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挥动了一下手上的拐杖,和其他卡乌奢的祭司那样,他的拐杖是一根成年男性的股骨,只是一般卡乌奢的祭司使用的是成年人类或兽人男性的股骨,而他使用的是一根霜巨人的股骨,毕竟前者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根小叉子。这根股骨属于他的前任,他将股骨放在血液中浸泡过,所以它看上去就像是涂抹了一层不纯的丹红,他并不需要拐杖,但拐杖上悬挂着很多狠毒的药物与器具,豢养着祭司的小怪物,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祭司都把它握的牢牢的。现在,祭司挥舞着它,命令霜巨人们和冬狼赶紧爬起来,沿着这条奇异而宽阔的桥梁追击他们的敌人。
看到巨山的长子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躬并忙不迭地按照他的命令从事的时候,祭司感到十二万分的满足——最初,他并不确定是否要按照红袍术士的话提前杀死巨山,毕竟他们在落到这个岛屿上时就有所损失,而巨山又是霜巨人中最强壮的一个。祭司原本是想要向卡乌奢祈祷一个神术,这个神术可以召唤卡乌奢的一个侍者降临到巨山身上,然后他的意志将会取代巨山的意志,巨山会成为一个强大无匹的战士,但他再也无法与祭司争夺权力了。在这个做法中,最困难的不过是要让巨山同意,或者说,强迫他同意这一步骤上。这样他们的战力不但不会受到损失,还会变得更强。而祭司与巨山之间的老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
但令人遗憾的,巨山竟然会从冰道上跌落。虽然说,那个时候,把巨山拉上来,给他治疗,他还是能够很好地活下去的,但在这个行动中,他显然不再能够派得上原先的用处,更有可能成为一个累赘,既然如此,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把他留着,所以在略一思考后,祭司就暗中指引巨山的长子将巨山推落山崖。
没关系,祭司想,早已预备好的神术可以用在任何一个霜巨人身上。
最后一个霜巨人的脚跟刚刚离开平台,平台就整个儿地粉碎并跌落了,震动敲打着桥梁,但还不至于让它产生致命的损毁,红袍术士看了一眼后方紊乱不堪的雾气,轻微地点了点头。
霜巨人们奔跑起来可能比一只雪熊更快,但他们还是没能在殿堂前阻截住他们的敌人。
伯德温和克瑞玛尔合力关上了大门,毋庸置疑,这座殿堂要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房间更为疏朗高大,伯德温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推动那扇沉重的门扉,毕竟它有着十个伯德温那么高,可以容许一只巨龙昂首挺胸地入内,但他还是做到了,或许是因为魔法,又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的力量远比他以为的要大。而克瑞玛尔,只是又一次让精灵游侠确认了他和外面的那个红袍术士那样有着巨龙的血脉,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法师而不是术士,凯瑞本想,或许是因为他的血脉过于浅薄的关系,这个认知让精灵感到欣慰。
唯爱之女挥动双手,同样闪烁着晶莹光芒的门闩轻轻地落下,隔着厚重的冰层,他们可以看到霜巨人们正气急败坏地用他们的拳头和武器敲打着大门,而他们的“小狗狗”也在用它们的牙齿和利爪啃抓着冰层,只是冒险者们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匆匆一瞥,门扉的厚度简直可以容许伯德温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即便他们有着一个红袍术士,可以使用法术,但在唯爱之女的力量下,想要打开它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侏儒麦基大口地喘息着,就像他之前也跑了很长一段路似的,但无底深渊在下,他是被伯德温放在肩膀上跑过这段路的,根本没用上他那双袖珍的小脚,但他还是很适宜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劳累与心有余悸,虽然时间不长,因为一个转眼,他就跑到门后,向着面目狰狞扭曲的冬狼与霜巨人们吐舌头和做鬼脸。
在觉得自己安乐无虞的时候,侏儒们总是很懂得如何为自己找趣儿的。
