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晚仰天长叹,当然什么也不能做了,只能尽量摆好姿势,让师姒睡的更舒服一些。
“该死的老乞丐,若不是你来打扰,说不定今晚月色甚美,我也美滋滋……”
“我缺什么武功么?”
孙燕晚一时间吐槽无数,搂着伏在怀中的师姒,忽然就睡不着了,翻看神通棒法的残篇,忽忽就到了天亮。
太阳一跃,升上中天,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春睡未足的师姒,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轻动,但大多数时候,都睡的沉稳。
孙燕晚本来焦躁的心思,也渐渐片静下来,放下了手里的棒法残篇,缓缓运转玄黄经内力,活跃周身气血,免得被压的身体酸麻。
约有一两个时辰后,师姒忽然微微动弹,抬头就看到一脸无奈的孙燕晚,忍不住吃吃轻笑,问道:“昨夜睡的好未?”
孙燕晚答道:“睡的很好!”
“尤其是师姑姑趴在我身上,就宛如盖了一床最温暖的被褥,遍体生香。”
师姒听着他胡说八道,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往他怀里,微微窝了一下,望着外面,有些发愣。
过了良久,师姒忽然说道:“我们要不要半路上,去师家一趟?”
孙燕晚也没想到,师姒忽然问出这句话,他也没犹豫,答道:“该当去拜访。”
师姒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师家,其实不怎么参与江湖争斗,更不太愿意跟朝廷搅合在一起,但为了自保,送会把门中优秀的子弟,送去各大派拜师。”
“我拜师在少禅寺,其实也有拜师在嵩阳山的,只是拜师嵩阳的几个,天赋不好,也没努力,你的大概听都没听过。”
师姒慢慢的把师家的事儿,跟孙燕晚说了一些,孙燕晚总算是对这个“总是出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师家”稍微有了些许了解。
师家做的是奢侈品生意,高档的绫罗绸缎,高档的文房四宝,高档的瓷器,以及所有价格昂贵的货物,师家都有涉猎,甚至师家为了超出同行,自己烧窑制造的“师瓷”,乃是天下三大名瓷之一,珍品价值连城,哪怕寻常的小器物,一件也要数贯。
师家的家传武功,名曰:玄天六艺!
也算是天下一绝,但空蝉和尚收了师姒为徒之后,就不令她再修习家传武功,嫌弃会耽误武学进境。
就如张远桥虽然并未明说,但有意无意,也只让孙燕晚修炼玄黄经。
孙燕晚敏锐的觉察,师姒想要回家一趟,应该是有些“小仪式”的心态,反正在他答应了,去师家一趟,原本不许他胡乱作怪,但有时候,他稍稍亲热一些,师姒也就任由他了。
孙燕晚那一夜,特意把天马帮的人遣走,既然暂时不能成事儿,他又把天马帮的人召唤回来,并且凑了五六辆马车,数十号人,摆出来豪门贵户行走江湖,应有的气派。
他自然是不在乎这些,但既然要去师家拜访,就不能弱了依仗,一路上孙燕晚不断调派天马帮的资源,待得到了师家所在的龙虎路,孙燕晚和师姒的车队,俨然已经是某大帮会主人出游的规格了。
百余名身手矫健的帮众,人人都是入品武者,光是这份排场,十大剑派就有一半摆不出来,五大世家至少有两家凑不出人手。
第260章 第一武阀世家
进入了龙虎路,孙燕晚就发现,见到的乞丐多了起来。
这些乞丐多半身材雄壮,一望可知,都是身具武功之辈。
南丐帮只在南夏,大琅境内的乞丐,自然是只有北丐帮的人手了。
孙燕晚也甚奇怪,想起了那日遇到的老乞丐,虽然不能确定身份,但必然也是北丐帮的厉害人物。
不过丐帮想要做什么,与他无关,孙燕晚只想去师府拜会,这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眼看快要到师家所在的太清镇,孙燕晚虽然路上准备了些礼物,还跟师姒商议有否什么欠缺?这等武林世家规矩太多,前去拜会该准备什么礼物,准备多少份,谁人应该如何?都有诸般讲究。虽然说他真不想理会,也就不理会了,但总要给师姒一些面子。
师家历代都信奉太清道祖,家传的玄天六艺,也跟太清一脉密不可分,甚至绝大多数师家的人年老之后,都会在供奉太清道祖的道观出家。
有句话,天下太清都姓师!
