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扶林在旋转中坠落,她沉重的身躯直接降在了可怜的怯魔身上,怯魔肥壮凸起的脊背上顿时多了好几个鲜血淋漓的窟窿,拉古不耐烦地把它踢开,抽出身上的鞭子把它抽打到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怯魔开始低声咕哝,这是一个危险的行为,毕竟它使用的深渊语言拉古一样听得懂,不过拉古如果有紧要的事情做,那么她只会把这笔债务放到之后索回,也许到那时候,拉古已经死了,或是因为报复、嘲弄或是任务失败而被强行转化成了贱魔。怯魔一边毫无意义地继续叨咕着,一边挪动着笨重的身躯前往厨房,厨房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拉古的,但它可以分得一点残羹剩饭——它必须承认,在所有的怯魔中,它的境遇不算是最差的,拉古经常殴打它,但同样庇护了它,而且因为拉古的特殊职业,只要不是怯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它是不会被杀死的。
但同样地,我们必须记住,怯魔也同样是恶魔,混乱之源,邪恶之基。
怯魔钻进厨房,厨房里还有半只狩魔蛛的尸体,一桶零散的膜翼以及一个可悲的旅人的内脏,内脏在瓦罐中发酵,发出痛苦的哀叫。怯魔看了它一眼,心中估量着腌制的时间——大概还需要二十次肠胃打结的时间,发酵成功后内脏会发出令得拉古心迷神醉的酸臭气味……它爬进自己的小巢穴里,怯魔的巢穴比起地精也不遑多让,食物,粪便,灰土,残渣与各种怯魔觉得需要的东西堆积混淆在一起,肮脏的让人看一眼都会呕吐,而怯魔满不在意地从腐臭的骨头里抽出一块镜子的碎片,把它举在额头上方,它磕磕绊绊地念诵着咒语,而镜子的另一端在如同闪电般地短促一亮后,就恢复了原先的黑暗,没有丝毫可查的痕迹。
但怯魔知道,镜子的另一端正等待着它的情报。
“我想您……需要知道……我的主人,”怯魔结结巴巴地说:“一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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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魔所不知道的是,在它上方大约二十尺的地方,拉古舒舒服服地躺在她心爱的蛆虫毯子里,手指捏着她的戒指,戒指投射出怯魔的影像,他的声音也只字不缺地被传达到拉古的耳朵里。
拉古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怯魔奴隶被一个魔鬼收买,但她一直小心地保留着这根暗线,魔鬼有时候也很蠢,他们怎么会认为,一个混迹于泽拉塔的情报贩子会允许她的仆人拥有这么多的秘密与自由呢?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恶魔们想象不到巴特祖杂种竟然会堕落到和奴隶们做交易吧。
但拉古属于泽拉塔,属于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一个被咒骂为如同魔鬼般的恶魔。
她就如同操纵玩偶那样操纵着怯魔奴隶,故意装作从未知晓他的背叛行为,就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用上它,而现在,就是她一直期待着的那个重要时刻。
第652章 血战【6】
恶魔们的第四军团,属于无底深渊中的一百七十七层的蠕动之王。这只外形看上去就像是生满了头颅与触须的肥大蛆虫,几乎可以填满一道鸿沟,他的野心也几乎和他的身躯一样庞大,虽然在无底深渊中,他并不著名,也缺乏威胁性,但很多恶魔都认为这只是一种伪装。据说有很多阴谋诡计的背后都有着蠕动之王的影子——他的军团中有着各色的恶魔,当然,以它的子子孙孙为主要战力,毕竟这位恶魔同时拥有雄性与雌性的身份,卵在他的身体里受精,然后被一大串一大串地生产出来。另一个深渊主君嘲笑过这种生产方式几乎可以与血战相媲美——可能要到位面毁灭才能得以终结,不过蠕动之王更认为这是一种赞美,无底深渊之中,没有什么能比知晓如何生存更重要。
