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兄弟!”伊尔摩特的年轻牧师突然惊慌地喊道:“加文兄弟不见了,刚才他还在我身边!”
“握住同伴的手!”克蓝沃牧师不得不再次运用自己的舌头,“我们正站在阴影位面里!”
“握住我的手,”凯瑞本说:“别惊慌,你的兄弟或许还是能够回来的。”
伊尔摩特的年轻牧师跑过去,握住了精灵的手,“真的吗?”他充满希冀地问。
精灵游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时候盗贼恰到好处地提出了他的疑问。“什么是阴影位面?”他问,葛兰在他的工会里有着一个不错的地位。但还没到能让一个施法者对他言无不尽的地步,事实上,有许多学徒甚至与他一样对阴影位面一无所知。
“一个倾向于邪恶的位面。”精灵简短地说:“你可以把它当做主物质位面的影子。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扭曲的。距离会被不定时不定地点地拉长,我们跨出一步可能就越过了好几十尺,所以请握住身边人的手,不然在一转眼间,我们就会被迫分散了。”
“但两只手都被抓住了我们遇到危险时怎么反击?”葛兰说,随即微微鞠了个躬:“当然,我不是想要反对您,可敬的游侠——我只是想要问一下。有更好的办法吗?”
“用这个如何?”巫妖说,而后一根盗贼相当熟悉的细绳就像条灵活的小蛇那样快快乐乐地爬上了葛兰的脖子。
“很好。”盗贼说,一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他就不该忘记凯瑞本身边总有个克瑞玛尔。
“只是暂时的,”精灵说:“保证你和你身边的人都还在,尽量彼此靠拢,这个法术不是由我们当中某人施展的,否则我们只要保证施法者还在我们的视线内就可以保证不会失去联系——现在我们只能这么做,幸而这里只是阴影位面的起始点,危险的猎手几乎都潜伏在更为黑暗的地方。”
“这里不是阴影位面。”巫妖说:“只是有人——不。正确点来说,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魔鬼,他或许不那么强大。但他还是将阴影位面的一部分本质拖进了主物质位面。”
“请您简单地说,尊敬的法师。”葛兰说:“是好些,还是坏些?”
“很遗憾,”巫妖说:“这种被损坏的本质比起真正的阴影位面更为混乱不堪,难以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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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奥娜原本想要守护在被疫病折磨着的爱人身边,如果不是这里有着更需要她的人。
在伊尔摩特的牧师确认了她的尊贵身份后,那些死气沉沉的人们就像是在经历了数百个的漫长黑暗的严冬后终于再次看到了绚丽的阳光,他们低声嚷嚷着,推搡着。满怀希望地看着李奥娜,在那头如同火焰般灿烂的红发与李奥娜的手、衣服与胸针上反复打量。
李奥娜的短袍又被拉了拉。她低下头,那个询问她名字的小女孩高高兴兴地问:“你是公主殿下吗?”
“是的。”李奥娜说。
“那么。”小女孩的母亲说:“我们不会被烧死了,对吗?”