第381章 秘藏【8】
霜巨人们几乎快要疯掉了,他们捶打着大门,诅咒不断,而巨山的长子弯下腰来,恐吓般地将一根手指放在奥斯塔尔的肩膀上,“给我们打开门,术士。”他毫不客气地说。一边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一旦他们找到了金子,就用石头或是冰块砸死这个术士。但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一股力量就击中了他的腹部,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就像是他还很小的时候被一只冬狼咬穿了肚子——霜巨人惊恐地咆哮了一声,向后退开。
奥斯塔尔并不觉得那个比起施放神术更擅长舞蹈的祭司能够给自己什么帮助,他对巨山长子所做的事情让霜巨人们因为似乎触手可得的财富而火热的头脑变得冷静了一点,他们向大门的两侧退开,空出一个很大的地方交给红袍术士,而红袍术士走到距离大门还有二十尺的地方,从袍子里抓出一些粉末,开始吟诵咒语。霜巨人们好奇地盯着他看,他手中的粉末就像燃烧的炭火那样散发着热量与鲜艳的色泽,他们并不知道那是红龙鳞片的粉末,但这个并不会阻碍到他们在之后臣服于术士所展现出的力量——奥斯塔尔震动着自己的肩膀,那些粉末烧灼着他的手,渗入他的皮肤,带来刺痛,它们沿着血液流向心脏,在那里凝结成火热的结晶,术士的肺部剧烈地鼓胀着,他的咽喉就像是吞咽了有毒蛇类的唾液那样抽搐与灼烧着,但他还是坚持准确地发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术士沉默了大约一个心跳的时间,当霜巨人们以为他的法术失败并且准备为此卷起嘴唇的时候,奥斯塔尔的双唇打开,火焰从他的喉咙中猛烈地喷吐在冰冷坚硬的门扉上。普通的法师在施放这个法术的时候只能产生暗红色的火焰,并且只能坚持大约数一百个数的时间,而有着巨龙血脉的术士却能产生金色甚至白色的火焰,这种火焰就连钢铁也能融化,坚冰也无法抵抗,而奥斯塔尔的喷吐持续了整整一百五十个数。
霜巨人们身边的冬狼哀嚎不断,而它们的主人则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躲避火焰的热量与亮光,祭司是最先退开的一个,相比起其他霜巨人,他身上的皮毛最多,最丰厚,而他的头上还戴着一个装饰着许多丝绸与羽毛的冠冕,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作用,但他能感觉到他最初的打算就像是那根最漂亮的长尾羽一样迅速地萎缩了。
术士的法术结束之后,空气仍旧残留着一丝让霜巨人们异常不适的温暖,但让他们高兴的是,那扇透明而坚固的门扉被融化出了一个大洞,水从洞口四周流下,又被极度的寒冷凝固住,就像是在门前铺展开了一条带着流苏的长毯。一个霜巨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用他的两只手抓住光滑的边缘,先是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是肩膀,腿和手臂,当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殿堂里的时候,他咧嘴笑了起来。发现最先一个行动的同伴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之后,剩下的霜巨人也争着要爬进来,两个霜巨人在对他们来说有点小的洞口堵住了,谁也不肯让谁。巨山的长子大踏步地走了上去,抓着那两只肥厚的脖子,用力拉起这两个显然已经忘记了身份阶级的霜巨人,他把他们扔在地上,然后一人给了一拳头,这还是因为祭司厉声喝止的缘故,毕竟他们在降落到这个岛屿的时候就损失了好几个霜巨人和食人魔,在进入王都的时候,食人魔们又被派遣去纠缠住那些即便被打碎也能一次又一次站起来挥舞长矛的魔像守卫,他们之前还损失了一头冬狼——谁也不知道侏儒是什么时候在肉里混入了毒药的。
他们已经经不起额外的损失了,别忘记,除了人类与精灵,他们还有另一个敌人需要对付呢。
巨山的长子悻悻然地爬入洞口,这次没人再敢你争我夺。站直了身体后,部落的新主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殴打那个胆敢在他之前进入到殿堂里的霜巨人,但没有折断他的手脚,也没有挖出他的眼睛,这个可以留在以后再做。
