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特的痛呼声中克瑞玛尔无精打采地答道:“一种很不好吃的东西。”皮硬不说,里面就是一捧臭水。
“什么?”
巫妖在一边发出一声嗤笑:“嗯,没错,在你面前的也算是个神奇动物专家,不过他最擅长的是,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
房间里一片寂静,纽特下意识地抓着皮箱往怀里抱了抱,还有那只惹祸的嗅嗅。
“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巫妖说:“我可以用更简单一些的办法吗?”
“什么?”还是纽特。他坐在地毯上,衣服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和那只嗅嗅一样无辜。
他没能听懂巫妖的意思,但他因为长期与危险的神奇动物打交道而逐渐培养起来的第六感正在疯狂地报警……警报,警报,最高警报!
但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巫师,没有拿着魔杖,也没有念咒语,他只是走向纽特,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接将纽特提起来,悬在半空,然后他看着那张几乎毫无缺憾可言的脸向他靠近,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
“那个就算了。”另一个巫师说。
对方立即直起身来,转身走开,纽特有点脸红,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别的什么,虽然他的警报还在呜呜作响。
呃,他大概不知道,在另一个位面,相同的情况下,他看见的会是一个笼罩在黑色兜帽下向他倾下的白色头骨,然后他就算没死,也会成为一个白痴。
“那么我先回寝室了,”巫妖说:“你也是,别太久。”
克瑞玛尔点了点头,纽特轻轻地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应该全都来自于那个先离开的先生,但随后他发现,留下的那位先生并不如他表面上的那样温和——或者说,他的温和仅限于纽特愿意服从他的命令。
“可以到你的箱子里看看吗?”克瑞玛尔问。
“可,可以……”纽特说:“但它们,我是说,它们并不是那么好吃……”
“放心,我现在不饿。”克瑞玛尔说,他刚说完,就听纽特的肚子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咕……”
可怜的纽特,他昨晚一夜都在寻找嗅嗅,到了天明又去龙血街租借燕尾犬,又是焦急,又是……贫穷的他就没敢在龙血街吃东西——能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买卖,总是因为获利足够大,想要在龙血街弄到价格低廉,口味正常且安全无毒的食物,要比弄到一只狂暴的燕尾犬要难得多了。
劣魔的皮囊里当然也不会有食物。
除非纽特愿意吃自己。
克瑞玛尔笑了笑,“好吧。”他说:“看来还是有人会饿。”
他摇铃召唤了仆人,仆人很快为他们送上了丰盛的食物,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客人是什么时候进入房间的,但训练有素的他们还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而这位陌生的客人也顾不得什么,简短地道谢后,就狼吞虎咽起来。
克瑞玛尔看着他忙于喂饱自己的时候,还不忘给一边的嗅嗅剥了个蛋,看来这个神奇动物专家或许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等仆人们再次退出房间,纽特才跟着克瑞玛尔来到他的寝室里,打开了自己的皮箱。
“你确定不需要带上魔杖吗?”纽特站在通往皮箱内部空间的木梯上,从皮箱里伸出头来问道。
“不。”克瑞玛尔说,等他再一次出现在纽特面前,纽特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袍,黑袍的下摆缀满了银色的符文,领口别着一枚火焰宝石,“你一定是个斯莱哲林,如果你确实在我的学校就读过。”
“那是什么?”克瑞玛尔问,一边伸手捉住了……一只比利威格虫,纽特不知道他是怎么抓住的……比利威格虫的速度非常快,别说是凡人,就算是巫师也经常是被它蛰到了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比利威格虫……不,快放开它,它会蛰人!”