第165章 多灵【五】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栋房屋的距离被莫名地拉长了——光线在他们有所察觉前就变得更加暗淡,那扇半敞开的门已经不知所踪,整个建筑都像是被笼罩在一个灰黑色的水晶匣子里——精灵与克瑞玛尔,还有盗贼的眼睛都可以在昏暗阴沉的环境中看见东西,但如今他们看出去,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污浊的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让人们更为清晰地感受到这里与外界区别的还有堆积在脚下的灰尘,那些原本应该干燥轻盈的灰尘变得潮湿沉重,非自然的寒冷气息就像是有生命的那样沿着他们温暖的躯体向上攀爬,让他们觉得自己正埋足于严冬时分的泥沼,表层已经冻结一层厚霜或是薄冰的那种——空气中浮动着如同丝绸般柔软的东西,但等你想要用眼睛或是手去捕捉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像被撕裂的雾气那样消融的无影无踪。
他们所熟悉的那些景象也产生了似是而非的变化,像是地面——曾经的战士请手艺娴熟的工匠为自己做了一幅精妙的马赛克地画,用无数切割成蜂巢状的小块石材镶拼而出的两尊马首,每只都有两个手肘见方,栩栩如生——一匹白色牝马与一匹黑色牡马,正如众所周知的,战斗之神坦帕斯驰骋在战场的时候就骑着这样的双胞胎坐骑。北方的野蛮人以及许多战士,骑士的信仰都归属于这位诞生与战斗的强大神祗,但就像其他神祗那样,只有坦帕斯认可的追随者才能使用他的圣徽,而其他崇敬着他的人一般都会在服饰或是装饰上采用与他紧密相关的某种象征,坦帕斯的圣花银色剑兰与他的坐骑,白色牝马维若斯与黑色牡马狄若思是战士们常会选用的两种标志。
为首的克蓝沃牧师不止一次地其他地方看到这个象征。但从未有那一次会显得如此的晦暗与邪恶——它们原本是生机勃勃的,石匠巧妙地用黑色的角闪石来做它们的眼睛,好让它们一如有生命的马匹那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们颈后的鬃毛更是在不存在的风中高高飘扬,神气十足;但如今。他们脚下的只有两具交叠的残存尸骨,颧骨高耸,鬃毛如同风干的蠕虫,黑洞洞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它们的嘴微微张开,像是有黑血流出来,可当人们仔细去看时,发现那只不过是缺损的六角小石块造成的假象。
真像。假象,柱子,墙壁,穹顶,楼梯,它们存在,又不存在,当人们移动时,他们能够听见幼儿与女人在窃窃私语,他们停下。周围便恢复平静。
他们现在按照精灵与克蓝沃的首席牧师所嘱咐的那样,两人并行,与前后方的同伴只间隔着只要伸出手臂就能碰触到的距离。凯瑞本、葛兰与克瑞玛尔的位置重新加以变动,他们身边不再是以往的同伴而是牧师——葛兰想要提出反对意见时,那位身材魁梧的克蓝沃牧师立即看了他一眼,盗贼马上闭上了他的嘴,他还记得自己正背负着死亡之神的诅咒——葛兰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经杀死了一个死亡之神的牧师,但这并不是很难猜到的事情。死亡之神是个吝啬鬼,他鲜少赐予祝福,诅咒也是一样,他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在一个凡人身上耗费心思。
盗贼不知道在进入圣堂的时候。克蓝沃牧师投出却被法师阻拦的神术是哪一个,他只知道他绝对不需要挨上那么一下。他从这群将死之人那儿获得的“恩赏”已经够多了。
他放轻脚步,向前谨慎的移动。一边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根细细的银色细绳安安稳稳地缠绕在他的腰上,狡猾地隐藏在盗贼的外袍之中,当葛兰猜度着这究竟是个威胁还是一个帮助时,走在他前方的精灵游侠向前迈出一步——那只是很小的一步,但就那么一眨眼间,他的背影就缩到了只有三分之一那么大,盗贼的瞳孔紧张地紧缩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横亘在他之前的道路就像一块被敲碎的玻璃那样粉碎,他的脚顿时失去了依仗,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向下掉落。
盗贼反手抓向身边的墙壁,他的手臂一下子穿透了它,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黑影。
抓住他的是银光闪烁的细绳,他的腰疼的就像是被斧头斩开,但他安然无恙,细绳一端缠绕着他,将盗贼悬挂在黑暗的半空中,另一端伸向不可测的远处——是个帮助,葛兰确定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他的下方,距离他不过十来尺的地方——那是一片简直可以用浩瀚来形容的虫海,蛤蜊白色的虫子,有翅膀,看上去就像是大了几十倍的白蚁,它们的眼睛发着光,摩擦着典型的咀嚼式口器,发出一阵又一阵有节奏的嘎查声,在玛斯克信徒的脚下波涛般地涌动,令人浑身发麻。
