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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_分节阅读_第339节
小说作者:九鱼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3.04 MB   上传时间:2025-05-17 13:02:07

  最后露西厄看见的是艾洛赫,这位曾经被露西厄喜爱与依靠过的长者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痕与残缺,但萦绕在他身上的,浓重的死亡气息却让他的躯体充满了一种类似于雕像的无机质感,与其他精灵的遗骸相比,他的尸骨看上去更像是一件被脱下来的衣服。

  生命之泉已经汲取了安曼的血,现在,更多埃雅精灵的血渗入其中,虽然就凡人来看,它仍然是那样的澄澈无瑕,但在格拉兹特的眼中,它就像是无尽深渊的缩影——有很多人将无底深渊误解为一个臭烘烘的沼泽,实际上这种臆想是完全错误的,正因为它是混乱与黑暗的极致,在那些不具有强大力量的人眼中,它反而要比最明亮的镜子还要纯净,除非坠落到了底层,融入到了那些灵魂蛆虫之中,你是绝对不会理解到它的真实所在的。

  露西厄被赤裸着放入生命之泉,代表着新生的羊水与代表着死亡的污血同时流入浅池,格拉兹特守在他的身边,着迷地注视着从薄薄一层的皮肤上凸显出来的尖锐,也许是爪子,也许是喙,之前并不是没有恶魔侵占精灵,但他们所能孕育出来的生命太脆弱了,脆弱到不是在母亲的肚子里死去,就是孱弱到只能够成为食物。但格拉兹特很有信心地认为,他的孩子一定会是个相当出色的半恶魔,至少不会比费瑞克希尔差。

  “出来吧,我的孩子。”他柔声道。

  让格拉兹特有点失望的是,他的孩子竟然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撕裂母亲的肚子,他从露西厄的身下滑出,有着精灵的鲜明特征。

  格拉兹特没有去理会那个过于安静的婴儿,从这点上来看,他又很像是恶魔的孩子了,毕竟每个恶魔的婴儿都懂得不要大哭大叫,人类的孩子大哭大叫会带来母亲的抚慰与**,恶魔……他们的母亲会在哭声引来贪婪的眼睛之前先吞吃了他们。恶魔的主君低下头,看着因为分娩,失血与惊恐而奄奄一息的精灵,他张口,细长翻卷的舌头就像是一条活着的蛇那样转动着,带着腐蚀性的唾液滑过露西厄的脸,在她的面颊上留下深刻的焦痕,就在舌尖即将碰触到精灵冰冷的皮肤时,格拉兹特突然一顿,牙齿合拢,他断裂的舌头落在了露西厄的咽喉上,化作一条黑色的毒蛇,一下子就咬断了露西厄的喉咙。

  斑驳的黑色条纹突然从露西厄的喉咙位置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出去,格拉兹特咕哝了一句,在生命之泉再一次产生漩涡之前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当然,他没有忘记他的儿子,嗯,他看过了,是个男孩,他就像是抓着一只弱小的猎物那样抓着婴儿,一边兴奋地眨着眼睛,一边谨慎地观望着阴影的变化,被污秽的神血,也就是生命之泉疯狂地转动着漩涡的中心点从深黑色逐渐变化成了透亮的赤色,一个晦暗的红点从最深处缓慢地浮现出来。

  阿里曼,混乱的初始,恶魔的起源。

  格拉兹特几乎忘记了失去了作为一个如同魔鬼般的恶魔所应有的警惕,他浑身颤抖,无法遏制地摇晃着身体,他将会是阿里曼重新回到这个位面时唯一的见证者——他想,但就在下一刻,无形的警兆逼迫他抬起头来,他看见了魔法星河,还有无边的黑暗中闪烁着的一点翠色光芒。

  “哦,不。”格拉兹特说。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将自己抛到了大海上的上空,在还没有碰触到水面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条丑陋而庞大的锯齿鲨,他迅速地将沉入水中的婴儿吞入腹中,然后摆动尾巴,以这种鱼类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逃走了。

