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的灵魂摸了摸阿芙拉的头表示许可与嘉奖,他感觉少女的小脑袋在他的手掌里转了半圈,然后他的掌心就被亲了。
他收回手,但接下来阿芙拉什么也没做,克瑞法曾经的代理人转回原先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往后靠了靠,将自己埋在他的怀抱里,龙裔的体温似乎总是要比凡人高一点,在凛冽危险的高空,它是那样的安全,又是那样炽热,阿芙拉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他们正在往西方飞,而晨光就在他们身后紧随,他们下方的海面就像是融化的金水那样折射出难以计数的绮丽光芒——就像是他们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第709章 塔拉【7】
鳞片笔酒馆中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当然,他们在鳞片笔中设置了无数陷阱,除了为感恩与金币付出一己之力的暴徒之外,还有酒馆主人——他不确定他的父亲会不会告诉这些被雇佣的冒险者他就是一个术士,但他真心实意地希望他的父亲能够隐瞒这一点——他的父亲于他来说,从来就是一个卑劣而又可怕的人,隐瞒猎物的真正力量而纵容一无所知的飞蛾扑向火焰……这种事情他做起来可能连一丝愧疚都不会有。
鳞片笔中被酒馆主人的朋友,那些流荡在外,不愿意,或是不能成为银指公会成员的盗贼与刺客,施法者们兴致盎然地将这个二层酒馆变作了他们施展技艺的好地方,门、窗以及任何一个可能被人侵入的地方都浸染了毒药和倒插着毒针,酒馆外荒草萋萋的斜坡上游曳着等候着主人命令的蝮蛇,蝎子高举着蜇肢躲藏在石块与泥土下。酒馆之内看似一如寻常,但每个人的腰间都有着强力的弓弩,他们或坐或站,桌子与桌子间的狭窄路径早已有意擦拭上无色的油脂,因为酒馆内昏暗的光线,除非知情,或是足够警惕,那么外来人是绝对无法提前发现的。在上一层的房间里,还有两个半兽人和半巨人,他们屏息静气,只等着鲜美的食物上门。
但他们都没有预料到来人竟然是那样的粗暴。
或者说,用粗暴形容都是一种极其宽和和忍让的说法。
鳞片笔的酒馆主人,也就是曾经的,一个王国的继承人,首先听到的是羽翼拍打的声音——他所施放的法术可以让周围既定的声音变得巨大,譬如说,盗贼潜行时的脚步声与衣物相互摩擦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的法术有了错误,才会让鸟雀的扑翅声也被囊括在内,但他随即就跳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那些在不久之前,还曾经在早晨与夜晚游曳于此的格瑞纳达骑士——据说克瑞法与银指公会有着无法摆脱的复杂关系,当这两个力量相遇的时候,他们会相当有默契地回避或是合作。看来这次也是如此,而且“臭鱼”也指出了那些人借用了格瑞纳达龙牙骑士们的坐骑。但在他有所作为之前,所有的人都已经惊跳了起来,因为肉眼可见的,酒馆厅堂的一面墙壁突然猛地向内凹陷下去。
鳞片笔酒馆的建造方式与这个新城的大部分建筑相似,就是以沉重的石块作为基础,在石块上架设起木梁,两侧固定板材,而后往空隙之间倾倒泥土,龙火列岛的人用来营造珊瑚小屋的树胶,还有细小的石块,最后夯实,这样的墙壁,虽然比不上单纯以石块砌筑的,但也足以应对一个半巨人的猛烈撞击,毕竟这里是个酒馆,而喝多了之后,争执与斗殴从来不少,何况作为一个施法者,劳瑞还在上面描绘符文,增强它的牢固程度。但现在,这道墙壁就如同略厚一点的犊皮纸那样,在无奈地挣扎了一刹那后,人们就看到墙壁上突然多了数个如同被守城的巨弩贯穿之后形成的黑洞,而黑洞里伸出了他们无法描述的东西,在一个胆大的刺客潜入墙壁下的阴影,试图给深深嵌入墙体的东西一刀的时候,他突然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骤然掀翻。
不,被掀翻的不仅仅只有他,还有酒馆一层的顶面,以及顶面上的整个二层。意外之下,甚至有人产生了幻觉——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某个邪恶的法术变小了,然后无知无觉地被装进贵人的女孩们所喜欢摆弄的那种小屋子,而现在,他们遇到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好奇的小孩子打开了原本就能打开的屋顶而已——他们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整个过程只发出了很小的声音,就连崩碎的地方都很少,黑洞之外,被打开的地方切口平整,无论是石材,木头都是如此,若是有人攀上断裂的墙壁,他还能清除地看到白垩层-木板材层-泥石层-木板材层-海藻土层的清晰结构呢。