“也许别人会,”克瑞玛尔张开手,放开了那只比利威格虫,足有一英尺长的虫浑身泛着如同翡翠般的光芒,环绕着克瑞玛尔快乐地飞了好几圈后,停在他的肩膀上。
“好吧……”纽特喃喃道:“看来它真是喜欢你。”
克瑞玛尔打量着纽特的小房间,这个房间让他感到熟悉,因为到处都是书、实验材料与卷轴,还有数之不尽的施法材料,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不是这里的巫师们所备的东西。
“那个,”纽特说:“跟我来吧,外面会比较舒服一些。”
克瑞玛尔提了提长袍,嗅嗅抱着他的一只脚踝,抬着头,亮晶晶的小眼睛望着他的……前主人。
“抱歉,”显然纽特并不想要做个前主人,他一弯腰,一伸手就把嗅嗅剥了下来,按在怀里:“这个给我。”
他们一离开那座阴暗的小屋子,来到充满阳光的“外界”,纽特的脸上就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这个空间正就发出一阵接着一阵柔软的咕噜声,就像是一只被人揉肚子揉到舒服的猫所发出的,空间中的动物仿佛也有所感觉,它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聆听着那曲奇妙的歌声。
“真奇怪,它已经好久没唱歌了。”纽特说。
克瑞玛尔仰头望着浩瀚的天空,它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真实,和煦温热的风拂过他们的面颊,“你的箱子是什么做的?”
“羽鲸鲸落后留下的骨架。”纽特说:“有许多与空间有关的东西都是用它们的骨骼做的,据说在四巨头的时代,深海与云层中还能看到它们随心所欲地四处巡游,但后来,你知道的,人类有了飞机与潜艇,留给它们的空间越来越少,”他有点意兴阑珊地随手把嗅嗅放在一根树枝上:“它们就这样消失了,只留下海沟里的骨架……”
“如果是那种生物的话,”克瑞玛尔说:“也不一定。”
“但人们都说,”纽特转过头来,“它们是因为被凡人占据了太多的生存空间——它们在繁衍的时候会相互追逐,一天就能飞跃或是游过上万里,凡人的机器让它们不愿意继续进行这个仪式,所以,它们灭绝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它们的骨架为什么能够被用作设置空间器具呢?”克瑞玛尔伸出手,抚摸着看不见的生物,这是它留在残骸里最深切的情感,“因为它们原本就是能够巡游在位面与位面之间的生物,虽然说,我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它们留下的痕迹。”
“那么说,它们只是走了,”纽特喜悦地说:“不是灭亡了,只是离开了,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快乐地生活,对吗?”
“是的。”克瑞玛尔说,在他与巫妖经过星界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那些身有羽翼的大鱼成群结队地游过,但这里应该是它们的后裔,也许这个没有天敌,平和安详的空间很适合它们生存,若不是有凡人打搅,想必它们还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他对纽特所说的话并非虚言,既然这种生物能够在危机重重的星界往来洄游,当然不可能就因为这点小小的改变灭绝。
纽特低下头,没有说话,但从他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是真的高兴。
这点可比看到“羽鲸”的时候只想着一锅炖不下的克瑞玛尔好多了。
克瑞玛尔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样的人,他不再说话,在羽鲸温柔的咕哝声中,他们沿着崎岖的小径一路往下走,风景与天色一路变换不停,从如同驼鹿一般,头部生满细细触须的角驼兽,到鳞片璀璨的鸟蛇,然后是护树罗锅,纽特吃醋地看着那些连他也不怎么理睬的护树罗锅争先恐后地跑到克瑞玛尔的身上,如果说是角驼兽,鸟蛇也就算了,护树罗锅可不喜欢人类,巫师也是,结果现在他身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支罗锅,其他的罗锅都在黑发的客人这里:“真不可思议,它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纽特忍不住问道,他经手了许多神奇动物,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那么受它们青睐。
因为我的体内流动着生命之水,克瑞玛尔这样想到,生命之神安格瑞斯赐予精灵们的神血,注定了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会本能地亲近他。
而就在纽特将护树罗锅皮科特小心地放回到树枝上,然后看到它也欢欣鼓舞地奔向克瑞玛尔的时候,还来不及心酸,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咆哮!
