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七玄宗乃至天剑门这样的大宗势力面前,瑜郡四大家族根本不算什么,一旦判断不清形势,就有可能直接被碾为齑粉。
“因此自即日始,何家与余家的事,暂时全部放下,可记清楚了?”
何正崖缓缓看向何光训。
“明白。”
何光训目光无比凝重的点头。
的确当此之时,哪怕何家和余家再有血海深仇,也是不能轻举妄动了,无论如何都要先收敛蜷缩,以观察形势,万万不能被卷入宗门斗争之中。
“对了父亲大人,怀瑜来消息说,光宗和明振他们两日前失去联络不知去向,且荒原山方向曾有地动,垮塌一座山峰……”
何光训想起此来还有另一件事要禀报。
何正崖眉头一皱,道:“此事何不早报,速速派人去查。”
“是。”
何光训应声,走了出去。
何正崖拄着拐杖,看着何光训离去的背影,一阵眉头紧锁,这种时候出事当真是麻烦,而且相比起来,他还有更麻烦的事要处理,得尽快扫清一些痕迹。
并且短时间内是万万不能再和天尸门的人接触了。
……
瑜郡城城南。
薛怀空穿着一袭不起眼的灰衣,屹立在城墙之上,目光眺望远处。
忽然有属下走来,冲着他小声禀报几句。
“陈牧?”
薛怀空微微怔然,随后很快从记忆中拎出一个名字来,低头喃喃一声:“此人竟有这般悟性,那当初也许该和余家抢一抢人?”
“罢了,如今之际,一个意境人物也改变不了什么,这瑜郡今后将是何等走势,全在于七玄和四宗了,人算终是不如天算,不过好在我也做了些防备。”
薛怀空叹了口气。
七玄宗估计就这几日,便会有人下来,而四宗的进驻肯定也不会很久,到时候他这个城主就再不像之前那样,手握权势号令一郡,而是将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
但对于此种情况,他也并没有什么办法,不可能舍弃薛家在瑜郡的权势,也只能默默观察形势,随波逐流了,总归薛家提前布局,在其他几郡都有安置血脉基业,在七玄宗门内也有不少族人,相较于何、谢几家,算是好了很多。
……
余家武院。
锵!
陈玥手中剑锋斜指,划过一道弧线,与余芸手中的剑同时斩过,火花迸溅之际,余芸却面色微变,发现不对,被迫往后退避。
但陈玥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微光,剑招一变,化斩为撩,一下子挑中余芸手中的剑侧,将其打的脱手飞出,同时手中的剑向前直刺,悬在余芸的咽喉前方。
“你……”
余芸看着陈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陈玥胜。”
旁边一位年长的女性武师语气平和的开口。
余芸气恼的看着陈玥:“这不算,你耍赖!”
陈玥刚才竟然和她用一样的剑招,那一下要是两人继续打下去,多半是两败俱伤,她收招回避,陈玥却变招追击,怎么会有这么奸诈的人。
“陈玥以招式胜,余芸,你与敌人交手之际,难道也妄图敌人与你只斗力气?”
女性武师淡淡的开口。
被师长训斥,余芸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明明她境界比陈玥高的,结果却打输了,眼里泛起泪花,看着陈玥道:“乡下来的破落户,别以为下次还能这么走运……”
“余芸。”
女武师语气严肃了些:“眼高手低是武者大忌,纵然你出身名门又如何,我余家这十几年来,可曾有后起之秀能比得过一川?就是你眼前的陈玥,她兄长陈牧不久之前,在安瑜县猎妖,一战杀妖上百,已步入了意境的层次,比起你又如何?”
听到女武师的前半句话,余芸还低着头有些委屈,但听到后半截,却一下子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女武师:“意境?”
“我哥哥他……”
连陈玥也有些惊诧的看向女武师。
女武师微微点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
陈玥惊诧过后,小脸上露出惊喜和振奋的神色,如今的她可不是什么武道小白了,虽然意境还是她远远无法触及的高度,但不妨碍她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高度。
放眼整个余家,领悟意境的高手也没有多少。
甚至。
和陈牧同龄的,乃至整个余家的第四代,包括许红玉等人在内,目前还没有一人悟出意境,那相比起还在磨炼追求刀势的武者来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高度。
余芸整个人愣在那里,一时间呆若木鸡,她哥哥也是余家武院的出众人物,虽然不是第四代男子中最出色的几人,但如今也步入易筋大成了,年纪和许红玉相仿,只是她哥哥至今也才练就两种刀势,距离意境尚且遥遥无期。
她记忆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日在南城区所看到的那个身影,陈玥的兄长,那个人,竟然已步入了意境的层次?那看起来只是有副不错皮囊的青年,竟然是这样的人物吗?
不远处。
余茹也是怔在原地,眼眸中泛起一阵阵光彩。
陈牧哥哥……悟出意境了?