那些盗贼已经逃走了,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殿堂,殿堂里矗立着上百根方柱,柱顶与基座都盘绕着飞龙,光线从半透明的穹顶照射下来,没有一丝缝隙的地面如同冻结的湖面那样光洁明亮,就像是一块硕大无比的苍白的绿宝石——不是霜巨人想要的那种——“金子呢?”巨山的长子狂怒地咆哮道:“金子呢?你说过这里有金子!”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的朋友,”红袍术士仍然用他所擅长与习惯的语调轻柔地说道:“银龙……”他停顿了一下,原本他是想说,巨龙不会将金子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但霜巨人会,他们用金子装饰自己,所以他及时地改变了自己的说法:“银龙极为谨慎,”他说:“在她积累了足够多的财富后,她会挖掘一个洞穴,把它们藏起来,那可能是个很深的洞穴。”
“这里没有洞穴。”巨山的长子说,然后其他的霜巨人们开始用锤子和斧头敲打地面。
“你会带我们去那个洞穴。”祭司说。
“毫无疑问,”奥斯塔尔说:“这正是我的愿望。”他伸出手指,隐形的小魔鬼露出身影,双头毒蛇阿莫尼斯懒洋洋的甩动着尾巴,它当然不会自己去跟踪那些蠢货,然后让阿斯摩代欧斯向它的主人献殷勤,“给我们带路吧,”奥斯塔尔说,“阿莫尼斯,我的小魔鬼。”
这个专属性的称呼让阿莫尼斯快活地笑了起来,它不得不承认它有着一个就像是迷诱魔般巧舌如簧的主人,但它还需要承认一下的是,它也很喜欢受到恭维与认可,就像是现在:“跟我来,”它飞了起来,尾巴愉快地卷曲着,“阿斯摩代欧斯正咬着他们的屁股呢。”
————
“一个小魔鬼。”精灵游侠充满了憎恶地说道。
“一个无辜的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说,他被抓住了,动弹不得,但说实话,他并不怎么畏惧,恶人也怕恶人,但他面对的是好人。
葛兰嗤笑了一声:“我不是法师,”他说:“但我也知道一个无辜的小魔鬼就像是一个怀孕的处女那样可笑。”
他的话激怒了阿斯摩代欧斯,但它现在就连尾巴尖也都没法儿挪动上哪怕一寸,它充满恶意地嘀咕着,用无尽深渊的语言,每个听见这个语言的人都不免感觉到恶心与晕眩——巫妖举起手,那个折磨着他们耳膜的声音立刻被那降低了很多。
“这是什么卷轴?”李奥娜问。
“一个可以让我们驱使这个小魔鬼的卷轴。”巫妖说,他可以说是十分满意地看到阿斯摩代欧斯瑟缩了一下,对邪恶的小魔鬼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一个善良的人驱使去做,当然,好事更为羞耻与痛苦的了,不过既然阿斯摩代欧斯的主人正处于这个尴尬的状况并且可能要持续很多年,那么作为宠物的它也来好好感受一下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等等,”果然不出所料的,阿斯摩代欧斯大声地喊叫了起来,“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它急迫地说道:“或是服从你们的命令——哦,善人们,你们说出的每一个字我都会把它刻在皮肤上,但求您们了,不要这个,”它哀求道:“不要这个,它会让我感到疼痛,”它甚至像模像样地啜泣起来,“我会死的,亲爱的主人们,那就像是剥了我的皮。”
“可能比那个更糟糕一些。”让小魔鬼愤怒的是,那个黑发的施法者没有丝毫动容【奇怪的是它还找到了一些本应该属于邪恶者的愉悦】地承认道,而后,在小魔鬼寻找又一个目标的时候,他展开卷轴并释放了蕴藏在里面的法术。法术瞬间就起效了,这个来自于安东尼奥法师的法术强大而精准,它比主物质位面的任何一条法律都要来得严苛,也比任何一条锁链更坚固与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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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阿斯摩代欧斯的声音了。”双首毒蛇嘶嘶地说。
“我们什么也没听见。”霜巨人的祭司满怀疑窦地说。
“听到就像是刀子摩擦着骨头的声音了吗?”阿莫尼斯不以为忤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小魔鬼常用的深渊语。”
