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地精的行事方式。”精灵游侠说:“它们的小脑袋里可存不下这么多内容。”
第181章 豺狼人
空气中的热量正在逐渐散去,外来的风吹散了浓郁的臭气——地精的巢穴位于一个荒芜的丘陵群落正中,或许是因为它们就像搜集金币那样搜集粪便腐肉的关系,环绕着巢穴的细草虽然枯黄干瘪,只略有一点泛青,却要比其他地方的细草来的更为茂盛,李奥娜走动的时候,都能感觉自己的膝盖被轻轻地推着,还要提高脚尖,免得被细草坚韧发达的根系绊倒。
他们在法师焚烧地精巢穴的时候就开辟出了一个宽阔的防火带,现在倒不必担心蔓生的火焰会将整个丘陵烧光,李奥娜将系在脊背上的焰形剑取下,插入地面。对于李奥娜来说,这柄沉重的大剑算不得是个负担,但在可能遇到敌人的时候,一柄插在地上而不是卡在脊背上的焰形剑能够节约使用者更多的时间——她抱着双臂,环顾四周,精灵游侠虽然已经指出了巢穴的其他出口,但由于地精有着老鼠与兔子般的天性,它们的出口只会更多以及出人意料——高地诺曼的王女在此之前只在图画与吟游诗人的描述中见过地精,丑陋的就像是无毛的老鼠,但对于它们的臭味倒是没有太多提及,凯瑞本还提醒过他们,最好不要让地精距离自己过近,地精的牙齿和爪子都藏着能让人浑身腐烂的剧毒,被抓或是被咬都会导致难以忍受的剧痛与连续的高热,如果得不到药水或是及时的治疗,一道小伤口也会导致死亡。
梅蜜跪在一棵孤零零的乔木下面,闭着眼睛,向她的女神虔诚的祈祷,淡紫色的花朵从树上落下,掉落在她的外袍与面颊上。而弗罗的牧师恍然无觉,在祈祷前,她以为自己可能无法太快进入冥想。伯德温的拒绝令得她的心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恰恰相反。她几乎一开始祈祷就立即陷入了那种微妙的专注状态,她仍然能够听见风吹过细草的细索声、嗅见浑浊的气息、感觉得到花朵落在皮肤上,但它们不是真的,或者说,不像是真的,一切都像是罂粟、乌头与曼陀罗花造成的幻觉,只要她睁开眼睛,她就会发觉自己仍在阿索罗城的神殿里。还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孩子,还未成为弗罗的追随者,和她的几个姐妹挤在一个房间里,轮番充当母亲的侍女,只能吃到干硬的面包和清水,但那时的她是纯洁的,与走在神殿外的任何一个少女那样天真快乐。
伯德温同样想要跪下,向他的神祗泰尔祈祷,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他向泰尔祈祷。祈求这位公正的神祗能够注视着他与他的同伴,帮助他们得到胜利与荣耀,但如今。他不敢将这个名字吐出双唇,否则他的舌头就会被看不见的炭火灼烧,他只有屈下膝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手背上,短暂地向冥冥中意志申明自己的冤屈与决心——他屏息静气,期待着自己能够获得一丝回应,但他失望了,除了地精散发出来的恶臭他什么也没能得到,虽然伯德温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获得宽恕。却仍然觉得痛苦正在啮咬着他的精神。
他尽力不让自己的沮丧形之于外,当李奥娜关切地看向他的时候。他向她微微一笑,然后回过头去。梅蜜仍在紧握着双手,朝着那枚纯金的铃铛祈祷,一股无法控制的嫉妒忽而涌起,曾经的圣骑士狼狈地转开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棵硕果仅存的大树上——地精是一种贪婪并且不那么讲究的生物,饥饿的时候它们连钢铁都会啃一啃,当然,它们最喜欢的是腐烂的血肉,但它们的牙齿会像老鼠那样不断长长,长到能戳穿它们的上颚与下颚,所以地精也会借着啃咬树木来磨掉多余的部分,顺便也将牙齿打磨的更为锋利一点,所以一般而言,在地精的巢穴周围,你看不到高大的乔木,这棵树木之所以能够从地精的牙齿里幸存下来,大概是因为它是一棵苦楝,这种树的树皮苦得就像是情人永别时流下的泪水,还有着一定的毒性,在食物充足的时候,地精自然不会去自讨苦吃。
“你闻到什么没有?”李奥娜突然问。
“臭味?”
