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会被留下来。”盗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要知道女性的生产是有限制的,而男性则是想要有多少后裔就能有多少后裔,所以他们总是有着少则数十,多则数百,年龄相近的儿子。”
“然后?”
“他们会被聚拢在一起喂养,”葛兰说:“然后依照年龄计算,前九个最先成年的儿子将会成为贵族,有一小块岛屿作为他们的领地,之后的儿子则成为奴隶。”
梅蜜抚摸着盗贼的手停了一下:“不是平民?”
盗贼发出一声嗤笑,“他们不需要平民。”
“但那样似乎有点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盗贼说:“若是有谁对自己的排名不满意,他大可让自己上升一位或是更多。”
梅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一些盗贼公会也会使用这种办法挑选他们的学徒。”
“这是个好方法,”盗贼漫不经心地说。
“成年后呢?”梅蜜问:“他们会不会有机会?”
盗贼瞥了一眼弗罗的牧师,不确定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公会与一些贵人、施法者会在自己的宅邸房间里设置窥视与窃听的设备,这几乎已经是种常识了,他们之前的交谈可以说是一个只是没有广泛流传的秘密,但深入到方才的地步就有些危险了。
“当然不,”葛兰说:“你不觉得他们有些与众不同吗?他们都被阉割过,他们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除了生命,他们一无所有。”
第216章 红喉港【7】
东冠主人的第九子站在高塔上目送冒险者们远去——说是高塔,事实上它至多只有大陆上高塔的三分之一,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细高的堡垒而不是一座塔,不是领主们不愿意让它们更秀丽一些,问题是龙火列岛无论多么富饶它还是个岛屿,虽然位于岛屿的脊棱中央可以避开潮水的直接冲击,飓风却是不可避免,所以说,塔的基座总是要比陆塔大出近一倍,并且用魔法催生的植物加固,以及在打下基座之前,铺陈下上千个年轻美丽的奴隶的尸骨。
这个做法历来已久,谁也说不出是那个主人的突发奇想,反正无论你挖开龙火列岛的每一座建筑,你都能在基座下找到累累白骨,像是领主或是领主之子的堡垒与宫殿下除了尸骨还有怨魂,他们雇请灰袍,死灵法师们能够确保这些奴隶们即便在死后也能无知无觉,任劳任怨地为他们的主人所用,直到“它们”消耗完所有的微薄能量,化为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含糊不清的哭叫声中粉碎消散。
“你觉得他们有发觉我的小玩笑吗?”
第九子兴致勃勃地问道。
被他询问的人笔直地站立着【十分罕见地】,对他的问话也只是微微地,聊胜于无地鞠了一躬:“当然,他们之中有施法者,如果一个施法者竟然连这种细节都没注意到,他早该死了。”
第九子抿着嘴唇笑了笑,事实上还有个盗贼也发觉了,他的脸色要比其他人更坏一点;但他什么也没说,何必呢,施法者总是偏爱自己的同类,这点是所有能与施法者们接触的人所达成的共识。别看那些穿着白色、黑色、红色与灰色袍子的家伙可以说是王不见王——但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即便是一个学徒也要比一个凡人更值得尊重,而且这个施法者并不是他的——龙火列岛上只有四位领主能够拥有法师、术士或是牧师。领主之子与其他小领主只能够短时间的雇佣他们,并且需要向领主请求允可。否则的话就会被视为叛逆。
那么,如果一个领主之子本身就是法师呢?
