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又如何,屹立于瑜郡顶点,统辖数千里瑜郡上百年的世家,一夜之间归于尘土,而这并不是他们招惹了什么高高在上的了不起的大人物,那个时候的陈牧也远远算不上是什么大人物,他们只是没有敬畏之心,自始至终不曾瞧得起陈牧,终至一日而灭亡。
那些死去的何家人,何明轩,何明振,何光宗……他们也许直到最后都想不到,何家最终的结局不是灭亡在余家的手里,而是灭亡在陈牧一人的手里。
“谨遵姐夫教诲。”
“谨遵祖爷爷教诲。”
余家众多少年少女接连行礼并小声开口。
余芸也是红着脸局促的跟着其他人行礼,然后看着陈牧,结结巴巴的道:
“姐夫,我……我……”
“你记着我说的话就好。”
陈牧冲着她语气平和的开口。
“嗯,嗯。”
余芸用力点点头,知道陈牧是在点她,但不提过去的事,让她心中的忐忑终于稍微缓了一些,看向陈牧的眼神,敬畏中又带着几分慕意。
这就是陈牧,整个寒北十一州的年轻一代魁首,不足三十岁踏入风云榜的绝世人物,在余家再也找不到另一人能有这样的气度,哪怕到如今她都仍感觉梦幻。
甚至。
现在的她都只觉得幸运,陈牧是许红玉的夫君,是她的姐夫,是余家的姻亲,否则若想想她那个时候对陈牧骄纵无礼,说不定到今日就如何家那样,给整个余家埋下祸根。
“好了,记住了就行。”
陈牧看着余芸微微颔首,接着又将目光投向其他人,语气平缓的道:“伱们也是一样,不要因为有我这个姐夫,就在外面肆意骄纵。”
一众少年少女又连连应声。
陈牧这才收敛视线,看向余九江,神色恢复随和,道:“一点微末谏言,有些僭越了,让老爷子见笑了。”
余九江笑呵呵的道:“余家这些不成器的小辈,你随意管教就是,他们的长辈也都巴不得你能管教一二。”
“修行修心皆在于个人,我也只能规劝引导一二罢了。”
陈牧笑笑,然后说道:“好了,我再去找外公说一说,就不叨扰老爷子了。”
“嗯。”
余九江微微点头。
陈牧转身出了院落,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而直到陈牧离开,院子里一直都有些紧张的气氛才终于一缓,先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一群余家嫡系少年少女,这才纷纷松了口气,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祖爷爷,祖爷爷,姐夫什么时候回的瑜郡……到底已经是风云榜高手了,气势和比三年前吓人多了呐。”
“刚回来不久罢。”
余九江慈祥的摸了摸一个小姑娘的头。
也有人偷偷打量着余芸,有人在余芸旁边小声的说道:“芸姐姐,姐夫怎么对你……好奇怪的样子,你们之前有过什么……”
“没,什么都没有。”
余芸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同时心底又忽然想到余茹,一时间又有些羡慕起来,她和余茹同许红玉的关系没有什么远近之分,只是许红玉更照顾余茹,而今陈牧也是和余茹远比她亲近的多。
过去年纪小的时候她总嫉妒家里哥哥姐姐更照顾余茹,但现在年纪渐渐大了,就明白了许多,对余茹更也嫉妒不起来什么,说到底她和陈牧偏远,也是她自己的原因,羞惭之余也有些懊悔和遗憾。
第263章 战起
内城。
玄机阁。
时隔数年,玄机阁在瑜城已不是初来乍到,位于内城西南方向的很大一片区域,如今都是玄机阁的分舵地盘,并不仅止于那一方六角楼阁。
此外玄机阁的势力也已经遍及整个瑜郡,或威逼,或利诱,外城区有诸多帮派都为其办事,种种生意遍布全城,仅有盐铁等一些官面生意暂时不得插手。
当然。
玄机阁在瑜城也远远做不到一手遮天,像合欢宗虽然表面上只经营青楼生意,但实际上数年下来,瑜城内也有许多大小势力,幕后被她们所控制,毕竟她们也许不像玄机阁那么会做生意,但只需要利用情欲控制会做生意的人就行。
而此时此刻,位于玄机阁的正楼内,一个有些宽敞的屋子里,许多玄袍执事落座,包括护法端木淳也在上位,众人皆盘坐于黄梨木的地板上,身前放置着诸多的账簿。
“南城区酒楼生意,上月进账两万一千二百一十四两。”
“东|城区酒楼生意,上月进账一万七千七百八十一两。”
“西|城区……”
一位位执事正在核查各项营收账簿。
玄机阁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生意遍布酒楼、花船、米面布匹等等,并且上下管辖极严,各类账簿每个月都要清点一次。
端木淳坐在上首,并不参与账簿的统计审核,只听着执事们的整理,而旁边还有另外几位身披玄袍的玄机阁护法,有的人正悠闲的品着茶水。
“最近监察司动静如何?”
