他心意一转,将四周阵旗收起,将那玉碟放入锦盒之中,而后找来了门外等候侍从,指着此物道:“你将此物送去覃少宗处,他当知我的意思。”
侍从小心上前拿过,躬身一礼,就退了出去。
韩定毅站了起来,看着外间绚烂灯火,他要想深入了解这个世界一切,就需要加入大宗大派,然而非是血裔大族,根本不可能加入这等宗派,除非有大族推举。
在与覃氏联姻之后,就可得其举荐,入得离明血宗,不但能达成原来目的,还能借此获取更多玉砂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覃氏庄园之中,覃陌很快收到了韩定毅遣人送来的玉碟,他立刻明白,后者这是答应了联姻之举,心中十分高兴,但是首先,他要确认韩定毅身上血脉源流,下来才决定拿什么态度去对待其人。
他立刻命人道:“去把恽鉴师请来。”
不久,一名雄健老者昂首阔步而入,上了见了一礼,道:“见过少宗。”
覃陌与他客气打过招呼,随后道:“恽老,来看一看这枚传脉玉碟。”
恽老沉稳应下,他知半夜将自己请来,所鉴血脉定不简单,然而拿起,却仍是吃惊,道:“这是……”
覃陌急切问道:“如何?”
恽老放下玉碟,道:“少宗,恕老朽冒昧问上一句,不知这是何人血脉玉碟?”
覃陌神情一动,道:“有何问题么?”
恽老郑重道:“看着血谱,此人母族很可能是一位龙女。”
“什么?龙女?”
覃陌不由睁大眼,吃惊不已。
通常上族王室,都是神怪血裔,其中龙种血裔也是不少,但龙女却只可能是真龙之后。
也就是说,若从韩定毅母系往上溯源,很可能就是一头真龙。
他忍不住心绪激荡,“可能确认么?”
恽老肯定道:“有此龙文为证,当是不假,只是老朽限于学识,难以辨明龙种具体谱源,也不敢如此做,否则恐怕触怒那位龙君,少宗最好呈送至离明血宗。”
覃陌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不断盘算得失。
原来他以为韩定毅是双脉,现在看来竟然是龙种血裔,不过价值却是更高,他一时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对待后者了。
恽老看他模样,劝说道:“其实少宗不必太过惊讶,血脉是血脉,但不见得定能开觉。”
覃陌冷静下来,一拍桌案,道:“有理。”
龙种血裔一旦开觉,确实威能神通不小,可甚少有人能做到,因为炼化过程中所需要的血药简直是海量,他们族中可供应不起,唯有送去离明血宗才有前途可言,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拦着。
他现在佩服自己有先见之名,只要韩定毅与族中联姻,那么就将能这一份极有价值的血脉留在族中。
他想了一想,唤了一个亲信进来,道:“代我送百份血膏到韩先生居处。”
那亲信吓了一跳,道:“百份?”
血药能够为血裔助长血脉之力,通常一份能用三四十日,若是百份,却能用上十年了。
覃陌十分确定道:“就是百份,你照做便是。”他敲了敲桌案,又道:“你再告诉韩先生,我当会举荐他去离明血宗。”
亲信只得奉令,忐忑不安地下去了。
韩定毅那里,很快也是收得消息,他得知没有露馅,便放心下来等候。
大概半月之后,覃氏族递上的荐书得了离明血宗允准,韩定毅便就整理启程,与覃陌一同乘舟出海,离了岳镞海城,往此宗派山门驰去。
昆始洲陆。
就在韩定毅失踪之地,一名三十上下,神貌沉毅肃严的道人正凭空站在那里,周身自有龙蛟之相盘旋,身后则恭立着几名老道。
此是碧羽轩掌门韩孝德,他无论资质心性,都是远远胜过自己父亲韩佐成,乃是溟沧派诸多下宗之中,唯一一个成就洞天之人。
韩定毅失踪之后,门中弟子怎么也找寻不到其下落,韩孝德这才亲来查看。
他经过仔细查看,发现韩定毅最后气机就是在此处消散,然而对面只有一片山壁,其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是没有,就算往山中望去,也只是寻常岩石而已。
经过推算之后,他发现那等情形极不寻常,韩定毅不像被什么妖魔凶怪掳掠了去,倒似是进入洞天小界之中一般。
他沉吟许久,若真是像他猜测一般,说不定是哪位前辈大能所做布置,却不是一个碧羽轩可以处置得了了。
他对身后长老言道:“此事不简单,我稍候会去求见璇霄上真,看能否请得上真出面,你等在此看好此处,不要让人坏了此处。
诸长老诺诺称是。