  翠色的光点先是微微一闪,然后无意间凝望林岛方向的人们就看到了一道贯穿了天地之间的霹雳,犹如一根闪亮的箭矢那样击中了黑沉沉的海面,在树木焚烧起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是雷电击中了翡翠林岛,不知道为什么,火势越来越大,直抵云层的烟雾即便是在深夜也因为夹杂着火星能够被人看见,人们聚集在一起,惊奇地感叹着,喊叫着,但没人知道这是又一场诸神之战的开端。

  格拉兹特几乎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这样疯狂狼狈地逃亡过了,他能够感受到慑人的视线正在扫过大海,但他身边都是正在惊惶奔逃的鱼类,几乎覆盖了整个海底,这是一场赌博——赌生命之神安格瑞斯只是刚刚揭开蒙蔽了他感知的迷雾,对于其中的细节并不清楚,他并不知道有一个恶魔主君受混乱之蛇阿里曼的雇佣而成为了这场阴谋与祭献的主持者。

  他赢了。

第813章 契约【3】

  “噗!”一个婴儿从海水里被吐了出来,他在肮脏的沙子里翻了翻,绽开的血肉里顿时嵌满了细小的贝壳与尖锐的碎石,但他一声不吭,就像是根本没有痛觉或是感觉——他的伤口并不来自于海沙或是锯齿鲨的牙齿,虽然格拉兹特已经非常小心了,但作为恶魔主君的他,本身就有着吞噬近亲血肉的能力和欲望,像是这些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是在他竭力压制之后的结果。

  不过这个婴儿毕竟也是格拉兹特的儿子,他张开口打了个哈欠,六指主君不那么高兴地看到那一排排细碎的三角牙齿里还残留着自己的血肉,即便幼小的恶魔所有的牙齿还不能撕开他的肉,却也已经尝到了他的血。

  格拉兹特转开视线,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当然,不是六指主君格拉兹特,而是他伪装的身份——黑发的龙裔克瑞玛尔。

  他像是来的非常匆忙,身上只有黑色的长袍,就连斗篷也没有,格拉兹特注视着他,他也同样注视着格拉兹特,恶魔的主君在龙裔的视线下发生变化,皮肤变得黝黑,身躯拔高,肩膀变得宽阔,长袍也变得华丽耀眼,他的手从宽长的袖子里伸出来,握着一柄镶嵌着无数坚石的权杖,没有被靴子包裹着的双脚从袍子的底部伸出来,每只手与脚上都有六根手指与脚趾,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令人不由得为之恐惧畏缩。

  “这是露西厄的儿子?”黑发的龙裔问道。

  “也是我的儿子。”格拉兹特有趣地看着他,“真奇怪,据我所知,你对她非常冷漠,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没有丝毫犹疑地接受了我的求爱。”露西厄是真的感觉不到吗?不,精灵们对于情感是最敏锐的,如果说,在离开翡翠林岛之前,露西厄还抱有着一丝幻想,那么她来到箭矢之峰之后,这丝幻想也被残酷的事实打破了——假如说之前她还能勉力支持,但在如此突兀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她已经濒临崩溃,就像是一个在冰封的河流中挣扎求生的人,在见到一点温暖与光明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完全不顾那是会将她焚烧殆尽的炽热火焰。

  这也正是让巫妖嗤之以鼻的地方,或许只有异界的灵魂会对此感到内疚——巫妖根本不想对上格拉兹特,一个半恶魔,在无底深渊中难道还能说少吗?而且他的父亲是格拉兹特,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那么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层面的领主也说不定,就像是他的异母兄弟,只是……之前不让这混蛋做的事情他还是做了的情况发生的还少吗?倒不如让他去做,自己给予监视和指导,这样或许还能挽救一下……或许……个球啊,他们面对的是掌握了无底深渊三个层面的恶魔主君六指的格拉兹特!就连财富之神沃金也曾经被他囚禁并且抽取神力,即便他在主物质位面的时候,只能以投影或是分身出现,力量也会随之减少,但仍然不是他们能够正面刚的boss。