奇妙的是,他竟然还是乌黯主君格拉兹特的盟友,蠕动之王不止一次地为格拉兹特提供过不计其数而又廉价的恶魔士兵,也曾经慷慨地在格拉兹特失踪之后给予维茵一些必要的方便,他的力量并不能影响整个局面,只能说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安慰罢了,或者说,是一种隐晦的表态,能够在格拉兹特消失的时候按捺住自己的野心,【哪怕是伪装】依然愿意为之俯首效力的恶魔并不多——格拉兹特回归无底深渊之后,自然要给出相应的奖赏——蠕动之王用自己躯体的一部分换取了这位傲慢的恶魔主君的帮助,将接近一百七十七层的另一个层面主人推入了深渊底部,从而获得了更为广阔的领地,用以豢养他愈发拥挤吵闹的孩子们。
当然,就像是格拉兹特那样,恶魔的主君不会如此之匆忙地降临在血战的战场上,也有可能,直到血战暂时性地结束,他们都不会出现。蠕动之王还在一百七十七层,而率领着这支主要由蛆虫、附肢魔以及泥状怪物组成的军团的,是蠕动之王非常喜爱的一个孩子,他在外形上与蠕动之王异常相似,每个被他吞吃的人类、恶魔、魔鬼或是其他生物像是某种纪念品那样被他保留了一部分——多数是头颅,它们有大有小,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都带着痛苦的神情,连接着这些头颅的是一根纤细的半透明导管,头颅挂在上面,就像是色彩缤纷的浆果悬挂在它们的梗上,这些头颅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又是大叫,又是抱怨,还会相互攻击。
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已经习惯了这种吵闹,他可以让它们如同岩石一般的安静,但这些噪音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而且它们还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好处,譬如现在——一只怯魔的头颅伸出阴影之外,在空气中拼命地嗅着,而它身边的地狱猫头颅已经尖声叫嚷起来:“有人!”它喊道:“有刺客!”
军团长身上的刚毛猛地竖立了起来,头颅们发出呻吟,他的十二只眼睛同时看向房间的每一个地方,但什么都没能看到,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能够潜入到他的帐篷里的刺客绝不会是轻易捕捉到的小角色。军团长伸出了自己的触须,以及一百多双脚上的钩爪。附着在他眼睛之下约有六尺左右的地方,一个法师的头颅念诵起咒语,伴随着轻微的魔法波动,一个身影被迫从阴影中跳了出来,他落在军团长长达五十尺的身体上,刚毛颤动着,就像箭矢那样射向入侵者,但一碰到刺客,它们就被酸液腐蚀了,黏稠的液体流淌飞溅,被波及到的头颅哭叫不止,地狱猫的头颅则骤然伸长,恶狠狠地咬住了匕首——如果不是刺客及时旋转身体,那么这一下会咬掉他的半个肩膀。
这些头颅链接着身体的导管能够伸长到军团长身躯的一半,也能够缩短到紧贴着皮肤——,在其他头颅蜂拥而上之前,刺客熟练地转动手腕,匕首与地狱猫的牙齿交错发出刺耳的格拉声,地狱猫的上颚以上的部分飞向房间的顶面,只留下毫无用处的下颚与丑陋的皮毛,半透明的导管像是不满地挥动了一下,残余的部分立刻枯萎了下来,就像是有人猛地用一根管子吸着半只头颅剩余的血肉那样,在转眼之间,刺客面前就只剩下了干枯萎缩的一小团,导管把它扔掉,只留下空荡荡的端头对着刺客。
刺客——也就是葛兰,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几乎不假思索地,他驱动了一个符文,这个符文让他再次隐身,而下一刻,有不下三十根导管刺入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那些被酸液腐蚀到的头颅都已经成为了地上的残渣,而无需推敲的,如果葛兰被这些导管抓住了,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军团长饲养的那些头颅好到什么地方去。