韩孝德交代过后,就化一道清光,往白芒山水府而来,不久到了地界之上,他打个稽首,道:“璇霄上真可在?小侄韩孝德请见上真。”
片刻之后,听得一清美悦耳之声传出,“原来是韩师侄到访,师侄入府说话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留待法成问异天
玄渊天,张衍坐于宫阙之中,而他心神则是沉入在布须天深处。
他观想精蕴造化已是不知多少时候,若是放到现世之中,或许已是过去了万千年。
然而此如于晋入真阳一般,无论内里过去多久,外间也只过去一瞬而已。
若不是他为止提防意外变故,时时会从布须天深处退出查问诸情,或许晃眼间之间,就可得了功果。
此刻他又一次从定坐之中退出,随后目光一转,遍观诸界,看外间有无什么异样变化。
这时他忽然有所感应,发现乃是大弟子刘雁依神意到来,知是有事,于是心意一转,霎时遁入莫名。
刘雁依见他到来,敛衽一拜,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颌首道:“徒儿不必多礼,此来寻得为师,可是门中有事?”
刘雁依道:“确然有一桩古怪之事。”她下来将韩孝德禀告上来的事宜详细说了,又言:“弟子曾试着查探,却觉冥冥之中似有外力阻挠,觉得此事当不简单,故来禀告恩师。”
张衍听罢,心中一算时日,韩定毅失踪那天,恰是他察觉到布须天变动之际,他思索片刻,道:“此确非小事,你等无需插手,为师自会处置此事。”
刘雁依道:“弟子领谕。”
张衍自神意之中退出后,当即起意观望过去,发现的确如刘雁依所言,有一分阻力在此,但又不甚强烈,心中一转念,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很快,他观望到了韩定毅身上,见其却是在往一处缝隙中行入,目光立时跟了过去,然到最后,却是其人化为一阵白芒不见。
他目光微微一闪,这等情形,其人分明是去到了另一个界域,而这门户,多半某个同辈的手笔,这就不是派遣一个分身可以解决的了。
他稍作思索,现在自身正要设法进入真阳第三层次之中,倒是无暇来处置,不过这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些时日,通过观想造化天精蕴之所,对于该如何借用此中伟力,他也有了更深一层明悟。
当下心意一转,这一刹那间,布须天好像与他真正合于一处,同时他抬起手来,对着韩定毅那过去之影轻轻一指,后者身影一晃,身上好似多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通常来说,未来无穷,过去唯一,所以过去之影不可扭转改变,因为若将此否定,那就等若否定自身。
可此中实际也有其余变化,若是某一人去到了一处与现世毫无因果牵连的地方,那可能就另有一番结果了。
他此回只是做了一番尝试,看能否送得一物到其身边,若是成功,应该可以帮到这个后辈,同时能印证他一个猜想,若是失败,也无大碍。
不过韩定毅要是将来能回到布须天,那么于此相关的一切都将消失,不会在现世内留下任何痕迹。
芎陆观月山。
明月倒映湖中,静谧安然。一只竹筏渡水摇来,上面站着一个素衣女子,临波而立,月光之下,纯撤不染,有如自画中而来。
覃陌略带一丝紧张之色,道:“妹婿,此便是宗门渡筏,为兄就在与妹婿别过了。”
此回与韩定毅结亲之人乃是他胞妹,不过亲事虽定,可按照大族习俗,还需等上一至三载。
这是因为此世之人唯有血脉开觉之后,与人诞下子嗣方才有更大机会继承父母血脉,若是生下凡人,却是于父母宗族都是不利,当然,这其中还一丝不可说出的考量,要是韩定毅迟迟不曾开觉,那么此事或许有可能会起得变化。
韩定毅道:“舅兄好走。”
覃陌刚要挪步,想了一想,又低声道:“记得为兄先前所说,上家王室高高在上,俱是神怪血裔,妹婿虽也不差,可未曾开觉血脉之前,千万勿要与他们起得冲突。”
韩定毅道:“舅兄安心就是,小弟不是惹事之人。”
这事情路上说了不止一次,其实他也知道,其人再三叮嘱,主要是怕他一步小心连累到覃氏。
覃陌点了点头,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就匆匆摆舟离去了。
女子乘筏到了近前,开口道:“这位师弟,请上舟筏,前路尚远,我等必须要在天明之前赶回门中。”
她声音尽管听着柔美,但却冷冰冰不含任何情绪在内。
韩定毅上了舟筏,问道:“为何要天明之前?可是门中规矩?”