  至少也要组个队什么的……吧……

  “有一半是埃雅精灵的。”异界的灵魂认真的说,“您一个人可生不了他。”

  格拉兹特真的被逗笑了,事实上,恶魔本来就可以化身为任何一种性别,但作为六指的主君,格拉兹特还不想用生孩子来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那么你要阻止我吗?如果我坚持要带走他,我必须带走他,这是我的报酬之一。”

  “安格瑞斯可还注视着这里呢。”异界的灵魂轻轻地说。

  恶魔主君的笑容变大了:“那么你以为我会容许你做些什么吗?”他用更为轻柔的声音说:“我可以在嗯,比你思想更快的时间内抓住你的灵魂,我会在我的天鹅之塔里招待你,克瑞玛尔,我的情人们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我不太相信。”异界的灵魂这样回答道,这下子格拉兹特真的想要尝尝他的味道了,希望别太酸……

  “您知道我是什么,对吧,六指的君王。”异界的灵魂这样说,“赎罪巫妖,”他清晰地念出了这个名词:“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在这条法则生效之前,所有知道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一个绝妙的嘲讽,确实,从秩序与混乱诞生以来,还没有哪个巫妖可以得到赎罪的机会——所以说,所有的经验都必须从我身上获得,如果我是一个人类,如果我是一条巨龙,如果我是一个恶魔,如果我是一个魔鬼,甚至于我是一个巫妖,您都知道我的灵魂在躯体死亡或是消散之后会如何,但一个赎罪巫妖呢?是啊,记载上说,赎罪巫妖如果未能赎清罪过而死,那么他的灵魂就会立即崩溃,可是,谁知道呢?我身上可没有进度条,前五十年,我一直在为了完成赎罪的工作而尽心竭力,也许我为了这个孩子而死就注定了我已经赎清了我的罪过,而我身体里有着一半埃雅精灵的血脉,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回归到安格瑞斯的膝下,他只要一看就能够了解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当然,也要可能,我没能够赎清我的罪过,但也有可能,我的灵魂不会崩溃,或是崩溃了,却伴随着您无法完全掩藏的波动或是光亮,毕竟在我之前没有赎罪巫妖,抄写可能出错,记忆可能紊乱,这是一场赌博,殿下,我也许只有百万分,千万分,万万分之一或是更少的几率能赢,但您要赌吗?”

  “我喜欢赌,”格拉兹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是一种相当刺激的行为,而且我总是赢。但我很想知道一下,如果我愿意退让,我能得到些什么,你愿意用你来换吗?我给你一个近侍的位置,你总能令我发笑。”

  “不能,”异界的灵魂回答道:“您可以拒绝交易,但我有个亲密的朋友,您知道的,他的父亲是安格瑞斯身边的从神……”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就被一股阴寒暴乱的气流抛了出去,是格拉兹特的天赋或是类法术能力吗?不,只是这位恶魔主君在情绪波动时卷起的风暴而已,异界的灵魂毫无反抗之力地跌落到地上,身下应当极其柔软的沙地,却如同荆棘一般的尖锐,刺穿了他们的脊背,闪烁着微光的血从它的身下洇湿了沙子,它在短暂的混沌之中甚至听见了悉悉索索的欢呼声,藤蔓从地上升起,穿过黑发龙裔的皮肉与骨头,将他固定在地面上。

  格拉兹特的蛇形巨剑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只是轻轻的,但巨剑本身的重量就足以让它缓慢地穿透赎罪巫妖的身躯。

  “纯粹的正能量……”格拉兹特低声道,然后他就像是也多了一个灵魂般地平静了下来,“不要以为我多么畏惧那位神祗,”他警告般地将在虚空中点了点,“他比我更不可能降临到主物质位面,除非他敢以圣者的身份,以一个可以被囚禁,被羞辱和残杀的弱者的姿态堕落到地面上,但那个时候,他应该畏惧我。”他停顿了一下,伸手一抓,就将小小的半恶魔婴儿提在手里,婴儿蜷缩成一团,手脚窝在自己的胸膛里,看上去是那样的孱弱:“我只要五十年,怎么样,你也曾经为我效力五十年,你知道的,时间有时候流逝的很快,何况你是个赎罪巫妖,你的生命几乎是没有尽头的。”

  异界的灵魂很想咳嗽,但他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这不是我应该给出的代价,但我可以为他签订契约,五十年,他是您的。”

  格拉兹特思索了一会:“你要代他签订契约吗?”他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代替他人与恶魔签订契约?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夫妻,另外一个,就是导师和弟子……你想让他成为你的弟子?”