军团长将手臂,或者你说脚也可以的前三十只抱在了一起,有效地保护住了因为直立而暴露在外面的腹部,那些没有了头颅的导管在空中缓慢地飞舞着,扫过房间的每一个地方,军团长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刺客会在隐形的状态下逃脱——他的法师头颅已经将这里封闭了起来。当一根导管扫过帐篷一角,用来装饰的石化魅魔像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我抓住你了。”军团长说,他的触须与导管兴奋地交缠在了一起,紧紧地抓住了那个石像,他身上的头颅开始齐声喝彩,甚至唱起歌来。
但就当他把石像敲碎在地上,只看到了属于恶魔的部分的时候,一柄匕首从虚空中出现,它往下刺去,头颅,触须,导管以及坚韧的皮肤都没能给它造成一点妨碍,它往下刺入,军团长的肌肉可以绞断钢铁,但对于这柄曾经弑杀神祗的武器来说,它们也不比半融化的油脂更难对付,葛兰将所有的力量压在匕首之上,寻找着那根致命的神经,巨大蛆虫的表皮向着两侧分开,他看到了——那根紫黑色的神经,据说割断它就能麻痹被刺杀者所有的行动——他的整个身躯都已经陷入到了对方的内脏中,周围都是黏液与糜烂的腐肉,这种恶心的感觉葛兰觉得自己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也会记得。
匕首割断了那根神经,它几乎有葛兰的手臂那么粗,他可以感觉到军团长的行动突然一下子停止了,表皮上的头颅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垂落在蛆虫的外皮上,就像是被暴雨打过的植株——葛兰喘息着,移动匕首让它切下更多的东西,他不能确定这是否真的是最后一击,蛆虫的体液涌入他的脚下,漫过膝盖,然后是腰部,当葛兰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泥沼时,他发现自己的双脚动弹不得——一股恶臭让他失去了原先的力量,匕首从他的手上落下,落入粘液之中,周围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葛兰抬起头,发现上方的肉块正在痊愈与融合。
在伤口完全闭合之前,葛兰听到了头颅们在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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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魅魔的头颅移动到了军团长的眼睛边,用一种无比谄媚的态度舔抿着之前的战斗中喷溅出来的液体,而另两只同类也在这么做,空置的导管头部缓慢地膨胀起来,从圆滑的果实表皮上逐渐生长出五官,毛发以及角【如果之前的被吞噬者曾经是个恶魔或是魔鬼】,它们在最初的时候还有点不知所措,或是露出愤怒之色,但很快地,导管以及其他的头颅会用魔法,牙齿和撞击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它们很快温顺下来,就像是寄生在大鱼身上的清道夫那样,开始任劳任怨地开始为军团长效力。
军团长端详了一下新生的头颅们,遗憾的是他没能看到那个刺客的,也许是因为后者还未被完全消融的关系,不过他也不是那么想要一个盗贼的头颅,比起其他的几个刺客来,那个人类几乎可以称得上笨拙,而且只有头颅的话,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力量可言。但军团长心中始终有点踌躇不决,犹如每一个深渊生物那样,这只肥大的蛆虫也有着相当强大的直觉,他想要打开自己的躯体,看看那个人类究竟怎么样了——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军团长打开了体侧的一道裂缝,随即他看到了已经消融到只剩下一点佩饰的刺客。
他死了。
但他的灵魂却不在那些被消融的部分里,军团长可以感觉到,它没有被抓住,可能是因为他与某个魔鬼有着契约的关系,一旦躯体死亡,灵魂就会立刻回归到指派他的魔鬼手中,既是为了不损失更多【又是食物,又是货币】,也是为了消弭可能被跟踪的痕迹。虽然说,这样的刺杀,军团长已经遭遇到了不止一次。
魔鬼们会派遣刺客去刺杀恶魔们的军团长,恶魔们也会派遣刺客去刺杀魔鬼们的军团长,或者彼此的领主与主君,在血战中,这种事情极其寻常。