想到他的第七个哥哥,领主的第九子就情不自禁地泄露出一丝嫉妒之情,比维斯是龙火列岛数百年来第一个拥有领主之子身份的施法者,他的天赋被早早发觉,所以他无需和其他人争夺排位,他的兄长和弟弟调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只有他始终坐在第七子的位置上巍然不动。而他们的父亲也总是对他宠爱有加。
不过这种宠爱到后期也略有变化,也许是因为施法者们于凡人而言既危险又……高贵的关系,比维斯虽然有着第七子的身份,但他就算是成年了也没能如其他领主之子那样居住到自己的岛屿上去,而是把他留在东冠,自己的宫殿里,这可以说是一种荣宠也可以说是监视。
第九子在每年回到东冠,前往宫殿去觐见自己的父亲与主人时就时常能够看见比维斯,他和东冠领主十分相像,但只在外表上。内里的他是个懦弱愚蠢的人,很少处罚奴隶,甚至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游戏”。也许这就是源头,以至于在他带着一个新至龙火列岛的半精灵奴隶逃走后没有人觉得奇怪,包括领主。
但第九子必须承认的是比维斯确实是个幸运至极的家伙,他的施法者身份给他带来了多少利益——要知道,龙火列岛的四大岛屿上的法律都是由他们的领主各自制定的,细节各有不同,但唯有关于奴隶的几条是绝对不变的,对于龙火列岛的人们来说这些律法就像是阳光总在白昼出现而星辰总在黑夜升起一样永恒不变——其中最为人们所熟知的一条就是龙火列岛的奴隶永远是龙火列岛的奴隶,它们不被允许离开列岛。如果它们是独自逃走的,领主们会雇佣与派遣士兵乃至施法者去捉回它们。等待着它们的是漫长可怖的折磨与侮辱;如果有人帮助他们,哪怕只是看见了他们或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却没有发出警告。那么那个人将会和它一样成为一个奴隶,无论那个人是平民、商人又或是领主之子。
据制定这条法律的领主说,既然有人愿意同情和帮助一个奴隶,那么他当然也可以成为一个奴隶,既然他愿意如此自甘下贱。
逃过这条律法的人只有比维斯,还有他的奴隶妻子,而且第九子知道,他们的主人和父亲曾给这个原应成为奴隶的儿子送去可观的一笔财富。还有原本应该交付给他的第七座岛屿也未被交给任何一个领主之子,而由东冠主人自己代为管理。
第九子很清楚这或许只是为了避免他们之中有人获得也许会令整个东冠失去平衡的力量,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嫉妒。
他的兄长应该也都是如此,不然一个灰袍怎么会突然出现罗萨达的城市里呢?
比维斯的奴隶妻子与奴隶儿子凄惨的死去,而比维斯也死了,但隐藏在第九子内心深处的火焰仍未熄灭,尤其是他的主人与父亲要求他去迎接比维斯的弟子时。
是的,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最终这些恶意转化成了一个小玩笑——他当然可以派遣其他的宦官【虽然也都是他的弟弟】去迎接这些人,但他还是派出了他的双生兄长——被他谋夺了地位与权力,以及作为一个男性最重要的象征的可怜虫——想到达达在他们联手杀死了原先的第九子,所有人被集中起来,统计与确定身份,自以为尘埃落定时投给自己的怜悯目光,他的兄长还悄悄地保证自己会善待他呢,当然,他也会善待达达的,达达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单就回味父亲的宦官【也就是他们曾经的叔叔】宣布他是第九子,而达达是第十子的时候达达的惊恐表情与凄厉的喊声就能让他在任何时候笑出来。
至于那些外人惊骇地发现被他折磨与鞭挞的人居然有着同一张面孔——那就是另外一种娱乐方式了。
第217章 红喉港【8】
“对啦,”第九子快乐地说:“您要去见比维斯的弟子吗?”
“我会去见他的,”东冠领主的法师说,“但不是现在。”
施法者们在不算敌对的情况下偶尔也会相互拜访,有些时候是为了交换施法材料,卷轴或是符文纹章【毕竟彼此都有不擅长的类别】;关系较为亲密,阵营相同的施法者还会短暂地聚居在一起,交流学术、讨论要诀与寻求启迪,还有一种是如同碧岬堤堡的阿尔瓦法师以及白塔的安东尼奥法师,他们是一座城市或是堡垒的首席法师,在议会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一席之地,外来的施法者如果不想引起注意与警惕的话,一般而言,都会在进入该地区与堡垒的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前去谒见他们【只有最高等级的施法者才会被允许他们的弟子代劳】——否则的话后者会被视为对法师或是他的领地有所“图谋不轨”,不但会被警卫队监视、拘禁、控制甚至还有可能被强行驱逐。
但要注意的是,拜访的时间与地点同样需要谨慎,地点必须由被拜访人确定,时间也是,不过被拜访人不会将时间指定在傍晚至清晨这一段,拜访人也不会这样要求,因为从傍晚时分开始,施法者们可能因为工作或是意外而失去大部分法术的记忆,而深夜是普通人类与大部分施法者用来冥想与休息的时间,清晨则是他们记忆法术的最佳时刻——以上,也是他们最为脆弱的一段时间,挑着这个时候前去“拜访”与其说是不怀好意倒不如说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即便是脾气最好的施法者也会无情地施放出他们最为擅长与强大的攻击性法术。
需要解释一下的是,领主的法师与克瑞玛尔之间的关系又有些尴尬,他虽然是属于东冠领主的,但领主可不止他一个法师。而出于制衡的目的,领主给予了这几个法师几乎相等的权利与威望——又及,他还是被领主派遣来迎接他们的。因为克瑞玛尔是领主的第七子比维斯的弟子,法师对于这个再清楚也没有过了。鉴于施法者的高贵身份与地位,无论哪个地区与国家所制定的继承法中都明确地指出,施法者的弟子是有继承他遗产的权利的。
现在比维斯已经被确认死亡,那么他的岛屿顺理成章地,将会被克瑞玛尔继承——当然,对他来说,他所拥有的权利至此为止,但如果他将来能够拥有这个身份。那么领主的法师就必须率先对他行礼,因为那个黑发的年轻法师不仅有着施法者的天赋还有着凡俗的权势,两者相加,不由得前者不对他表示谦恭,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