  黑发的龙裔沉默了一会:“如果……您允许……”

  “但那样我就太得不偿失了,”格拉兹特歪着脑袋想了想:“或许我可以答应你,但契约上要注明这一条,如果他无法为我效力五十年,作为他导师的你,就要永远地属于我。这不难吧,你看,你为我效力过,你知道我对下属的要求并不苛刻,但你不能让我血本无归。”

  “成交。”异界的灵魂说。

  ————

  与恶魔中的魔鬼格拉兹特签约总是需要万分小心的,但格拉兹特不可能回到无底深渊去拿张空白契约上来,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回去了黑发龙裔会真的再把他召唤出来,同时他宣称自己是来主物质位面观光兼用餐的,你在旅游的时候随身会携带工作用的文书吗?他这样解释道,所以最后只能用克瑞玛尔随身携带的空白卷轴和墨水,就连起草契约的也是黑发龙裔。

  格拉兹特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克瑞玛尔在后,他一提起羽毛笔,他们的名字就在羊皮纸上燃烧了起来,在浅黄色的纸面上形成空洞的烧痕,边缘的火星闪烁着如同星辰一般的光芒,原本光洁的底面上也出现了河流水纹一般的痕迹,这代表……

  “契约成立。”格拉兹特说,然后他将婴儿提了过来,交在克瑞玛尔的手里。

  一个死去的婴儿,更正确的说,一具空荡的躯壳,他的灵魂被格拉兹特拿走了。

  黑发龙裔看着手中的契约,是的,契约是他起草,却是格拉兹特口述,而在这个位面的文字中,一个名字通常代表一个个体,但一定要说,它分别代表着躯体与灵魂之中的一个,也不是不可以,格拉兹特利用了这一点,将一具无用的躯壳丢给了他,即便他能够弄来一个灵魂放在这个躯壳中,那么格拉兹特也完全可以说,这不是他的儿子,但如果不,谁能让一具没有思维,没有反应,没有生机的躯壳成为被恶魔的主君认可的施法者呢?

  ——格拉兹特果然很喜欢你,巫妖幸灾乐祸地说。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吗?异界的灵魂反驳道。

  “这可不太公平。”异界的灵魂说。

  “我觉得非常公平,”格拉兹特说:“假若一定要说什么是一半属于母亲,一半属于父亲的,那只有躯体了,灵魂,谁会说你传承了一半父亲的灵魂,一半母亲的灵魂呢?躯体是房屋,灵魂是家具,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一半房子,你不能再抱怨我不给你家具。”

  “如果你决定现在就和我走,”格拉兹特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免费赠送一个直接转化为迷诱魔的机会,如果你不喜欢迷诱魔,没关系,魅魔也可以,在我身边,强大的魅魔也不在少数,我觉得,你一定会非常受欢迎的。”

  “那么我可以换吗?”异界的灵魂镇定地说。

  “当然可以……等等,”格拉兹特警惕地问道,“用什么?你拿的是什么?”

  “一张契约。”黑发的龙裔平静地说:“您还记得我的‘母亲’红龙格瑞第曾经去拜访过您吗?您用一张契约打发了她,然后在某一天,她用这张契约打发了我……也许她和您都不觉得一个灵魂会多么的有价值,但我不,我总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会用到它。”异界的灵魂打开了那张契约,上面的字迹让格拉兹特不由得眼睛发痛,该死!确实是那张他用来敷衍格瑞第的契约,他以为格瑞第会用它来交换信徒的灵魂,结果她没有,在红龙陨落之后,格拉兹特偶尔也曾经想起这张契约的去向,但他也确实没有太在意,善神的信徒几乎不会和他交易,而邪恶的神祗信徒只会奉上更多的灵魂,也许会有某一天,一个幸运的家伙会带着契约来到哀悼荒原,到那个时候,他也只是顶多损失一口美食罢了。