酒馆主人却已经投掷出了自己的法术,由于他身体中流动的非人血脉,哪怕这个法术针对的仅仅只是敌人,他身边的人还是在无法抗拒的灼热中退后了好几步,更不用说,在火焰之中,还有着尖叫的怨魂,他们发出的声音可以让一个凡人从此耳聋,或是让一个骑士丢下手里的武器,又或是让一个施法者在短暂的时间内无法集中精神——如果他们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但比他更快的是,是敌人投下的一个法术,这个法术对于强大的术士们来说简直就如同法术学徒们玩弄的戏法,因为它只能让术士指定的某样事物发光。但与火焰,流水,岩石那样,细小的火焰,窄窄的水流,崩裂的石子是不会对人产生伤害的,那么如同巨龙从口中喷吐而出,于转瞬之间就能够将半个城市焚烧殆尽的火焰呢?呼啸而来,将巨大的五桅船如同玩具一般弄于股掌之间的飓风暴雨呢?或是一整个在低沉的轰鸣声中倾塌的山壁?异界的灵魂所点亮的光也是如此,那是一枚坠落的太阳,而酒馆中的人们几乎无一例外地直视了他,包括酒馆主人在内——毕竟他们正在搜索敌人并且找到了他。
一些人已经哀嚎出声,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另一些人,更为老练与沉稳的那些,他们忍耐住了呻/吟,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虽然他们无法看见魔法光芒是如何在空中交汇与撞击的,但空气中传来的不祥波动还是让他们做出了选择,一些人逃走了,而另一些人留了下来,就像“臭鱼”,他的身上已经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了,装扮也是那样的普通,看上去只是一个寻常的客人,但他只是等待着,等到施法者们的战争结束。酒馆主人劳瑞能够获胜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不,他只能祈祷他们的敌人虽然有天赋却不够沉稳,这样他或许可以找到刺杀对方的机会,毕竟很多稚嫩的施法者就是终结在一柄背后的匕首上的;如果不能,那么他也只能说声抱歉了,如果可能,他为劳瑞祈祷的。
而从跌落的二层中挣扎着爬出来的半兽人与半巨人,他们一边诅咒着劳瑞一边往外爬,他们只是为了金币和美食而来的,在劳瑞的朋友,受过他恩惠的人还在犹豫的时候,这些混杂着非人血脉的家伙早就放弃了之前的念头,或许他们还在碎裂的房间里的时候,会想着如何酷烈地报复那些让他们如此狼狈的人,但等到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看到了那个很显然地控制了整个局面的敌人时,他们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而是决定了尽快逃走。
他们做出决定不可谓不快,但一个半兽人,很不幸地踩住了一条蝮蛇的尾巴时,被它回转身体迅速而暴怒地咬了一口,如果是半巨人,他或许可以凭借着如犀牛一般厚实坚硬的皮肤逃过一劫,但一个半兽人却必须面对几率产生的危害,他的小腿上虽然覆盖着丰厚的毛发,但那条蝮蛇咬住的偏偏是他尚算光滑的足踝。他将蝮蛇从自己的脚上撕下来,大声地哀叫着,希望他的同伴们能够搀扶他,但他得到的只有嘲笑声。
不过几个呼吸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的半兽人必须承认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他被蝮蛇的毒液弄得昏头昏脑,但他还是惊讶地瞥见了弃他而去的同伴正傻乎乎地矗立在斜坡下方,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然后他就看见一只几乎有鳞片笔酒馆那么大的野兽悠哉无比地从一边走了出来——他们之前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就连气味也没有闻到,这说明,它不是被一个强有力的法术隐藏了起来,就是方才才降临此地。
克欧慢吞吞地移动了一下原先的位置,举起爪子,只一下就按扁了一个半兽人,半巨人也是,只是要比一下多一点,可能要多上两次或是三次。
“如果能够提前一百年遇到你该多好啊,”天性中要比其他人面狮身兽多了几分懒惰与放纵的雄性说:“可以节省许多打猎的时间与体力,不过你的能力能够对沙鼠起作用吗?”