“不太一样的臭味。”李奥娜说,然后她看到伯德温的神色变得凝重:“警戒!”他对李奥娜说,一边跑向梅蜜,“到树上去。”他喊道,一边伸出手臂,粗暴地唤醒了正处于冥想状态的牧师,梅蜜略带茫然地站了起来,虽然她不太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她知道伯德温或许会抛弃她,但不会欺骗或是耍弄她,她毫不犹豫地攀住伯德温的手臂,踏在他的膝盖上,借着他的力量攀上了苦楝横生的第一根树枝。
“伯德温!”李奥娜大叫道,而梅蜜也发出了同样的尖叫,伯德温下意识地俯身,拔剑,一条黄褐色的影子从他的耳边掠过——他猛地转过身去,背靠着苦楝宽大的树干——袭击他的生物蓬地一声落进了细草丛里,它的身体就像得了寒病那样颤抖着,从宽剑开出的裂口里流出肥硕的肝脏。那是一条鬣狗,它低下头去嗅了嗅,竟然大吃起自己的内脏来。
更多的鬣狗隐伏在半黄不青的草丛里,几乎与细草完全一致的毛色让它们看上去就像是隐形了,其中最为狡猾的两只一前一后地扑向了李奥娜——这个人类女性与她身边的男性不同,她的身上并没有很浓郁的血腥味儿,是个容易对付的好猎物——它们没能想到的是这个容易对付的好猎物居然会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它们头对头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愤怒的哀鸣。
李奥娜跳了起来,双足如同一只黑羽鹤那样轻盈地落在了焰形剑的金属护手上,焰形剑被她的重量向下压了一压,稳稳地立住,高地诺曼的王女从腰带上取下了十字弩,对准了那两只还有些昏头昏脑的鬣狗扣动扳机,精钢箭头的弩箭准确地射入了它们的眼睛。深深地贯入大脑,鬣狗们来不及呜咽一声就彻底地死去了——接着李奥娜射光了所有的弩箭,她并不能如精灵那样百发百中。但有时一个小小的干扰就能让伯德温的宽剑斩断一只鬣狗的脊背或是颈脖。
“结束了吗?”当那些讨厌的毛皮生物死伤殆尽后,李奥娜大声喊道。
“我希望。但没有!”伯德温奔回到李奥娜身边,与她背靠着背,“那股臭气不是地精——是豺狼人。”
难怪他会觉得熟悉,兽人们经常饲养豺狼人,就像人类驯养小狗,在攻城战中豺狼人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很少出现,但在雷霆堡外巡逻的骑士经常会遇到集群的豺狼人。它们是偷袭的好手,经常伴着鬣狗一起出现,鬣狗会撕咬马腿,或从马的肛门中掏出肠子,当骑士从马上跌下时,豺狼人就会一拥而上,它们会吃掉骑士的身体,将骑士的头颅带回去讨好它们的主人。
但不是说它们只会在荒原上出现,它们是恶魔的前锋,只要有着邪恶的地方就能看见它们的踪影。
共有四只豺狼人。它们和伯德温差不多高,腰肢纤细,相对的是胸部、手臂与大腿的肌肉发达就像是一种畸形。它们的手像是长着弯曲指甲与毛发的五只铁钩,而它们的脚则是真正的爪子,与狗一样长着很厚的肉垫,这让它们行走和奔跑时发出的声音降到了最低;皮肤光滑,只有脊背上长了一层厚厚的,带着黑色斑点的黄褐色毛皮,但就头颅来看,你找不到一丝一毫类人的特征,那就是一只鬣狗的头。只是要大出两倍或更多,利齿自长长的吻部伸出。从桃红色的舌头与牙齿间不断地流出透明的垂涎。
它们的武器是石锤与钉头锤,极其粗糙。但足够结实并且巨大,李奥娜觉得如果自己将脑袋放在那几个锤子下面,或许还不够铺满整个锤面——她一手握住焰形剑的剑柄,而另一只手握住金属护手的上方,她是第一次面对怪物——没有侍卫也没有法师,但伯德温就在她身后,脊背紧靠着脊背,他的热量正源源不绝地传来,就像往她的血管中注入了甜蜜的烈酒,她一点都不觉得惊慌,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她笑着迎向有着她一个半高的豺狼人。
“为正义!”伯德温高呼道,他无法提及泰尔的神名,值得庆幸的是,他依然能为他的信念而战。
“为正义!”李奥娜回应地喊道。
两人与豺狼人的交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金属的交击声响彻郊野。