女子面无表情道:“我等之下乃是汲水,正在‘丘区’之口上,‘丘区’乃是神怪,有两个肚腹,一通幽明,一通离明,若是天明之前不曾赶到,就会被他吞下,去到幽冥之地,与以往被它吞下无尽鬼怪厮杀,永不解脱,至那永瞑之时。”
韩定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笑,他可不是那些无知之人,便是一些大能修士也曾见过。
一头神怪,或许可以威吓一下此方土著,可他却是丝毫不在意。
这并非是说他实力能与此头神怪相比,而是因为他见识过更加广阔的天地,知道在此之上,还有更为宏大的伟力存在,甚至他认为自己按部就班修行下去,将来说不定也能拥有此等威能,这般一想,自然就没有了那等敬畏之心。
不过他也未曾想到,离明血宗居然是在神怪肚腹之中,难怪外间找寻不到,应该也是类似于那等洞天小界之地了。
行了不知多久,眼见着天边渐渐泛光,那白衣女子拿着撑杆轻轻一点,水面之上顿时荡开一圈涟漪,随后扩散放大,将两人视界都是遮瞒,待再看去时,发现那舟筏已然不见,两人所站之处乃是一处地势极高的所在,视野开阔异常,而此刻望了过去,入目所见,却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城,高台大塔林立,璀璨光亮一直延伸到两旁山脉之上,星星点点,分布无数,并有游灯飞火移空摇曳,景象极为壮阔绚烂。
韩定毅微微失神,他四下一望,判断了一下,此中至少可居住亿万之人,规模着实不小。
这个时候,前方是一条蜈蚣风筝飞来,每个蜈蚣脚上都是托有一篮,每一蓝大约可容两人闲适安坐,而此刻蜈蚣之上,差不多载有千余人。
在那最前方,却是由一只火红灯笼打头,由其牵引而飞,上端有一个木托架,坐着一个七八岁,竖着双丫髻的女童,应就是驾驭此物之人,其看着十分活好动,两只小短腿不停在那里轻轻晃荡着。
白衣女子道:“这位师弟可以上去了。”
韩定毅见上面垂了一根绳索下来,对那女子一点头,上前一抓,就飘荡上去,回头一看,那女子已是消失不见了。
他皱了下眉,片刻后,就已是落在了一个篮子之中,那里正坐有一个看去长相敦厚的年轻人,此刻站起身冲他拱拱手,道:“在下端余空,请教兄台名姓?”
韩定毅回礼道:“覃氏韩定毅。”
现在他算是与覃氏一体,此方天地之人极端看重出身血裔,覃氏名义该借用时就借用,若是只报自己名姓,那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能在这里的,当是彼此身份差别不大,要是上家王室,神怪血裔,绝不会用他现在这种方式入内。
果然,端余空一听,顿时变得热情不少,原来是覃氏门下弟子,失敬,失敬。”
端余空自身依附乃是依附血裔大族灵氏,两人背景相似,所以很快就熟络起来。
二人聊了片刻,端余空问道:“兄台准备置什么产业?
韩定毅笑道:“暂还未曾拿准。”
到了这里,宗门并不会白白让你学得高深本事去,不但所居之地每月要收取月杂之费,每种血脉秘载都需付出一定代价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