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机会你还不要。”张吉口中冷笑,面色从方才的惊恐瞬间切换成冷静阴厉,“想不到吧?需要人救的是你!”
蒙面人连连后退,才露出张吉身前的景象。
原来他右手拈着一道印诀,左手举起了一枚玉符,表面上有兽首浮雕,正在闪闪发光。
蒙面人武道修为不弱,可被这光芒照耀,居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半边身子。
随着张吉法诀一转,蒙面人的右手居然抡起钢刀,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他口中高呼道:“你是秘术师!”
“去死吧。”张吉冷声道。
嗖——
就在蒙面人即将死于自己手中的时候,一道凌厉金芒隔空掠过,瞬间射落了他手里的钢刀,接着还击中了张吉手中的玉符。
咻!
玉符光芒大作,居然没有破碎,而是将那金光照得寸寸破碎,露出内里真容。
那是一支长长的箭。
诛邪司,林风禾的箭!
箭光与玉符对峙,短暂地僵持了一下。
紧接着便有一道雪亮白芒从天而降,如流星般滑过一道弧形,刺入屋中。
张吉正在催动玉符抵消那支箭的灵力,这一道剑芒忽尔杀来,根本没给他任何抵抗的机会。
嗤。
剑芒轻而易举便洞穿了他。
眨眼功夫,刚刚才暴露高强修为的秘术师张吉,就被一柄雪亮长剑钉在了墙上。
古剑清秋。
……
一群人冲入屋舍之中,那蒙面人扯掉遮掩,原来是诛邪司内的一名刀吏首领,有第三境武道修为、又在军中征战多年,绝对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可在张吉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如果真是他们一对一,方才那一下早就被结果了。
但他真正的敌人却不是眼前这个,而是暗中窥伺的诛邪司行走们。
射箭的是远方高处的林风禾,御剑穿人的自然是闻一凡。
方才被冷箭射倒的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有说有笑,原来都只是一场戏。
“你们……”张吉虚弱地闭上眼,“居然中了你们的计。”
他自忖已经足够谨慎,时刻都以秘法压制神识,人前未曾透露过半点。没想到,还是被引了出来。
在进入的人群中,梁岳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微笑道:“我们自然是知道了驸马的根底,才敢对你下手的。事已至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张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顿了顿,道:“可我还是想知道,我是哪里暴露了?让你猜到了我的修为。”
“因为公主卧房内有密室、密室里藏有迷罗花木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梁岳道:“而且有机会在里面做手脚、让迷罗花木苏醒的人,就更少了。”
“福阳公主在南州大户之间售卖迷罗香,敛财无数,而你恰好出身南州士族。刚刚我们查了一下,当初她确实是借着随你还乡的名义才去的南州居住,在你的帮助下才将迷罗香推广出去。”
“也就是说在售卖迷罗香这件事情上,你绝对是她的同谋。”
梁岳这边说着,那边他们已经将张吉放了下来,以封印压制住修为,再牢牢锁住。
“如果是外人,不太可能选择在密室内做手脚这种方法,你的嫌疑最大。”
“原本怀疑你勾结九鞅,经过真言灵雾的测试以后,本来已经可以打消诛邪司对你的大部分怀疑。但修为高深的炼气士与秘术师都可以让真言灵雾无效,加上这次的凶案。突然又让我有了一丝猜测。”
“会不会是你勾结九鞅、隐藏修为、杀死公主、嫁祸于我?”
“可没想到你是秘术师,而非炼气士。”梁岳的语气有些遗憾。
这样就说明,张吉不是那个杀死福阳公主的人。
……
张吉说道:“我确实是秘术师,可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的修为而已,这有什么错?除此之外,你说的什么勾结九鞅、杀死公主,我一概不知。我也不知道你们诛邪司为何如此大张旗鼓,隐藏修为有罪吗?”
“你还嘴硬?”闻一凡目光一寒,“或许公主不是你杀的,但你通鞅叛国已是死罪,当斩!”
“闻师姐。”梁岳劝道:“给他个机会。”
转过头,他又说道:“驸马爷,这你就是太小瞧我们了。既然都已经到了来试你修为的地步,我们又怎么可能不提前查探清楚别的?”