军团长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他的躯体在地板上留下晶亮的粘液拖痕,它们挥发在空中,留下一种奇异的香味,只有军团长以及他身上的头颅可以闻到,一旦这个帐篷中出现了其他的气味——或是空隙,它们立刻就会发觉——奇怪的是,军团长始终觉得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放下骨笔,挥动多只脚或是手施放了一个法术,这个法术可以让他寻找到这个帐篷中的第二个生命,一道细细的赤色光线在空中凝结,最终变化成一个小球,它慢吞吞地,犹疑不定地在帐篷中飞了一段时间,才停止在军团长的腹部。
军团长没有丝毫犹豫,触须与导管,导管上的头颅猛地涌向了那里,他甚至没有等待躯体自己裂开,而是直接命令它们咬开了那里,他的十二只眼睛闪烁着,同时倒映着十二个身影,那个已经被他的胃液消融的刺客站在那里,手上握着他的心脏,也许没人知道蠕虫的心脏竟然会那么小,并且脆弱,脆弱到可以用手指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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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四军团的恶魔们听到军团长的最后嘶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冲入帐篷,只看到了委顿残碎的尸体,而那些头颅们正兴高采烈的大快朵颐,它们是寄生物,本体的死去也意味着它们的终结,但比起继续作为一只工具被利用和嘲弄,这样的结局正是它们衷心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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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第四军团长的心脏。”一个哈玛魔说道,他的穿着可能比主物质位面的国王更为奢华,手指上戴满了戒指,每一颗都散发着魔法光芒,那颗心脏在他的手掌里跳跃着,看上去就像是在主人的体内那样生机勃勃。
“我亲手从第四军团长的体内挖出了它。”葛兰说,一边向魔鬼们鞠了一躬,他站在那里,每个魔鬼都比他高大,如果要说葛兰心无所惧,那只能是说谎,但他认为,比起他的灵魂,魔鬼们会更愿意见见恶魔领主维茵的诚意。
“但这不够。”一个恐纳魔说道,他的声音就像利刃那样刺入葛兰的耳膜,而葛兰没有露出一丝退缩的意思。
“只有这些了。”葛兰说:“我的主人已经给出了太多的代价了,而您们甚至没有给出一个回答。”
“谁都知道维茵是格拉兹特最为忠诚的下属。”一个魔鬼说道:“而且有着很高的位置,以及充足的信任,我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舍弃格拉兹特到九层地狱来,我们不可能给一个恶魔权势或是领地。”
“也许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格拉兹特最为忠诚的下属吧,”葛兰轻轻地说:“恶魔们是混乱的追随者,他们喜爱混乱,崇拜混乱,嗜好混乱。而我的主人,维茵也是如此。”
第653章 血战【7】
无论魔鬼们对维茵的叛变是怎么想的,但因为葛兰的刺杀,令得恶魔们的第四军团在血战的战场上遭到了严重的挫败是不争的事实——魔鬼们没有留给第四军团太多的反应时间,一位来自于第三层地狱的深狱炼魔立即在领主的命令下驱动了他的军团——这支归属于恶魔领主玛蛮的军团所装备的盔甲均来自于劫掠与盗窃,从战场或是神国,每一片甲胄上都有着符文或是魔法宝石的闪光,他们又是战士,又是法师,在血战中,他们只在某项谋略需要倚靠特定的魔法效果的时候才会出动,而现在正是时候。
