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点庆幸刚上心头,强烈的思念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他想夫子他们了。
“嘭嘭嘭!”房门被敲响了,“快点!今天要干大活了!赶紧起来!”
“来了!来了!”睡在诸葛渊左右两侧的人纷纷爬起来,胡乱穿衣洗漱。
“哎~”有些惆怅的诸葛渊坐了起来,也一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等日头刚刚升起,诸葛渊吃力地抱着一些书向着屋外走去,等到了外面,他把一本本旧书,逐一在青石板上摊开,借助着头顶烈日的照射,驱赶着霉气跟虫卵。
晒完手里的书,诸葛渊支起腰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拿起腰间的水葫芦,拧开塞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痛快了之后,他看向眼面前庭院之内那满地的书卷。这些书有新有旧,但是内容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不过书的内容堂内是不允许他们看的,按照前辈们的说法,他们没资格看,这个年纪看多了杂书,心乱。
可诸葛渊不看书,现在心也乱,他来明轮堂有段时间了,天天都是干的一些杂活,不但半点本事都没学会,而且跟着夫子学的那些也开始生疏了,这可跟自己从村子里出来时候想的可不一样。
再回想到刚刚的梦,诸葛渊的目光不由地坚定起来,“这样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当初出村答应夫子的事情,何时能做到?”
既然他们不教,那自己想办法去学,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索性出了这明轮堂,天高海阔,我自己想办法去,反正自己不能再这样干耗下去了。
“哎,你干嘛呢?别摸鱼了。”一位左嘴角有颗痣的胖少年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诸葛渊侧头看向了这位因为住一起而认识的朋友,想了想后问道:“珑珂,不是都说明轮堂里的人本事很大吗?”
“对啊,本事可大了,我去年大雪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天上飞呢!”
“那他们何时开始教咱们?”
“教什么?”
“教本事啊,你说的那种能飞的本事,又或者教学问。”
唐珑珂不由得伸手摸向诸葛渊的额头,“小子,你没烧坏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他们为啥要教咱们啊?”
“嗯?”这话听得诸葛渊一愣。“为何不能教?我们不也是明轮堂的弟子吗?”
“大哥,咱们不是明轮堂的弟子啊,你何时听说我们是明轮堂的弟子啊?咱们是明轮堂的杂役,打杂的!”
“对啊,我知道我们是明轮堂打杂的,可打杂的不应该也是明轮堂弟子吗?不也是应该要教吗?”
“你见过哪个学堂,还教打杂的?”
“我家夫子的学堂就教,教书这种事情有教无类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唐珑珂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这家伙心肠不错,可是他却好像是从山里出来的野人一样,对于世间的事情什么都不懂。
“小子啊,他们是书生老爷,咱们是下人,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咱们来明轮堂就是为了服侍他们的。你这下明白了吧?”
诸葛渊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紧接着摇了摇头,“不明白,人都是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哪怕就是多出一个脑袋来。那也应当一样啊。”
“哎,你自个不明白去吧,我要接着干活了。”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细绸的人愁眉苦脸地从屋内走出来,诸葛渊发现刚到明轮堂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正在跟他们说着什么。
随着诸葛渊的靠近,他们的声音也逐渐传了过来。
“问水兄啊,最近南边歉收,这纸价涨了这么多,再按这个价来收不合理啊。”
“是啊,是啊,这价格别说白榜纸了,白黄麻纸怕是也买不到啊。”
“诸位,规矩就是规矩,要是各位不想供纸了,书也别卖了,堂内自然可以找别家。”
“哎,儒商不好当啊。”
等诸葛渊站定,这些人已经唉声叹气地离开了,那位老者也转身准备进屋。
“前辈!”诸葛渊连忙上前向着老者行了一礼。
然而对方却仿佛没有看到般,默然地转身准备进去。
诸葛渊连忙快走几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前辈,敢问弟子何时能去内院学堂?”
老者终于开口了,语气低沉。“你现在穿的是什么身份的衣服?”
诸葛渊低头看了看身上褐色的衣服,“杂役。”
“既然是杂役,那就老老实实当杂役,这是规矩。”
诸葛渊不由得上前一步,“可是雨亭师兄之前说过,我可以入——”
眼中露出怒气的老者打断了他的话,“他说过又如何?我说不行就不行!就是因为你等这些人攀关系的虫豸!如今明轮堂才会变成这般!明轮堂弟子?就你也配?”
“滚开!”说罢,老者双脚一踏,消瘦的身体如同一个巨钟猛地向着诸葛渊撞去。
眼看就要撞到了,诸葛渊右手瞬间掐诀,身形瞬间快了一大截,带着残影躲开了对方。
老者停下,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向诸葛渊。“你这招谁交给你的?”
“过去学堂朋友教的一些小把戏。”诸葛渊站定再次向着他行礼。
“不错,有天赋。”
听到这话,诸葛渊的眼睛刚要亮起,对方的下一句话马上又跟了过来。
“可规矩就是规矩!有天赋如何?会点把戏又如何?你现在既然是杂役,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干杂活!”