能,阿芙拉想,但她可不会这么回答,不然这个天生放浪不羁爱自由的人面狮身兽就很有可能向他的主人申请带着她一起去打猎,她才不要,哪怕她知道克瑞玛尔并不会同意,但谁知道呢?
“还有一个。”阿芙拉说。
“让他去吧。”人面狮身兽说:“他没有做出攻击我们的行为,你的主人说过,这些都是可以饶恕的。”
“那是一个半兽人。”阿芙拉摇摇头:“他生来就是吃人的。我比你更知道克瑞玛尔,他是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吃人的野兽在他所能看见的地方肆意徘徊的。”
“吃人有什么关系吗?”克欧说:“你的主人还吃恶魔与魔鬼呢?我知道,他几乎都可以写一本食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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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片笔酒馆的主人,塔拉国王的儿子,有着月桂叶之名的术士,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他喘息着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容颜秀美,神情平静的年轻人,但后者真是太强大了,不但强大,而且老练,与外貌所呈现的不同,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刚刚离开导师塔的术士。劳瑞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而他曾经寄予希望的那些人,就像是撞入炉床的飞虫,不但无法对火焰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甚至没能让它颤动一下——他们没有一丝声息地躺在酒馆的废墟里,而劳瑞连确定他们生死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没有死。”那个年轻的黑发术士突然说,而劳瑞已经想起,他就是那个曾经来到这里,与精灵们会面的人类。但现在,劳瑞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类,术士的血脉来自于黑暗与邪恶,虽然有很多术士也会成为一个好人,但劳瑞很清楚,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因为血脉的关系而变得狂暴和充满戾气——只看他们是否能够压制住自己内心罪恶的那一面。可是,一个精灵如何会和一个如此危险的术士合作呢?
“他们都还活着,”那个年轻的术士继续说,他深黑色的眼睛让劳瑞无法转移开视线:“只是会受点伤,但我想他们会自己照料好自己。是吗?”
“是的。”劳瑞说。
“那么你呢?”
“你们是受我父亲的雇佣带我回去的吗?”