白蚁的食谱中应该不包括人类,不过葛兰可不想试试它们是否已经改换了一份新食谱。
盗贼的双腿绞住了绳子,试图将自己正过来,他的做法似乎激起了被施加了永恒活化术的条状物的不满,它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差点把葛兰扔进了虫海。
“不不不不不……”盗贼低喊道:“请别,亲爱的,请别——我只是想要减轻一下您的负担而已……如果您不希望我那么做,好吧,”他小心翼翼地重新脑袋冲下,“如您所愿。”
绳子蠕动了一下,盗贼只觉得脊背上都湿了,他向玛斯克祈祷【虽然玛斯克很少会去理睬一个失败者】,但葛兰从未想过要去测试这位盗贼之神的宽容心——而且即便他向玛斯克的敌人祈祷了,他们又真的会给予回应吗,可怜的克蓝沃,可怜的伊尔摩特,他们连自己的信徒都拯救不了。
葛兰只希望死亡之神的诅咒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到来,就算是法师的绳子也没法儿拴住一堆粉末是不是。他可不想等他又一次聚合在一起,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正有无数的大虫子在啃咬自己的每一部分,
幸而玛斯克偶尔也会这么仁慈一下的。盗贼的腰部紧了紧,然后他高兴地发现自己正在被向上拉。直到被拉上地面。葛兰转头观察四周,他现在在一个像是小会客厅的房间里,它就像是已经被人类抛弃了数百年之久,到处可见碳化的丝绸与腐朽的木头,而盗贼的一只脚正插在地板的窟窿里,那个窟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容纳他这样大的一个人穿过的,他提出自己的脚,窟窿就在他的眼前愈合了。那些隐约可闻的嘎吱声也随之消失了,就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谢谢。”葛兰认真地对那条绳子说:“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坚韧,最聪明的一根绳子了。”
让他惊喜的还在后面,随着绳子逐渐缩短,绳子的另一端出现在盗贼面前——那一端居然挂着一个伊尔摩特的牧师。
比克瑞玛尔差点,但要比凯瑞本或是克蓝沃的牧师好。
“我一点也没说错,”葛兰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我总是正确的,你说对吗,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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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与其他人失去联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被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力量投掷到一个庭院里,在站起身之前曾经的不死者折断了一根魔杖——里面储存着一个能够避免位面效果的法术——他在法术生效后才开始探查观望周遭的情况。巫妖的脚下是黏腻潮湿的泥土,夹杂着枯枝败叶。而他的周围,是茂密的灌木与藤蔓,所有的灌木都像是乔木那样高大,尖刺如同匕首——如果不是施法者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袍一定会被刺伤,而密如帘幕的藤蔓在不知来自何处的风里微微地晃动着,尖端翘起,试探性地搔动着,像是蛇,又像是绞索。
巫妖点燃了一小缕火焰。藤蔓受惊般地向后退去,就连荆棘也让开了一道窄小的道路。
曾经的不死者不认为它们有那么脆弱。“一个邀请。”他低声说。
他沿着这条窄小的道路向前走,奇怪的是他逐渐觉得这儿十分熟悉——战士的庭院不会有那么大。也不会有那么奢华——他已经看见了不下数十种昂贵的如同金子或是宝石一般的植物,它们不是有毒就是某种法术材料,他甚至看见了在一个小洼地旁生长着好几簇魔鬼手指,从初生的白色到成熟的深红色。
最后他看到了一尊黑曜石的雕像——一头巨龙的雕像,庞大的身躯遮盖了巫妖的近半个视野,翅膀收拢在身侧,肥大的腹部覆盖着层层光亮的鳞片,它低着头,狰狞的分岔双角向后扭曲着刺向天空,獠牙自嘴里伸出,它的眼睛是罕见的金黄色坚石,散发着如同真正的巨龙一般无二的残酷的光芒,而那道细细的菱形瞳孔就像是随时会将眼前的一切完全吞噬的空间缝隙。