第1030章 诸葛渊番外4:锦书
明轮堂的一处雨廊内,诸葛渊一脸沮丧地往住处走去,刚刚那老者的话把他伤得不轻,无论自己怎么说,可对方依然是说规矩就是规矩,什么人就该干什么事,绝对不能僭越半点。
打杂就打杂吧,自己又不是没不乐意干活,可偏偏什么都不教啊,自己千辛万苦跑这来干什么来了?
不单单是对方不教,更因为诸葛渊他对明轮堂始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这一点非常不满的,他发现外面的世界跟他当初在山里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不行。”诸葛渊当即握紧了拳头。“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我该如何破局呢?”站在雨廊下的诸葛渊,靠着左侧方形的窗户上,看着窗外的一抹绿湖出神。
忽然他那被湖水倒映的绿色瞳孔亮了起来,“对啊,明轮堂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我可以去找李锦书啊!”之前那位写艳诗青年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相比这老者硬邦邦的臭脾气,对方的态度很显然好了很多,而且他之前也说过,自己能入这明轮堂的。
“更何况,之前听那老丈的语气,他们两者在这上下分明的明轮堂中,地位相差不大。”一想到这,诸葛渊顿时顾不上别的了,当即转身就向着李锦书住处走去。
那天晚上走过一次了,诸葛渊没多久就来到了他那竹林小院面前。他刚推开院门进去,就瞧见了对方正躺在靠椅上,吃着青菩提,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他看的很认真,一直等到诸葛渊靠近这才察觉到,等近到这位置,书上封面诸葛渊也看清楚了,《青楼韵语》
“啊~,诸葛小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闲来无事,莫不是想跟同窗友一起钻研钻研这嫖经?”李锦书说着坐了起来,就开始兴致勃勃开始给诸葛渊推荐起书来,把手里的那本书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咳咳,雨亭前辈,我找你来是有别事商榷。”书上那些露骨的字画让诸葛渊视线连忙推移脸色有些泛红。
“哎,还是年纪太小啊,不知道什么是宝,说吧,什么事?”刚支起半个身子的李锦书顿时又摊在靠椅上,继续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听到这话,诸葛渊当即就把之前跟那老者的交谈以及当前处境给对方说了一遍。
听到这话,李锦书当即瞪大双眼从靠椅上坐了起来,“什么?堂内非但没让你入学,还把你当杂役使唤??”
“额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当时那思恭前辈之前查过你无事之后,他说一切交给他就行了。”
诸葛渊略显无奈地说道:“看来思恭前辈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不让我进这明轮堂,他那么说只是为了把你暂时稳住罢了。”
“跟我走!”义愤填膺的李锦书当即把手中嫖经一收站了起来。
“去哪?”诸葛渊有些茫然。
“找人去,这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紧接着李锦书就带着诸葛渊向着院外走去。
跟着前面的背影,诸葛渊第一次见到了明轮堂更多的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发现,明轮堂真大,大到里面居然还有小湖。
在各种庭院连廊之中不断地走动,诸葛渊跟着李锦书拜见着明轮堂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来。
诸葛渊认不出这些人在明轮堂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的李锦书找他们肯定是有原因的。
然而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李锦书脸上自信满满渐渐消失了。
“你说这小子的夫子跟堂内大能有旧,有何凭证?”
“有凭证啊,我夫子写了信给我的,只是思恭前辈拿走了。”
“口说无凭,把信拿来。”
仿佛都是商量好的一样,每个人都要信。都说见了信再说别的。
到这时候,两人也终于是反应过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思恭给拿捏住了,自从上次诸葛渊把信给了他之后,压根就没还回来。
“哎。”李锦书往阶梯上一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思恭前辈这次做的有点太绝了啊。”
“咱们去找他去!”诸葛渊顿时有些火气,这也太欺负人了,如此地针对自己。
但是一旁的李锦书却连忙伸手拉住,“你找他去能有什么用?跟他吵起来,有理也变没理了,别忘了,这是明轮堂,你现在只是一个外人,再说了,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是觉得能说服得了他,把信还给你还是怎么的?”
“那怎么办?”
“别急,让我想想。”李锦书又在阶梯上重新坐下,把下巴靠在双膝上思考了起来。
诸葛渊背靠木柱想了一会后,再次开口说道:“没信,明轮堂也有办法知晓我的来历吧?”
好歹是如此有名的地方,不可能什么手段都没有,确认一个人的身份还非要信。
“有是有,可你觉得你有资格让他们对你用吗?现在是你有求他们,而不是他们上赶着求你入堂。”
诸葛渊听到这话,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停下徘徊的脚步,跟着李锦书一同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要不你再回去一趟,找你的夫子再写一封如何?”
“还是免了吧,这一来一回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再者说了,我都想好了出人头地再回去,就这么回去……多没面子。”
又想了一会,李锦书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哎!我想到一办法,没信没关系,可咱们可以直接去找王长叙啊!”
这话听得诸葛渊一头雾水。“可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对啊,他是死了,可他牌位还供在堂内呢。”想到这个办法,李锦书当即站了起来,向着左侧的屋檐下走去。
诸葛渊连忙跟上。眼中满是震惊地说道:“这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可别小瞧了明轮堂啊。”
在李锦书的带领下,诸葛渊向着明轮堂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走越是幽闭。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奇木怪石跟高墙配合好似把这里连成一片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