“是的。”年轻的术士说:“但我们最初没有想到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抗,即便对于一个叛逆期的少年来说也太过了。”他环顾四周,慢吞吞地说。
劳瑞听不懂。但不妨碍他领会到对方的意思:“我当然是有理由的。”
“我听着呢。”黑发黑眼的术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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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脚”一从他们的地下神殿离开,就脱下了自己的丝绒长袍,把它翻过来——它顿时成了一件十分常见的,色泽淡雅的茶色丝绒长袍,他把它穿上,然后卸下自己的银镯,涂抹掉主任牧师画在他额头的希瑞克的徽记,这样他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勤劳的商人,既不是一个可怕的刺客,也不是一个令人敬畏的阴谋之神的牧师,虽然他很想在离开这里之前让愚蠢的人们好好地受一下惊吓,但考虑到他或许还会回来,以“缺脚”的身份,他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在下一刻,他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就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有人正在等待着他——大约三个身着罗萨达的金边白袍的牧师静静地站立在满是露水的蓬草中,而他们的身侧,是一个手持弓箭的精灵。
第710章 塔拉【8】
劳瑞虽然极其憎恶自己的这具不自然的躯体,也同样憎恨给了他这具躯体的父亲以及母亲,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这具躯体所带来的力量,他可能早就夭折了,遑论离开那个令他深感厌恶的地方,并且能够胆大妄为地穿行在一些混乱之地,有人想从他身上获取好处,但最终还是劳瑞从他身上取得了珍贵的经验与回报,这一切,都和他的非人血脉密不可分。就连这里的鳞片笔酒馆,以及自己与妻子的自由,也是他凭借着术士的身份与力量从庞大的银指公会那里换来的,要不然,银指中那些汲汲营营,心胸狭隘的掌控者又怎么能够容许这么一个独立于任何势力的情报与任务的交流中心矗立在他们的卧榻之侧呢?但劳瑞也很清楚,这样的平衡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银指之所以暂时不作为,是因为这座城市是属于克瑞法的代理领主阿芙拉的,而阿芙拉是他们首领的女儿,在他们没有正式交恶,或是说让人们知道他们已经从血亲变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之前,盗贼与刺客们还是必须对此保持谨慎的。
只是劳瑞没有想到,或是说,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位面的通用法则之一在这里同样盛行——也就是说,像是“打完这仗我就回老家结婚”,“要看照片【画像】吗,这是我的妻子和女儿”,“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我很快就会和你们汇合的”,“这次任务的报酬是之前的几倍,等我们干完这一票,就再也不干了”……等等死亡flag从来就是不能乱插的,也许他悄悄地带着自己的妻子,从酒馆的后门走出去大概就不会还在这里,顶着耀眼的烈日,辛辛苦苦地把自己的朋友挖出来了——虽然作为一个术士,他不必用双手去干活,但对于施法的精巧性,这绝对是个考验,尤其是一根重达三百多磅的屋梁正悬挂在你朋友的脑袋上的时候。值得庆幸的或许只有他的朋友多半都是被强光灼伤了眼睛,被火焰烤焦了脊背,以及在电流中抽搐个不停,还有几个正被冰冻着,大多数被碾压在掀开的顶层屋顶与二层房间下的都是半兽人与半巨人——对于这种以人类为食物的野兽,劳瑞当然不会把它们当做朋友,它们就和一些声名狼藉的家伙那样,不是被劳瑞的金币诱惑,就是被所谓鲜美的肉食引诱过来的。劳瑞对它们毫无感情,当然也省下了许多力气与麻烦。
让他惊讶与喜悦的,那些愿意帮助他的人,竟然正如那个强大的术士所说,都还活着,他一边将他们一个个地转移到安全干净的地方,给他们喝治疗药水,涂抹膏药,一边忍不住的心惊胆战,粗暴与狂野的施法手法会令许多人为之颤抖,但只有施法者才懂得,能够同时拥有强悍的魔法与精细的操纵才是最让人畏惧的,而且这不是单单针对一个人的,而是针对至少二十个人,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乖宝宝——与此同时,他还在与劳瑞作战。
劳瑞回忆着他们的作战过程,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碾压性质的威迫,他想要施放什么法术,都会被对方预估到,而对方想要施放什么法术,劳瑞虽然可以勉强辨别出部分手势和咒语,但它的速度与威力根本不是劳瑞可以提前躲避或是抵抗的,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机械地遵从血脉的指挥,用本能而不是技巧苟延残喘,即便如此,他仍然被夺去了应有的节奏,对方步步紧逼,不容劳瑞有一丝疏忽,其他的施法者虽然想要助劳瑞一臂之力,却根本无法插入他们的战斗,他们就连捕捉后者的身影都有些困难。