黑色的囊毒豹悄无声息地匍匐在他们的身前不到三四步的地方,储存着毒气的喉囊鼓起,缓慢而痛苦地嚎叫着,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雷电闪烁,狂风大作,沙尘漫天,一只巨大的雷鹰盘旋着,发出哀鸣,而后收起羽翼,如同死了一般地坠地,纽特惊慌地四处张望着,差点没能来得及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罗锅。
“发生了……什……”纽特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就怀抱着罗锅,膝盖一曲,跪在了地上。
不,不单单是他,它们,无论是怎样的动物,月痴兽、毒角兽或是鸟蛇……甚至是有神智的植物,都在颤抖着,屈下肢体或是枝条,向着那不可测的存在……
屈服。
————
克瑞玛尔一转身,就看到了巫妖。
“怎么啦,”巫妖若无其事地说:“我说过,别太久。”
第839章 你们知道的同人(4)
那是纽特无从知晓的力量——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龙威。
即便是在智慧巨龙陨落后,从畸形的龙蛋里生出的变异巨龙——几乎不被真正的巨龙与龙裔承认的巨龙,只会喷吐与嚎叫,如同野兽一般,没有自己的文明,巫妖是说,那样的“东西”也要比这个位面的大蜥蜴强大得多,不,正确点来说,它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即便只是红龙最后的一线余晖,也足以让这个小世界里的所有智慧生物为之屈膝臣服,这还是巫妖极力收敛的结果,至于他为什么不若之前那样完全地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大概是因为这里充满了如同白脸儿一般的,令人恶心的愚蠢动物——他的躯体里流动的虽然不是生命之水,但也是洁净的正能量,和另一个灵魂不同,他对充当白雪公主毫无兴趣。
纽特过了好一会儿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护树罗锅藏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出来,而他还像是背着两百斤的石块一样难以直起身体,动物们也在瑟瑟发抖,低声哀叫,他以为之前的那位先生,也就是兄弟中的“弟弟”,会为他们说些什么,但他只是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去,他的哥哥随即跟了上去,与他肩并肩。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已经与巫妖相处了有千年之久,在巫妖改变他的时候,他也改变了巫妖,但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巫妖在还是龙裔的时候就是红龙的直系子嗣,在术士塔中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者,而即便有着这样的天赋,当他决定要舍弃躯体与术士的血脉时,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导师是七十七群岛的无冕之王,而他需要奠定基础的时候也很短,毕竟他是龙裔,有着红龙的狂暴与凶狠,更有着即便是红龙也未必能够拥有的理智与智慧——他此生,或者说,在他存在的时间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挫折就是遇到了一个傻乎乎的外来者。
所以说,要他和克瑞玛尔那样,和纽特好声好气地说话,注意到他正在饿肚子,仍由那些脆弱无知的小生物在他身上乱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虽然巫妖在最先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不可谓不恶劣,甚至满怀恶意,但随着对方的灵魂与力量,愈来愈坚定,愈来愈强大,也愈来愈完整——以及他始终未曾改变过的,最纯粹的那部分,除了获得了精灵凯瑞本等人的信重之外,也让巫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同伴。
在他们所在位面的世界线收束之后,众神复苏,万物重生,这样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也许别人不知道,但巫妖知道,与他同在一个躯体里的同伴是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才换来这些的——他失去的不止是他的家,他的朋友与亲人,他的位面……他失去的是“本身”,作为人类的三十年,道德与认知的基础,虽然巫妖答应与他一起穿越星界,寻找那枚丢失的道标,但他也知道,就算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克瑞玛尔……他甚至连名字也丢弃了,他不可能再回去,他注定了要一生漂泊,漫长无有尽头的生命对他来说可能不只是一个祝福,而是一个诅咒。
