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山岳上还出现了古雅的建筑，其中有宫殿，也有道观。

　　但紧随着山岳的一同出现的，是一种直入根源的衰败，当它出现之时，天地万物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目光看去，只觉原先的景象从三维变成了二维，变得不再真实。

　　甚至就连那通天的清光也在此刻变得黯淡。

　　“末法！”

　　孙悟空凝眸，猴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姜离立即问道。

　　猴子也不打哑谜，甚至还觉得说话不够快，直接用神念传音，道：“俺老孙当年学艺的时候，听说似三清天尊那等存在，其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天地大道，可说是天地之支柱。尤其这元炁之法便是从三清天尊始，元始天尊以元始祖炁为源，造化世间之灵机，而道德天尊则是将炼气之法广传大千。俺寻思着，三清应该就是世间元气之源。”

　　“而现在，元气之源没了，末法就降临了，是吧？”姜离揣测道。

　　“这可不像是没了，三清也许是陨落了，但他们代表的天地大道应该没有消失，”孙悟空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传输的神念都变得急促，“这是元气病变了，变成了五浊恶气。”

　　病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比消失更可怖的事情。

　　消失代表着三清陨落，而病变，则是代表着——

　　“三清也许是被杀死的。”孙悟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用神念道。

　　很少能见到孙悟空这般郑重，这般严肃，他的神念都显得无限紧绷，心神无比地沉凝。

　　某个存在···或者说某种力量，祂令三清天尊陨落，然后自上而下，覆灭了末法之前的时代。

　　末法也许不是三清天尊陨落导致的，而是令三清天尊陨落的力量。

　　当世间元气之源头衰变，化为了五浊恶气之源，世人所知晓的“末法”便降临了。

　　堪称绝对重量级的信息轰炸姜离的脑海，饶是以他的心境，一时间都有些怔神。

　　“还有娲皇和羲皇，还有昊天上帝，以及阿弥陀佛呢？”姜离道出一连串的名号。

　　昊天上帝非是玉帝，而是古老的天帝之一，在姜离的猜测中，他可能是一品。

　　而阿弥陀佛就广为人知了，哪个吃斋的不会念一句阿弥陀佛呢，其存在理论上还该在如来之上。

　　反正这一品道果虽是世间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但真要是追溯，还是能够找到几个可能存在的源头的。与三清天尊并列的存在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谁知道呢，俺老孙可是直接就没了。”孙悟空翻了个白眼道。

　　他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要不是本身根底特殊，外加成了佛，说不定就死透了。

　　论对末法的知晓，孙悟空也不比姜离多，之所以能猜出末法的源头，也是因为他是有师承的，是一只文化猴，知道不少的隐秘。

　　就是他这文化猴有点偏科，明明连三清天尊的根底都知道一丢丢，结果却被天庭骗了，去当了弼马温。

　　就好像知道天子的八卦，却不知道捕快是干什么的。

　　姜离表示相当遗憾，然后暂且将进一步追寻的念头按下，神念扫荡，遥遥锁定了远方的大天尊和旱魃。

　　比起这种史前大秘，还是阻止目前的敌人更为要紧。

　　之前不知道三件一品道器存在之时，就已经力阻大天尊了，现在知道了，更是不可能让大天尊得逞了。

第6章 第三方，大日如来法相

　　三清看起来是陨落了，也似乎是被某个存在或者是某股力量给送入灭了，但这些都只是姜离和孙悟空的猜测。

　　就如坐井观天，难见其全貌，三清天尊那等层次的存在，可不是姜离和孙悟空三言两语就能看清的。

　　猜归猜，但最好别把猜测当成事实去相信。

　　怎么说也得抱着五分假的想法去对待，免得自己当真成了坐井观天的蛤蟆。

　　所以，在姜离看来，与其想着去拿三清天尊留下的道果、道器，倒不如先把大天尊和旱魃给解决了。

　　大天尊这具身体取自天君之遗骸，可见身躯对他的重要性。要是没了这具身体，苍天说不定就要回到原来的状态，便是有心下场，也无法绕过先辈们设下的限制。

　　再不济，也能够让苍天失去拿到一品道器的可能。

　　祂是无法进入三清天的，要不然苍天降临，姜离还真无法压过大天尊。

　　并且，没了敌人插手，姜离有的是时间去获取一品道器。

　　思忖之间，已是定计，姜离悄无声息地传一丝神念给孙悟空，一人一猴，加上藏在姜离影子中的一狗，杀机暗生。

　　而在另一边，大天尊自然也察觉到了姜离的想法。

　　姜天子对待友方的名声虽是不差，甚至可以说令人安心，但对于他的敌人而言，姜天子的名声就有些臭名卓著了。

　　只要是对敌，那是什么招都使，堪称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点，已故的蜀王应该很有发言权。当初蜀王之所以会在三品败给晋升四品不久的姜离，除却本身的实力问题以外，还有姜离善用计的因素。

　　蜀王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到姜离会假扮公孙青玥，暗算了自己，直接锁定了胜局。

　　大天尊眉头微皱，但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遥遥说道：“两位，三清天已是生变，末法之源也已经显现，怕是已经惊动了某些存在，你等要是继续和吾动手，当心第三方到来，搅了局面，让你我皆是一无所获。”