便可见师家在太清道脉的影响力。
到了鹰溪城,眼看再有几日路程,就能到太清镇,孙燕晚和师姒就安顿下来,准备休息一日,稍作沐浴更衣。
孙燕晚包下了一座客栈,把里里外外的人,都换成了天马帮众。
他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新衣,准备等师姒收拾齐整,一起出门去吃点东西,听到有人在客栈外叫嚷,不多时两个乞丐硬闯了进来。
数十名天马帮众围着两名乞丐,有七八人身上沾染尘土,脸上微微有伤痕,显然是吃了点亏。
孙燕晚心头恚怒,问道:“未知两位有何事情,为何要硬闯进来?”
两名乞丐也甚震惊,他们要进客栈,天马帮的人当然不许,天马帮众知道孙燕晚正在沐浴更新,也不可能进去禀报,两个乞丐身有要事,不顾规矩硬闯,居然没占到多少便宜。
虽然天马帮并无好手,但人均九品,还有几个八品的好手,若是当真冲突,他们两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两个乞丐急忙叫道:“我们是北丐帮七代弟子廖雄,黄骅,最近我丐帮有一件大事儿,欲求见孙状元,事急从权,失了礼貌。”
孙燕晚脸色还是非常不痛快,廖雄急忙说道:“鲁黄山当年在永州见过孙状元,事后赞不绝口,跟我帮中子弟都说,您义薄云天,宽怀大度。”
这位廖雄也不愧是丐帮出身,各种好听的话,源源不绝,滚滚而来,北丐帮跟嵩阳派素有交情,对方又提起了鲁黄山,孙燕晚不得不卖个颜面,淡淡说道:“我方才正在沐浴,纵然你们闯进来,怕也是不能待客,便是焦急也没这般道理。”
廖雄和黄骅这才知道,天马帮的人为何不愿意通禀,知道理亏,又复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话锋一转,说道:“最近是有一件大事儿,连我们帮主和几位九代长老都惊动了。”
孙燕晚微微惊讶,问道:“是什么事儿?”
廖雄苦笑一声,说道:“江湖上,总有人无意中得了前辈高人的武功秘籍,自身天赋又不俗,练成了一身惊世骇俗武功。这些人原本不是武林中人,并不懂得江湖规矩,也不了解武林中恩怨,仗着一身武功,做事情往往一任己意,是非不分。”
“最近有个自称前朝第一武阀马家的后人,想要讨回马家的祖产,在龙虎路接连伤人,甚至还掳掠了一位师家的小姐……”
孙燕晚登时无语,在武侠小说中,这种得了前辈高人武功秘籍之辈,多半都是个主角,但他在这个世界打滚数年,早就知道了,这种人骤然获得了高深秘籍,又埋头苦练数年,才获得了强大武力,缺乏师长的疏导,多多少少得有点问题。
这类没有师承的草鸟学了一身武功,未必就不想行侠仗义,但他们缺失武林人士应有的经验,也缺乏背后门派提供的各种江湖内幕,容易轻信陌生人,往往被江湖老手轻易暗算,一身武功半点都没用上,就死于非命。
就算没有死于非命,也容易被人蒙蔽。
毕竟习武天赋高,未必就是明辨事理之辈。
某人明明作恶多端,但善于狡辩,轻易就哄骗了这种初出江湖,又没接触过江湖诡诈的草鸟,不知不觉就被借刀杀人。
某人明明是被人诬陷,但这类草鸟毫无可靠消息渠道,只能听风听雨,笃信谣传为真相,把好人当成坏人,做下助纣为虐,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
即便事后知道了真相,也往往不敢直面错误,要么干脆隐居,做只缩头鸟,要么干脆同流合污,沦落成持仗武功,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之辈。
少部分运气好的草鸟,经历了几场江湖风波还未丧命,便容易走极端,比如说,认为自己代表了江湖正义,总把武功当成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不相信任何人……
好听点叫亦正亦邪,难听点叫癫狂。
更好何况,谁也不能保证,得到前辈武功秘籍之辈道德品质如何?
孙燕晚说道:“此事与我并无干系,我身有要事,只怕帮不上忙了。”
廖雄低声说道:“我们北丐帮跟贵派关系良好,故而此番请了几个嵩阳派的好朋友助阵,几日前,遭遇了此人,被他杀死了六位嵩阳派的朋友。”
嵩阳派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是张清溪,习武数年,也还未入品的弟子占了多数,能够在三五年内晋升九品,已经不算差了,修为至八品,已可得师长看重。
这些寻常嵩阳派弟子,行走江湖,被人所杀,嵩阳派肯定会派人出头。
现在孙燕晚就面对了这般情况,北丐帮的事儿,他可以不管,但嵩阳派被人杀了六个人,他怎么可能袖手?
