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非是真实情况,当年那几位可不止一处洞府,漂游在天穹上几处是果真不见的,疑似跟随其等一同离去了,但地陆之上却还留有几处。
他们这些人都洞府也不是没有想法,曾试图进去找寻过修剑秘法,只是此中俱留有一股剑气,到现在为止,他们对此都没有办法。关键是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留下来了什么东西,要是有什么可以再度打开两界门户的办法,那却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所以就在昨日,众人在外面立起了一重又一重禁阵,算是把此处彻底封藏起来了。
冉秀书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意问道:“我在此感应得不少修士出入天地关门,这些同道莫非是从其他地界而来么?
迟姓修士对此倒无隐瞒,在他们看来,这里本就是那几位剑仙地界,门中定然是有记载的,现在不过是试探自己,要是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那分明就是直接说自己有问题了。
他道:“正是,此界之中有不少两界门户,时不时也有界外修士到此。”
冉秀书道:“那当年我那几位前辈也是由此去往其余界域的么?”
迟姓修士赶忙道:“非是这样,在下所言之门户本来便是存于此间的,自我入界后,很少有过增减,而那几位剑仙所去之地,那里本是没有门户的,只是后来这几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又是凭空打开了一座,在这几位离去之后,这关门也就自己合闭了,我等也是不知如何才能再度开启。”
冉秀书暗自思忖了一下,又好奇问道:“我等来时,曾见贵方气机与凡人相接,却要请教,这到底是作何用处的?”
迟姓修士道:“哦,道友所见,那是我辈所下世棋。”说到这个,他却是兴致起来,“来来,我来说与两位知晓,在下可是此中能手。
他又详细介绍了一些,这些棋子之中有武子,有文子,有将子,有帝子,还有其余百工及隐士之子,各位上境修士都是拿此辈凡人为棋互相对抗,一局棋能绵延数百载,涉及多个王朝兴衰。
冉秀书不解道:“这又有何意思?”
迟姓修士却是道:“此乐趣也,此正如凡间之弈棋,不过以凡人为棋子,天地为棋盘,世事变化,俱在其中。”这时他又说了句,“这也非是我辈所创,传闻这也是自某一位大能手中传出的。”
冉秀书对此嗤之以鼻,操弄几个凡人在那里斗来斗去,他实在看不出来这里乐趣何在。
在他心中,追逐大道妙理,举剑与对手拼杀,那方是无上乐趣,而每过一次境关,每战胜一名敌手,那种成就之感可谓无以言喻,故是对这等这等做法着实看不上眼。
田坤在旁看着,也并没有说什么,修行本来就是求的超脱,自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外人或许觉得不屑,可只要自家觉得好,那便可以了。
修士之间也有以下棋为乐的,正如其所言,这其实是将棋子换成了凡人。
只是他不喜这等举动,因为棋子是死物,凡人乃是生灵。可他也不会因此出声反对,毕竟这也不是溟沧派地界。
冉秀书不耐看这些,便道:“道友可否带我等去往那几处天地关门所在瞧上一瞧?”
迟姓修士见两人对此不敢兴趣,却是十分遗憾,不过他尚还记得正事,连连点头,道:“自是可以,两位请随我来。”
在他带领之下,冉秀书与田坤二人来至一道宏大光幕之前,周沿逐渐融入虚空之中,可以见得,这里本来是悬空而立,只是后来人在下方修筑了足有千里方圆的法坛广台,看去十分之宏伟壮观。
迟姓修士道:“这一处门户较为安稳,对面也不知有多少界域通往这里,不过每一处灵机比之我等这里却是差得太远,故是有他界修士到此,通常都不会离去了,能到此的,都是洞天一流,人数其实也是不多。
冉秀书望有一眼,这处天地关门能够一直立在此处,这却不似凡蜕修士能够拥有的手段,或是上境修士所为,但也可能是祖师开辟的。
他道:“较为安稳?也即是言,这里还有不稳之地?”
迟姓修士道:“正是,这些关门大约有十余座,有些长久峙立于此,有些则每过一段时日便会消失,再过去一段时日复又再开的,似这类门户数目也是不少。”
冉秀书道:“道友可否带我去那处一观?”
迟姓修士自无不可,当即又带了两人遁行至另一处天地关门前,并指着言道:“这一处关门每逢三百年便会消失,又三百年再是浮出,现如今停驻在此已有两百余年,许是用不了多久便会散去。”
这里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这界域尽管出得去,却未见得还能回来。他之前有过同道进去探查过,但后来就再也没了结果,而他们因为没有胆量再至对面,所以至今无法确认其人生死。
下来冉秀书又在其人带领之下去到其余关门一一看过了,只是过后二人就似再没了什么兴趣,随即祭出一驾飞舟,说是四处游览一番,就无需迟姓修士相陪了。
迟姓修士也不勉强,与二人告别之后,就回得自家洞府之内,随即神意一转,遁入莫名,片刻之后,葫上真身影在此浮现出来,其问道:“迟道友,情形如何了?”