几乎比她想象的都还要厉害了呢。
三更,但字数更多了,还是一万三,比之前四更还多……因为剧情完整就不分成四章了。
第126章 品玉
安瑜县东。
蜿蜒曲折贯穿近半个安瑜县的‘临安河’,此时绵延数十米的河床裸露在外,河底一片干涸枯竭之状,些许淤泥更是呈田地干裂的样子,见不到丝毫水分。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片干燥,令人嘴唇都干裂的空气,忽然间多了一点湿润的水分,并渐渐的扩散开来,一切的干燥开始渐渐退去。
枯竭的河床尽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缕蜿蜒的小溪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淅淅沥沥的顺流而下。
“结束了。”
陈牧行走在河岸边,望着这一幕,轻呼了口气。
干燥的空气再次变得湿润起来,干涸的河床重现河流,哪怕只是一缕蜿蜒的小溪,也代表着这场维持近半个多月的大旱终于是彻底告一段落。
虽说在此次大旱中,整个瑜郡的伤亡人数,比起年前的大寒之时要少了很多,毕竟都有储水应对之策,而不像大寒之时,风雪交加,贫苦之人买不起棉被修不起宅邸难以抵御严寒,但实际上在陈牧看来,大旱远比大寒要可怕的多。
水是生命之源,但凡大旱维持的久一点,达到两个月甚至三个月,那造成的灾害情况将难以预计,别说是寻常黎民,就是武者都要难以幸免。
好在此次大旱,一如往常。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陈牧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前世道德经中的一言,望着那蜿蜒而来的,仿佛重新为这片天地带来生机的溪流,若有所思般的一语。
此时。
许红玉正跟在他旁边,也正望着那蜿蜒而来的溪流,忽的听到他的话,顿时怔怔失神,似是有所感悟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牧很快注意到了许红玉的样子,目光掠过她一眼,随后就悄然站在一旁,并不做什么动作,也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
失神中的许红玉,如白玉般的纤纤素手轻轻放到腰间,抽出了贴身的软剑,迎着溪流蜿蜒而至的方向,手中一剑挥出,剑光化白,既无凌厉,也无守御,没有任何定向,就只若那溪流一般,顺流而下,顺势而为,不争而无斗。
她一直苦思而不曾明悟的第三种剑势,此时悄然悟透,一步登堂入室。
再次挥了几下剑,许红玉提剑向前刺出,剑光分化为三,一时间三种不同的剑势分化,继而合乎为一,剑光掠过,一下子削掉一片河岸。
“好。”
陈牧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微笑,赞许一声,也不知是称赞许红玉的剑法,还是此时身穿一件浅黄色罗衫的她那舞剑的清雅身姿。
荒原一战之后,整个东洪乡七八日间都没再有更大的动静,偶尔有成规模的妖物暴动,也都被他很快镇压,直至今晨,许红玉修习坎水一脉剑法,对水的气息比陈牧更敏锐,先一步判断出大旱即将过去。
想到许红玉修习的第三门剑法‘浮水剑’,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于是陈牧便提议,让许红玉到河岸走走,一观水道,兴许会有所悟。
不过此时看来。
许红玉能悟出第三种剑势,倒与他那一句‘上善若水’更为相关,这些近道之言在如今这方世界,似乎也很有指引之功,只可惜前世的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因此脑海中关于各种经文的残留记忆也并不多。
要是一句上善若水能让许红玉立地悟道,一下子迈入意境就好了,不过那显然也有些天方夜谭,毕竟经文再是近乎于道,指向道的本质,也不如意境图来的更为直接。
唰。
许红玉收剑而立,美眸中泛起一丝喜意。
迟迟没能悟出的第三种剑势,如今终于悄然悟出,也意味着接下来她就可以全心参悟坎水图,尝试悟出坎水意境了。
一念及此,她又不由得看向陈牧,一双眸子中泛起光泽:“难怪你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接连悟出两种意境,甚至不曾观看过意境图,都能逆推出巽风意境……”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不曾修炼过坎水意境,仅仅只是看到大旱消退,溪流再现,便能有所悟,发出这样近乎于直指本质的经言,这种对于天地道蕴的深入,不知道比她多走了多少步。
陈牧知道许红玉误会了这一句话是他自己的感悟,不过这会儿也并不去分辨,只看着那张带着一丝喜意,褪去了少许清冷的俏颜,忽然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那张面颊,触手间光滑如玉,带着少许冰凉。
他和近在咫尺的玉人相识已有两年多了,从陌生到熟识再到信任,从属下到同行再到立于其前,从欣赏到意动再到行动,如果还不明白伊人的心绪,那他也就太不解人心,有些事情总是要他主动一些的。
许红玉立在原地,只睁着一双清雅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之中只有一点懵懂,似乎是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看着许红玉那乖巧,懵懂,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陈牧心头微动,有心想看看一块冷玉的反应,于是凑近过去,带着试探,轻轻低下头,擒住了两片柔嫩的红玉。
触感依然是冰凉,但却带着几分湿滑。
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俏人身体僵了一下,但其样子却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眼睛稍微睁的更大了些,依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和懵懂,宛若一块玉人,没有什么动作。
陈牧轻轻叩关试探,只觉得眼前俏人虽没有任何动作反应,但也没有半点的抵触和反抗,面对他的叩关,便几无抗拒的放开,由着他的动作。
几年前的他还只是南城区的小小差役,对许红玉都只存在于听闻,几年后的他,却能得其倾心,将这块红玉轻轻品尝,这不是梦里的光景,是他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习武,抗何,赈灾,相救,平乱,斩妖,关护,点道,终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