闻一凡在旁边出声道:“不如直接斩了算了。”
张吉方才就是被她一剑洞穿,此刻总觉得这女子虽然相貌极美,可身上杀气浓得可怕。
若是别人说,他可能还不会怕。
可闻一凡这样讲,他不禁通体一寒。
“不急。”梁岳再度劝阻,“说不定他能说出一些我们没有掌握的事情,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接着,他伸手向后一指,道:“我们诛邪司里就有玄门丹鼎一脉弟子,她查到了迷罗香的来历。这迷罗花木燃烧的味道会成瘾最早就是九鞅水猿部的人发现的,他们以此来进行祭祀。十几年前有昴日部的蛊师以此炼制出最早的迷罗香,可是没过几年就被九鞅禁止,应该是发现了此物对人有害。可又过几年后,这东西就出现在了胤国的南州,由你们夫妻二人带回去。驸马爷,你这迷罗香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不知道!”张吉知道参与贩卖迷罗香一事无法抵赖,高声道:“是公主殿下拿出来的。”
“福阳公主临死前,曾经亲口对我说,是你给她的方子!”梁岳顿喝道。
其实他当时听公主说的是,“有人”给了她一个药方。
为了让张吉吐露实情,梁岳才篡改了这个发言。
因为他可以确定,在这件事上,一定是张吉欺骗了公主,而不是公主欺骗了张吉。
既然张吉和九鞅有联系,那要么他就是那个“有人”,要么那个人就是他安排的。
张吉忽然滞住,哑然了下,道:“不可能……”
他内心也在怀疑,梁岳是不是在诈自己。
梁岳道:“福阳公主对迷罗花木根本不了解,应该是你告诉她这种妖树生长在白虎城的吧?其实迷罗花木更多是长在九鞅境内的莽苍山,可你为了不引起她的警觉,还故意隐去这部分,只提白虎城一地。”
当时福阳公主给他讲述的时候,说迷罗花木是长在白虎城附近的妖木。
可后来跟卫萍儿询问时,梁岳才知道,迷罗花木生长在妖土外围,四大妖域皆有。
而白虎城因为气候寒冷,所以生长得很少,莽苍山才是迷罗花木最多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九鞅人能够最早发现这个东西。
梁岳不怀疑是福阳公主故意撒谎,一方面是她当时中了真言灵雾,另一方面是她本来就没有说这句话的必要,哪怕没有真言灵雾的效果在,她也可以选择不讲这花木的来历,反正自己又没问。而不是讲了,却又要隐去一半。
所以他相信福阳公主在迷罗香这方面,肯定是受到了一部分蒙蔽,她接收的信息应该就是如此。
张吉跟她隐藏,自然是怕她联想到九鞅地界,毕竟她身为皇室子女,不大可能随他通鞅。
“看来他什么都不打算招了,我看还是斩了吧。”闻一凡已然戟指准备祭剑。
“等等!”张吉高声大叫,他咬了咬牙,道:“我做了什么,我可以都告诉你们。但我没有通鞅叛国,更没有杀公主!”
第121章 不都是这样吗?
“我之所以隐藏我秘术师的身份,是因为我这一身修为,都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师尊。”
张吉卸下防备,缓缓讲述道。
“原本我只是一个来神都赶考的南州士子,可是意外邂逅了公主,居然被钦点成为驸马。如今的朝堂,成为驸马就代表仕途已经断绝。可我又无法拒绝,由此也心灰意冷。成亲以后她放浪形骸,我也毫无办法。”
在胤朝官场上,基本只要当了驸马,就不会再有掌握实权官职的机会。不知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还是怕公主家庭地位变低。
所以有前途的年轻人基本都不愿意迎娶皇家女子。
不过像张吉这样本来就没考出什么好名次的,能搭上公主有个闲职,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家在南州士族中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当初年轻貌美的福阳公主能配他八个来回带拐弯儿。
谁又能想到,公主殿下成亲后就暴露出热情好客的本质了呢?
在当时,他是真没什么资格、也没什么理由说拒绝。
“那段时间,我十分颓废。”张吉回忆起来,脸上还有一丝痛苦。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福阳公主好客的程度有些夸张了,他又管不了,有些症状也是正常。
出门走不了草地,吃饭不能看见青菜,严重点可能看太阳都是绿色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我师尊。他说我有秘术师的天赋,并且真帮助我开启了灵识。这让我燃起了新的希望,仕途无望,是不是修行一途能有所成就?”张吉继续说道,“他除了要求我保密之外,传授我神通秘术从不要任何回报,起初我真以为他是世外高人。可后来,他开始对我提出要求。”
“一开始是让我帮忙打探一些事情,虽然有些敏感,可为了让他继续教我,就也帮他做了。他教我的神通秘术与问天楼的不同,修炼进境极快,所以我不敢忤逆他。”
闻一凡凝眉小声道:“这多半是有代价的。”
张吉点点头,道:“我后来也发现些许不对,我有时会头痛、心神不宁,这个时候他就给了我迷罗香,说我是修行进境太快所致,这个可以缓解我的症状。”
“在我逐渐离不开迷罗香之后,他就给了我一株迷罗花木与药方,让我与公主尝试炼制此物,并贩卖到南州去。我给公主推荐之后,她也极为喜欢,便按照师尊所给的计划,以陪我返乡的名义,在南州居住了一段时间,借集会之机,让许多南州士族都染上了迷罗香。”
听到这里,诛邪衙门的众人都已了然。
若是张吉没有撒谎,那他这个师尊应该就是九鞅谍子。
“通过贩卖迷罗香,我与公主大发横财,对师尊也越发信服。可这时他却让我们故技重施,将迷罗香在神都铺开。”张吉叹息一声,道:“但几年时间过去,南州那边已经有长期闻迷罗香的凡人患上重病,修行者的境界普遍不涨反跌,此物之害恐怕不轻。我担心在神都贩卖会出大问题,便不愿意再帮他们做事。”
“可公主答应了,她疯了,居然要撇开我另寻旁人合作,在神都贩卖迷罗香!”
对于他这部分发言,诛邪司的人都持着一个保留态度。
在供词里将罪责都推给死人,洗白自己的身份,这种操作太常见了。至于他到底有没有他说得那么正义,还得再查。
“帮他联系如意神官那件事,是我帮师尊做的最后一件事。”张吉接着说道:“我本想就此以后不再与他联系,也已经多日不回公主府。可是今天公主跟我说,她寻到了一个新的合作方,可以在神都大力铺开迷罗香,要我回来一起谈。我害怕她再这样下去,出了事迟早会牵连到我,于是我就想回来看看是谁与她合作。”
张吉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大概是没看到大乔。
他接着又道:“可是我在宴会中被你们的人引走,居然还以真言灵雾来试探我。我虽然躲过了,可也没有时间去调查公主联系的是谁。”
……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公主卧室里的那个地下密室?”梁岳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