曾经的不死者猛然站住,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他父亲的王宫,他居住了十四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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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温又一次地醒了过来,他的喉咙剧烈地翻滚着,他想要呕吐,但他很清楚自己呕吐出来只会是他的内脏与血,他在腐烂,这一点无法扭转,伊尔摩特的牧师们送来的治疗药水只能稍稍延缓这一劣势——他已经从牧师那儿知道他的同伴已经为了他和多灵城中的其他人前往疫病的源头,他们或许会成功,也有可能失败,伊尔摩特的牧师曾隐晦地提醒过他,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就只有将整个多灵付之一炬——无论是怎样顽强的疫病都无法对抗炽热的火焰。
他们会成功的,伯德温对自己说,他对凯瑞本保持着莫名的信心,还有对自己的,他不会背负着罪名卑微地死去,他会赎清自己的罪孽,将伯德温。唐克雷的名字重新铭刻在泰尔的天平基座上。
或许只有伯德温,他想道,他从未拥有过这个姓氏,但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新的姓氏。
“还有一个人来探望过您。”伊尔摩特的牧师说。
“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伯德温有些惊讶,因为他不记得自己与多灵有过什么关联,他认识的人不是在诺曼的王都。就是在雷霆堡,或许还有几个城市,像是白塔。他是为了完成国王交付的任务而去的,但多灵。他甚至没有经过过。
“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伊尔摩特的牧师提示说。
狄伦?伯德温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但如果是狄伦,他是不会进入多灵的,伯德温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个谨慎细微的人,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无论是想要杀死他,捕捉他或是拯救他。
最后一种显然不太可能,伯德温发出一声叹息。狄伦能够在诺曼王都的城外为他让开一条逃亡之路已经远在雷霆堡曾经的主人意料之外了。
“一位高尚的女性,”伊尔摩特的牧师鼓励般地说道:“诺曼老王之女,新王的侄女,”他在伯德温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从容地说出那个名字:“李奥娜公主殿下——她是为了您而来的。”
“这不可能!”伯德温惊叫道,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但实际上只是比咕哝更清楚点罢了。
“仁善的伊尔摩特可从没认为撒谎是种美德。”伊尔摩特的牧师笑吟吟地说:“她确实是为您而来的,她在所有人面前宣称,您正是她的爱人。”
伯德温晃了晃脑袋,或许他的脑袋也已经腐烂了,所以他才会陷入到这种可笑狂妄的幻想中去——李奥娜。她只是个孩子!她和伯德温见面的次数还不满十根手指,而且伯德温很清楚,他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获得年轻女性青睐的男人。他不会弹琴,也不会唱诵诗歌,跳舞更为偶尔为之——而且比起王庭里盛行的那种优雅复杂,轻巧婉转,一对一或是成组的舞蹈,他更擅长的是粗鲁混乱的诺曼传统多人舞,也就是在大吃大喝后胡乱地混入人群蹦跶一番。
有幸获得王都女性瞩目的类型伯德温也很清楚,富凯与他的被保护人开尔伯爵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李奥娜是个公主,如果不是老王过早以及突兀地离开了这个尘世。她或许还会成为高地诺曼的女王。
虽然有开尔伯爵的指认,但伯德温可从没相信过他的鬼话。对他来说,那个被用来作为证据的挂坠不过是阴谋中的一环。想要在公主的挂坠中放些东西对于那些恶毒下作之人不可谓不简单——但不,他又怎么会获得一个公主的爱呢?他只是一个猎人的儿子,在被雷霆堡的老领主赐予姓氏之前,他就连看她一眼都不可能。
第166章 多灵【六】
“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因为尖刻所以听起来格外刺耳的声音说:“如果她真的这么爱伯德温,那么她就该留下,守护在他的床前,而不是为了博取一个好名声抛下他和那些贱民在一起。”
伯德温与伊尔摩特的牧师同时皱了皱眉。伊尔摩特的牧师转而注视着另一位神祗的追随者,弗罗是个很难被归为善神或是恶神的神祗,她太弱小,神职又偏向令许多人难以启齿的一方——倒不是说正常的欲求是种罪孽,除了少数对追随者有特殊要求的神祗,一般而言,牧师与祭司可能不被允许与凡人缔结婚约,但他们还是可以拥有一个情人的——但会去祭拜弗罗的几乎都是一些不安于室的妇人或是娼妓,而弗罗的牧师根本就是前两者兼而有之。