但首先切开第四军团的是魔鬼们中的精锐者,他们都是一些强大而又凶悍的家伙,有特定的施法者跟随着他们,为他们打开传送通道,精准的把他们转送到任何一个细小的缝隙或是洞穴中,他们就像是用以搅拌的刀刃那样插入恶魔的军团之中,将恶魔们的混乱变得更为广泛与虚弱。从血战战场黑色的天空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大约九支从某个中心点向外旋开的弧形阵线,他们将恶魔的阵型完全地打乱,并且逼迫低阶恶魔向着高阶恶魔所在的地方逃窜——只是非常短暂的一转眼间,恶魔们已经严重地挤压在了一起,从军团长的帐篷中离开的恶魔们暴怒地嚎叫以及杀死那些竟然敢于阻挡自己前行的怯魔与祈并者,也许再给他们一点时间,第四军团就能重新被整合起来——一点时间,可惜的是魔鬼并不打算放过这么一个好时机。
玛蛮的军团从闪光的传送门中有规律地走出,他们同时挥动着刀剑与法杖,单一,以及因为单一变得无比强大的法术从恶魔中呼啸而过,冰雪顿时将不下一千只恶魔冻结在了一起,那是一个非常壮观的景象,就像是一座由节肢、尾巴以及羽翼还有鳞甲堆积起来的巨大山峦,而空中的恶魔就如同冻僵的飞鸟一样坠落,在与“山峦”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立刻碎成了粉末,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法术,其中层叠了多个效果,只是暂时还不为人知——魔鬼的军团挥动着钢铁的武器,将冰冻着的恶魔一个个地打碎,即便其中不乏能够从冰封中挣脱出来的高阶恶魔,也无法同时对付不下百数的精锐者,还有玛蛮的魔鬼们不断投掷出来的法术。
原先恶魔与魔鬼可以说是陷入了僵局的情势顿时发生了转变,虽然作为蠕动之王,他的军团所在的位置不算是最重要的,但魔鬼们已经突袭出了很大一个空洞,就像是在泥土中挖掘的甲虫,他们固守在这里,并且以此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向着四周扩散,如果不将这个小脓疱及时挖出来,最后它很有可能影响到恶魔们的根本。
黑发的龙裔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玛蛮军团的左侧,他同时面对着三个蛇蝎魔,就如导师的图书上描画的那样,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肥壮的蛤蟆,有着一个鳄鱼状的头颅,背后伸出带有钩爪的膜翼,犹如蝙蝠——让异界的灵魂深感奇妙的是,蛇蝎魔的皮肤竟然是淡绿与粉红色的,虽然那张脸上被一张宽大恐怖,布满利齿的嘴巴占去了大约一半的地方,但那对满是瘤子与裂隙的面颊上居然还擦着厚重的脂粉,而那张很难说是长吻还是嘴唇的东西上也和另一个位面的狂野御姐那样擦着斩男色的深红色胭脂,黑色竖瞳,金黄色虹膜的小眼睛环绕着碧蓝或是翠绿色的颜料——请原谅异界的灵魂一点也不想说那是眼影。
“敌人。”一个蛇蝎魔警告着另外两位同伴。
“一位漂亮的敌人。”另一个蛇蝎魔补充道。
他们的身上顿时散发出了一种混杂着硫磺气味的恶臭,对于敌人来说,这将会导致他们陷入心灵迷雾般的法术效应,但对方只是伸出双手,第三个蛇蝎魔立刻投出了他冰冷的视线,但这个时候,他们的敌人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在了法术之上,猛烈的爆炸在他们之间展开,然后他们失去了那位漂亮敌人的踪影。
蛇蝎魔们舞动手指,他们的手指上蓄留着色彩斑斓的指甲,尖端锐利的就像是匕首,小黄眼睛频繁地眨动着,作为蛇蝎魔,他们可以轻易地寻找到隐形的敌人,但这个敌人显然要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非深渊生物都要来的狡猾或说强大一些,“我知道你是谁,”一个蛇蝎魔说道:“一个龙裔,一位殿下,领主以及被导师抛弃与出卖的弟子,”他以那种与外形丝毫不相称的甜蜜口吻说道:“听说你是六指格拉兹特与他的女儿费瑞克希尔的宠儿,但我们并不那么觉得。”
“毫无疑问,”第二只蛇蝎魔用更为诱惑的口吻说道:“他们并不爱惜你,看看,他们命令你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也许整个血战战场都没有比这里更多魔鬼的地方了——除了我们的战线,”他玩了一个小幽默:“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亲爱的,你是那么的美,都是那么的强大,你的光芒可以照亮黑色的天空,犹如星辰。”