他们在暴怒中交战,剑与锤相互击打,伯德温咆哮着,他的宽剑锐利无匹,他的力量就如同恶魔般惊人,豺狼人的石锤被他击碎,宽剑顺势上撩,刺入它的肋骨,在折断肋骨之后刺穿了它的心脏,豺狼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它紧紧地捉住了伯德温的宽剑,让它贯穿的更深,也让曾经的圣骑士无法及时抽回武器,而它的同伴,另一个豺狼人已经扑了上来,挥舞着它的连枷,连枷闪着银光,在它砸中伯德温的肩膀时伯德温看见了铭刻在连枷上的秘银符文,一道电流刺中他的身体,他的右肩顿时无法动弹,并且痛得就像是被无数小刀剜着,如果是经验不够丰富的冒险者,或许会犹豫着不敢放弃武器,又或是忍耐不了疼痛而无法及时做出反应,但伯德温曾与上万个兽人作战,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解决它——伯德温稳步侧身上前,让自己的右肩再一次撞上附魔的连枷,早有预料的疼痛呼啸而来,但连枷上的带刺圆球没能刺入他的秘银链甲,它高而快速地荡回原处,恰好敲中豺狼人的鼻子,魔法的电光烫焦了那个柔嫩的弱点,它的主人尖叫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声,因为伯德温的短剑也已经刺入了它的腹部。
这时伯德温才有时间从垂死的豺狼人身上拔出自己的宽剑,他的脚也受到电击的影响,步伐变得缓慢,李奥娜觉察到了这点,向他的右侧移动,一个豺狼人以为找到了机会,他扑向两人之间的空隙,一边用那柄硕大的石锤遮挡住自己的要害,一边露出尖锐的獠牙,它的目标还是李奥娜,毕竟她是个女性,而且没有穿戴盔甲——它的同伴向着伯德温疯狂地吠叫,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
伯德温翻转手腕,他的宽剑准确地自他空荡的身侧下穿出,击中了那枚石锤,使用石锤的豺狼人的黄色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它猛地扭动脖子,咬向男性的后颈——它可不在意先吃掉谁,伯德温的左手则紧握着宽剑抵住它的石锤,他已经没有第二只手用来反抗了——但伯德温在击中石锤后就立即靠着身体的力量将它往下压,宽剑横在他与锤子之间,一下子就将那个三心二意的家伙推了出去——他们一起跌倒在细草从里,石锤和宽剑都被放弃了,它们的主人凭靠着本身的力量叫嚣与扭打在一起。
仅剩的豺狼人直接对上了李奥娜,它的钉头锤对李奥娜的焰形剑可以说是一种克制性的武器,焰形剑的剑身就像是火焰那样弯弯曲曲,而钉头锤上遍布着长而尖锐的凸起,它别住了焰形剑,逼迫李奥娜不得不和它的主人以纯粹的力量相互对抗,但就像伯德温的对手那样,李奥娜的敌人有着其他的武器——它们的牙齿与爪子,当李奥娜必须双手紧握焰形剑苦苦抵抗时,它有着手肘到指尖那么长的舌头舔在王女的脸上,酸臭的唾液烧灼着她的皮肤。
“坐下!”一个声音高喊道。
施加在李奥娜身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了,与李奥娜对持的豺狼人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它迷惑极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直到王女的焰形剑掠过它的脖颈,砍下那颗丑陋的头颅时也没能明白。
第182章 村庄
当精灵游侠与黑发的施法者,还有盗贼带着一身不太好闻的气味回到地面上时,伯德温这儿的战斗业已告一段落,伯德温在与豺狼人近身搏斗时因为缺少了一只手而处于极其不利的位置,他的耳朵被撕去了一块,面颊上更是多了一条深深的伤痕,从左侧的额角到右侧的耳根,只差一点就伤到了重要的眼睛,梅蜜弄来了一些干净的水,擦干净血和灰尘后又给撒上了一些接骨木灰——如果伯德温还能接受治疗术,这种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但现在……凯瑞本走过去,拿出一瓶浅绿色的药膏:“伊尔摩特的牧师给我的。”他说,把它交给梅蜜。
药膏的作用不错,那些就连接骨木灰也无法弥合的裂痕不再灼流血与痛难忍,只是伯德温这两天最好不要大声说话,喝点粥,免得撕裂伤口。