在伊尔摩特圣堂陈列的书卷记载着弗罗曾经的教义,她曾是那样的仁爱而又可敬。谁也无法想象得到在短短百年之间弗罗的牧师们就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她们不再是爱情与婚姻的保护者,反而成了它们的刽子手——有多少儿子整日整夜地沉湎在弗罗牧师的手臂中忘却了等待在家中的老母亲;又有多少丈夫为了夺得她们的一吻而轻易抛弃了本应与自己长相厮守的妻子;更别提有多少父亲为了博取她们的微微一笑而不惜卖掉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伊尔摩特的牧师亲眼看到与亲耳听到的,他曾伸出他的双手想要帮助他们,但除了拿出银币买下几个孩子免得他们成为奴隶或是沦落到更为凄惨的地步之外,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堪称微乎其微——他不能去责罚那些给亲人们带来灾祸的人——那是他们的儿子、丈夫与父亲,也无法强迫他们离开堕落的诱因,他们迷恋着她们。就像中了毒或是遭受了诅咒。
伊尔摩特要求他们背负起人们的苦难,但在这一方面,他们却无能为力。这一点令所有的伊尔摩特的追随者们感到痛苦。尤其是发觉弗罗的牧师甚至与盗贼们勾结在一起,谋害那些无辜者的性命以求得钱财之后。他们的怒火或可烧毁整座城市——问题在于,哪怕是资历最为浅薄的学徒也知道,在涉及一个神祗,哪怕只是个弗罗这样的神祗,即便最小的事情也可能会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而且无可辩驳的,男性们喜爱这样的弗罗牧师,你可以在任何一个城市【无论大小】看见弗罗的神殿。而弗罗的野牧师们【那些被她们的母亲、姐妹驱赶出弗罗神殿的女孩】也时常出现在一些较为富庶的村镇与定居点里——可笑的是,在弗罗的追随者尚未如此堕落时。弗罗的神殿也只有现今的三分之一,也许还要少。
百年前,人们祭拜弗罗,只需要麦穗与香豌豆花,为了他们纯洁的爱情与随之结出的丰硕果实;而现在人们祭拜弗罗用的是同样金黄的金子,香豌豆花,与花一般色彩纷呈的宝石,为的却是肮脏的私情,卑鄙的交易与下作的阴谋——如果一个妇人想要孩子,她会去拜祭格瑞第。一个新的女神。
他们唯有缄口不言。值得庆幸的,确实有那么一两个深受伊尔摩特以及其他善神眷顾的领主或是执政官愿意考虑限制弗罗神殿的扩张,这或许得等上十几年或更久。但他们必需小心翼翼,因为有太多人纠缠其中,民众有时很宽容,有时又很苛刻。
所以,别指望一个伊尔摩特的牧师会对一个弗罗的牧师有多少好感。
“请慎言,”伊尔摩特的牧师冷淡地说:“或许您无法理解,但以您的思想来揣测一个无私的,可敬而高贵的人是一种极其无礼的行为。”他紧紧地盯着梅蜜:“我们容许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有人为你做了担保。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将你再一次地驱逐出去,弗罗的追随者。在你信口雌黄地侮辱他人的时候,还请多多观望自身——切记。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和你一样愿意站在腐臭的泥沼中的。”
伯德温感到有点头疼,他很感谢梅蜜,在他最需要旁人支持时,是她坚持回到他身边并留了下来,虽然他也考虑过她是否是因为无法离开多灵所以不得不返回——但毕竟还是被她一直照顾着,至于弗罗牧师的那些话,他完全不以为然:“我代她道歉,仁善的伊尔摩特的追随者,”他温和地说:“不过我认为李奥娜是不会计较此事的——虽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之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的表情,“我不认为您的想法是正确的,有关于李奥娜对我的感情——我差不多可以做她的父亲。不,但我相信,她是个一个能够将高地诺曼带向仁善之路的君主,她的血统,以及她的思想都注定了她是能够做到的,她原本就是个纯洁而又高尚的人,哪怕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轻轻地喘了口气,牧师的药水让他暂时脱离了疼痛的折磨,但也有着相应的副作用,那就是精神很难集中:“她是会这么做的,她一定会这么做,那些是她的子民,她王冠上最为璀璨的宝石,她最珍爱的那些人——我一点也不奇怪。而梅蜜……”他眼睛中闪烁着细小的光,一边微笑着说:“她并没有那样深远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宽厚的心胸,”他看向伊尔摩特的牧师:“您看,她站在那儿,只能看到她眼前的一些东西,而李奥娜却站在高塔之上——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谁也无法苛求她们能有这相同的想法,如果那样,李奥娜就不是李奥娜,梅蜜也不是梅蜜了。”
伊尔摩特勉强地扫视了梅蜜一眼,他的神情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看到了一具腐尸:“也许,”他说:“但我还是认为,她应该更为谨言慎行一些。”
“当然,”伯德温说,他很累了:“当然,是吗。梅蜜?”