  “您承认它吗?”异界的灵魂温和地提醒道。

  格拉兹特不想承认,但这是张契约。他气恼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获得一个恶魔主君的厌恶,”六指的恶魔主君争取道:“也可能得到他的喜爱。”

  “把那个孩子的灵魂还给我吧,”异界的灵魂说:“我只要这个。”

  “乌黯主君从不忘记,”在消失之前,格拉兹特提醒道:“狂妄的龙裔,在你遭遇任何一场不幸的时候,回头张望一下,我发誓你一定会看到我留给你的印记。”

第814章 高塔

  黑发的龙裔抱着婴儿踏入翡翠林岛,精灵们的迷锁已经崩毁,他没有遭到任何阻扰,在雷霆的高温下,海水边的沙子呈现出支离破碎的玻璃状,树木在大火后如燃烧过的火柴梗那样杂乱地倾覆于灰黑的地面,沿着勉强还能辨识出来的小径与建筑向前走,一些轻浮的白色飞灰在晨光中化作光点,巫妖知道这是精灵的身躯在被焚化后才会出现的景象,但他并没有提醒他的同居人。或者说,他的思绪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混乱之中,憎恨吗?当然,如果那时候埃雅精灵们愿意将他带回翡翠林岛,他在成年之前就不必接受如此之多的折磨,悲哀吗,也有,不过更多的是一种预期中的释然——当初英格威带领着辛格精灵们离开翡翠林岛,一路上并不是没有空旷,温暖与富饶的林地可供他们栖身,但英格威还是选择了当时还被兽人们盘踞着的银冠密林,在辛格精灵们最早的几十年里,他们过的非常辛苦,不但要适应比翡翠林岛苦寒数倍的可怕气候,还要想方设法地从荒寂的密林中取得果腹的食物,辛格精灵们在迁移的路途中就有享用肉食的记载,但让他们真正以动物的血肉作为主食的还是银冠密林,在冬季,没有动物的脂肪补充即便是精灵们也无法承受——更不用说,他们还要不断地歼灭在密林中四处游荡的兽人,怪物,以及觊觎着精灵们的施法者与商人。

  不仅如此,在辛格精灵们立足于密林之后,英格威还曾经尝试着将触手伸向各方,白塔与高地诺曼就是他尝试的结果。

  英格威失败过,失败的代价极其高昂,但毋庸置疑的,辛格精灵们的心性确实要比埃雅精灵强韧得多——埃雅精灵们将翡翠林岛封闭起来,也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他们的游历本应该为他们开拓视野,提高警惕,汲取他族的长处,可惜的是,在露西厄之前,这种游历就成了表面文章,埃雅精灵们即便在游历中,也几乎不与精灵之外的人接触,而哪怕是辛格精灵,也能感觉得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傲慢,却幼稚,当受到伤害的时候,除了曾经参与过第一次诸神之战的年长精灵,年轻的精灵们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恐惧和惊惶,而不是愤怒,即使他们有着高超的武技,卓越的天赋,昂贵的魔法用具与武器,在他们的心如同瑟里斯人的瓷器一般脆弱的时候,上述这些也不过是为他们的敌人补充更多的战利品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年幼无知的时候巫妖会渴望埃雅精灵们可以像是收拾他母亲遗物那样顺便把他带走,但等到他进入了术士塔,可以接触文卷和记录的时候,他就对埃雅精灵失去了兴趣——今日的灭亡,对于巫妖来说,与其说是一场悲剧,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本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他曾阅读过开头的寥寥数页,从那些枯燥乏味的记录中,轻而易举地猜测到了它的结局,现在看到这些,他的心头甚至涌不上一丝快意。