　　第三方······

　　“如来老儿和大日如来，”孙悟空立即传音，“其他人俺老孙不敢说，这两位绝对有那能耐感应到三清天的异变。也就是他们现在成了孤魂野鬼，否则俺老孙已经喊你走了。”

　　“他们就算是来了又如何，我们也有援兵，此事无需担心。”姜离回道。

　　他已经有了打算，要让业如来过来。

　　三件一品道器，还可能存在三清天尊所留下的什么后手，姜离觉得单凭自己和孙悟空未必吃得下，还需要援兵。

　　另外，孙猴子实际上也是业如来那边的，他是绝对想让业如来过来的。

　　一人一猴对视一眼，立即就有了默契。

　　“阁下怕是对朕有些许误会。”

　　姜离面色一正，肃然道：“世人皆知我姜离尊师重道，如今朕已经算是入了玉虚观的门墙，也便成了玉清道统的一员，朕岂容你扰了元始祖师的安宁。朕对三清道器绝无觊觎之心，只想着守住三清天尊之法身以及道器。”

　　“说得没错，”猴子也是大赞一声，道，“俺老孙和太上老倌···老君可是忘年交，老君一直把俺老孙当成子侄看待，对俺老孙也是颇多厚待，俺老孙绝对不容许你等破坏他的遗体。”

　　一人一猴义正言辞，言语之间，自有一腔正气，当真是叫人动容。

　　饶是以大天尊的心思城府，听到这两人的言语，都有种大叫“不要脸”的冲动。

　　至于旱魃，这一位不似大天尊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已是被一人一猴的话语给整无语了。

　　且不说你姜天子尊的哪门子师，重的哪门子道，就说你孙猴子，一个佛门的斗战胜佛都成道德天尊的子侄了是吧？

　　就算太上老君和你孙猴子有交情，也绝对没到把道统传承给你的地步，更不可能把你当子侄。

　　这一人一猴，属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脸都不要了。

　　“那个旱魃露馅了。”

　　孙悟空第一时间传音给姜离，道：“俺老孙和太上老倌的具体交情，这末法之后的人有几个知晓的？定然是那大天尊将俺老孙的底细和旱魃说了，让她知晓了这些末法之前的事情。俺猜得没错，这大天尊就是某个老熟人。”

　　“我现在倒是觉得旱魃本身就是末法之前的存在。”姜离目光深邃，面无异色地传音回道。

　　八百年前东阳长公主在大战之时走火入魔，之后被封印，却在数十年后就恢复了正常，之后一直蛰伏在天地烘炉下方，直到近期方才出世。

　　而现在的她，恢复神智也就罢了，甚至还似是拥有了至强者级别的实力。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实力也许能够通过不间断地汲取地火而增长，毕竟旱魃道果比较特殊，但境界，却是难以在那狂乱和沉睡之中得到突破。

　　甚至可以说，就算旱魃正常地苦修了八百年，也未必能够在境界上踏入至强者的境界。

　　这境界要是能够靠时间水磨突破，那天下间的至强者也不会就六个。

　　甚至连这六个，也算是多的了。

　　千年以来，除了周天子能够稳定至强，哪一方的门派势力敢说自家能够每一代都出一位至强者？

　　真要是如此，坐天下的也未必就是姬氏了。

　　有时候，境界上的难关就是这般残酷，能够拦住千千万万的人，越是往上，就越是困难。天赋、才情、根基、运气，种种因素不敢说缺一不可，但要是少了一个，定然是难度大增。

　　姜离要是没因果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而若是排除东阳长公主自主突破的可能，那另一个可能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当年东阳长公主失控，不是走火入魔，是旱魃真灵苏醒，要夺舍于她，强行唤醒了旱魃道果属于怪的那一面。此举令得东阳长公主神智大乱，而旱魃真灵则是趁虚而入，并在之后的八百年间彻底掌控了此身。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当年的东阳长公主，而是真正的旱魃。

　　姜离的猜想立即传知孙悟空，并且颇有根据，让孙悟空也相当认同。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孙悟空回道。

　　佛属道果比起其他道果来，确实颇有优势。因为佛门就是最擅长运用香火念力的势力，所以比其他的势力更能抵抗五浊恶世的侵蚀，真灵坚持得更久。

　　似孙悟空、地藏王，这两位都是因此而存活下来的。尤其是地藏王，这一位没有混世四猴的特殊性，却靠着佛门根基和香火念力生生地撑到了两百多年前，并且在觉者的相助下再活一世。

　　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属类的三品道果中，就无一存活的。

　　这世上，总有些存在是特殊的，并且他们也能够像地藏王一样，得到他者的相助。

　　越是这么想，孙悟空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

　　想他堂堂齐天大圣，要是被后世小辈这般轻易地给抗住，还来回周旋，那他还要不要混了？

　　反正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乎，孙悟空就很是主观地断定了旱魃的底细。

　　“当心了。”

　　另一边，大天尊同样在和旱魃暗中传音，“那只猴头已经怀疑吾等的身份了。”

　　就像旱魃出现了一点破绽，孙悟空的心思也同样是被大天尊看出了一点端倪。

　　猴子虽是机灵，但真要说老谋深算，倒也未必。他是学不来那种深沉城府的，或者说天性不适合这等鬼蜮之想，不愿学。

　　并且······

　　大天尊也许很是了解这只猴子啊。

　　双方明面上说着，暗地里则是都在猜测揣摩对方的心思，并且，他们的意志也在对话之中表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