而且那一位还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术士,劳瑞在心里说,那双黑色的眼睛无时不刻地影响着他,应该说,从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劳瑞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输,他现在只能祈求诸神,既然这个术士曾经与精灵们同行,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个好术士,那么,在听说了他父亲对他和他的母亲所施加的暴行之后,他应该会产生怜悯的情绪,从而让自己离开。
劳瑞的希望只达成了一半,黑发的龙裔术士确实倾听了他的控诉,但他没有当即决定让劳瑞离开什么的——劳瑞或许之前还想过是否可以乘着对方松懈的时候逃走,呃,虽然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朋友们,不过如果他能够饶恕始作俑者,对于他们这些帮凶应该也不会太……过苛求吧——但就在劳瑞从倾塌的酒馆里将所有的生者全都拉扯出来之后,黑发的施法者指了指斜坡的下方,“那里还有一些,”他说,“不过都死了。”
这是要让自己清理的意思吧,劳瑞耸了耸肩,他走下斜坡,一路上可以清晰地辨别出旺盛的蓬草中被翻滚和奔逃撕裂出的伤口——在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他甚至都没能认出来——那具尸体从膝盖之下折断了,而头颅被沉重的压力直接压入胸腔,这让它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一个类人最后的残留,倒像是一个手工拙劣的玩偶,从血块和断骨之间,还能看见茂密的头发……之后的每一具尸体几乎都是这样的,除了一个半兽人,他的面孔上还带着惊骇与迷恋的奇特神情,而他的身上爬满了虫子,毛发稀疏的面颊上有着清晰的蛇牙留下的孔洞,紫黑膨胀的舌头从口中吐了出来,劳瑞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朋友之一留在斜坡下的毒蛇做的,原本这些软绵绵的爬行动物是用来防备可能的突袭的,在它们的主人失去意识之后,它们反而成了他们自己的绊脚石。
而后,劳瑞看见了四个鲜明的爪印,他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它们如果缩小几十倍,大概就是一只猫在四爪合拢之后坐起来之后留下的印记,“狮身兽。”他轻声嘀咕道,他现在可以猜到那些半兽人与半巨人是怎么被杀死的了,显然有什么让他们无法动弹,然后一只庞大的狮身兽就像是猫咪拍击小绒线球那样把他们的头颅拍入胸腔,他现在由衷地感谢起对方孤身一人面对他们,而不是让他的宠物和随从先行征伐,也只有这样强大而又性情温柔的人才能够做到不伤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虽然其中大部分可以说死了也没人会去抱怨什么的——他们都是四处漂泊之人,偶尔在此落足,即便良善未泯,他们也曾经为了一餐一床做出过非常可怕的事情。
等到劳瑞回到斜坡上,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他的妻子,一看到劳瑞,他的妻子就立刻奔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劳瑞先是愤怒,而后就是惶恐,之后他甚至不敢看向那些人,以免自己的眼睛暴露出了自己的敌意——他让两个他最为信任的家伙带走了自己的妻子,她会被安置到一个宁静的地方等待着他或是他的死讯,他从未想过考验人性,所以他选择的两个人不但承受过他们的恩惠,还得到了他的承诺与威胁,他们是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但事实上,他以为已经远离了鳞片笔酒馆所在的妻子现在正拥抱着他,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心跳的很快。
但劳瑞很快就发现这都是自己的错,确实,自己用一个术士所有的财富与力量令得这两个有点蠢笨的家伙惟命是从,问题是,蠢货无论在谁面前都是蠢货,当“缺脚”站在他们面前,欺骗了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受到了劳瑞的托付,要求他们将劳瑞的妻子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这样傻乎乎地将这个不安的女人交给了“缺脚。”“缺脚”将劳瑞的妻子藏在了一辆密封的马车里,给她喝了一些会让她昏睡整日的药水——“缺脚”告诉同伴与主任牧师说,他会伪造一个精灵们杀死了劳瑞妻儿的假象,但事实上,除了这个假象,他还想要将这枚筹码慎重的收藏起来,以待今后利用。
不过在精灵与罗萨达的牧师把他合伙揍了一顿之后,为了获得更为人道的待遇,“缺脚”立刻把他们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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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将自己的双手插在长袍的袖子里,有点意兴阑珊,说真的,作为一个邪恶阵营的首席,他对破镜重圆的故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他对劳瑞的前半生很感兴趣。
