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概情况我们清楚了。”说话间,梁岳已经在纸上重新画了一张清晰的画像,与老人手中那张几乎一模一样,“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叫人将画像贴满全城,肯定好过你一家家的打听。”
“多谢大人!”老人大喜过望,连声道谢:“我女儿叫王小六!”
“啊?”陈举听到这名字纳闷了下,“那你父亲叫王四?”
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四是我二哥。”
……
梁岳又给了他一些钱,让老人找个客栈居住,先把自己安顿好,再去慢慢寻找。
他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待将其送走之后,梁岳与陈举便又商议起义火教的问题。
“按赵法先之前所调查的东西来看,义火教与云麓城上层的勾结远比我们想得更深。想要由外而内去查出他们的犯罪事实,恐怕不简单。”梁岳沉吟道,“原本云宫别院应该是个突破口,可是这一场山火,没等开查就将其烧光了。”
“现在看来云麓城三大世家对义火教的态度也不一样。”陈举道:“魏家和他们应该是有大仇,周家却是和义火教勾结,齐家目前来说还看不出来,不过看齐家父子那个德行,像是经常去云宫别院的样子。”
“这应该和三家的产业有关。”梁岳对此也做过了解,“魏家是南州最大的地主,在南州各府田产不计其数,为了掩人耳目,很多都挂靠在其他小地主的名下。而义火教崛起路上,损失最大的就是那些村镇的小地主,所以魏家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和义火教勾结的。”
“周家最多的产业是青楼、赌坊、酒楼,这些地方和义火教搞的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说不定暗中还有合作,所以目前来看周家人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齐家的生意多是南北商号,倒腾四海九州的货物,目前还看不出立场。”
“那些常去云宫别院的云麓城上层,肯定会全力帮义火教隐瞒,让他们的罪行不传出来。可是这也说明,义火教的手里多半会攥着一些东西。”梁岳思忖之后说道,“如果能从内部突破,拿到这些证据就会简单一些。”
“卧底?”陈举道:“我可以帮忙引荐人入教。”
“你从出现的第一刻起就是不可能被信任的,从你这里走行不通,得换个人。”梁岳摇头道:“义火教广纳信众,入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一个人去做的话,难免有些忙碌,毕竟刑狱司这里还有事情需要做,最好有人跟我一起去。我不在的时候,他能够独当一面。”
“你们诛邪司在云麓城不是有人吗?”陈举问道。
“周玄慈更不行,就不说他出身周家这个事情了。”梁岳顿了顿,道:“人家是佛门弟子啊。”
顶着一颗大光头说我要加入义火教,和披着胤国国旗说我要加入九鞅部族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毕竟是周家的嫡系,周家与义火教勾结的程度有多深还不知道。就算是他心性仁义,万一到了家族要覆灭的时候,他真的不会有任何恻隐吗?
最好还是不要考验他这个。
想了一圈,梁岳无奈道:“云麓城这边的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看来我得从神都那边找两个人过来帮忙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捕快慌慌张张地进来通报道,“大人!外……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见您。”
“什么人?”梁岳问道:“怎么如此慌张?”
“因为来人是……”那捕快肉眼可见的惧怕,道:“饮马监的。”
第23章 老搭档
“曹兄!”
梁岳和陈举见到曹义走进大堂的时候,都露出了笑容。
之前查案的时候他们一起合作过,彼此都算熟识,在此异乡重聚,更加平添了几分亲切。
曹义依旧是那一副阴冷面孔,腰挎黑刀,目光所及看谁都像杀父仇人。听到对面两人打招呼,他也不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梁岳身前,双目直勾勾盯着梁岳的眼睛。
“曹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梁岳道:“容易让人紧张。”
难怪进来通报的捕快如此害怕,曹义这一身浓重煞气,任谁见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走路不小心给他爹娘踩死了,或者是不是欠了他几千两银子没还……虽然大家可能都不认识。
“为什么?”曹义忽然问道。
“啊?”梁岳被他问的一怔。
“你明明……大好前途,为什么选择用那样的方式赢下夺城之战。”曹义沉声道,“你不知道会死吗?”
