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小荷看着这一幕,终于是彻底惊的呆了。
她之前跟随许红玉在紫雾山脉,参与过数百人的大规模混斗,见识过煞尸的威能,那的确是一般的五脏境都能纠缠一二的力量,就算是各宗真传,也极少有能一击灭杀一具煞尸的本事,但在陈牧这里,却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
虽说有处于大白天,炽阳映照的缘故,但这会儿已经不是正午时分,烈阳对于煞气的压制已经没有那么的大了,能一击轰灭两具煞尸,仍然是令人震撼。
她本来预想中,陈牧也许是巽风或震雷中的某一种意境有了突破,迈入了第二步的境界,具备了能与五脏境匹敌的实力,但眼前这一幕,何止是与五脏境匹敌,就算是她曾经在紫雾山脉混战中见识过的,天剑门古弘等真传弟子,恐怕都要逊色不止一筹!
陈牧似是不想耽搁任何功夫。
也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一掌将两具煞尸碾压灭杀的同时,他整个人甚至都没有在原地停留,就直接向着赖垄追了过去,两具煞尸是在他身后被滔天火海和雷霆震灭成渣。
继而只是一步踏出,就追上了赖垄那干枯瘦小的身影。
“居然还有离火,该死!”
“你是谁?!”
赖垄眼眸中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更伴随着几分震骇,陈牧的实力绝对是大宗门真传的水准,而且在大宗门真传里,都能排在前列。
陈牧并未回答赖垄的话,只目光淡漠的向着其后颈抓去。
赖垄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厉之色,猛然一咬牙,五指用力,竟是一下子将掌中那个骷髅圆球捏的崩碎开来,继而炸开一片浓郁血雾,将他整个人一下子覆盖在其中。
那干瘪的四肢、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盈起来,接着他整个人猛然回身,一拳向着陈牧挥出,并迸发出一股漆黑浓郁的煞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拳形印记。
“尸煞印!”
他发出一声嘶吼。
陈牧面无表情,右手去势不止,但在半空中五指收拢,也化作拳头,与赖垄挥来的那一团浓郁凝练的尸煞拳印直接碰撞在一起。
轰!!!
雷霆轰鸣,烈火滔天。
尸煞乃是至阴之气的一种,近乎能侵蚀污染极多种类的元罡,但恰好无论震雷还是离火,对其都是绝对的克制,前者镇压一切邪祟,后者本身就属于至阳至烈。
那凝练的尸煞拳印,先经由雷霆一击,便轰然炸碎化作一片片黑雾,试图向陈牧继续蔓延的时,又被烈火裹挟焚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崩溃。
雷火之威去势不止,一下子轰击在赖垄的身躯之上,将其整个人轰的横飞出去。
“啊……”
赖垄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整个人那膨胀了许多的身躯,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一路向后横飞,直至撞上了一株合抱粗的古树,整个人直接嵌入其中。
其一头干枯的白发尽皆被焚烧殆尽,整个身体上也到处都是雷击的焦痕,镶嵌在那株古树的树干之中,一时已是只剩出气,没有进气。
第170章 烟消云散
陈牧负手向前,走到古树前方,看向嵌入树干中的赖垄。
“迈入五脏境,终究还是有些独特手段的。”
他微微摇头。
虽说是不想沾上一些天尸门的歹毒手段,因此他直接雷火齐出,一击灭杀两具煞尸,又一击将赖垄彻底击溃,但那只是他如今的实力远胜于寻常五脏境。
倘若换成一般人,即使是余九江在这里,或许都未必能留下赖垄其人。
天尸门修炼的东西虽然是歪门邪道,但其实也一样是淬体法,只不过他们淬炼的是尸体,精血不存于自身体内,而是炼化在炼尸之中,以及那操纵炼尸的骷髅玉。
赖垄此人,在天尸门余孽中恐怕都不算弱,操纵三具煞尸,若是在夜晚煞气最为浓郁之时,占据天时地利,就是对上大宗门真传,也能对抗一二。
但很遗憾。
赖垄遇到的是他。
即使是在夜晚,稍微棘手一些,但也一样没有任何机会,不仅仅是他雷火之威对尸煞有着绝对的克制,更兼他如今的实力,也是非同一般。
五脏境存在的实力,在不考虑天时地利等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其实很好区分,在陈牧迈入五脏境之后,对于这个层次的了解也比以前更加清楚。
像余九江老爷子。
倘若将他的坎水意境第二步,视为‘一份’威能,那么他自身的元罡真劲差不多也是‘一份’左右,合起来就是两份。
像孟丹云这样的真传,虽然其掌握的巽风坎水两种意境,都不曾踏入第二步,但她的五脏境至少淬炼到了六七次以上,单凭元罡的威能,差不多就是‘两份’,再加上两种发挥完美的意境,打起来就比余九江要强,但又不至于碾压。
而他。
以玉骨之境,迈入五脏,气血之浓郁远强于常人,哪怕内脏尚未经历淬炼,起步具备的元罡真劲,就差不多有近‘两份’左右,更兼风雷火三种意境迈入第二步,那就是足足五份!
是孟丹云的一倍还多!
这样的差距,可不是两个孟丹云就能与他相比,而是哪怕五个六个孟丹云这样的存在合起来联手,都难以同他抗衡!
至于说心剑、血煞这些意境,迈入第二步的话,威能差不多就是‘两份’到‘三份’之间,除非是阴阳、天剑等顶尖意境,否则都不会超过三份。
倘若只是第一步,那往往就是‘半份’左右。
赖垄所调动的三具煞尸,在白天炽阳映照之下,很难发挥出一份的实力,但若是在夜晚阴气最重的时候,那就能发挥出一份多,甚至一份半的力量。
而其自身最后拼命的那一下,耗尽所有积累精血和煞气,打出的那一记‘尸煞印’,则勉勉强强有两份左右的威能了。
对付一般的五脏境还行,但在他面前,却还远远不够。
咔嚓!