确实在侧耳倾听的祭司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据说是深渊语的声音十分地细小低沉,但它就像是长而细的针那样可以从你的耳朵里直接刺入脑子,他马上举起拐杖,抖动上面悬挂着的饰物,金属的饰物相互敲击的声音听起来根本就是杂乱无章,但随着抖动的加剧,霜巨人们的神色都开始变得和缓起来——深渊语在你不注意去听的时候就像是无趣的噪音,但它对你的伤害依然存在,这些霜巨人之前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不要让它说话了。”祭司命令说:“否则我的毒虫会钻进它的身体,吸干它最后一点血液。”
“如果能,那敢情好。”双首毒蛇大笑着说,直到被自己的主人掐了一下尾巴,“好吧,”它说:“阿斯摩代欧斯说他们正在忙碌着开启秘藏的门扉呢。”
这个消息让霜巨人们进一步地骚动起来——简而言之,他们的锤子和斧头都已经饥渴难忍了,奥斯塔尔看向自己的魔宠,而小魔鬼阿莫尼斯只是吐了吐自己的舌头。
“他们在哪?”巨山的长子吼叫着。
“就在这面墙壁的后面。”双首毒蛇用尾巴尖指出方向,巨人们看到了一扇高大的门扉,虽然尺寸无法与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扇门扉相比,但材质相同,而且要华美与精致的多,它就像木质或是铜制的门那样覆盖着精美密集的凹凸花样与图画,奥斯塔尔看了一下内容,可能是在描述一群精灵在月光下围绕着一只银龙翩翩起舞,他很高兴看到霜巨人的斧锤将之砸得粉碎,不留一点痕迹。
将仅有的阻碍除去之后,展现在霜巨人面前的是一个庞大而空旷的大厅,大厅连接着好几处如同甬道般的走廊,走廊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线可以利用。
但让霜巨人们感到高兴的是,他们竟然更早地看到了金子,不是存放在洞窟中还未被他们找到的金子,而是装点在穹顶,墙壁与方柱上的黄金饰物,它们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就像是海面上泛起的粼光。
最让他们为之垂涎三尺的是垂挂在穹顶中央的一个十六枝的黄金灯架,灯架的中间镶嵌着婴儿头颅那么大的氟石,一千多年来它依然如同月光一般柔和可爱,灯架的蜡烛托座上还有未曾燃尽的蜡烛。
红袍术士想要走过去的时候,祭司阻止了他:“这是首领的。”卡乌奢的追随者厚颜无耻地说,他失去了杀死与劫掠这个龙脉者的勇气,但他可以动用他的智慧或说狡狯,每一样东西都会落在巨山长子的袋子里,这样祭司答应术士的金子自然也就化为了泡影,但等他们回到了部落,祭司同样有着无数种手段让巨山的长子交出金子。
双首毒蛇发出啧啧的笑声,而奥斯塔尔只是抚摸了它一下,向后退了一步,表示他愿意让步。
祭司晃动了一下拐杖,拐杖中的毒虫飞了出来,它们不但阻隔开了红袍术士,还赶走了另外几个争吵着一个黄金雕像所有权的霜巨人,巨山的长子称心如意地把它捻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袋子。
第382章 秘藏【9】
如果只是用眼睛来看的话,那么巨山部落的祭司似乎已经和其他霜巨人那样沉溺在了掠夺所带来的快乐之中,但事实上,他总是留着一只眼睛窥视着红袍术士的。
当奥斯塔尔举起手来的时候,祭司的神术也已经蓄势待发,但奥斯塔尔所施放的法术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保护——普通的霜巨人有十五尺高,包括女性,而巨山有二十尺高,仅次于他的长子有十八尺到十九尺那么高,若是没有什么意外,那么他可能会在几年后长的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大——在挖走了所有他能看到的金子之后,他命令一个霜巨人四肢着地地跪在地上,而他则没有一丝怜悯地踩了上去,约有三千磅的体重让那个可怜的踏脚板闷哼了一声。他们应该庆幸这座殿堂是为了巨龙建造的,比起霜巨人,成年的巨龙只有更高,更重,而且它们的爪子又是那么地锋利,所以这里的每一处都是稳固而又坚实的,不然普通的地面或许早就崩塌或是碎裂了。
巨山的长子所觊觎的,还用多问吗?当然就是悬挂在穹顶中央的那只黄金灯架。在这座殿堂里有一个基准线,即是说,所有的装饰或是灯架都不会低于五十尺,以免想要巨龙想要以原有的形态走动的时候会被什么东西撞到头或是擦撞到眼睛,这只灯架也不例外。巨山的长子咆哮着将双脚放在另一个霜巨人的肩膀上,而他的“临时坐骑”则满面痛苦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另外两个霜巨人跑上去帮忙,这样他们的新首领终于能够颤颤巍巍地在巨大的肩膀上立起来了。被巨山踏在脚下的霜巨人有近十七尺高,但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比巨山更大,几乎靠近要被驱逐出部落的警戒线,巨山长子的重量让他无法承荷地大口喘息,但后者还是无法碰到灯架——更多的霜巨人跑了过来,他们将老霜巨人放在其他霜巨人的肩膀上,把他和首领一起抬起来,这样巨山长子的手指终于能够碰触到灯架了。