“你不给我来个治疗术吗?”葛兰轻佻地问,他在坠落的过程中擦伤了手臂,还折断了一根脚趾,他以为自己顶多能从梅蜜这儿得到一个白眼,但出乎意料的,梅蜜一言不发地举起手,白色的细小光芒从她的手指间落到盗贼的身上——盗贼差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猛地往后一跳以避开那些可能会诅咒他终生不举的光球——但这确实是个治疗术,光球就像露水渗入泥土那样渗入到了盗贼惨白的皮肤里面,泛起一阵如同晨曦般的亮光,那些被擦伤的地方立刻就好了,而被折断的脚趾也在蠕动着重新复位愈合。
盗贼惊疑不定地瞥了一眼弗罗的牧师,“在高地诺曼他们用什么装我?”
“铁箱。”梅蜜回答说:“怎么?”
“没什么。”葛兰说,他以为这个梅蜜是变形怪冒充的。
“你们找到那些羊了吗?”李奥娜问。
“找到了。”精灵说,“在深达数十尺的地下。”
他们为了把这些羊弄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那些该死的笨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们根本不愿意按照拯救者的意愿乖乖跟着他们回家,当你去驱赶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到处乱跑。还会用它的牙齿咬你——四个男性冒险者用精灵召唤出来的藤蔓将它们捆缚住,一只一只地拖上地面。它们一直咩咩地叫着,眼睛中充满着悲哀的泪水。
“我们烤一只来做午餐怎么样?”葛兰提议,并在精灵看不到的地方踢了一只想用角顶他的山羊。
“不怎么样,”精灵说:“我们可以在回到村庄后向村民们买一只羊。”
“按照他们的估价,”葛兰说:“五只羊才值一枚银币,那么我们只需要二十枚铜币就能买上一头好羊。”
“葛兰。”伯德温警告地说。
盗贼嘲讽地向他鞠了一躬:“我差点忘记我们这儿还有个泰尔的追随者呢,哦,不。前追随者,向您致歉,尊敬的领主。”他无视于梅蜜忿怒的注视开心地说道:“但就算是泰尔降临到这里,他也不能说我有错,看,这个价格可是他们提出来的,二十枚银币,一百头羊。”
“他们只是些贫穷的人,”伯德温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你不应用他们的秤杆来衡量自身的价值。”
“可我是个盗贼啊,”葛兰理所当然地说:“以及。黑铁天平两端承载的砝码里可不包括贫穷,因为贫穷犯下罪过同样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个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好了。”在梅蜜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之前,黑发的施法者预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去告诉村民,葛兰,”他指了指那些羊,“让他们来这儿领回自己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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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帮伯德温说话?”梅蜜低声问。
“为什么?”李奥娜反问道。
“他在贬低伯德温……大人。”
“只是在阐述不同的理念,”李奥娜平静地说:“伯德温曾是一个圣骑士,而葛兰是个盗贼,他们的想法有所差异是很正常的。”
“但大人是正确的。”
“伯德温当然是个好人,”李奥娜说。她们站在苦楝树下,而男性们则在处理那些豺狼人的尸体。与愚蠢的地精不同,豺狼人在怪物中可以说拥有着一定的智慧。在它们身上偶尔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在这段距离内,作为人类的伯德温无法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施法者与精灵就未必了:“但葛兰……我或许不能说他错了,只能说,他是在有意曲解——我必须说他是在谋求另一种公正,虽然这种公正是无情而又残忍的。”