劳瑞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在这个房间里,都是一些他不能用轻浮的谎言耍弄的人,精灵游侠,罗萨达的牧师以及那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术士,他刚才才知道,暗中盘踞在这个城市的暗日追随者们已经被这些更为危险的人物一网打尽了——他们在塔拉的时候,就对国王的话产生了一些疑问,因为很不巧的,无论是精灵凯瑞本,还是阿芙拉,都对这个酒馆主人有所耳闻,尤其是阿芙拉,克瑞法虽然被她统治了近五十年,但她很清楚,那不是她的,相反的,凭借着克瑞法的武力,她从那些国王与大公手中抢夺而来的丘陵与山林,还有一些荒寂之地营造起的城市与村镇才是她的,有关于劳瑞的资料早已摆在她的书桌上,阿芙拉还曾经想要让他成为这个城市的施法者守卫,毕竟一个能够,敢于与银指公会争夺控制权的人可不多。
国王对他们隐瞒了自己长子是个术士的事情,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的?他们询问了塔拉的其他人,从大臣到平民都有,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清楚劳瑞是不是一个施法者,但一致认为,国王的长子是个骄横荒淫,无耻下流的坏人,但让他们具体描述一下与之有关的详细情形,他们又变得张口结舌,茫然无措起来,他们自己也不记得,这位殿下的流言是从何时开始的了,但在魔法的帮助下,克瑞玛尔还是查探到了流言的发源地——是一个宫中侍女。
但大部分人,认为国王的判决还是相当正确的,毕竟国王的长子刺杀他的亲生母亲,王后殿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也是他们认为王子已经疯癫了的关系——即便王子并不是一个生性邪恶之人,他的灵魂也一定遭到了污染,塔拉不可能要这么一个让人难以安心的王位继承人,而且退一百步来说,王后那时候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塔拉王室无需担忧断嗣。
“我只是不想再见到第二个怪物了。”劳瑞充满了厌倦地说。
不是由母亲的子/宫孕育而成,被娩下,用**与米浆喂养长大的人类,而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裹着人皮的玩偶。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想的,在劳瑞还很小的时候,他无法理解父亲与母亲那种疏离冷漠的态度,但他身边的侍女却一直在被调换,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一个侍女也在一个早晨突然消失了,劳瑞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如果他必须失去什么,那么最少的,请告诉他原因吧——而那个残酷的原因就是他只是术士的造物而已,术士用了他父亲的一些种子,还有魅魔的一部分内脏,在一个无辜女性的腹腔中制造出了他。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他的母亲真正地孕育了她的孩子——不,不能说孕育,因为他的弟弟,也和他一样,只是借用了国王的种子,恶魔的内脏,和王后的腹腔,而不是真正的生命。
那些侍女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异样,才会被处死的。
劳瑞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少年,但他有着恶魔的血脉,这让他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就成为了一个术士,他莽撞地袭击了王后,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二个自己,可惜的是,王后身边一样有法师,他失败了,然后逃走——至于“他”是如何又被当众审判,又被“流放”的,他也不知道,也许这根本就是恶魔们玩弄的小把戏吧。
抱歉抱歉,一直登陆不上网络……不过顺便将下一章也更新了……
第711章 塔拉【9】
“你为什么不向我们求援?”罗萨达的牧师问。如果他们知道,那么至少,第二个孩子就不会诞生在这个世上。
“我有着恶魔的血脉,”劳瑞回答:“而且,”他站起来,脱掉满是灰尘血迹,焦黑缺损的长袍,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后背——他的脊背被一片深紫色的颜色占据,而在这片深紫色的云雾上,漂浮着一个缺少了下颚的骷髅头,携带着阴谋之神特有的阴冷气息,一见到这个标志,罗萨达的牧师就露出了憎恶之色,这是罗萨达的死敌阴谋之神希瑞克的徽记,“一靠近罗萨达的圣所与神殿我的脊背就会燃烧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是会帮助我,还是直接……予以毫不留情的打击。”
晨光之神的牧师蹙起了眉,阿芙拉是在翻找劳瑞的记录时,才从他的朋友中发现了“缺脚”,克瑞法的情报网络虽然还比不上格瑞纳达的龙刺,但“缺脚”还不够小心低调,他在其他城市曾经身着希瑞克牧师的长袍,面上描画着这位神祗的徽记走在街道上,被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虽然他能够将自己成功地伪装成一个残疾之人还是有点令人意外。更不用说,他的职业是刺客,而且还是一个出色的刺客,银指公会不可能不关注他,几个地方汇集而来的资料相互拼合一下,他的真面目也就昭然若揭了。
然后,他们又从“缺脚”这里蔓引株求地查找出了一个有很大可能存在的阴谋之神的牧师团体更是引起了罗萨达牧师们的注意,毕竟这位阴谋之人推崇的行事方式让他的神殿与行事一样鬼祟,他甚至很少建造起仅仅属于自己的地上居所,而是利用已经陨落多时的邪恶神祗的废墟,像是“缺脚”与同伴们聚会的地下陵墓,他曾经属于原先的死亡之神。