尤其是他想到他曾经探查与游历过的侧岛,也就是比维斯有幸获得的那片岛屿,它距离东冠岛仅有数里之遥,形状如同一片细长的叶子,但无论是领土还是物产在东冠领主所有的岛屿里仅此于主岛,法师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东冠的领主会将侧岛分封给在他们的法律中堪称叛逆的比维斯。正因为比维斯是个天真的蠢货,又因为他所爱的人曾是岛上的奴隶,所以他才会放弃固有的权势与地位。改迁至遥远的白塔居住,这样老领主就能从容不迫地从他已经长大,对他的宝座与堡垒产生威胁的儿子口中夺下这块最为肥美的肉——法师是领主的亲信,侧岛每年的出产能够换来多少丝绸、黄金、武器与奴隶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不确定老领主是否会将侧岛赐予黑发的年轻法师,但只要这么想一想,他的心脏就会感觉到疼痛。
不过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此事,他连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刻前去拜访黑发的施法者的原因都懒得告诉领主的第九子,这家伙虽然玩弄了些小手段从自己的双生兄长那儿夺走了他应有的地位。而且也很聪明,但领主其他的儿子亦非愚笨之人。并且有着比他更为富饶广阔的领地,他不觉得这条小毒蛇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但东冠领主排行第九的儿子确实有着相当敏锐的嗅觉。他的岛屿可不是距离红喉港最近的,但他的动作要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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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蜜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她的长发被汗水完全地浸透了,湿漉漉地披散在她浅金色的脊背上,末端打着卷儿,随着她的步伐晃动着,来回扫过浑圆结实的臀部。
她在空气中嗅了嗅,试探性地推了推一扇深褐色的木门,它比其他门都要来的窄一些,在足踝与膝盖之间的高度镂刻着精美的花纹,弗罗的牧师只轻轻一推它就打开了,门后正如梅蜜所预料的,是间宽敞昏暗的浴室——火焰般金红的氟石将如同落日般的光线投向房间的每一处,覆盖着氟石的轻薄细纱让它们变得旖旎暧昧;低于地面,正方形的浴池一次可容纳四五人同时在里面洗浴,浴池边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妙规律排列着贝壳、珊瑚、水晶与白银雕刻与打造出来的细颈壶、碟子与圆肚瓶,碟子里面盛装着玫瑰花瓣与海盐,而那些水晶瓶与银壶里应该装着精油与香水。
梅蜜绕着浴池走了一圈,浴池是干燥的。如果没有他们先前看到的东西,她倒是很愿意用用派遣来服侍他们的奴隶,但无论是她还是葛兰都已经对龙火列岛倒足了胃口,他们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奴隶,哪怕他们的确是些令人梦寐以求的妙人儿——匍匐在梅蜜脚下的都是些有着蜜色与浅褐色肌肤的男孩,他们面孔稚嫩,但身躯颀长,四肢有力,而且温顺的就像是一样东西而不是有着思想与灵魂的人类——他们的眼睛看似干净明亮,实则死气沉沉,甚至比不上梅蜜曾在某个神殿里看见过的魔像来得生机勃勃。
弗罗的牧师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驱赶了出去,她还以为会被哀求与纠缠——毕竟作为一个弗罗的追随者,她也经常会被强迫去充任一枚危险的工具,如果说这些奴隶会因为无法讨得她的欢心而被惩罚她一点也不奇怪——但没有。他们服从她的每个命令。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当儿,一只苍白而细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他或许只是轻轻地按了某个地方。然后温热的水就从悄然打开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水流并不清澈,更正确点说。夹杂着数之不尽的气泡与细小的杂质,还有着一股奇特的气味:“硫磺?”梅蜜问。
葛兰点了点头,他跃下浴池,双手不知道又触摸到了什么地方,水流声骤然增大,浓郁的雾气一下子就遮挡在两人之间:“是热泉,”盗贼在雾气的彼端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份只要是个男人就能听得出的饕足之感,“龙火列岛之所以被称之为龙火列岛……”
“因为它的形状就像是一头巨龙喷吐而出的火焰。”梅蜜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滑入滚热的水里,确实,龙火列岛是一组排列成弧线形状的群岛,从天空俯瞰,你会发现它就像是个破碎的梭子。
“只能说是一部分原因,”葛兰说,他伸出手,不那么意外地触摸到一具柔滑的躯体:“最重要的是。这座群岛下方埋藏着比巨龙的火焰更为强大的能量,它们发着白亮的光,昼夜不息的熊熊燃烧。将石头化为水流,融化钢铁与黄金,将空气变得如同焦炭一般的灼热,同时,也蒸腾着经过它们身侧的地下水——这些水冲出地面的时候,可以在一瞬间将一个人灼到只剩下一些骨头。”
“听起来真可怕。”梅蜜说,她靠着葛兰身上,舔了舔他的脖子,上面有着一只清晰的齿痕。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刚才他们都有些……疯狂:“就像是坐在一头巨龙的脊背上。”
“没错儿。”葛兰说:“危险至极。”
“但你还是会留在这儿,对吗?”