“您像是在支持葛兰。”梅蜜说。“但您说您是爱着伯德温,大人的。”
“我站在中立的位置说话,”李奥娜说:“伯德温不会想要那种盲目而又自私的爱。”
梅蜜的回答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李奥娜叹了口气,她确实有感觉到那个盗贼正在针对伯德温,但就她看来,葛兰虽然是个盗贼,但他已经在这个队伍中奠定了属于自己的基础,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之排除出去;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途要走,同伴之间总是争吵敌对固然不对,但疏离陌生,对彼此一无所知更是件坏事,黑发的施法者克瑞玛尔有着精灵游侠做担保,梅蜜与葛兰却不是,所以葛兰和梅蜜愿意说,她就愿意听,她需要了解他们,测试他们,知道自己该将他们放到哪个位置上才不会出错——如果他们成为敌人,她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要害。
村民们很快赶来了,他们高高兴兴地靠着山羊与绵羊身上的彩色标志领回了自己的羊,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狗,暴躁不安的羊群在狗儿面前绵软的就像是天上的云朵。
村长站在一边点数,除去在洞穴中摔死和受伤的,被地精吃掉的,剩下的羊还有整整十打那么多。他给了凯瑞本一个破烂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大堆铜币与银币,“别介意。”他说:“我保证数量是对的,冒险者们。一共六十枚银币,要知道我们这儿银币可不多见。”
精灵在皮袋里找出了大约二十枚银币,就将剩下的钱交回到村长手里:“我们需要在村庄住几天,请给我们一头羊,还有面包、麦子粥,以及其他你们有的食物,我们还需要……三个房间,热水。浴桶和必备的一些东西。”
村长咂了一下厚厚的嘴唇:“别的都好说,”他说:“但房间,我们这儿可没多余的房子——不过我有一个很大的谷仓,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住在那里面,我可以让人把浴桶搬到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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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
“村庄里所有的牛都在这儿了吧。”盗贼喃喃地说。
村长的谷仓的确很大,并且有着两层,底层养了六条牛,对于陌生人它们有点不安,不住地甩着尾巴。踏着蹄子,一头有些害羞的小母牛还岔开后腿,噼里啪啦地抛下了一大堆新鲜的粪便。
“一点都不脏。”村长面无愧色的说:“我们每天都给它们洗澡,每天,”他强调说:“我保证每条牛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蜱虫也没有虱子。而且你们又不和它们住在一起,跟我来。”他歪了歪头,率先爬上了那架颤颤巍巍的长长的木梯。
谷仓的上层堆满了麦秆包,虽然都是去年的,却仍旧保持着干燥洁净。
“你们可以睡在上面,”村长说:“但不准在上面撒尿。”
一道很小的影子呼地从他们面前窜过。村长嘿地一声提起靴子,重重地踩了一脚——那只是肥壮的老鼠。它被踩住了尾巴,疯狂地挣扎并且吱吱叫着。村长顺手提起靠在麦秆包上的草叉给了它一下:“别担心,它们不咬人,它们只吃麦秆。”
冒险者们低头看着那只就算是被戳穿了腹部仍然将铁叉咬的格格作响的老鼠沉默不语。
“今天很晚了,”村长继续说道:“但我保证明天就有烤羊,今晚你们可以先喝点牛奶粥,我的女儿待会就送来,那都是些不掺水的好牛奶。”
关于这点村长倒没有食言,他的女儿在魔法星河横贯天空之前就送来了牛奶粥,是黑麦煮的粥,但里面的牛奶确实香醇可口,只是带着不可避免的腥膻味儿,村长的女儿在里面撒上了杏仁粉末与浆果,很好地中和了前者给挑剔的舌头带来的不适。