迟姓修士沉吟一下,道:“以我观之,这两位似没有定要找到自家先辈洞府的意愿,反而对界外界天更感兴趣,几乎所有两界关门都是转了一圈。”
葫上真精神稍振,道:“要真是这般,却是一个好消息。”
迟姓修士道:“这里还有一事,我今日看了下来,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乃是剑修无疑,只是另一人,我以为却是非是这等出身。”
葫上真念头飞快转动起来,他们最惧怕的其实是飞剑之术,可要是只有一名剑修,那是否可以……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心思压下了。
另一人既能与剑修走在一处,想来本事也是不小,现在这二人既是有可能离去,那也不必去多生事端。
飞舟之上,冉秀书看着四周壮丽景色,言道:“今日我以剑丸游走天地,感觉有数股剑气埋藏此间,但被重重禁阵围困,而我少清修士洞府,从来不用任何禁制,任何危机到前,剑器自会生出感应,故是此举应该是此辈所为。”
田坤道:“道友欲如何做?”
冉秀书道:“这里地界探看的也是差不多了,我待先回去山海界回禀此事,再由得山门定夺。”
他猜测那些前辈下落线索,恐怕只有在那些洞府之内才能找到答案。不过他对这些事其实并不热衷,那几位本就是飞升之士,若能见得,固然是好,见不到也无关紧要,反而是这里之人竟然窃据少清飞升之地,这却让他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田坤对此自无意见,当下就拿了法符出来一展,瞬息之间,顿有一道灵光展开,两人所乘飞舟随即穿入其中。
两人只觉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即身外景物一变,却又回到了山海界内,因需各自禀告门中尊长,所以两人就在此揖礼道别。
冉秀书离了飞舟之后,就遁破天地,往半界而来。
为防备天外再有修士侵入界中,故是此刻婴春秋仍还是在此处镇守,门中诸事则由清辰子代为主持,事实若非这样,这回也该是后者前往,而非是轮到冉秀书了。
冉秀书寻着气机而来,很快来到婴春秋台座之前,在上前与自家老师见过礼后,便将此行经过详细道出。
婴春秋听罢,思考许久,便沉声道:“我少清派上下人数不多,如今在昆始洲陆之上又有驻地,外物灵机都是不缺,这等地界实则多一处少一处也无关紧要。”
顿了一下,他却是加重了语气,“只是这处地界极可能是祖师所传,可能还有祖师所留之物,却不好轻易抛却了。徒儿你持我玉符回至山门召集各位上真,只要能将此处取回,准你等便宜行事。”
第七十六章 踏虚鸿飞剑犹在
冉秀书、田坤二人气机忽然消失不见,犀月山中修士立时有所察觉。
葫上真反应过来后,也是惊疑不定。立时命人四处找寻,可是搜遍天地,也是不见两人下落。
他又找了迟姓修士过来反复问过,却也难以确定其等到底去了何处。
底下有人认为,从这两人一至此间就在设法打听天地关门,或许是这方天地还隐藏着一处不为他们所知的关门,这两人就是由此遁走了。
可这并无法安定众人之心,这二人是真的走了?还是暂且离开?即便走了,会否有办法将离去的那几位剑仙找回来?这些都难以知晓。
这其中只有一人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位许是听了我建言,早早离开此处了,这样也好,我等存身地界能以保留下去,也不必与他们起得冲突了。”
葫上真不知此事,与众人讨论下来,现在只能期望冉秀书二人是果真离开了这里,并且一去不回头。
只是他胸中仍是有一股排遣不去的压抑之感,故仍是传令下去,将所有阵法禁制运转起来,严加戒备,以防最坏情况。
这些阵法乃是当初为了对抗飞剑而设,可究竟能起到几分作用,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所以只是暂且有个安慰。
田坤在与冉秀书分别之后,就遁破天地,直接往清寰宫而来,待入殿行礼过后,就将此行所见禀告自家老师知晓。
张衍听罢,笑了一笑,道:“你仍执为师符诏在手,少清同道稍候若要去往那里,可由你开启门户,此后便无需多管了。”
田坤躬身称是,再是一礼,便就退下。
张衍心中一起意,霎时观遍现世,却没有见得这几名少清前辈的下落,可见其等已是不在此世之内了。
太冥祖师当初所安排的四域之地,同样也不在一处,所以这几位或许也是去到其余造化之地中了,可要是此举非是少清祖师所安排,那么他们也有可能闯到不曾寄托造化之地的现世之中,要是这样,那几乎是无可能再寻到了。
不过这终究是少清之事,他不会去多加插手,他只要确定这处浑天之内没有足够大的疏漏可被外人利用,那便无碍。
在这处浑天之后,余下那些浑天当也会陆续降下,他会先将其中容易驱逐的异力先行化消,至于那些难以解决的,可暂时不理,但有异动,再设法应对就是。
他又往虚寂之中望去,凭借那些法力波荡,却是不难判断出季庄道人已是派遣出几人去追索那兴发灵机的源头所在了,应该是推算到了那准确位置,只是诸世灵机仍是维持着原来不疾不徐的上涨之势,说明此辈远还未到如愿之时。
冉秀书持有婴春秋符诏离开半界,回至山门之中,他先是来见清辰子,将事情经过一说,并将婴春秋赐下的符诏呈上。
清辰子当机立断道:“祖师所传之地不容外人窃据,当需拿回。”他对身旁弟子吩咐了一声,“去把荀师弟寻来。”
不一会儿,一股凛凛剑气在殿外浮动,荀怀英自外走了进来,打个稽首,道:“见过两位师兄。”
冉秀书与他见过礼后,将事情又是简略说了一遍。
清辰子沉声道:“此事既被我等知晓,那当快些解决,我师兄弟三人这便启程,将这处地界夺拿回来。”
冉秀书道:“不知可要告知乐真人?”