“一段时间。”葛兰说。他需要增强起他的力量,熟练他的技巧,积累起可观的财富,这样他才能重新回到尖颚港,回到亚速尔,一个称职的盗贼总是有着比其他人更好的记忆力,而记忆里的仇敌将会在延绵不断的噩梦里折磨他,唯一能解决的方式就是用他的匕首刺入他们的后心或是喉咙,他会在每个夜晚一再地回味那个美妙的时刻。
“你呢,”盗贼反问道:“你决定留在龙火列岛吗?”
“我知道我是一根尖刺,但我可不想把自己拔掉,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离开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你确定不会跟上去?”
“不了。”梅蜜干脆地说:“那只会让我变得又傻,又可怜,葛兰,我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对,就像你说过的,”她轻轻抓了抓盗贼的脊背,“不过你可真是个混球——之前瞧的挺乐的是不是?在我还在犯蠢的时候。”
“你知道那时候我可没什么消遣可言。”
盗贼说,然后发出一声很小的尖叫,因为梅蜜咬了他,在原先留下齿痕的另一边,现在两边可算是对称了。
“这可不太好。”葛兰说:“据说在别人身上留下齿痕的人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的。”
梅蜜对他做了个粗鲁的手势。
“我觉得我会习惯这儿的。”弗罗的牧师说,热泉让她面颊与嘴唇一片嫣红,眼睛闪亮,“或许,除了那些奴隶——龙火列岛的法律太奇怪了,在其他地方也有奴隶,但不管是哪儿都不会像是这儿……”
“我奇怪的是这些奴隶就像器具那样乖顺,”盗贼说:“要知道,就算是羊儿在被杀前也会咩咩叫,牛只也会流泪,而他们简直就和一只木头杯子一般无二,你抽打他们,刺杀他们,撕碎他们,而他们甚至不会躲避与逃跑。”
梅蜜想了想,按照宦官对她说的那样拍了拍手,一个奴隶走了进来。
葛兰挑起一边的眉毛。
“学狗叫。”梅蜜说。
于是那个奴隶就认真地学起了狗叫,说实话他学的不是很像。
“单脚跳。”
他马上提起了一只脚。
“往前跳。”梅蜜说。
他往前跳,一直跳到房间尽头,面对着墙壁,坚硬的雪花石墙壁,他的头碰碰地撞在墙壁上,葛兰盯着他的眼睛,但盗贼什么都没能找到——一丝属于常人应有的畏缩与犹豫都没有。
“这也许是龙火列岛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勉强地补充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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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冠领主的第九子在次日就召集了他的侏儒们。
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还是第一次看到侏儒——作为一个人种的侏儒,他们看上去有点像是某本魔幻巨作中的小人,几乎都只有人类的腰部那么高,但面孔与四肢,还有身躯的比例都很协调,男性不留胡须,和女性一样皮肤洁白光滑,没有皱纹,牙齿整齐,头发被梳成辫子,男性垂在身后而女性盘在后脑,不管是什么性别都涂抹着厚厚的铅粉,勾着黑色的眼线,嘴唇上点着小小的红色胭脂,从外貌上难以辨识年长者与年幼者;或许是出于倾向或是嗜好,每个侏儒都穿着奢华——手指上戴着镶嵌着鸽卵大宝石的金戒指,手腕上套着成打的手镯,穿着丝绸的长袍,袍子上有着层层叠叠的绣花,靴子尖上点缀着海珠,他们走过来行礼的时候一股又一股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伯德温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换回了好几个白眼。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检查了伯德温的手臂,非常仔细,就像是在检查他们最为心爱却不小心损毁的某样珍贵的魔法用具。
伯德温有点毛骨悚然。
最后一个项链要比其他侏儒多出三圈的侏儒走上前来,向东冠领主的第九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18章 红喉港【9】【修正】
“尊贵的阁下,”侏儒恭谨地说:“我们已经详细地检查过这条胳膊了,但我们需要知道一下,您的客人们需要怎样的一条手臂呢?”