  在看到露西厄的时候,巫妖一点儿也不惊讶,安格瑞斯是一个温和宽容的神祗,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一个已经成为恶魔器皿的精灵,而且那个恶魔还是无底深渊的格拉兹特,他爱他的每一个孩子,正是因为如此,他需要保证他的神国纯净无虞,他的雷霆带走了所有备受屈辱的躯体,却没有带走露西厄,她被抛弃了,这一点认知让露西厄从灵魂深处感到极度的寒冷,或许还有其他负面的情绪,她的面容不再那么天真甜美,在看到克瑞玛尔的那一刻,更是扭曲到了狰狞如同恶魔般的地步。

  但几乎是立刻,露西厄就意识到这个才是真正的黑发龙裔,她试图找回对他的爱意,但同时还有个声音在轻声低喃着,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沦落到这个悲惨的地步,她的主人也不会遭受到恶魔的屠戮。巫妖熟悉那种眼神,并不是每次善举都能换来好的回报——不但是人类,所有的生物都是贪婪的——不能给我更多吗?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你就不能早点来吗?你是否在用我装饰自己的名声?

  “格拉兹特已经离开了。”异界的灵魂也同样不在乎,假如它还是另一个位面的居民,也许会,但这里的残酷已经将它的情感磨砺得粗糙冷硬,他尽力而为,但不会因为无法达成他人的期望而内疚,“这是你们的儿子,他会成为我的弟子,”他说。

  露西厄盯着他,黑色的血在断裂的喉咙里凝固,她说不出话,即将死亡,而克瑞玛尔知道她会去到什么地方,她是格拉兹特的猎物,在哀悼荒原上,她不可能再能听见安格瑞斯的呼喊,如果可能,格拉兹特会派出魅魔去迎接她,如果她的心智能够因为这场劫难而变得成熟,冷酷,也许在数十年后,她会在无底深渊中看见自己的儿子。

  露西厄没有给她的儿子留下任何东西,除了一个微妙的身份与必然充满荆棘的前路,这点倒是与克瑞玛尔的母亲相当的契合,巫妖拒绝去想这个孩子未来将会如何,但无论是灰岭,还是已经成为废墟的林岛,又或是箭矢之峰,碧岬堤堡,白塔,都不会是一个合适的落足之地,格拉兹特虽然被人戏谑的称之为恶魔中的魔鬼,但他的本质终究还是混乱的恶魔,而不是遵守契约的魔鬼,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如他所诅咒的那样。

  ————

  沃夫是一个幸运的农夫,他是个自由人,也就是说,只要为老爷耕种相当于他自有田地的三分之一的份地,以及服六十日的劳役,接下来的时间就全都属于他自己,这让他,还有他的家庭变得十分富足,每天都有两碗厚厚的豆粥,罐子里也有着珍贵的盐,偶尔还能从集市上带回一点蜜糖储备起来,一旦家人生病了或是变得虚弱就可以用这种甜美的药物让他们重新恢复健康。而且他一直很本分,在耕作份地的时候从不偷懒耍滑,也不会偷走老爷的麦子和豆子,在商人们带来了许多价格低廉,身强体壮的奴隶时也没有动心,虽然有人嘲笑他是个老古板,但那又怎么样呢?沃夫从不认为一个人能够被如同畜生般的看待,就算是老爷们的农奴,他们固然没有自己的土地,房屋和自由,但他们至少还有衣服穿,有豆汤喝,只要认真干活,监工的鞭子也不会轻易落在他们的脊背上——但要让沃夫说,那些曾经的好人,好邻居对待那些奴隶的手段他真是看不惯,他们也是人呐,和他们一样的农夫,游商或是手工艺人,当然,他不会承认在深夜时分,他曾经“失落”了几小袋子麦麸。