“这就是恶魔,”第三个蛇蝎魔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如同伴那样柔软,但充满了磁性,就像是在演说厅里说话那样,每个音节都带着轻微的回响:“恶魔们是混乱的拥趸,你永远无法在他们这里找到任何稳定的东西,从秩序到契约,从仇恨到宠爱,他们就是一群茫然与不可预测的杂种,根本不值得相信。”
“但我们就不同了。”第一个蛇蝎魔又说道:“谁都知道,是的,从无底深渊到九层地狱,从神国到凡间,没人不知道巴特祖们是最值得相信的一个种族。”
“虽然邪恶,”第二个蛇蝎魔说道:“但我们遵守我们许下的所有承诺。”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们的,”第三个蛇蝎魔说道:“我们会给你更好的报偿,并确保你不会受到恶魔们的骚扰与……”他的指甲突然伸长,可能有二十尺那么多,而他的同伴之一也是如此,他们的指甲刺入了黑发龙裔的……幻影。
“就像这样吗?”幻影在消失前轻蔑地说。
“一个误会。”第三个蛇蝎魔仿佛真心实意地说,他突然看向一个混乱的角落,凝视着那里——蛇蝎魔的视线同样会造成颤抖与麻痹,能够带来最多三倍重击的拳头随之跟上,但他一碰触到对方就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欺骗了,在他的拳头下化作肉浆的只是一个怯魔,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了光。耀眼的光。
他的两个同族也是如此,还有被法术所涉及到范围中的玛蛮军团的恶魔们,那是一道灼热的光流,这种光只会从最高处的神国投射下来,恶魔,与魔鬼的敌人们的武器与盔甲上往往笼罩着这样的光芒——在最初的时候,蛇蝎魔们只以为这是一个符文或是卷轴达成的效果,但他们随即发现并非如此,光流冲刷着他们的装备,这些被腐化过的盔甲与武器在光芒中碎裂与消失——三个蛇蝎魔中只有一个侥幸逃过了掩藏在耀眼光芒下的箭矢,他勉强施放出一个法术,法术击中了一个敌人,但不是黑发的龙裔,他只将一个弗洛魔变成了一只无壳蜗牛,而在下一刻,一颗球形闪电在他的嘴里爆裂,每个在场的恶魔与魔鬼都有幸沐浴了一场酸臭的血液之雨。
“看来你们的情报不是那么准确。”一个旁观了一切的恐纳魔嘲弄地说道:“那家伙是白袍,还是圣骑?”
“那么他听到所谓的圣召肯定是在来到无底深渊之后。”另一个蛇蝎魔说道,蛇蝎魔们相信情报是获得力量的所在,对间谍与奸细从不吝啬,而他们获得的情报也往往是最完整的,但这样的力量很难说是卷轴与符文可以达到的:“他一定弄到了某个伪善者的血。”蛇蝎魔说。
“那么我们只能希望不要太多。”恐纳魔说,玛蛮的军团的辉煌装备,几乎都是从哪些善神的信徒与战士那里掠夺而来的,为了能够在保持其卓越魔力的同时又能被深渊生物所用,魔鬼们对其进行了腐化,但就如所有的腐化生物那样,它们也同样畏惧着如同方才那样纯净而又澎拜的正能量,它们会被损坏,或是毁灭,而失去了这些在魔鬼军团中也首屈一指的装备,玛蛮的军团所拥有的战力就会径直下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对于魔鬼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
————
“阁下们需要解释。”
一个人类法师站在维茵面前说道,比起在魔鬼之前的葛兰,他要软弱与温和的多,当然,谁都知道,恶魔比起魔鬼来要荒诞暴躁得多了,他不能确定面前这个看上去似乎还颇为和善的恶魔领主会不会在下一秒钟把他撕碎扔给他的小狗们——他更多将视线放在恶魔中唯一一个人类身上,那是一个盗贼,也有可能承担着刺客的职务,他并不知道葛兰就在不久之前刚刺杀过一个恶魔的军团长,把他的心脏送到魔鬼那里,作为维茵呈现给他们的一份小小心意。
“魔鬼来向恶魔们索要解释?”维茵说:“”这可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值得我把它记录在我的血战手册中的……第一百万零伍十页上,而我决定用你的皮来做那一页的材料,而你的灵魂将会成为一个佐证,”他点点头,“无论是谁,想要证明它的真实性的时候。就能把你拖出来问问。”
人类的法师在维茵的力量下颤簌,他寻求帮助般地看向葛兰,而盗贼给了他一个恶毒至极的笑容:“别担心,”他阴冷地说道:“维茵阁下的回复将会由我带给你的主人,你可以安心……怎么说,做一页书……有很多人都曾经想要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书上,看,你不但能够留下名字,你的皮和灵魂也一样能够留下。”