罗萨达的牧师们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打老鼠的机会,毕竟另一个位面的人们也会说有来无往非礼也。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希瑞克的触须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堂而皇之地侵入了他们的腹心,在他们因为罗萨达在塔拉受到的尊重崇敬沾沾自喜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塔拉才开始逐日堕落的吗?
“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罗萨达的牧师面色难看地说。“他想让整个塔拉跟着自己腐烂吗?”
“如果他告诉我们他的儿子是个术士……”阿芙拉低声自语道:“那样他将会很难解释两个纯粹的凡人是怎样有一个术士后裔的,不过他应该知道,这个秘密不会被维持很久。”即便他们不知道,劳瑞一旦反抗,难道他们还会不知道劳瑞是一个术士吗?而劳瑞身上的印记——等等,如果不是克瑞玛尔从一开始就显现出了让劳瑞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力量,并且留下了他大部分友人的性命,劳瑞可能什么都不会说,而他们,即使没有察觉到“缺脚”,也会以为劳瑞受到了暗日王子希瑞克的诱惑,而不是他的父亲,塔拉的国王。
这里甚至真的有一群希瑞克的牧师以及信徒!
亚戴尔突然与阿芙拉对视了一眼,在阿芙拉掌控了克瑞法的五十年里,为了避免这个孩子因为突然拥有的权力与力量行差踏错,亚戴尔很少离开她的左右旁近,免得出了什么事情无法挽回,而阿芙拉,因为亚戴尔可以说是自己监护人相信与喜爱的人,也对亚戴尔充满了宽容,因为两人都很清楚对方的理念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关系,他们可以说是罕见地深刻交谈过数次,对于彼此的脾性与想法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而现在,他们的想法一致了!
“诱饵!”阿芙拉和亚戴尔一起喊道。
一个罗萨达牧师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晨光之神的敌人所拥有的污秽信仰肆意而疯狂地扩散,他们一定会设法将邪恶的幼苗毁灭在襁褓之中,他们一定会……即便不是全部,塔拉的罗萨达牧师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些也都在了这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里甚至还没有一座属于罗萨达的神殿与圣所。
是的,等到他们回去,罗萨达的牧师,还有亚戴尔,国王一定会迎来他们最为严厉的诘问,虽然罗萨达的牧师不会对一个国王施放神术,而罗萨达的骑士们也不会直接将矛尖与刀剑对着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但在塔拉王室的旁系后裔中,有着更多仍然虔诚信奉着晨光之神的年轻人。神祗的代言人直接干涉世俗的权势,会遭到非议,但一个血统高贵的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是不会引起哪怕一丁点儿的疑问的,就像吟游诗人歌谣中传唱的那样,一个英雄在神祗的眷爱下,带领着他的骑士们驱逐了邪恶的领主或是国王,最终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统治者的故事,从来就是经久不衰的经典。
塔拉的国王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或是认为,他们不可能回去,或是认为,即便回去了,他们也已经无力撼动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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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术的光在国王次子的身上温柔地闪烁了片刻后,就消失了,殿下仍然在沉睡,只是呼吸略微平和了一些,国王与王后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遗憾的神情,或许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才是正常的,毕竟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不是凡人能够承担得起的重担。
罗萨达的主任牧师看着他的老朋友,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无奈,还有着几分焦急,但他现在确实无法做些什么,值得安慰的是,精灵们的生命之水对于国王次子还是有点效用的,如果有必要,主任牧师想,他们或许可以设法问问银冠密林他们有没有什么缺少,但罗萨达的神殿正好有的东西,这样他们可以进行一个长期的交换,也许生命之水可以将小殿下体内的毒素或是诅咒驱逐也说不定。
“辛苦你了,”国王说:“朋友。”然后他转向自己的妻子:“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说,你能留在这里陪着我们的孩子吗?”