  也许就是这几小袋子麦麸,让沃夫和他的家人得以成为整个村庄里侥幸几个没有被割断喉咙的走运家伙,据说领主为此十分愤怒,但多达两三百名,充满了仇恨与愤怒的复仇者让他明智地将怒火压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沃夫,还有几个幸存者遭到了详细的盘问,但他们确实与奴隶暴动毫无干系,除了他们这里曾经来过几个伊尔摩特的牧师之外,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最后,一个法师学徒像是从他们的炉床里找到了一些催眠用的干药草,这个发现成为了整件事情的结尾,骑士与学徒匆匆离开了,沃夫和其他人没有再遭到苛责,当然,多出来的份地会成为他们新的负担,不过很快地,领主接收了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流民,村庄重新变得充实起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沃夫也曾经想过,那些伊尔摩特的牧师们或许正是促动了奴隶暴动的罪魁祸首,他们和农夫们通常看到的伊尔摩特牧师不同,带着武器,身材高大,他们为奴隶们治疗,给他们食物,那时候沃夫的邻居还嘲笑过他们竟然会去怜悯牲畜呢,想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伊尔摩特牧师究竟和奴隶们说了些什么——想到他的邻居们,沃夫就有点伤感,但想起他们对奴隶做的事情,沃夫都不敢承认那些就是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干活,一起抱怨税收太高,份地太多,牛倌的牛养得太差的好人,他们简直就像是被魔鬼附了身。一定是这样。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又有蹊跷的事情发生啦,一座黑色的石头高塔从海里升了起来,然后就像是有无形的手提着它似的,一路从海边移动到了不远处的峡谷里,沃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也许是因为领主觉得损失太大,所以三次加重了税金吧,在一个身着长袍的贵人向他询问这里的情况时,他不但没有逃跑,还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也许是他的神态逗笑了这个贵人,他得到了足足三枚闪亮的银币,上面有着精美的图案,沃夫看不懂,但他到城市里去和商人兑换铜币的时候,那个商人竟然罕见的没有克扣——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来自于格瑞纳达的银币。

  凭借着这三枚银币换来的铜币,沃夫不但缴清了税金,获得了管事的欢心【他承诺会让沃夫的小儿子去充当另一处牛倌的学徒】,也让沃夫的大儿子得以缴纳得起婚姻税,也就是一口可以将新娘的臀部笼罩住的黑铁锅,他的大儿子将新娘领回家,她很快就有了孩子,沃夫从田地里回来就要去看看自己的小孙子,看着那捏得紧紧的小拳头他就不由得心花怒放。

  但最近从管事的口中,沃夫又听来了另一个噩耗,那就是他的小儿子伤到了牛倌,也是领主的一只小牛,牛倌和管事都很生气,发誓说如果他不赔偿一只小牛的话,就要将他的小儿子卖做奴隶,沃夫是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的,多么可怕啊,他甚至想过去那座黑塔所在的峡谷转转,看看会不会有需要知道什么的贵人——如果说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现在也知道啦,这些人,都是属于一个邪恶的法师的,那座塔也是他的,里面豢养着无数吃人的怪物。

  “幸运的沃夫,”他的妻子哭泣着说:“也许你的幸运终于到头啦,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丈夫。”

  但沃夫还是想去试试,他在屋外一坐就是一整个夜晚,他望着暮色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黑塔。

  而就在牛倌给出的最后期限前的那一天,沃夫已经决定了再去试一试,他的门外却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贵人,他穿着黑色的长袍,不知为何,神色有点憔悴,他站在那里,倾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婴儿哭声,这让沃夫陡然警惕起来,他可听说了不少邪恶的施法者用婴儿烹煮药物和施展魔法的故事。

  但就在沃夫有所动作之前,那位贵人就客客气气地开了口:“请问,”他说,声音真是形容不出的优雅悦耳:“这里是不是有个婴儿?”

  沃夫的身体绷紧了,他想要叫嚷起来,让自己的大儿子带着斧头冲出来的时候,他的声音猛地卡在了喉咙里,没有其他原因——那个陌生的客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婴儿。

  “我想,”那个人继续彬彬有礼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一些……一些可以给婴儿吃的东西。”

  沃夫抿着嘴,上下打量了一会,他不得不承认,不但这个不速之客有着秀丽无比的容颜,就连那个婴儿也很可爱,他没有大哭大叫,而是将拳头塞在嘴里,微微闭着眼睛,卷曲的黑发从包裹着他的丝绸里冒出来,皮肤白皙的更像是一块凝固的牛油,“是要……给孩子……吗?”沃夫说:“是的,我儿子的妻子刚有了一个孩子,她可以给这个孩子……一些那个什么……”他做了一个手势,有点尴尬,“进来吧。”