黄金灯架的造型是十六只展翅欲飞的小飞龙,不那么客气地说,看上去更像是在躯体的前端长了两只小翅膀的细长蜥蜴,它们的头上戴着冠冕,冠冕就是蜡烛的托座,而它们的尾部向中央弯曲与垂下,整体看来像一株多瓣正置的金百合花的花萼,“花萼”的末端垂着一颗氟石,用于提供整个房间的照明,氟石的价值可能还要大过整只灯架——巨山的长子先是抓住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氟石,又抓住了灯架的“花萼”,他发出兴奋的叫喊声,抬举着他的霜巨人听到这个叫喊声后就退开了,包括那个老霜巨人,他可以说是跌倒后又急忙爬走的,巨山的长子悬挂在灯架上,灯架与穹顶的链接处传出吱吱嘎嘎的可怕响声,抓住它的人还在摇晃双腿,想要依靠自己的重量把它拉拽下来。
他们可以看到那个硕大的底座在一次又一次的摇摆中晃动,它与半透明的穹顶之间逐渐露出了一条缝隙,霜巨人们拍打着自己的斧头和锤子,每只眼睛都在盯着拿到缝隙,希望它下一刻就能掉下来——除了祭司,他只用一只眼睛关注着金子,比任何一个霜巨人【哪怕是悬挂在灯架上的巨山的长子】更早的觉察除了陷阱的存在。
一枚魔法符文印章,里面蕴藏着强大的火焰的魔法。设置了这个陷阱的人将这枚印章与底座连接在一起,非施法者想要将黄金灯架取下而不触发法术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非亲眼目睹,你很难想象这个法术是多么的绚丽而又危险——沸腾的火焰首先冲向穹顶,那是一道耀眼的光柱,光柱冲向穹顶的时候却又如同水流一般迅速地倒翻,它们沿着穹顶流淌,像是一张巨大且没有网眼儿的巨网,如同星辰一般密集的火星自天而降,落在霜巨人们的皮毛里,烧灼的皮肉滋滋作响,疼的他们到处乱跳,只有祭司与奥斯塔尔幸免于难——魔法的火焰即便没有燃料也能迅猛地燃烧,它们产生的热浪将霜巨人们逼迫在了一起,站在中心位置的霜巨人则拳打脚踢地将那些不幸沾染上了火焰,燃烧着的霜巨人赶走——奥斯塔尔施放的法术在这个陷阱酿成了更大的损失之前降临,一股阴冷的压力从每个霜巨人的头顶降落,他们看不到法术,但可以感觉到一阵可怕的窒息,就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身边的空气全部抽走,但这只是一瞬间,火焰消失了,霜巨人们迷惑地拍打着身体,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祭司没有受到火焰的伤害,可能与他涂抹在身上的药膏有关,但他的羽毛和皮毛都焦黑一片,就算他没有镜子也能从手臂和腿上大概看出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遑论还有其他霜巨人做参考。
因为有奥斯塔尔插手的关系,霜巨人们只有一个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这个不幸的家伙就是那个曾经被巨山的长子当做坐骑的老霜巨人,他的身躯虽然高大,但比起年轻的霜巨人,他的反应要迟钝得多了,他被其他霜巨人推倒,跌倒在冰面上,火焰倾泻而下的时候,他没有及时挤到那个圈子里去,以至于他被烧伤了面颊和眼睛,他的一条腿被其他霜巨人踩踏成了一个包裹着碎骨头的软皮囊,血从里面流出来,把他的身体冻结在地面上,他痛苦地哀叫声,但一点也无法引起其他人的同情,即便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族人与同伴,祭司上前查看了他的情况,这个伤势虽然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治疗,但他还是看着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摇了摇头。巨山的长子走到老霜巨人身后,挥起锤子砸碎了他的脑袋,行刑者抓走了老霜巨人最粗的一条项链【那条项链事实上是由上百条链子连接扭曲在一起做成的,就像霜巨人的手镯和戒指】,他的袋子归了祭司,而其他霜巨人一拥而上,拿走剩下的金子。
冬狼倒是没有损失,这些同样有着智慧,或者比自己的主人还要聪明一些的动物将霜巨人的身躯当做了可靠的盾牌与屏障,唯二受到了威胁的也只有两只冬狼不得不露在外面的尾巴尖。
没人向奥斯塔尔表示感谢,“还有呢?”祭司甚至责问他说:“是那些人类盗贼偷走了他们,还是你欺骗了我们?这些金子简直就像是婴儿的指甲那样又薄又少,而你答应过我们的金子可以堆成一座高山!”