梅蜜知道葛兰已经跟着法师、游侠还有牧师们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他不可能躲藏在房间的阴影里,倾听他们的谈话并发出讥讽的笑声。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又或者它正是来自于她的内心深处,她的嘴唇与舌头就像是融化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但伯德温看着她,她的爱人等待着她的回答,所以她还是张开了嘴——就像是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子割开了它们,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是的,”她说,那声音像是从无尽深渊里发出来的。带着致命的毒气,“是的,我很抱歉,我……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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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的灵魂几乎是在即刻之间就发觉他的同居者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很信任曾经的不死者,看,后者原本就是这儿的土著,而且还是个凶悍的法师,施法与作战经验同样丰富,学识渊博,反应机敏。还有着精灵血统,除了那身骨头架子以外简直就是个杰克苏,异界灵魂从未想到过他也会有混乱恐惧到无法行动。无法言喻甚至无法思考的时候。
别人或许没法儿一下子发觉,但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当一个灵魂控制着这具身体时,另一个灵魂是能够通过他的感官来了解外界的情况的……能嗅到他能嗅到的,能感受到他碰触到的,能听到他能听到的,也能看见他能看到的——异界的灵魂就是因为巫妖的视线始终未能脱离一个固定的区域而发现他出了问题——作为一个施法者,随时随地地观测周围的情况是最重要的,巫妖常因为它会被某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长时间地吸引住而用力的敲打它的脑袋来警告它。他自己当然更不可能犯下这种可笑的错误。
它努力向上浮,这很不容易。在巫妖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识海的表面就像是覆盖着一层透明却厚重的冰层。异界的灵魂只要一接近,就能感觉到那层寒意能够直接沁入骨髓——哦,对了,它没有骨髓,总之就是很不舒服。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它用力地敲打着冰层,希望引起同居人的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心跳的时间,巫妖俯低身体,做出手势,冰层融化,异界的灵魂还是无法接触到他,但至少已经不必冻得像块豆腐布丁似的。
——不太妙。巫妖冷静地说。
——嗄?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巫妖委婉地说,我们的身体有着一些小小的麻烦……
——请说人话。异界的灵魂说。
——血脉反噬,巫妖干脆地说。
——哦,异界的灵魂干巴巴地说,我不是金鱼,我当然记得——好像上一次发作的时候是我在使用这个身体,它碎碎念的更加厉害了——等等,这还是在我们去王都之前的事儿,现在间隔了几天,总之不到三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该死的,难道是有什么法术能将时间加快吗?
——时间没有差错,出差错的是这个身体,巫妖说,可能是某个法术的缘故——就像是让沉睡的狮子嗅到了血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异界的灵魂苦恼地说,它来的不是时候,对吗?它们总是来的不是时候——我记得你也说过不受它的影响。
——不受影响不代表没有影响,我只是能够忍受罢了,曾经的不死者说。
他们之间的交谈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在这段时间,那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巨龙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它悄无声息地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块,剥离出灿若晨曦的核心——就算是在接受过成千上万次冲击的异界灵魂也有那么一刻处于根本无法思考的状态——那是一个女性,一个美丽,并且强大的女性。
或许有人会说,美丽浮于表面,当然能够用眼睛与思想捕捉,但强大又如何能够看得出呢?
异界的灵魂可以回答你,强大同样可以看得出,就像是远在难以计数的光年之外的星辰,在相似的距离上,越大,越明亮的星辰就表明它的体积与能量也同样地超乎同类之上——就像站立在他们之前的这个女性,她是那样的光辉,又是那样的威严,在她面前,或许不经允许的呼吸与心跳都会被列入亵渎行为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