清辰子冷静道:“此事不必惊动乐真人,若是婴长老那处有事,还需乐真人支援,况且门中也不能无人坐镇,只我三人便好。”
他心中十分清楚,要是乐真人去到那里,那无论事情怎样,到最后恐怕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那一界之人被斩尽杀绝,而那处天地究竟能保留下来多少也是难知。
婴春秋那符诏,其实就是让他们三人去处置此事。
荀怀英道:“按冉师兄描述情形,我三人便就足够了,若能得遇强敌,却也是我辈所愿。”
三人主意一定,便就联袂出了西空绝域,先往溟沧派方向而来,因为那处浑天只是与布须天挨近,还未曾真正相接,所以欲去那处仍需有张衍法力相助。
当然,若是还在九洲之上,自也无需如此,只要借用祖师所留符诏就可去到那里了。
只是出去未远,却见一道浑黄光芒落下,田坤出现在三人面前,他打一个稽首,道:“我奉恩师之命,在此等候诸位,特为贵派开得两界门户。”
清辰子还有一礼,道:“多谢贵派相助。”
田坤抬手将符诏一祭,当即一道灵光大幕展开。
清辰子三人谢过之后,就毫不迟疑穿渡入内,只是一个晃神之间,就已置身另一处界天之内。
清辰子心意一动,却见那灵光又化还为一道符诏,飘飞至他面前,不由点了点首,把袖一卷,收了进来,随后起意稍作感应,已是察觉到那剑气合鸣之所在,便道:“我等先去找寻那几位先辈留下的洞府,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待理清此间之事后,再去找这些人不迟。
虽然直接杀尽界中那些窃据之辈的做法最为干脆利落,可他身为掌门后继,做事却不会这么直来直去,也不会因为冉秀书是他师弟而偏听其人之言。
在少清三脉剑传之中,极剑一脉中人最是跳脱随性,行事做派最为潇洒不羁;而杀剑一脉中人则是弃绝诸扰,唯剑唯一;唯独修习化剑之人心思最为深沉复杂,所以通常少清宗门权柄都是由得他们这一脉来掌制,事实证明,此脉之人的确能担负起重责。
现在清辰子既出此言,冉秀书和荀怀英皆无异议。故是没有去管此地修道人,而是直往那剑气所在遁行而去。
由于目标再为明确不过,是故只是须臾之间,三人就已是到得地头,却发现有一重重阵法将那藏匿剑气之所在团团围困。
不过这一处是葫上真等人在冉秀书到来之后方才立起的,非是用于攻袭守御,而是用于封藏,所以并无有多少阻碍之力。
清辰子稍作推算,已知此中虚实,便道:“荀师弟,你来斩开此处。”
荀怀英上前几步,目注着前方大阵,起指一点,霎时剑光一闪,天地明灭一次,再看去时,见整个大阵已被劈斩开来,不止是其中灵机尽数泯灭,在那剑痕过去之地,诸物泯灭,也不再有任何物事存在。
冉秀书叹道:“荀师弟这剑法又是厉害了几分。”转而他暗自庆幸,“幸好此回不曾唤得乐师叔前来。”
那大阵一去,那本来遮蔽在内的剑气一下清晰起来,三人所持剑丸都是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
清辰子道:“我等进去再言。”
三人只是一闪,就进入了那一处大殿之中,却见有三缕剑气正悬于顶上,一道锐利无匹,一道变化无穷,一道闪若流光。
其仿若自生了灵性一般在四处游转,只是仿佛受得什么拘束,无法从这处大殿之内转了出去。
而随着三人目光看去,顿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飘过。
他们发现,这却是那位前辈留在此地的剑法感悟,三道剑气分别代表一脉剑传。
不过三人看了下来,却是没有尽数接纳。因为他们皆是认为,修行乃是自家之事,前人之悟乃是前人所有,可以参鉴,但是不必太过崇信,就算其中有一些他们无法看懂的地方,也深信在自己功行积累之下,最终不难悟得此中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