既然如此,巫妖想,那么如果他借用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相貌,自己的力量……没关系,红龙的后裔,众神的监视者,世界的最后回响,既然他已经有了这样多的头衔,再多做一个锚标也没什么。
当然,既然身为锚标,巫妖的职责之一就是别让对方……放飞太过。
巫妖有着足以令得龙裔女性也为之倾服的容色,但就人类的审美来说,这种美冰冷、坚硬、残忍,难以令人相信与愿意接近,所以无论是小雀号的船长,还是精灵凯瑞本,还有碧岬堤堡的法师阿尔瓦,一开始对他们是抱持着审慎的态度,但你们也知道,那时候的异界灵魂,就是一块液氮冰淇淋,看上去硬邦邦,稍微给点热量就化了。
这球冰淇淋曾经甜蜜得可以征服任何站在中立或是善良阵营的人,就连他们的反阵营有时候也会受影响,巫妖承认他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但他不满的时候更多——不死者曾经以为他会改变,毕竟这个位面要比他原生的位面残忍与无情得多,的确,那个灵魂确实在漫长的时间里有所变化,但内核却始终如一,巫妖不知道自己应该遗憾,还是应该庆幸。
好吧,如果他坚持不变那就算了,但最少的,巫妖可不想看着自己的脸摆出一副小鹿斑比的傻模样。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危机重重的位面,但每个地方若说有什么必然相同的,那就是永远不会缺少阴谋与利用,他可以纵容自己的同伴,但可不会纵容那些得寸进尺的小人。
其他不论,且看看那只长了毛的黑煤球,他就知道,但凡出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那只手就立刻会摆上去。
————
克瑞玛尔遗憾地看了一眼月痴兽,对于这种生物,他只能说还真是丑萌丑萌的,如果没有巫妖在身侧,他倒是会伸手摸一摸,但既然……么么么么,还是算了,他知道巫妖为什么会……有点不愉快,不死者更希望他除了外形之外,能够在灵魂上向他靠近。
更残酷,更坚硬,也更不容易受到伤害。
但若是这样,最先感到难过的,大概就是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雷鹰所在的区域里,雷电轰鸣,暴雨滂沱,茶灰铅白色的云层几乎触手可及,纽特能够清晰地感到来自于雷鹰内心的恐惧,就在他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应该是弟弟,侧身向他瞥了一眼,他的舌头顿时动弹不得。
“这个……”巫妖低头看了一眼:“挺像是那只蠢蛋的……呃……格罗里?”
“格里芬。”克瑞玛尔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一半。”雷鹰可没有狮子的身体。
暴雨中,只有巫妖与克瑞玛尔不着一点雨水,纽特和雷鹰都湿透了,但就在下一刻瞬间,一直碾压着它们的力量陡然一轻,突然消失了,纽特差点跳起来高呼一声,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冲到雷鹰身边,帮着雷鹰站起来。
雷鹰站起来后就轻柔地用鸟喙将纽特推开,然后刷地一声向着两侧打开羽翼,同时向着克瑞玛尔与巫妖深深地低下头来,这个姿态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到巫妖轻轻颌首它才抬起头来,一如向皇帝行礼的臣子。
“你要骑吗?”巫妖有点勉强地说,要说,这只雷鹰居然算得上是他们遇见的最有智慧的魔法生物了。
克瑞玛尔看了它一会——巫妖知道他在怀念谁,然后他摇了摇头,“算了。”
雷鹰有些失望,而纽特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位兄长会直接禁锢雷鹰弗兰克,把它作为弟弟的坐骑,他来纽约是为了还它自由的,不是给它找主人的。
巫妖瞥了一眼身后的蠢术士,他就知道,再不出现,很难说这家伙会再做些什么……他的本心固然是好的,但他也会为了这份本心去利用别人,也许是无心,但他们在这个位面所拥有的力量,注定了哪怕只是轻轻一掷,也足以打乱所有布局。
而且这个术士的阵营很难确定,巫妖的视线掠过空间的尽头,在那里禁锢着一团力量,作为不死者,以及在血战中为恶魔领主效力了五十年的将领,他对于如何剥离灵魂,或是灵魂中的魔法力量再清楚不过,那团力量虽然微小,但确实是从灵魂中切切实实地抽出来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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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特得到了一个瑞吉酒店的房间。
他的一日三餐,以及一个绅士必有的衣服配饰——内衣、衬衫、长裤、长袜、马甲、外套……领巾、领结……大礼帽、圆礼帽……诸如此类,让纽特以为他又回到了他的那个家里,他甚至在大衣外面再套上一件大衣,因为里面那件是内大衣,外面那件是外大衣,外出的时候必须两件齐全,不然有失风度,还有他的出行——汽车与司机,都被那对兄弟嘱托酒店经理代管了。
纽特一点也不高兴,除了这些让他又一次感到被禁锢的东西之外,还有的就是他真的被囚禁了,他可以在纽约区间行动,但必须随时听从召唤,“我是个英国巫师!”他喊道:“如果你们想要找一个向导,难道你们不应该去找个美国巫师吗?”