“谢谢。”李奥娜将空了的木碗递回到少女手中的时候说道,她注意到少女正在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她沿着少女的视线看去,落在自己的金别针上,高地诺曼的王女微微一笑,决定在离开时悄悄地留下这枚胸针,这样女孩就能用它来装饰自己的布裙,并将之作为嫁妆的一部分。
“是挺可爱的。”盗贼评价道,没说的是在尖颚港这个女孩能买上好几个金币,她应该有个美丽的母亲,因为村长的尊容——如果不用丑陋来形容那完全是出于一种礼貌,他的女儿只在嘴唇上与他有点相似,厚厚的,鲜红色,就像是一枚圆润的樱桃,她的皮肤要比村子里其他的人更细腻,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有着一双蔚蓝色的眼睛与蓬松的蜂蜜色卷发。
少女窘迫而不安地低下头去,似乎并不太习惯被如此直白地赞美:“我父亲让我为您们准备明天早上的饭,”她很小声地说:“我们有鸡蛋和牛油,麦粥,还有饼。”
“这些就很好了,”精灵和善地说,“谢谢。”
“还有,”少女羞惭地说:“父亲说你们需要浴桶,但我们只有一个废弃的马槽……你们觉得马槽可以吗?我的哥哥可以把它搬进来……”
这下子就连精灵也不由自主地按了按额角:“你们附近有溪流吗?”
“有,”村长的女儿说:“但有些远——沿着村子外面的小路一直往东走,要越过三个丘陵和穿过一片树林。”
“好吧,”精灵说:“我们不需要马槽了。”
“能有什么办法让这儿变得好些吗?”葛兰问,他翻开一包麦秆,不意外地看见一群仓皇窜逃的小小住客。
在异界的灵魂的记忆中,倒是有一个法术或许可以用,但他不知道那个被称作“创造一个异位面的庇护所”的法术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不觉得随随便便将凯瑞本与其他人丢入某个不知所谓的位面之后还能把他们捞回来——他有试过呼唤巫妖,但就像之前的那次,被关了小黑屋的巫妖没能给他任何提示,他也无法潜入识海深处,那儿就像是凝结了,完全钻不过去。
最后他用不同频率的音波赶走了那些不受欢迎的小东西,至少麦秆包里是干净了,男性们用麦秆包搭建起两个小小的房间,“我还带了毯子。”李奥娜说,她拿出来的毯子包裹着昂贵的丝绸,边角还绣着花,然后价值数百金币的它们被毫不吝啬地扔在一个铜币也不值的麦秆包上。
“要去吗,溪流?”精灵问。
“当然。”李奥娜嫌恶地说:“我们简直就和地精一样臭。”
克瑞玛尔召唤出自己的火元素灵仆,它能变得很大,足以驼上三个人,就是有点颠簸,但速度飞快,另外,出于火元素生物对水的敏感性,它也为他们省下了不少寻觅的时间——它还殷勤地爬上了一棵垂在溪流上方的大树,不断地向下喷吐小火球,下方的水立即沸腾起来——等它们奔流到它主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最适合用来洗浴的温度。
它也是很能干的。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时,村庄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沉睡了,法师做了一个手势,被他用魔法锁上的谷仓门悄然开启,他们进到里面,爬上阁楼,凯瑞本拿出氟石胸针,它散发出如同月光般皎洁的光线。
“好睡,诸位。”精灵说。
“好睡。”其他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闭上了眼睛。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举着铁叉、长镰、粗陋的连枷与锤子,满怀愤怒的村民们。
第183章 村庄【1】
他们敲打着谷仓的门,但因为这扇门是被施法者使用魔法的力量关闭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有人提议在谷仓外堆起火把,将里面的人活活烧死,但立即有人提醒说里面还有着村庄里所有的牛;后来又有人提议说从谷仓的墙壁上凿出一个洞来,然后几个小伙子可以冲进去将那些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