王后当然是毫无异议的,国王带着主任牧师来到他的会客室里,“茴香酒吗?”主任牧师有点意外地问道。
“最近只喜欢这种。”国王说:“你不喜欢吗?”
“随意吧。”主任牧师说:“只是你最近肺不是很好,最好还是不要饮用这种气味浓烈的酒。”
“我老了啊。”国王说:“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只要有神祗的宠爱,你们就可以永远年轻和健康下去。”
这种说法让主任牧师感到了一丝轻微的不悦:“我记得你也曾经希望成为吾神的牧师,”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因为受到的恩惠而信奉光耀的罗萨达的。”
“这是我的错。”国王立刻抱歉地说,然后他说:“那么就请喝下这杯酒,算是我的道歉吧。”
主任牧师不疑有他,立刻喝下了酒,但随着酒液涌入喉咙,他就突然动弹不得了。他瞪着国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但国王只是低下头,让出了位置,而后就像是什么被打开了,一股阴冷晦暗的气息弥漫在室内,一根银蓝色的细线在空中嗡嗡地延展,伸长,最终形成一道犹如薄薄光雾的影子,一个高大的黑衣法师从中大踏步地走进房间,让罗萨达的牧师感到惊骇地是,当这个法师抬起头来的时候,在帽兜里的不是一张人类的脸,而是一颗头骨。他向罗萨达的牧师伸出手,如果在牧师没有喝下那杯经过塔洛娜的牧师污染过的茴香酒之前,这个举动会让他失掉自己的手骨,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损害地抓住了主任牧师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主任牧师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白森森的头骨向着自己倾下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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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看着自己的老友在被读取了记忆之后颓然倒地,虽然间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但他仍然可以察觉到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他颤抖了一下,对方大睁的眼睛似乎在控诉着他的背叛与亵渎,但他还是看向了那个被黑袍包裹着的骨架:“他的……”
“他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巫妖说:“他不会对之后的事情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危害了。”
国王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哀戚的神情,但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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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萨达的主任牧师直到深夜才从王庭回到圣所,他看起来格外疲惫,面色苍白,拉起的兜帽在他的额头覆盖下一层阴影。
他的首席弟子在门口迎接他,但主任牧师奇怪的只走到门前就不再往前走了,“导师,怎么了,”他的弟子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主任牧师看了看他,弟子的话语突然一顿,因为他看到了导师的瞳孔,瞳孔是凝固的,没有因为光亮的照射而产生变化,他正要大叫,旁边另一个因为等待而有些疲惫的弟子已经在说:“快请进吧,导师。”
主任牧师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恐怖的气息席卷了首席弟子的感官,他竟然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警告其他人,而这个披着他导师外皮的怪物已经在得到邀请后走了进来,他的身体散发着浑浊肮脏的气味,不断地有暗色的水滴从他的脚跟滴落下来。深夜中,在圣所的庭院中,火把摇曳,除了首席弟子,谁也没能察觉出导师的不同——就在这个怪物几乎走出了首席弟子的视野,进入信徒与牧师们的居所之前,首席弟子的眼睛与耳朵都流出了血——在旁人惊惶的叫喊中,他艰难地转过身体,僵直地走了几步,纵身一跃,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导师,将他掀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