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归一,乃道德宗之绝学。
纯阳一炁。
天之乾阳,积刚运转,浩大无穷,甫一接触,李清涟掌臂剧震。
论功力,姜离在他之上,这就是修炼《气坟》带来的自信。
掌分,李清涟退,但七星龙渊却是化斩为刺,如潜龙出渊,势不可挡。
同时大圜剑亦是一变,剑光飞纵,直取李清涟首级。
两道剑影擦肩而过,两人同时挪移变位,身随剑走,倏然间——
光退,暗消,不可见不可听的世界散去,两口剑气同时指向对方咽喉,七星龙渊距离姜离咽喉还有寸许距离,且姜离的颈部出现了鳞纹,鳞片若隐若现。
而大圜剑的剑尖,近乎贴在李清涟的脖颈上。
“这就是剑长的优势。”姜离轻笑道。
“这是玉虚观的气兵之法。”李清涟落眼于大圜剑。
练实成虚,剑气双修,以兵化气,以气化兵,乃是玉虚观一大绝艺,和昆虚仙宫的天厉刃并称玄门两大气兵。
姜离手上的这口剑器,内含玉虚观之法门,和玉虚观怕是关系匪浅。
这不是剑长的优势,而是大圜剑本身就可随意变化,长短随意的优点。
“单论剑道,你没输,甚至在我之上。”姜离收剑撤身,大圜剑融入体内。
“论实力,你已在我之上。”
李清涟收剑,淡淡道:“说吧,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
尽管双方都未出全力,仅是以剑法交锋,但输了就是输了,李清涟不是输不起之辈。
真要是全力出手,李清涟只会输得更惨。
姜离在这段时间里实力又有精进,连过江罗汉那等练出法相的五品都死在他手里,李清涟论实力固然不在过江罗汉之下,但比起姜离,还有不短的距离。
‘此人已是过了潜龙在渊的阶段,如今已是龙飞九天之时。’李清涟心中暗道。
“我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姜离却是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欲求,反倒是带着循循善诱之意,道:“你退出道德宗,是为求独立也好,还是不为牵连道德宗也罢,关键是你没了势力,如今应该已经感觉到不便利了吧?”
“你加入荒神教,和大尊有联系,但荒神教可不是友好相助的势力,大尊也不会专门庇护于你。”
李清涟闻听姜离之言,看不出是否意动,依旧不动声色,又一次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虽然不具备太白真君的所有记忆,但也非初出江湖的菜鸟,知道姜离说这么多,不是因为心善,而是有所图谋。
“我想要给你一个建议,”姜离见状,图穷匕见般说道,“我想要一个如论剑海般松散的势力,一个交易的平台,为你,为我提供某些方便。”
“你想要利用我?”李清涟笑了,“至于所谓的势力和平台,只是一个借口吧?”
“但借口未必不能成真,而且我确实需要有人帮我在暗中做事,”姜离没有半分被拆穿的尴尬,道,“这种势力,已有论剑海和妖神教两个前行者,论剑海如何,我不做评论,妖神教的便利,你我皆知。”
尽管妖神教里塞满了内鬼,但这并不影响大尊用人。
用的不好,就是内鬼塞满,事事不利;用的好,那就是各方势力都给自己打工,内鬼也能发光发热。
能够让各方都塞人进去,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姜离如今还需要法外逍遥这个身份,他甚至想着将李清涟收为自己的影武士,替自己办事,还需要有人为自己效劳,也只为自己效劳。
没办法,姜离如今最大的身份是公孙家的赘婿,吃公孙家的软饭,唯一的家底就是姜氏的族人了。可惜,这点家底不够用啊。
而且李清涟这等人才,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姜离将话说开了,直言就是交易,李清涟倒是动了心思。
他确实需要一些便利,而且,也需要随时与姜离交手的机会。别看两次交手,姜离都手下留情,但李清涟又不是公孙家的谁,姜离可不吃他家的饭。
手下留情,是因为姜离有所图,而非是他当真是个大善人。
“若只是想要利用我,那所谓的平台不要也罢,你只需要与我论剑便可,若不想仅止于此,那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李清涟淡淡道。
他动心了,也答应了。
“看来,你早有筹谋。”姜离笑了。
这一位果真是不甘寂寞之辈,自己倒是不小心和他的想法重合了。
“论剑海,”李清涟道出了姜离先前提到的松散势力,“论剑海因此前赞成玉虚观之观点,已是有失公正,并且论剑大会上,玉虚观和论剑海还输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一个挖论剑海墙角的机会。
并且,剑修好狠斗勇,用来行使暴力,倒是正好。
姜离微微眯眼,想到了李清涟之前一直挑战各路剑修剑客。
他怕是早就有所行动了。
不过李清涟现在是孤家寡人,若要挖人,聚势,还需借力,借妖神教的力,借公孙家赘婿的力。
利用,是相互的。
第170章 冬雷震动
时近黄昏,天色阴暗,一场急雨突临蜀郡,先是淅淅沥沥,旋即转为倾盆暴雨,天上电闪雷鸣,透着一股阴沉肃杀。
一道金光穿过了乌云,视雷霆如无物般下降,落到郡城东面的一处府邸中,在主屋的屋檐下现出身影。
“大师兄。”
屋内有人察觉到人来,当即就出来硬接,口称“师兄”,其人身着一袭赤色劲装,面容冷峻,腰佩长刀,不是凌无觉又是何人。
“五师弟。”
云九夜向着迎接自己的师弟点了点头,行入屋内,就见屋内天蓬长老和开阳长老正在收拾棋子,看上去是刚对弈完一局。
“嚯,回来了。”
开阳长老收拾着棋子,漫不经心般看向云九夜,道:“出去两日,有何收获?找到你六师弟了吗?”