“这并不是我许诺给你们的秘藏,”奥斯塔尔不慌不忙地说,在面对将死之人的时候,就连巨龙也会变得有耐心,何况他还不是巨龙:“巨龙的秘藏绝对不会少于它本身的重量,除非那是一只婴儿龙,”他抬起手,让双首毒蛇小魔鬼阿莫尼斯飞起来,“跟着它走,你们很快就能看到如同一座高山的金子与宝石了。”
小魔鬼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丰足的就像是一个再美好也没有过的梦境。”它附和道。
正如我们上面所描述的,大厅连接着甬道。在这里,让霜巨人们倍感舒适的莫过于每个地方都是为了迎合巨龙的需求而建造的,这里没有狭窄的缝隙,也没有低矮的屋顶,就连通道也是如此,他们可以肩并肩地在甬道里行走,红袍术士与小魔鬼走在前面,以防更多的陷阱,但之后的路程简直可以说是又安静又舒适,甬道的墙壁上镶嵌着氟石,虽然没有之前的那颗氟石大,但也相当可观,不过祭司严正地警告了霜巨人们,不允许他们挖走任何一颗。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霜巨人问。
“什么?”走在最后面的一个霜巨人慌乱地问,他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虽然祭司说他们尽可以回来的时候再拿走这些氟石,但他的肺部受过伤,剧烈运动时会觉得有鱼骨头刺着自己的肋骨,在老霜巨人死去之后,他的地位就从倒数第二落到了倒数第一,他一点也不觉得他能够从其他霜巨人手上抢走那么漂亮的石头。所以即便祭司已经发出了警告,他还是偷偷地从墙壁上挖下了一颗他认为最小的氟石。它们有那么多,被挖走一颗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我们正在往下?”第三个霜巨人说,他的脚步磕磕绊绊,脑袋更是不自觉地往前冲,他能觉到自己正在一条倾斜向下的坡道走。
“我说的是声音,不是地面,”第一个说话的霜巨人气恼地说,“你真是一个傻货。”
“你才是一个傻货!”第三个霜巨人不客气地回嘴道,而第一个说话的霜巨人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给了同伴一下,没有一个霜巨人会在斗殴中畏缩后退的,他们立刻扭打在了一起,走在队伍中间的祭司不耐烦地扭转脖子,往后一瞧:“卡乌奢在上!”他尖叫道:“快跑!”
一颗直径几乎与通道的宽度与高度相等的冰球正从倾斜的坡道上从上而下的滚落,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只冰球是从何而来的,但没有一个霜巨人想要是试探一下它的重量,他们没命儿地在甬道里奔跑起来,而他们的小狗狗们比他们跑得更快。或许有人觉得在倾斜向下的坡道上往下奔跑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当然不,霜巨人们的身体似乎要比他们的腿脚还要胆小,他们很快就被自己的腿绊跌了,于是一些聪明的霜巨人索性团起身体,开始往下滚——这个方法虽然狼狈,但效果不错,在他们滑入坡道的末端时,冰球只追上了三个霜巨人,走在最后面的那个,还有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甬道里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的呻吟声,但谁也不会走进去挽救他们的性命。
或者说,这时候没有一个霜巨人能够想起除了金子之外的东西。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就像矮人的铁骨头城中的洞窟,它大的可以容许巨龙在里面飞行,但它的顶面上垂下的不是石笋,而是冰柱,洞壁也被晶莹的冰雪覆盖,至于地面,从巨人们踩踏着的地方开始,就能看到零星的金币,就像开在沃金女神脚下的小花,它们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那个漫不经心的劲儿,和普通道路边无人注意的小石子相仿佛。
一些霜巨人立刻蹲伏下来想要挖走它们,但它们被封在厚重的冰层里面,一个霜巨人甚至挖碎了自己的指甲才挖起了几枚金币。
“别蠢了,”祭司嘶哑地说:“看看前面。”他的声音虽然还有着几分警惕,却有着更多的贪婪与狂喜。
沿着金币的导引,他们看到了一条金子与白银的溪流,起初是溪流,然后是大河,之后是浩瀚的湖泊,挖到金币的霜巨人马上感到懊悔,因为越往后,覆盖在金子上的冰层就越脆弱,到后来霜巨人们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取一大把一大把的金币与金饰填进自己的袋子里,很快他们的袋子就变得沉重,他们将袋子放在冬狼的脊背上,开始往自己的身上佩戴饰物,除了可以连接在一起的链子和充当戒指的冠冕之外,他们还将宝石塞进嘴里。