第九子将他的目光投向黑发的施法者。
“这要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凯瑞本说,异界的灵魂跟着点了点头,侏儒、矮人与精灵们都擅长精致而巧妙的制作,但精灵们的制作偏向于自然与和谐,他们用石材、藤蔓与倒塌的树木建造房屋、家具与其他用品,间或用到自己的发丝与鸟儿的羽毛,他们鞣制皮革,但这些皮革几乎全都来自于衰老而死或是魔化的野兽,他们打造出来的珠宝与武器精巧而简约,就像是一泓碧水又或是一片月光;矮人们居住在厚重的山脉中,终日与坚硬粗粝的岩石与火焰熊熊的熔炉为伍,他们的作品自然而然地也沾上了与之紧密相连的气息——他们的珠宝式样古拙,线条粗犷,武器更是厚重坚实,偶尔会有女性矮人锻造精美的弓箭或是短剑,但只要还能观察与触摸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混淆它们与精灵制品的区别,就算上面没有矮人惯用的各种刻印,因为矮人们的武器几乎都是全金属的,包括弓弩的弦,在一些需要丝线与毛皮的地方,他们用打造的比一根发丝还要细的金属丝与薄如晨光的箔片代替——侏儒也有着同样的喜好,没人会将侏儒的制品错认成矮人的,侏儒的制品总是无限制地倾向于奢华,经他们的手出去的东西即便只是一件小饰品,也会刻印上繁复的花纹,镶嵌上宝石【低廉的或是昂贵的,如果被允许】,在隐秘处有着打造者的图号。
他们和矮人有所不同的是,他们会打造矮人们不屑一顾的微小机关与那些被用于日常的物品,并热衷与将他们的制品与魔法结合起来,其中最多为人所知的就是符文盘。
“有很多种,大人。”比起他的同伴来多了整整三圈项链的侏儒说,“就看您们需要什么。最简单的——我们可以用中空的钢铁为他制造一条手臂,又或是用木头雕刻,并用皮革制作而成的臂套把它固定在他身上,这样只要他穿上衣服,戴上手套,谁也不会发现他少了一只手。”
没等伯德温做出回应,异界的灵魂就首先摇头了,如果只是这种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跑到龙火列岛来。
“那么。”侏儒说:“我们或许还可以用白银来做这条手臂,里面安装几个卷轮与轴承,只要打开开关,手腕的关节可以转动,而手指可以打开或是握紧,”他抓起伯德温的手臂,堪称无礼地捏了一下就像是个白化海豚头部的末端,经过治疗药水与时间的治愈,皮肤早已将裸露的骨头与肌肉包裹了起来,那儿一片平滑,就像是从来就没有长出过一只手,侏儒凑上去,耸起鼻子嗅着上面的气味,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咕哝着谁也说不懂的话,伯德温微微皱着眉,抗拒着将这个还不到他肚脐的家伙从柱厅的这头扔到那头的冲动。
“但这种手臂固定起来的时候会有些疼,”侏儒说,“因为我们得在骨头上打洞,用钉子把它们固定在一起。”
“没有更好的吗?”李奥娜问——他们所期望的是伯德温仍然可以作为一个骑士,而不是单纯靠着力气挥动锤斧的工匠或是摇摆连枷的农夫。
“有,”侏儒说:“秘银的地虱状手臂,恒定魔法,它会从内部伸出筋络与还未完全死去的部分相连接——如果材质足够精纯而施加在上面的魔法足够强大,你甚至能够感觉到无论什么东西传递到那条手臂上的每一样最为细小的变化,从温度到压力,你能够对它发布任何命令,随心所欲的使用它,挥舞刀剑或是拿起勺子,就算是让它去雕一朵奶酪玫瑰花儿也没问题,等你习惯了,你会发现它比一条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手臂更合心意,但你不会担心它会中毒、受伤或是被再次砍断——至少不会如你原有的手臂那样脆弱。”他再次抬起身体,煞有其事地握住伯德温的断臂,“当然,在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疼,不同于普通的银质手臂,那种疼深入骨髓以及十分的漫长。”
“你可以打造出这样的手臂吗?”李奥娜问,她不用看伯德温也知道他会选择那一种。
“当然可以,”侏儒说,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光芒:“但不是我,是我们,你需要的是东冠岛上那些最为精悍与聪慧的侏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