  那个人走进了沃夫家简陋低矮的房屋,房屋正中的炉床已经快要完全熄灭了,毕竟农夫可供不起整夜燃烧的柴火,房屋的一侧是农夫的鸡和猪,另一侧是农夫的儿子和他的妻子,儿子,农夫夫妇睡在对门的地方,那里因为对着门,是最冷的地方,但刚生产的产妇与婴儿更需要温暖。

  沃夫以为这个贵人会嫌弃地离开,但他没有,他将自己的孩子交过去之前只是低声呢喃了几句,沃夫听不懂,而且看上去他是在和婴儿说话,当沃夫儿子的妻子诚惶诚恐地用他们预备着用来煮豆汤的温水洗了脸和手,还有胸脯之后,她接过了孩子,在这个漂亮孩子一碰到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异界的灵魂立刻转头看去,半恶魔出生就有牙齿,还有吞噬血肉的欲望,而他低声呢喃的咒语就是为了让婴儿能够顺遂的吃到奶水而非鲜血,但那个农妇只是吃了一惊,因为婴儿的嘴唇冰凉,而且咬着她的力气非常大。

  但她随即想到,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抱着他在外面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关系,还有的就是他确实饿极了。她就立刻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向被自己惊吓到的丈夫微笑了一下。

  一个凡人当然无法满足一个半恶魔的胃口,一嗅到轻微的血腥气,黑发龙裔就将婴儿抱了回来,他向这些人道了谢,留下了他们最为急需的东西——一枚金币。

  沃夫确实是个幸运的家伙。

第815章 学徒

  “撒利尔。“异界的灵魂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面颊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婴儿的额头,幼小的半恶魔不满地哼叫着,伸出双手抓住垂下的黑发,他的嘴张开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犹如蛇类一般分开的舌头与三角形的牙齿——他如此殷切地渴望着与抱着他的人接触可不是为了表示亲密,而是对他的血肉垂涎三尺,人类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为了存活下去就会表现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一个半恶魔自不待言,它在前一夜吮吸人类女性**的时候就差点咬下了对方的乳66头,在晨光尚未覆盖峡谷的时候,他又得到了一整条肥美的大鱼,但无论给他吃多少,他都像是一座永远无法满足的无底洞。又及,即便没有人类或是恶魔教导,他也懂得了如何使用呜咽,低声咕哝,扭动身体与露出渴望的神情诱惑别人为他尽心竭力——幸而相对的,照顾一个半恶魔,总要比照顾真的懵懂不知世事的婴儿好,除了如同饕餮一般的胃口之外,他无需更换尿布,也不会被呛或是梗到,寒冷与酷热也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你如果愿意放开它,巫妖嘲弄地提醒道,他还会跑去给你猎几只地精来呢,别担心,他一准儿会回来,对一只未成年的半恶魔来说,你是他所能见到和碰触到的最大,也是滋味最为甘美,营养最为丰富的猎物了——除非现在有一只巨龙正好降落在我们面前,但你可要比巨龙好捕捉得多了。

  ——他伤害不了我们。

  ——他是格拉兹特的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本该降生在无底深渊中,身边环绕着数之不尽,饥肠辘辘的同类们,如果他的母亲是个恶魔,他的眼睛会在睁开之前就被他的母亲挖出来吃掉——鉴于他是格拉兹特的子嗣——想想看,每个恶魔都热衷于繁殖,还有时时刻刻从深渊的底部爬出来的蛆虫,无底深渊之所以没有被挤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恶魔们相当懂得如何,嗯,“自我调适”?

  而你把他当作什么呢?猫咪吗?还是小汪汪?你把他放在你的胸前,他的牙齿距离我们的脖子只有见鬼的几寸……你对他充满怜爱,没有丝毫警惕之心,唔,他在等待着一顿大餐呢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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