端木淳听了一会儿各种账簿汇报,转头看向一人问道。
相比起月例账簿的核查,目前还是七玄宗以及监察司的动静更关键一些,虽说自从事发之后到现在已过去七八天,整个内城一片相安无事,但越是这样,端木淳越觉得事情不会这样轻易就归于平息,以陈牧历来行事,也不可能就这样认栽了。
首先是陈牧未必能查到他们玄机阁的头上来,因为事情是由玄机阁中的高手亲自行动,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哪怕玄机阁和七玄宗结怨最深,但如今这种时期,谁又能确定是不是其他某一家故意设计挑拨,只要陈牧无法完全确定是玄机阁设的计,那么就不可能不顾一切,毫无顾忌的肆意报复。
当然。
一位堂堂的风云榜高手并非儿戏,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态,不惊起一些风雷也是不可能的,因此玄机阁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各种生意遭受冲击的准备。
结果却是七八天来风平浪静,无论是陈牧,还是监察司,又或者是七玄宗,都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不曾有任何过激的行动,也没有在内城借此名义大肆搜查搜捕。
虽然如此。
端木淳还是做了诸多准备,例如令玄机阁门下皆小心行事,所有执事、护法皆留守玄机阁驻地,短时间内不得随意行动等等。
“监察司暗中盯着我们玄机阁的人手多了一些,我们这边的确被他们重点怀疑,不过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们再怎么查也是查不出蛛丝马迹的。”
有人悠哉悠哉的端起茶盏品了口茶,并回应道。
端木淳微微点头,道:“可有陈牧的情报?”
另一名护法笑呵呵的道:“没有什么消息,多半还在想法子祛除魔气罢,不过魔气一经渗透五脏,便是宗师存在也无法帮其祛除了,只能慢慢消磨,没有個十几年功夫难以除净,此人往后倒是不足为虑了。”
“不,再怎么他也是练就乾坤意境的风云榜高手,说不足为虑有些太夸大了,至少对我等来说依然是不可轻视,等其缓过神来,势必会在瑜城掀起风雨,我等到时候最好是浑水摸鱼,能引得此人去和天印宗、临江阁斗一斗,那才更好。”
几名护法彼此交谈着。
利用许红玉来针对陈牧的计划完全凑效,无疑已是达成了最基本的目的,包括玄机阁宗门高层对此都是十分称赞,至于之后是否会被陈牧怀疑,要如何应对陈牧的报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玄机阁执事以下的弟子对此都是完全不知情的。
哪怕陈牧发了疯,把瑜郡掀个底朝天,把外面玄机阁的场子全都揭了,也查不出来什么,除非是不管不顾的杀上他们驻地来,那前提是完全确定是他们主使。
但。
就算陈牧是风云榜上的高手,他们玄机阁也不是随意就能拿捏的鱼虾小蟹,别说是区区一个陈牧,就算是整个七玄宗,玄机阁也从没有怕过,无非做过一场而已。
“你们说的太严重了,我瞧那陈牧经受魔气侵袭,恐怕也不会有胆量肆意妄为,迟早灰溜溜逃回七玄宗……还是端木师兄手段绝妙,略施小计就解决我玄机阁一个大患。”
“此地无酒,我等当以茶代酒,敬端木师兄一杯。”
有护法笑呵呵的冲着端木淳端起茶盏。
虽说此次谋划是经由下面一位执事率先提起来的,但宗门那边的功劳自然是率先算在主事的端木淳身上,一时间附近的执事也都纷纷向端木淳举杯。
端木淳见状不由得微微摇头,道:“事情尚未结束,此时庆功太早了些。”
“大局已定,何谈尚早?”
下首一名护法笑着说道。
其他护法、执事们也都纷纷看过去。
然而。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从众人的后方传来:“哦,什么大局已定,我倒是想听一听。”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下子落入在场诸多护法、执事的耳中,让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然后众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去,就见在众人后方,整理账簿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侧对众人,手中拿着一叠账簿,似在随意的翻着。
屋内气氛先是一顿。
“谁?!”
“你怎么进来的。”
距离最近的几个玄机阁执事,见着人影衣着陌生,下意识的喝问出声。
更是有些惊疑不定。
这里可是玄机阁的主楼,没有得到准许,就算是玄机阁的内门弟子都不得上来,眼前这人是怎么突然在这里冒出来的?
不过。
紧接着出声呵斥的那几个执事,就看到那手拿账簿的人影,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陌生且年轻的面貌,一双眸子淡漠的掠过全场,目光所过之处,所有执事几乎都感觉到一种冰冷寒意油然而生,仿佛一下子都变得脊背发凉。
这时也有人直接认出了来人,眼眸瞪大,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你……你是……”
虽说无论新秀谱还是风云榜上,都没有具体的画像,但玄机阁情报强大,内部自然不可能没有流传风云榜的个人面相,即使是没有见过,有些也能一眼认出其身份。
眼前那身穿一袭布衣,面貌年轻的人物,便是许多人一眼能认得出来的存在。
寒北道新秀谱第一。
风云榜第二十七——‘乾坤刀’陈牧!
这里可是玄机阁驻地中央的玄机楼,陈牧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不说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甚至居然在场众人,都没有一人提前察觉到!
啪。
陈牧轻轻将手里的账簿放回那一叠账本上,然后将目光落向屋里的诸多玄机阁执事以及护法,语气平淡的道:“祸乱玉州,窃夺钱粮资源,尽做些下三滥的卑鄙手段,这就是号称名门正宗的玄机阁,所谓的大局么?”
整个屋内一片压抑,有些执事看向陈牧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惊悚,额头也都有冷汗浮现,风云榜高手什么的暂且不说,陈牧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这种手段委实太过骇人,简直如同血隐楼一般,若是行刺杀之事,他们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
虽然心底一片震骇,但也有人紧张之余,又目光微沉下来,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毕竟陈牧这手段虽骇人,但敢在玄机阁驻地堂而皇之的现身,依然有些太过猖狂。
纵然风云榜高手又如何,且不说如今受到魔气侵蚀,纵然是全盛状态,敢孤身一人闯入玄机阁分舵腹地,真当他们玄机阁是随意可来,随意可走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