啊。
梁岳恍然。
难怪曹义这样一番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应该是在饮马监中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得知了自己吃九九极元丹赢下夺城之战的事情。
“唉。”梁岳叹息一声,道:“家国在先,难道易地而处,曹兄你不会与我做一样的选择吗?”
曹义沉默片刻,道:“我很敬佩你。”
“而且我也未必就会如何,玄门丹鼎派的人正在尽全力帮我研究解药。”梁岳道:“曹兄此来,就是专门关心我一下?”
听到梁岳这样说,曹义的神情稍稍缓解,转而道:“自然不是,我一早就来到云麓城查赵法先的案子,近来查到了义火教头上,想来刑狱司调一些关于义火教的卷宗,恰好听说新来的刑狱官居然是你。”
“饮马监派来的人居然是曹兄你,还真是巧啊。”梁岳也笑道:“看你修为也有进境,恭喜。”
如今的曹义修为已经有第五境,气息较之前雄浑许多。只是曾经修为不如他的梁岳,早已弯道超车,成为了第六境的强者,更是在夺城之战上击败冯南绝,名扬天下。
第五境的武者已经可以做到断肢再生,不过之前就残缺的肢体还是不行,估计要等到宗师境以后才有希望。
以曹义的天赋,也未尝不能触及。
到时候以气血凝聚新肢,练出健壮的一头肌,指日可待。
曹义看着梁岳,依旧是没有露出笑容,看来还是在为他感到沉痛惋惜。
片刻之后,他才出声道:“既然是你在,那想必关于义火教的事情,应该已经调查了不少。”
“我也才刚刚开始查他们,收获并不多。”梁岳示意几人一同坐下,之后道:“曹兄想了解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至于你们查到了什么,希望也最好不要隐瞒。”
饮马监主攻的方向是赵法先,突然拐到义火教这里,肯定也是查到了重要线索。
果然,就听曹义说道:“我们查到在赵法先失踪当日,曾经有数名义火教的教徒在他家周围出现过,而他正在调查义火教的案子,义火教企图让他中止。如此看来,义火教对他下手的嫌疑很大。”
……
“因为赵法先的家中有关于火正教的物件,我们当时怀疑义火教与火正教的关系,就抓了几个义火教的中层,可以确认义火教就是脱胎于曾经云乡国的火正教。”曹义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
“你们找到证据了?”梁岳问道。
“不算实证,但是实话。”曹义淡淡说道。
梁岳咧咧嘴,饮马监办事肯定是不符合规矩的,用脚趾都想得到他们怎么拿到的“口供”。
不管你犯事没,只要是义火教的老人,抓起来就是一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能活着说完话都算你命大,自然就拿到了。
先打再问,皇权特许。
“当年云乡国覆灭之后,火正教随之被剿灭,但其主体并未全部清除,而是分为了几个部分。”曹义继续道:“据说当年老教主的女儿带着教中神火离开了,不知去向;少数几位长老各谋生路,多数人依旧带着教中信众一起,散入民间,经历十余年化作今日的义火教。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南方掀起乱象。”
“而且我们还额外了解到,对赵法先下手的确也在他们计划之内,只是有没有成功、人怎么样了,应该只有他们的旗主知道。旗主袁福康道行深厚,且行踪隐秘,并不好找到。在外行走最多的都是一些边缘教徒,抓这些人毫无意义。”
“所以我才想来找一些,关于那件案子的情况。如果知道赵法先在查的是什么,或许就能够挖出义火教的根底。”
梁岳听罢,便也给曹义讲了一些云宫山一案的情况。
其实他掌握的也都是些较为浅显的东西,无非是双方将颗粒度对齐罢了。
讲述之后,他说道:“要查清义火教,只怕还是得从内部下手,正好我这里缺人手。若是曹兄能与我一同潜入义火教,那我相信事情应该不难。”
曹义皱眉道:“卧底是费时费力的任务,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信任,你……还有时间吗?”
