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己人。”梁岳一本正经道,“这是我带进来负责望风的,他刚才出现,就说明前路通畅。”
“这也是?”灵宝教主满脸迷惑。
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你的人。
那刑部的人呢?
敢情这刑部衙门是伱家开的?
“不计划周密,我怎敢以身涉险?”梁岳淡淡一笑,“放心走吧。”
说话间,两人又穿过几道长廊,来到了大门之前。
刑部牢房的正门也是几道重型铁门,都有阵法加持,固若金汤。若不打开阵法,是万难突破的。
可灵宝教主这下再也不慌了,只是左右看看,期待地说道:“想必这里也有自己人吧?”
“这里没有。”梁岳摇摇头,道:“因为这个我自己就能开。”
说罢,他单手举起一枚印符,在门前一晃,铁门轰隆一震,接着便喀喇喇向外打开,一缕月光随之披洒进来。
灵宝教主不习惯地挡了挡眼睛,等大门打开,就见门外的街上也是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马车候在那里。
梁岳带他径直走过去,道:“上来吧,这马也是自家的。”
车上没有车夫,梁岳让灵宝教主上车,自己在前方一甩鞭子,啪的一声,车驾向前驶去。
此时已经入夜宵禁,可这辆马车在天街飞驰,却没有任何一人查问。
快到城南时,灵宝教主眼睁睁看着几个御都卫人马在他们身侧的坊市巡逻,见到这辆车与车上的梁岳,却视而不见一般。
“御都卫也是?”灵宝教主瞪大眼睛。
哪怕停下问两句,梁岳再敷衍过去,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这得是有多熟啊?
“之前那些还没那么熟,这些是真的自己人。”梁岳悠悠说道。
福康坊驻所于他就像是一个家一样的所在,里面的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灵宝教主一脸茫然,满心都惊诧于现在九州魔门的发展,对朝廷的渗透居然已经到了一个如此从上及下的地步。
后续的城门口守军轻易放他们过去这件事,已经无法再触动他了。
习惯了。
现在即使梁岳将他送到胤朝皇宫住上一宿,甚至安排个妃子伺候一宿,转天再跟他说皇帝也是自己人,他都不会有任何意外。
一直到城外约好的一座码头边,梁岳才叫他下车,之后站在水边高声道:“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伴随着一声暗号回应的,是哗啦啦水声响起。数名魔修从河里窜出来,以真气蒸干衣物,飘飘落地,当即半跪施礼,口中高呼:“教主!”
灵宝教主直到此刻才从幻灭中感觉到一丝真实,“是你们……真是你们,我终于见到我的自己人了。”
……
“呼保义兄弟不愧是讲义翁的高徒,真是神通广大!”一名魔修激动地说道,“我们方才还在忐忑,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将教主救出来!”
其实在这之前,这伙魔修对梁岳一直是存着提防的。
讲义翁的弟子又如何?
他毕竟不是讲义翁本人,值得魔门同仁们无条件的信任。圣人的徒弟还可能有坏种呢,大家都是在罗刹鬼市里认识的,连脸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不怀疑?
是以他们原本与梁岳约定的是在码头上会面,却偷偷潜入了水下,就是想看看他带来的究竟是教主还是追兵。
一直到看见灵宝教主本人之前,他们心里都是没有底的。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将教主带出来了。
既然将灵宝教主带到了这里,他们便不再怀疑有作假的可能了。朝廷即使为了抓几个魔修下圈套,也不可能放任他将教主这个级别的重犯带出城,但凡出了点差错谁来担责?
刑部又不是他家开的。
“不过是些许人脉罢了。”梁岳轻笑了下。
旁边的灵宝教主则感慨道:“讲义翁的大名我亦有所听闻,今日一见,岂止是神通广大,简直是神通无比广大!我魔门之中,卧虎藏龙,已至于此。我辈若依旧蜗居一隅,何异于坐井观天?只盼有朝一日,我也能杀入九州,与各方英雄逐鹿。”
“教主此番历经劫难,归去之后修为必定能再上一层楼!”几位魔修立刻拍马屁道。
“海月国以后怕是不能再发展了,灵宝教该何去何从,诸位确实可以再想一想。”梁岳道:“只是眼下还算不得安全,大家需要即刻动身,我安排了船,可以直接送各位出海。到时刑部即使反应过来,派出强者追捕,也拿你们没有办法了。”
灵宝教主握住梁岳的手,诚挚说道:“呼保义兄弟想得实在周到,你们才是真正的魔门,与你相比,我们灵宝教实在是不值一提。此番一别,他日再会,必定报答重恩。”
“呵,大家都是魔门同仁,何须如此客套?”梁岳摆摆手,笑道:“何况这一次我也不是没有酬劳……”
“对!”后面魔修自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锦盒,递给了梁岳,“呼兄请查验。”
梁岳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株看上去干瘪枯瘦,却灵性无比充沛的灵植。
与卫萍儿所描述的胎灵草毫无差别。
灵宝教主一看,却凝眉不满,道:“我记得当初我种了两株胎灵草,你们跑路的时候都收起来了?”