葛兰几乎可以看得到法师的脑子也疯狂地转动着,他正在寻求着一切可以让他脱离这个疯狂帐篷的方法,但就如他所恐惧的,恶魔就是一种混乱的生物,虽然维茵不是一个随便的恶魔,但他随便起来的时候确实要比恶魔恶魔得多——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并立刻付诸于实施。
盗贼在走出帐篷的时候,法师的哀嚎就像是一曲欢快的舞曲那样跟随着他。
他给魔鬼们带去了维茵的回复,是的,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者说,厌烦了魔鬼们的贪婪。
“所以我讨厌混乱。”魔鬼之一说。
“我们怀疑他正在戏弄伟大的巴特祖,”另一个魔鬼说:“你根本没有告诉我们你们之中还有着一个白袍或是圣骑。”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那是否是个善神的信徒,但在血战中,这不能说是一件异常罕见的事儿。魔鬼与恶魔之间的血战,与其说是两个邪恶种族之间为了领地与食物战斗,倒不如说是为了一个永恒的主题——混乱与秩序,所以如果你在魔鬼的阵线中看到了守序一方的圣骑与白袍,又或是在恶魔这里看到了混乱一方的圣骑与白袍,都无需太过惊讶。
“这个也许我需要向我的主人询问一下。”葛兰说,事实上他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但他为什么要立刻告诉魔鬼们呢,一个未知的答案也许能让他更快地回到维茵阁下的帐篷里。
“我们的使者呢?”之前的魔鬼问道。
“他受到了非常殷勤的款待,”葛兰说:“我想,他都感动的流泪了……也许过段时间,他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会以何种形态。
魔鬼们搓动手指,按照惯例来说,他们应当还以颜色,譬如说,用这个盗贼的心脏做一架手琴如何?但最后他们还是放弃了,如果维茵的背叛是真的,那么他们将会得到无比可观的收益。
第654章 血战【8】
魔鬼们的统领名叫拜尔,他是九层地狱第一层的领主,也是魔鬼中的君王最为信任的一个下属,有数万年之久,他一直只为血战尽心竭力,这点也让很多魔鬼嘲笑或是轻视他——拜尔最初只是一只面容模糊的劣魔,一路攀爬到第一领主的位置表明他既有智慧,也有力量,最为重要的是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有多少低阶恶魔是因为各种不可预测的意外或是差错堕落甚至消亡的?根本就是数不胜数,而他成功了。他将原先的第一层面领主扎瑞尔囚禁了起来,有谣传说他正不断地汲取着这位强大的深狱炼魔的力量。无数魔鬼希望能够完成他做过的事情,但这个时候,拜尔却令人失望地停顿了下来,他似乎对地狱中的欺诈、结盟或是背叛之类的小把戏感到厌倦了,他的野心就像是熄灭了,深狱炼魔固守在第一层的青铜堡垒之中,既不参与到其他魔鬼领主的战斗,也从未对阿斯摩蒂尔斯那张最为光辉与崇高的宝座产生任何的觊觎之心。
也许他确实是对阿斯摩蒂尔斯,也就是魔鬼中的君王充满了臣服之意,但这让很多魔鬼们失去了机会,也不怪他们总是会低声诅咒,拜尔身上几乎无法找寻的到错误与漏洞。
但维茵的情报还不会那么快地传递到拜尔耳中,就像是葛兰始终只能见到魔将之下的小人物那样,魔鬼们不相信维茵真的会背叛格拉兹特,直到维茵几乎为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如果不是那个身着白袍的龙裔术士,魔鬼们或许会在这场血战中先胜一筹,可惜的是他们的攻势最终还是被破坏了,蛇蝎魔们坚持如果没有那个人,他们将会成为扎入恶魔心中的钉子。
现在正在血战战场的只有三位魔将,同时展开三列阵线,而每组阵线都有三个哈玛魔以上的高阶魔鬼负责指挥劣魔等低阶魔鬼以及祈并者,而连续接见了葛兰两次的魔鬼正是其中的一组,一个哈玛魔,一个恐纳魔,与一个深狱炼魔,他们在葛兰离开后争执不休,如果他们确实可以争取到维茵,那将是一个再大也没有过的功绩,甚至比一场血战的胜利还要重要,但如果这只是一个陷阱,而恶魔们的第四军团长也只是一个诱饵呢?