梁岳只回答了两个字:“够用。”
曹义这个老搭档的出现,简直就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咖啡,梁岳自然不会放过他。修为够、智力够,尤其他们之前还一起配合过,默契也不成问题。
陈举嘿嘿笑道:“我虽然不能举荐,但是我知道你们怎样入教比较保险。”
“现在义火教拉人简直丧心病狂,你们就打扮得穷困一些,去到云麓城外的村镇,表达一些对富户的不满,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吸纳你们的。”
“等等。”曹义抬手道:“我还要给义父传信问一下才行,还不一定就能跟你们一起行动。”
“曹兄,放心吧,你义父他一定会同意的。”梁岳揽住他的肩膀,“我直接让太子殿下给他写封信。”
陈举振奋道:“咱们仨再度双剑合璧,不管是义火教还是什么,保管都让它无所遁形!”
第24章 选了俩英俊的
云麓城外。
一座义火教的堂口集会刚刚结束,信众们方才散去,想要入教的狂热信徒留下来接受选拔。
就见一名身着红袍的小头目站在高处,吆喝道:“我们堂口的人差不多已经招满了,后面的人可以再沉淀一下,继续向圣火祈福。一定要出身穷困、对圣火有坚定信仰的兄弟姐妹,才能够常伴圣火左右!”
在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少说有近百个,都争着抢着想要入教。
这些天来义火教的发展如火如荼,很多南州百姓都跟着沾了好处,一传十、十传百,信众如同滚雪球一般。而普通信众只是跟着集会而已,成为核心教众却可以参加教中的更多活动,伴随圣火修行。
即使不谈信仰,入教以后再跟着去大户家捡东西,位置也会靠前一些。
所以对于入教,信众们全都趋之若鹜。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嚎哭之声,“师兄啊!求求你行行好,就让我们入教吧!我们兄弟俩从中洲慕名而来,一路上跋山涉水,这才来迟了些。若是不能入教,真要悔恨一生!”
就见两名男子衣衫近乎破碎,身材俱是瘦骨嶙峋,脚上连双鞋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哭求乞讨。
“那么远过来的?”那小头目闻言看去,似乎有些意动,正想招揽两人。
就听旁边又传来一声哭喊,“这位师兄!我们兄弟是从北洲一路赶来,路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见到了圣火。若是不能常伴左右,简直无法再活下去了!”
小头目转眼一看,就见另一边也冒出两人。
相比之下,这新冒出的两个人看起来还要体面一点,他们虽然也是衣衫褴褛,可好歹有完整的衣服和鞋,相貌看起来也更端正。
说话的那个相貌俊朗、双眸明光闪烁,看起来相当有神。
身后跟着那个也不好说是气质冷峻还是有些呆呆的,可是卖相也不差。
这二人,自然就是梁岳和曹义。
他们照陈举的指点打扮好了,就赶来这里准备加入义火教,只是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刚到此处,就遭遇了强敌。
“唉,可是我们人已经差不多了。我就算再招,也最多招两个。”那小头目为难道:“不如你们说一下自己的情况,看看谁更贫苦一些,我们就优先招纳穷人家的兄弟。”
那中州来到的凄惨兄弟二人,闻听此言,立刻齐齐跪下道:“我兄弟三岁丧父、四岁丧母,全靠着跟野狗抢食长大,不瞒您说,我们过来这一路上三天才能吃上一顿饭!”
“咦——”这番话说的围者纷纷侧目,顿时全都知难而退。
毕竟一般人的贫困,轻易是不可能与他们相比的。
可就听那边梁岳忽地冷笑一声,“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