“六师弟行踪不定,弟子虽对易术有所涉猎,但终归不及师弟,此行算是无功而返。”云九夜面色平静地回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六师弟还未来到蜀郡。”
“没找到?”开阳长老松了口气般,“好消息,某最怕的就是听到你带来姜离那小家伙的死讯,更怕人是死在你手上的。”
玩笑般的话语,却透露出某种警告的意味,云九夜闻言,神色依旧地道:“师叔说笑了,弟子岂会戕害自家师弟。”
“师父,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凌无觉亦是说道。
“你以为是玩笑?”开阳长老却是笑了,“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你这小子某还不清楚?真要是让你看到机会,怕是立马就起了杀心,然后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被竖起的乌发,一副已经想到那场景的神情,“所以某才会和摇光一起来。”
“某来,是怕你死在姜离的手上。”开阳长老看向凌无觉,指了指自己。
“他来,是怕姜离死在你的手上。”他又看向云九夜,指了指天蓬长老。
最后,开阳长老道:“我们一起来,是怕你死在天璇的手上。”
“半个月前,天璇离开神都,去向不明,”天蓬长老道,“宗门里推测她是秘密来了梁州,想要对妖神教或是太平教下手。”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开阳长老接言道,“须知我们二人来此的主要目的还是阻止太平教,可未必能顾及你们。”
“就算能顾及,也未必能护,”天蓬长老淡淡道,“我们两人绑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天璇。”
两位战斗虽然都是极强的武斗派,但对上拥有三品战力的天璇,估计也是力有未逮。
硬碰硬,二人必输无疑。
甚至天蓬长老八成不会全力庇护,因为真要论起来,他还是偏向天璇那边的。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除非云九夜和凌无觉当真对姜离下杀手,否则天璇也不会对他们两个小辈出手。
并且真要是到了那地步,天蓬长老估计也是站天璇那边的,开阳长老也不好庇护对同门出手之人。
这一番话,更像是警告。
看自己那傻徒弟的样子,他大概是能听进去了。
至于云九夜······
比起凌无觉来,云九夜反倒不需要担心。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说教。另外,聪明人真要下决定行事,最多的说教也不管用。
一边说着,两位长老便将棋子收好,准备再开一局。
“轰隆——”
雷鸣声炸响,激烈的雷光伤得屋外天地突然一白。
“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天蓬长老耳听雷音,不由如是说道,“蜀郡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那么玄乎作甚,还不是因为对方已经将手伸进蜀郡了。”开阳长老嗤笑道。
这场大雨,代表着对方已经开始影响蜀郡的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来蜀郡了。
“无支祁背后,怕是还有人啊。”天蓬长老道。
蜀王和死在雍州的鲁王不同,他乃是天子的叔叔,多年前就已经晋升四品。被封为蜀王,就是因为其武力足以镇压蜀郡这地方,保金堤不失,水患不起。
有金堤镇压水脉,分流水势,有蜀王坐镇,无支祁虽强,但也不该这么快就能够将手伸入蜀郡,唤来大雨。并且,无支祁日前还和玉虚观的屠龙大战了一场,现在未必可以出手。
这背后,估计还有人相助。
是太平教?
还是妖神教?
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开阳长老皱眉苦思,想得头皮发痒,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龙宫。”
暴雨中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便是滂沱大雨也没能掩住其声,有模糊的影子穿过了雨幕,缓缓来到主屋之前。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郎,一袭白色云衣,面如冠玉,发似墨染,却又有两缕雪白从两鬓垂下,既年轻,又沧桑,显露出一种矛盾的魅力,一种超拔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