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梁岳嘿嘿一笑,又随着他们回到了楼上。
方才在场的洪喜、张大年、梁岳,包括刚刚走的曹义都被带了回去,看来是怀疑他们几个也可能与陈校尉的死有关。
在场发号施令的是陈校尉的副手,采石场御都卫的二号人物,一个体型略胖的中年卫官。他看上去神情有些紧张,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看着眼前几人,道:“将他们都押进大牢,等明日上官来了再审吧。”
看来他是不打算自己查案,来担这个干系了。
可梁岳却出言道:“长官,破获凶案最珍贵的就是刚刚发生这段时间,场中线索最多,难道您就打算空等?”
“闭嘴!”那卫官怒喝一声,“这哪儿有你们这些犯人说话的地儿?”
“该闭嘴的是你!”曹义突然顿喝一声,亮出身份腰牌,“饮马监黑刀统领在此,此间既然校尉身亡,那此案暂时由我来接手。明日御都卫上官到来前,由我来调度查案事宜,你们有意见吗?”
“饮马监?”周围几名御都卫听到这名头,顿时惊得两股颤颤。
要知道,饮马监就代表皇帝的耳目!
他们看到的东西,就是皇帝会看到的。御都卫在此藏污纳垢,滥用职权敛财,没想到居然被一个饮马监的人混了进来。
若是陈校尉在,说不定还能运作一番,再不济有人顶锅。
可眼下陈校尉恰合时宜的成了死鬼,若再追究起来,要知道,他们在这里面都没少分钱。
曹义环视一周,又威胁道:“若伱们配合号令,这里的事情可以都算在陈校尉身上,不会追究从犯。若是你们阻碍查案,那定然数罪并罚。”
“卑职愿意配合!”由那卫官领头,一众御都卫顿时服服帖帖。
曹义的饮马监黑刀统领,从级别上并没有比那卫官高,可就是靠着一手恩威并施,成功拿下了大权。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做?”那卫官变脸之后,凑过来谄媚笑道。
“待我考虑一下。”曹义示意他稍等,之后看向梁岳,十分自然地问道:“你怎么看?”
周围的御都卫都一阵无语。
你那叫考虑吗?
用别人的脑子想自己的问题?在考场上跟老师这么说,当时就给你抓起来。
梁岳也料到他要问自己,便一抬手,“这位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不借!”那卫官蹙眉道,“大人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给你脸了,借这借那的。”
“滚。”曹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好嘞。”那卫官立刻转身溜溜远离。
……
曹义带梁岳到一旁隔间,道:“关于此案,你可有头绪?”
“略有一些。”梁岳笑道:“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帮你破案,你也得跟我说句实话。”
“你想知道什么?”曹义问道。
梁岳直接问道:“你来这里究竟是来找谁的?”
曹义深深看他一眼,旋即道:“来找我义父多年前的一位义子,他应该就在这采石场里,可是却突然没有了音信。我义父担心他遭遇不测,便派我来寻找,唯一知道他下落的人,是陈校尉。”
“那你方才见到陈校尉?”梁岳眼中光芒明灭。
若是如此说来,曹义来找的正是曹通,可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应该并不密切。
极有可能那位饮马监执掌是担心定钩王对曹通下手,所以才派曹义来寻人,确认安危。
“见到了,可是他不太配合。”曹义皱眉道,“我与他说任何事,他都只装傻推脱,让我明日再来。”
“这样啊……”梁岳猜测道,“你之前从未见过陈校尉是不是?”
“当然。”曹义颔首。
“既然你对我如此坦诚,那我也不瞒你。”梁岳道:“你最好先派人封锁整座采石场,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再让人好好确认一下,死者是不是陈校尉。”
说完,他就转身想要离开。
曹义又问道:“那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梁岳一笑,“和你差不多。”
曹义似乎猜到了什么,顿了顿,而后说道:“那咱们就来比一比,看谁先找到想找的人。”
晚间,梁岳和张大年安稳回到了一群人住宿的营房。
路上他便又打听道,“那马老大和薛老大,各自是什么来头,你了解吗?”
“这个还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们都是陈校尉的心腹。洪老大来之前,这里地盘最大的就是他们俩,所以他们也是与洪老大对抗的主力。”张大年叹息道,“要我说,还真不如让他们两个继续管,起码交的数没有那么多。自从洪老大管咱们这片,交的数比之前多了一倍,可真是太累了。”
……
翌日清早。
昨夜的风波已经很快传开了,陈校尉被杀的消息在采石场里传遍,顿时人心惶惶。
陈校尉执掌采石场多年,虽然只是校尉官职,可这里土皇帝一般的权力,可真是给个将军都不换。他即使有升迁机会,也都推托不肯离开。
这里的犯人也都习惯将陈校尉当成这里的山大王。
不想他居然如此暴毙。
虽然御都卫已经派大批人马连夜封锁了采石场,不许任何人进出,可刑部还是送了几个新犯人进来。
其中有一个容貌儒雅的年轻人,闭着眼,被引到梁岳他们这一队。
“张兄,给你介绍下,我的好兄弟……鲁达。”梁岳指着他说道。
这年轻人,正是玄门白石一脉传人,莫求人。
张大年凑上来,热情打听道:“鲁兄弟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呀?”