“没错。”那魔修讨好似的说道:“教主有命,属下们自然收拾妥当。”
“那为什么只给呼兄一株?”灵宝教主顿喝一声,“好像我灵宝教抠门,对待救命恩人都如此小气?两株都拿出来,都给呼兄带走!”
“是!”那魔修立刻将另一株胎灵草也拿出来。
“这这这……”梁岳接到手里,口中连声道:“这如何使得,大家都说好了价码……”
他再开盒检查一番,没有任何问题,嘴上还是在说道:“实在太客气了,这不是折煞了我……”
紧接着便将两株胎灵草都塞进怀里,同时还不忘说道:“这我真不能收。”
“诶——”灵宝教主抬起手,道:“呼兄,今日与交了你这个朋友,痛快!”
“教主大气!”梁岳拱手道。
说话间,远处一架木筏顺流飘至岸边,木筏上一个撑篙人,戴着斗笠,压低帽檐,不露面目。
“船到了,诸位,都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了。”梁岳挥挥手,“大家保重!”
一众魔修看着这木筏,面面相觑,“这就是你安排的船?”
“嘿嘿。”那撑筏人怪笑两声,“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我这船才快呢。”
“这玩意能出海?”一名魔修质疑道。
“时间仓促,哪有大船,就委屈诸位将就一下吧。”梁岳也劝道:“大可以放心,这船夫都是自己人,保证没有问题。”
“呼兄的自己人,那肯定就没有问题。”灵宝教主现今对梁岳毫无怀疑,一听他说是自己人,当即就飞身上了木筏。
一行人仅仅是站上这筏子,感觉它在水中就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那撑筏人手中竹篙一撑,居然还真麻利的把木筏调转过来,排水而行,看起来真有几分功夫在身。
“既然是呼兄弟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兄弟你如何称呼?”灵宝教主出声问道。
那戴着斗笠的船夫微微一笑,“鄙人陈素。”
第49章 青阳道宫
有些人走了,他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但也许明天就回来。
灵宝教主隔壁的魔门重犯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之前还对灵宝教主冷嘲热讽,结果对方一转眼就被人救走了,转过头还对他回以嘲讽。
谁知道一宿还没过完呢,灵宝教主又回来了,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镇压,只是脸上更多了一些茫然与懵懂。
“哈哈。”隔壁魔修笑声爽朗,“咋的,出去解了个手就回来了?看不出你还挺爱干净啊。”
灵宝教主嘴唇颤动,半晌只说出一句话:“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
什么呼保义?
根本就是诛邪衙门的走狗,把他折腾那么大一圈出去,就是为了胎灵草和抓他外面的属下,转眼就把他亲手送到了陈素的船上。
那可是陈素啊。
就在刚刚,木筏之上,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灵宝教主都没敢往那方面想,还在笑呵呵说道:“兄弟,你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头戴斗笠的陈素一边向前撑着筏子,一边继续道:“我是玄门弟子。”
“哈哈哈!”灵宝教主大笑着回头,“我就说嘛,想起来了,诛邪衙门里有个叫陈素的,是掌玄天师亲传弟子,整天笑眯眯的,杀人老狠了。这兄弟也是玄门出身,还跟他重名,真巧啊。”
后方魔修附和着笑道:“是啊,真巧。”
“不过陈素这名字也没什么特色,重名倒也正常。”
“是啊,我们村里都有三个叫这个名字的,玄门那么多弟子,重名不奇怪。”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强颜欢笑着,似乎都极力想撇开自己脑海里那个恐怖的想法。
陈素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确实有个名叫陈衍道的师尊。”
噗通一声,灵宝教主彻底崩溃了,直接跪倒在木筏上,“哥,伱别说了,我害怕。”
“没事。”陈素笑呵呵的,仍旧持续着撑船的动作,前方黑洞洞一片,看不清去路,“这一次算你立功,乖乖跟我回去,说不定能从五马分尸减罪到四马分尸。”
灵宝教主见他专心划船,似乎没有回头的打算,突然大喝一声:“跑!”
他奋起一身残余的全部修为,祭起那炼魂壶,刹那间千百怨灵俯身,带着几名手下一同向外窜去。
轰!
就见滔天大浪席卷而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拍了回来,重新七荤八素地落在筏子上。
前方终于瞥见一隙天光,就见陈素划啊划,居然带着几人划出了一方小天地,恍惚一闪,又回到了刑部大牢前的空地上。
那筏子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面带微笑的陈素在那里负手而立,用下巴朝前点了点,“走吧哥几个,看在这趟帮了我一点忙的份儿上,自己进去,还能算你们自首。”
几个灵宝教的魔修互相对视几眼,当即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刺过去。
这下再进刑部衙门,可就没有那么空旷了,至少百八十个强悍狱卒严阵以待,当场将几人拿住,重重镇压,放进他们应该进入的监狱里。
在被压制的过程中,还有魔修发出不解的疑问:“讲义翁的弟子,为什么会骗我们?”
“那小子肯定是与正道勾结!欺骗了讲义翁!”另一名魔修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