他现在也知道了,为何北丐帮敢闯客栈,虽然他们失了礼数,但就道义上,却无可指摘。
孙燕晚叹息一声,说道:“两位把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廖雄和黄骅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大多数细节,都可以验证,孙燕晚只需通过嵩阳派,又或者天马帮的门路,轻易可知真伪,有师门的可靠消息渠道,这是大派弟子不容易做错事儿的根本。
孙燕晚最后也只能说一句:“此人现在何处?”
“我要去会一会他!”
第261章 娇客登门
前朝八大武阀世家,并未都跟随前朝覆灭,大琅王朝建立后,赦免了许多前朝之人,马家也因此保留了下来。
只不过马家亦知道,大琅非是前朝,做事低调。
一百五十年前,有个新崛起的豪强门派,夺了马家的祖地,开山立派,当时的马家青黄不接,没有人才,家传武功流失严重,根本无力抗衡,又狠狠的衰落了一波。
只是天道轮回,如今那个豪强门派自己也衰败了,马家的祖地已经归了丐帮所有,乃是北丐帮八大分舵之一,大义分舵的所在。
忽然有一日,一个自称马俊武的少年,要代表马家讨回这块祖地,丐帮如何能给?
少年当时说:“若是论道理,天下谁人不知,此乃我马家祖地?若是论江湖规矩,这块地是别人从我马家手中强夺,丐帮亦是从人手中强夺,为何我就不能强夺?”
丐帮无话可说,只能动手,但当时的那大义分舵并无什么高手,被自称马俊武的少年打落花流水,一个人就挑了北丐帮的一处分舵。
后来的事情也不稀奇,也确没什么道理好讲,双方动手了十余次,马俊武始终孤身一人,大义分舵却请了不少帮手,这几次冲突,反而是丐帮吃了大亏。
大义分舵没奈何,只能上报给总舵,这才有洪神通带了几个九代长老赶来。只是这个自称马俊武的少年虽然初出江湖,人却狡猾,几次都从丐帮的围剿中脱身了去。
孙燕晚有武学障,可没有知见障,廖雄和黄骅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他立刻就敏锐觉察到,马俊武绝非孤身一人,肯定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妥妥的是有人要搞事情,忽悠一个傻小子出头,甚至马俊武杀了嵩阳派的人,没准都是被人设计。
廖雄和黄骅得了孙燕晚允诺,欢天喜地而去。
孙燕晚并未为此事耽搁,毕竟也不知道北丐帮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哪有一直空等的道理?仍旧按照计划,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启程,前往太清镇师家。
一路上,丐帮不断传来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显然有人故布疑阵,孙燕晚尽皆置之不理。
北丐帮当然是希望,孙燕晚得了消息,不管真假都去看看,这一次大义分舵丢了大人,迟一天抓住马俊武,丐帮的颜面上就多黯淡无光一分,但奈何孙燕晚定力十足,每一次都轻松打发掉报信的丐帮弟子,他哪里有兴趣像条狗一样疲于奔命,东西乱窜去找什么马俊武?
快要到太清镇的时候,师家早就得了消息,派了七八个晚辈前来迎接孙燕晚。
若是孙燕晚孤身前来,不管是冲大琅最年轻状元郎的身份,还是嵩阳派张远桥亲传弟子的身份,师家高低得整俩耆老出来,方显得尊重,但孙燕晚跟师姒回来,长辈就不合适出面,只能让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几个年轻人,齐齐出动。
到了自家门外,师姒也不好意跟孙燕晚腻在一起,分乘了两辆马车。
远远的看到,师家的人迎过来,天马帮的帮众匆匆回来报信,孙燕晚欣然下了马车,跟师姒一起等候在道旁。
师姒远远的看到,迎过来的师家同辈,低声给孙燕晚介绍,她看了一遍来迎接的人,脸色微微一变,待得师家的人赶到近前,师姒喝问道:“是阿蘅被掳走了么?”
师家嫌弃丢人,并没有对外宣称,哪位小姐被掳走,故而北丐帮也只知道,师家有人被掳走,并不知道是哪一位。
为首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俊朗男子,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正是阿衡!”
师姒俏脸如雪,问道:“阿衡怎么会被掳走?”
俊朗男子小心翼翼的答道:“她听信了贴身丫鬟的蛊惑,非要去见识一下。”
师姒知道当着孙燕晚的面,不好追问细节,但还是怒火难消,问道:“那个丫鬟呢?”
俊朗男子说道:“当时十分混乱,冲突的时候,被……杀了。”
孙燕晚心头微微一动,问了一句:“是被我嵩阳派的人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