哈玛魔认为,如果他们继续踌躇不决下去,那么作为一个混乱信仰者的恶魔维茵,很有可能改变原先的主意——如果他们所跟随的八魔将之一佛格斯知道了,也许会狠狠地惩罚他们,也许会直接将他们降阶,或是更糟糕地,将他们直接转化为劣魔,所以说,他们最少应该让佛格斯阁下知道此事。
但恐纳魔认为,这种做法是极其不妥当的,因为他们的转述可能让恶魔的话变得更为可信,佛格斯阁下如果错误地认可了此事,又发现这只是恶魔们的一个圈套的话,他会比因为他们失去这个机会更为愤怒,到那个时候,也许三只劣魔的体液不足以熄灭他的怒火。
而他们之中最为高阶的魔鬼思考了一段时间后,还是认为他们不应该隐瞒这份情报,“但我们需要更多的佐证,一个第四军团长是完全不够的。”
“那么是谁?”哈玛魔问道。
“费瑞克希尔。”深狱炼魔说:“如果维茵能够拿来她的头颅,拿来格拉兹特女儿的灵魂,我们就可以相信他真的疯了。”
哈玛魔摇着头,不怎么相信这个要求可以被达成,但深狱炼魔保证,如果维茵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就能向佛格斯阁下回报此事了——作为格拉兹特的左右手,维茵的背叛不但是给六指的格拉兹特,也会给无序的恶魔们带来致命的打击,只要他存在一天,恶魔们的脸皮就会被踏在魔鬼的脚下。
但恐纳魔显然是支持的,而且哈玛魔也不愿意得罪一个等阶比他高的魔鬼将领,这个要求很快就被传达给了维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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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看呢?”维茵问,作为一个巴洛魔,他比葛兰或是阿瑟要高大出数倍,即便他坐着,葛兰与阿瑟站着,他的视线仍然居高临下,让葛兰觉得不安的是,整个帐篷里竟然只有巴洛魔以及他们两个,巴洛魔身上缠绕着的火焰就像是躁动的毒蛇那样在帐篷中漫游,每次它们从葛兰身边掠过的时候,盗贼都会感觉到一阵深刻的寒意。
“他们只是希望无偿地得到更多的礼物罢了。”阿瑟说:“这点巴特祖与塔纳里是完全相同的。”
“在恶魔的阵营里这句话是个禁忌,”维茵宽容地说:“但你说的确实很对,阿瑟,贪婪是我们的通病。”
“问题是我并不准备无限制地纵容巴特祖杂种,”巴洛魔继续说道:“告诉他们,想要费瑞克希尔的头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是格拉兹特之女,并且有着神力,想要得到她必须架设起最为细密与坚韧的罗网,而罗网中的诱饵可不能只是一两个劣魔,告诉他们,”他看向葛兰:“我可以达成他们的愿望,但是,”他说:“他们至少要让出足以令得费瑞克希尔心动的利益,让她走出帐篷——与第四军团长的帐篷不同,费瑞克希尔的住所是个移动的要塞,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