纽约真是一个自由的城市,他可以自由地提出意见,巫妖和克瑞玛尔也能自由地不听。
他们有时候甚至不用车,而是自由自在地在这座初见雏形的庞大城市里到处行走,在这个位面,这个世界里,也许是因为没有魔法之神的缘故,魔法是分散的,能够看到魔法星河的巫妖与克瑞玛尔当然也能看到它们,它们就像是悬浮在空气中的金色微粒,密集一些的地方就会发光,缺少的地方就要暗得多,而且它们会如同水流一般流动运转——那些名为巫师的术士们与凡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凡人的躯体有如网筛,巫师的躯体就犹如水瓶,有些水瓶大,容纳的魔法力量就多,整个人也跟着熠熠生辉,有些水瓶小,容纳的魔法力量就少,整个人也就乏善可陈,在伍尔沃斯大楼的入口处,时不时挥舞着魔杖给误入的凡人施加遗忘咒的巫师就是后者。
按照纽特的解释,每个魔法学校都是凭借着学生的第一次魔力溢出来确定生源的,而且就算是凡人出身的巫师,细查血统,体内也有巫师的血统,也就是说,如同术士般地凭借着天赋力量觉醒,然后,以前是导师与学徒制度,现在是学校,他们在那里学习如何用手势,咒语与魔仗来指引魔力流动的方向与确定它的性质——但这又像是法师。也难怪巫妖轻蔑地形容他们为半术士半法师,要他看,这些巫师还在孩童时候的魔力暴动,与那些不知道自己就是术士的术士们的胡乱爆发也没什么区别,当然,那些没有受到指引的天赋者们,最后都遭到了不幸,但既然这里的人们已经可以,并且会去寻找这些天赋者,为什么不直接指引他们往术士上的路走呢?
并不是每个术士都能成为法师的,要不然龙裔巫妖的存在就不会那么罕见了。
尤其是,这个位面的术士之所以选择成为法师,不是为了追求更多的力量与知识,只是畏惧痛苦与死亡。
也难怪巫妖会不屑到这个地步。
但让他在意的是这个位面的神祗,那个被凡人愚弄的死神,还有以人类的身份成为神祗的梅林——人们传说梅林有一半的恶魔血统,但巫妖已经去查勘过了,这个位面并没有如同无底深渊般的地方,虽然邪恶的鬼怪与生物还是有,但它们都是因为受到污染与扭曲的魔法力量而生的,并不是神祗或是深渊的产物。
死神的传说出自于英国,照理说,他们应该立即动身前往英国,不过巫妖与克瑞玛尔都已经习惯了随心所欲地悠闲行事,不管怎么说,他们之前的一千年几乎都是在神上之神与命运的轧迫下度过的,虽然有心回报一下那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但巫妖偶尔也会觉得,端着一杯咖啡,与同伴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中,懒洋洋地东张西望,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那个。”克瑞玛尔用一种挑小鸡仔的口气指了指他们脚下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