巨山的长子对祭司怒目而视,因为他刚拿起一个额冠套在大拇指上就被祭司打落了:“你想要干什么?”他喊道,对于祭司的恐惧已经被金子冲淡了不少,而作为首领的傲慢与自得又让前者更为模糊不清。
回到部落后祭司当然会再一次“教导”这个傻大个儿的,但现在他需要这个年轻的霜巨人,他举起一根手指,将其他的霜巨人指给巨山的长子看。
“他们在拿我的金子!”巨山的长子愤怒地说。
“他们忘记了我们还有敌人!”祭祀叫嚷道,一些霜巨人甚至丢弃了武器——巨山的长子或许意识到这点,还有的就是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来阻止别人拿走他的金子,他冲过去,恶狠狠地殴打了一个霜巨人,那个霜巨人跌入黄金的溪流里,片刻茫然之后他凶狠地大叫了一声,而巨山的长子抓起了他的武器。
第383章 秘藏【10】
一枚长箭精准地贯穿了一个霜巨人的喉结。
箭矢携带的魔法让霜巨人的咽喉部位爆裂,这种爆裂如果发生在一个人类或是兽人身上,完全有可能毁掉他近一半的身躯,但在一个有着普通人类三倍那么高的巨人身上,即便是最为脆弱的要害,伤害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严重了——那个霜巨人抬起手来按住伤口,鲜血从他长满毛的手指间一直流到手肘,再从肘尖滴落到地上,闪耀的金子与白银之间多了一点鲜艳的色彩,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放下膝盖,倒在成堆的金币里,金币被他的体重碾压着,如同细沙一般地向外流去。
凯瑞本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精灵的箭矢上从来不淬毒,但在佩兰特因为意外而不得不离开他们之前,他的每根箭矢上都有他调配的麻醉药膏,这是他为了避免与一些庞然大物产生冲突而特意配置的——效力强大,一根箭矢可以轻而易举放倒一只有着六千磅的成年海象,而霜巨人最多只有两千五百磅——被麻痹的霜巨人倒在金币堆上,鲜血在快速地凝固,假以时日,他的伤口或许会痊愈,但这要看侏儒是否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伯德温与李奥娜的训练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至少在面对一个身形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山丘的霜巨人时,只要确定他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侏儒还是挺勇敢的。虽然他的力气与武器只能给霜巨人修修指甲,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手持刀剑与一个巨人相对抗——他从金币堆里四肢着地地爬出来,身上还覆盖着一只黄金的盾牌,和一只乌龟几乎没有太多区别,在其他霜巨人怒吼着与精灵的箭矢,法师的法术,战士的刀剑与盗贼的匕首展开战斗的时候,他爬近了那个霜巨人的身边,那双麦基估算了一下大概他双手合抱也未必能够抓住的圆球眼睛盯着侏儒,霜巨人的眼睛不是淡蓝色的就是淡黄色的,这只霜巨人也不例外。而侏儒的眼睛和人类差不多,眼球的大小是固定不变的,那就是为什么孩子的眼睛看上去通常会比较大的原因,侏儒也是,所以很多时候,当侏儒们没有显露出邪恶的内心与思想的时候,他们是很受人们喜爱的。但是在某些时候,譬如现在,谁都会为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恶毒与嘲弄而心惊胆战,包括那个霜巨人。
被麻痹的霜巨人想要喊叫,但他的声带被破坏了,他呵呵地发出声音,想要举起一只手来引起同伴的注意,但侏儒已经跳到他的额头上,霜巨人开始拼命地眨着眼睛,抬着额头,希望他额头上那些深刻的皱纹可以夹住那只可怕的小老鼠,但就算是他也没有看到侏儒是怎么做的,似乎只是一阵微风经过,侏儒的钩子就勾住了他的眼皮并往上拉扯,霜巨人用最后一点力气来和侏儒竞争,但侏儒即便只有着勉强与人类成年男性相等的力气,但他们最擅长的并不是战斗,而是机械。弹簧吱吱吱叫着收紧,霜巨人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张开了。
侏儒的细剑刺入霜巨人的眼睛,感觉就像在刺一只饱满的水母,侏儒想,但随即眼球里面流出的水几乎将他的细剑冲走,如果不是他站在眼球的上方,或许还会弄湿他的衣服,而不仅仅是靴子,侏儒等了一会,让水流的更多一些,才走到眼球上去,用力踩踏,让细剑更进去一些,巨人的眼球猛烈地转动着,他在上面打了个趔趄,侏儒不满的咕哝着,拿出他的小瓶子,里面装满了黏稠的东西,这是海蛇的毒液,他倒了一点在眼球碎裂的地方,那只眼球立刻开始融化了。