“我在街上给人看手相。”莫求人答道。
“啊?”张大年诧异,“看手相现在也犯法?”
“不是。”莫求人摇头道:“我被告的罪名是诈骗,因为我其实看不见……”
第85章 现身
莫求人来了以后,梁岳便道:“张兄,你知道那薛老大在哪里吗?”
“薛老大的地盘离这不远,老大你要找他?”张大年有些犹豫道:“那薛老大虽然实力不如洪老大,可脾气不比他小。对陈校尉就是百般逢迎,对我们这些普通犯人非打即骂。”
“不用怕,有我在,谁敢打你?”梁岳拍拍他肩膀。
张大年便不再多说,带着梁岳和莫求人去寻那薛老大,翻过一片山头,便是另一处场地,山壁间的人影密集一些,都在叮当做工。
绕过山正面,侧面就有一处阴凉的空地,可见三五个汉子正在此处纳凉,也不做工,只是闲聊。
中间被簇拥的一个,就是昨夜见过的薛老大。
他躺在一处打磨光滑的大石上,斜斜地倚着,状态慵懒。
见到梁岳他们走过来,此人目光警惕起来,一个眼色递过去,身旁小弟纷纷起身,喝问道:“哪里来的?做什么?”
梁岳微笑道:“想找薛老大问几句话。”
“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和我说话的。”薛老大淡淡说道。
他的不配合倒也在预料之中,梁岳没说什么,只是身形忽然一纵,一拳便将面前的汉子放飞几丈远,反手一肘,将刚扑过来的汉子当胸顶飞。
后面两人见状,居然都从后腰拔出短刃来,采石场这种监管,他们能带进来利器也不奇怪。
但梁岳也不怕,飞腿一扫,干脆利落将两人一同荡飞。
三拳两脚,便将这几个汉子随意收拾了。
之后再看向薛老大,依旧是笑问道:“我现在能问几句话吗?”
薛老大不知何时已经从大石上坐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只说了一声:“坐。”
之所以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因为对于这种欺软怕硬之徒,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伱要是跟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不定费大把力气他还要诓骗你一下。
上来先打一顿亮亮肌肉,他立马就会服帖很多。
“我最想问的就是一个问题。”梁岳直言道,“陈校尉去哪了?”
薛老大面色不变,眼神轻轻一转,道:“我不知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陈校尉昨晚不是死了吗?当时你也在场。”
“就是因为我也在场,所以我才确定陈校尉没有死。”梁岳笃定地说道。
薛老大好似震惊,道:“你为何敢如此肯定?”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陈校尉在明知道楼下出现飞头术杀人的情况下,却没有安排增加任何守卫,也不做任何提防,就那么让飞头又杀掉了自己。”梁岳道:“他如果是这般大意,怎么可能掌管采石场这么多年安然无事?”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薛老大转过头,低低说道。
“薛老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梁岳微微蹙眉,道:“如果陈校尉没死,那他只有一个离开的可能,那就是你们联合起来耍了一个小诡计。”
“那颗飞头根本不是外来的,而是就在陈校尉的屋子里。当时在场修为高的人很多,如果那颗飞头像在楼下那样破窗而入,早就会引起警觉。而窗户上的痕迹也可以佐证这一点,只有破出的痕迹,却没有破入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马老大献宝的那个匣子,里面应该就是那颗头。”
“而你带来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面貌看似女子,其实却是男人,而且体型与陈校尉近似。陈校尉体态清瘦,要伪装成女子也没那么难。你在跟陈校尉交谈出来以后,那两个人就低头掩面,因为其中一个已经换成了真正的陈校尉……曹义从没见过陈校尉,所以他不知道他见的那个人,并非正主。”
“你这根本都是猜测!”薛老大不耐烦地挥手道:“不用再跟我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薛老大,你得想清楚一点。”梁岳道:“现在我来跟你说,你说是捕风捉影。等到饮马监的人来跟你说,你可就没有这么硬气的机会了。你早点说出来陈校尉在那,对你自己也好。”
听到饮马监的名字,薛老大显然是慌了一下,陷入一丝犹豫。
正当此时,那边砂石之中突然窜起一团乌光。
又是那颗飞头!
……
嗖——
那飞头腾空而起,冲着几人杀来,双目一闪,就放出两道金光,直奔薛老大射来!
梁岳抓着薛老大,向前一扑,躲过这飞头的金芒,同时口中高呼道:“鲁兄!”
前方莫求人虽然目盲,可神识灵敏,早察觉到有飞头升起,双手一招,便有一架二胡出现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