陈牧一挥手,将这株古树上半截击断,令其横飞出去,接着将镶嵌有赖垄那干枯身躯的底部树桩整个拔起,一路拎着返回,很快回到了原处。
许红玉这会儿似乎心境已经平复了许多,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许一川的尸身,继而就看到回返的陈牧,目光落在赖垄的身上。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陈牧将树桩扔在地上,然后来到许红玉旁边,语气缓和的问道。
许红玉目光复杂的看了看还剩一口气的赖垄,迈步走了过去,但最终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玉手一挥,击打在木桩的顶部,整个木桩砰的一下子垮塌下来,将镶嵌在其中奄奄一息的赖垄彻底掩盖,也令其失去最后一丝生息。
陈牧看着许红玉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也不急着去检查赖垄的尸体,而是将目光投向许一川的尸身,其头颅深处的煞元已被他彻底震碎,整具尸体横躺在那里,在日光的映照下,尸体上不断的散发出缕缕黑气。
小荷此时也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许一川的尸体。
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许一川是那样耀眼的人物,她跟着许红玉时,几乎每天都会听着许红玉说爹爹今天又怎么怎么样,不仅仅是许红玉心中的英雄,也被许多余家人视为未来能扛起余家大梁的存在,可最终却还是遭到了天尸门余孽的暗算,沦为一具煞尸。
的确也是,倘若不是已经身死,化为了被人操纵的尸傀,许一川又怎么可能抛弃下许红玉不管,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这时。
许红玉走了过来。
她怔怔的看着许一川的尸体,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久远的记忆,一幕幕的从心中闪过,她每一次开心笑着跑过去,许一川都温和的将她抱起,给她说着笑话。
在仅有一个女儿的情况下,许一川不像那些子嗣后代众多的余家嫡系们,仅仅只看重嫡长和有才华的儿女,而是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一人。
在她眼中,
许一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这么多年的苦苦调查,尽管心中也很早就有了预想,但先前再见到已是煞尸的许一川时,她心中堆砌的冰墙仍然一下子土崩瓦解。
“……”
许红玉最终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向一旁的陈牧,小声道:“让我爹爹他,好好安息吧。”
陈牧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屈指一弹。
一朵火苗飘然飞出,落在许一川的尸身之上,继而迅速燃起熊熊烈火,将其尸体整个覆盖在其中,离火意境的威能全开,将一缕缕散溢的黑雾灼烧殆尽,席卷了皮肉,烧透了筋骨,整个尸体在烈火中渐渐溶解化为灰烬。
许红玉看着这一幕,目光轻颤了一下,然后这颤动越来越止不住,最终无声的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伴随着最后的一切,化为尘埃。
陈牧轻轻搂过许红玉的肩膀。
他看向许一川那在离火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尸身,也是心中微叹了口气,被炼做煞尸的许一川,连落叶归根的机会都没有,也不能如常人一样安然下葬。
虽然他的感触远没有许红玉那么深,但若是他的亲人落到这种境地,沦落为尸傀被人摆布而欺辱……天尸门余孽也好,全盛的天尸门也罢,他都要令其一并化为尘埃。
终于。
一切烟消云散。
……
“红玉姐姐。”
县府的一个院落里,陈玥活泼的迎了上来,向着许红玉打招呼。
实际上她和许红玉的接触并不算很多,但天天和余茹呆在一起,时常听余茹讲许红玉的事情,也是耳濡目染,对许红玉当自己未来的嫂子,心底也是没什么别扭。
许红玉冲着陈玥微微点头。
陈牧道:“玥儿,你红玉姐姐才刚回来,有些疲乏,让她去休息吧。”
“嗯嗯。”
陈玥眨了下眼睛,看看许红玉又看看小荷,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很乖巧的应声,然后就站在一旁,看着许红玉和小荷进了县府里面安置的屋子。
她凑近陈牧旁边,小声道:“哥哥,怎么了?”
“发生了些事,以后再同你说。”
陈牧看看陈玥,只这样说了一句,陈玥就懂事的没有追问,然后跟在一旁说着些陈牧离开之后遇到的事情,陈牧一一听着,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
他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待到稍晚一些的时候,便起身出了屋子,去了许红玉的房间,小荷悄悄的给他开门,将他送到里间。
许红玉正坐在一张几案旁,看着桌上的茶盏怔怔出神,望见陈牧进来,看着陈牧一路走到面前,一时有些不由自主的移开视线:“我今天……是不是太狼狈了些。”
“都会这样的。”
陈牧看着她说道。
许红玉低着头道:“是吗?但我可能……不是多么好的人,我从小练剑只是想得到父亲的夸奖,后来练剑也只是为了追查父亲的事,但真正查到的时候,我却又没能力为父亲报仇,让父亲得到解脱。”
陈牧语气平和的道:“努力去做的人,并不比做得到的人差,他们只是欠缺了时机,只是欠缺了些命数,那些是人力所无法违抗的部分。”
说着。
陈牧轻轻一抖桌上的茶盏,一滴晶莹圆润的茶水溢出,落向许红玉,但紧接着就在许红玉身前三寸的地方凭空停驻,并悬停在半空之中。
“你看,伱领悟出了坎水意境,又会比谁差,若再有一些时间,你也能超过你父亲,也能做到那些事情,你父亲看到了你的意境,也一定在为你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