侏儒跳回到巨人的额头上,在皮肉的沟壑间不可谓不愉快地注视着他的杰作,他没发现霜巨人的祭司已经看到了他,祭司的毒虫从他杂乱的头发里飞出来,飞向侏儒。
受伤的霜巨人的体温正在迅速地下降,侏儒低下头,想要拔回自己的细剑,凹陷的眼球就像是一个臭烘烘的小洞穴,麦基犹豫了一会,不确定是否要取回这柄武器,最后他对自己说是,毕竟这里不是龙火列岛,他不可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装备,而就当他放下膝盖的时候,他听到了像是金属相互交击时发出的刺耳响声。
侏儒猛地一滚,从霜巨人的前额一直滚落到他蓬松的头发里——他看到了那个东西——一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毒虫,但就身体它就有四分之一个侏儒那么大,而尾部挺出的尖刺几乎也有李奥娜的火焰剑那么长,而且侏儒一点也不怀疑那个膨胀如鼓的腹部里必定满是致命的毒液,就像他灌注到巨人眼球里的那种。毒虫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长着蜻蜓翅膀的苍蝇,有着如同蜂窝般的复眼,身体前方就像是人类佩戴盔甲那样长满了细密的刚毛与闪烁着蓝绿色光芒的鳞片,六支畸形的长脚末端带着勾爪,它飞行起来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可以瞬息之间移动到几十尺的地方,也可以悬停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而且无论是侏儒还是李奥娜都不怀疑它有着一定的智慧,因为它能够使用自己的尖刺与李奥娜作战,就像是一个武技娴熟的战士。另外,当它发觉自己一时间无法杀死这个人类女性的时候,它突然转变方向,刺向在一旁匍匐着的侏儒,虽然这个决定有点错误,在有所防备的时候,侏儒也很难对付,他举起一个圆筒,圆筒的末端射出了让冰魔蝠曾经为之愤怒不已的细网,细网猛地笼罩过来,将毒虫紧紧地网在里面,李奥娜拔出短剑,刺入了毒虫的头部,毒虫有力的下颚疯狂地开合着,几根细线被它咬断了,但于事无补。
“等等。”李奥娜要离开的时候,侏儒突然说,然后他割开毒虫的肚子,显露出一个白亮的毒囊,他示意李奥娜将自己的火焰剑刺入毒囊,然后是短剑,随即他将自己的细剑也刺入其中,“这是霜巨人祭司的毒虫。”侏儒说,既然如此,他希望这些毒虫也会被用来对付霜巨人们。但随即侏儒突然尖叫起来,李奥娜飞速转身同时挥动火焰剑,火焰剑特殊的弯曲剑刃轻而易举地在霜巨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他大声咆哮着,挥动它的另一只手,但他的呼吸突然被卡住了,他保持着那个半弯腰的姿势,李奥娜与麦基都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乳白色的皮肤突然变得又青又紫,眼球凸出,他毫无预警地倾倒下来,摔跌在已经死亡的同伴身上。
“犀利无比。”侏儒说,然后他又背负着他的黄金甲壳钻进了金币堆里。
李奥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被魔法击中的霜巨人向她飞了过来,诺曼的王女立刻快速地跳开,但金币堆下埋藏的一个镶满了宝石的头盔让她踩了一个空,她从金币堆上滚落下去,滚到一个霜巨人的脚下,他似乎很意外自己能够得到一个送上门来的猎物,但他的反应却一点也不意外,他抓住了李奥娜的肩膀,肮脏的指甲刺入秘银链甲,他就这样提着王女把她丢掷在任何一个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上,魔法符文的挂饰闪烁着微光,它能保护李奥娜的躯体,让她不至于在这些剧烈的撞击中折断骨头,或是内脏碎裂,却无法让她摆脱现有的危险境地——直到一柄匕首刺入了那个霜巨人的后颈,起初霜巨人一点也不在意那根小刺,还有小刺上的臭虫,但他突然感觉到极度的疲惫与无力,李奥娜从他的手掌中掉了出来,霜巨人摇摇晃晃地后退,他的眼皮在猛烈地下坠,他张开嘴巴,竭尽全力要从那片黑暗中挣脱出来,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不是在吃饱了海豹肉或是鲸鱼肉之后泰然舒适的睡眠,而是更为永恒与绝望的……
但他最后还是无法坚持地闭上了眼睛。葛兰拔回匕首,原本透明的匕首如今通体嫣红,晶莹的就像是血液冻结而成的一把冰制的匕首,他在李奥娜没能清楚地看清它之间就把它别回到腰带上。匕首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