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可以直接骑在他的肩膀上,”“宽海豚”无所谓地说,“我带了嚼子。”她从腰后抓出一根看不出做什么用的皮革制品。扔给她的奴隶,那个黝黑瘦小的男人立刻把它抓过去。灵巧地把它带上,那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半个面具。下方包裹住整个下巴,和马匹的嚼子一样,它也有一部分被勒进嘴里,当那个奴隶张开嘴的时候葛兰发现他已经一颗牙齿也不剩了。
“不。”葛兰说,为了表示他的坚决,他还向后退了一步。
“免费。”“宽海豚”说:“只要您告诉我您们还需要什么就成。”那个皮囊里是金币,:“宽海豚”敢用自己的胸部和臀部打赌,所以才会那么沉,明明看上去两只皮囊的容量都差不多。
“不。”盗贼说,他也曾经把脚放在某个人的头上,更是经常抽打学徒,嘲笑他们是头被灌了铅水的猪,但这个对他来说也有点过了。
“好吧,”“宽海豚”遗憾地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指了指,她的奴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爬过去,掀起一块灰白色的石头放进筐子里。然后“宽海豚”坐,或更正确点说,站进了那个箩筐——那个由椰叶的纤维编织而成的箩筐不负众望的结实,在石头和“宽海豚”的重压下居然没有散架,只是微微的变了形。
“那块石头是做什么用的?”黑发的施法者问。
“没什么用,尊敬的大人,”“宽海豚”把掀开的盖子挪开些,她总是很愿意和漂亮的小伙子多说些话的:“只是为了不让这些垃圾粪便有偷懒的机会。”
她看到黑发的施法者脸上露出了非常细微,但确实有的目瞪口呆的神情。
而且她能觉察到这次奴隶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轻松,就像有只隐形的大手在帮助他,她宽宏大量地微微笑了一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像是第一次,第二次来到龙火列岛的人总会对这些一钱不值的废物产生些许怜悯之情,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奴隶不是人类,它们不值得得到任何情感与帮助,他们会失望,有些则会明白之前自己做了多蠢的事情,为了消除因此产生的郁闷与烦恼,他们会更激烈而暴躁地报复这些本不该得到哪怕一丝同情之心的“粪便”,有时候某些富于创意的方式甚至会让龙火列岛上的人也为之惊叹,特别是他们了解到自己在龙火列岛上能够得到他们在其他地方无法得到的威望与权力时。
就像“宽海豚”,她在碧岬堤堡或是尖颚港里时只能说是个谁也能够践踏一二的贱货,但在红喉港,她也能拥有奴隶,她是它们的主人,它们的天,它们的地,它们的神祗,她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它们是生是死,以及怎样死,短促的还是漫长的,毫无痛苦还是饱受折磨的。
第212章 红喉港【3】
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施放了一个小法术让那个奴隶能够较为轻松地支起身体,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瘦小的就像是个孩子的奴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从地上拖起来,而不是像只海龟那样在地上喘息着滑动四肢,又或是半途中连着他的主人一起就像是降落失败的塘鹅那样远远地连滚带翻出去。
他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感激的微笑,或者,能在那张像是木头雕刻出来的面孔上看到一丝轻松的神情,又至少的,看到一个惊讶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那个奴隶快速地站起来以外,没有一丝迹象表明他确实施放了一个法术,他来不及感到沮丧,就感觉到了惊骇——那确实是个人,不是泥土捏出来的也不是岩石雕刻的,过分点说,就连阿尔瓦法师的雾凇小屋门前的两尊魔像,都比他来的更像是个活人。
但他的确在呼吸,在流汗和流血。
异界的灵魂感到恐惧,那是一种不同于会带来伤害与迫害的恐惧感,在他的位面里,有些人很喜欢木偶而有些人深恶痛绝,就是因为所谓的“类人恐惧”,研究人员证明过,过于与人类相似的偶人会令人不安与厌恶,那是因为不会动也不会呼吸的它们会让人联想到尸体——这个奴隶会动,也会呼吸,但他没有自己的意志,没有灵魂,这比一只偶人或是一具尸体更会令他想要呕吐。
一只手掌缓慢地放在克瑞玛尔的肩膀上,以一种不会惊吓到他的轻柔方式,克瑞玛尔转过头去,看见了属于精灵的眼睛,那双眼睛沉静清澈,犹如暴风雨后的晴空。单单看着它也能让人平静下来。
“我们把那个奴隶买下来怎么样?”克瑞玛尔问。
“然后?”
“给他自由。”异界的灵魂说。
“龙火群岛的法律规定了奴隶永远无法获得自由。”凯瑞本说:“你可以用他,杀死他甚至吃了他,唯独不可以释放他。你可以转卖,或是抛弃。但如果那样立刻就会有人代你继续使用他或是杀死他——在龙火列岛上奴隶是财产,是物品,你可以想象让你的箱子获得自由吗?”
“我们可以把他带走。”
“龙火列岛的奴隶只属于龙火列岛,这也是法律。”
“那么如果我们只是让他做点轻松的事情呢?”
“在龙火列岛上执行的最为彻底的法律共有三条,这三条都是针对奴隶的,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但必须躲过所有的眼睛与耳朵,否则的话。领主的官员与士兵有权利带走你的奴隶,把他直接处死。”
异界的灵魂略略停顿了一下:“你也……尝试过,是吗,凯瑞本?”
精灵脸上出现了一种异界的灵魂不那么想要看到的表情,“嗯。”他说。
异界的灵魂尝了尝嘴里的味道,无来由地尝到了浓重的酸涩味儿,然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吃螃蟹吗?”
“吃。”精灵说。
&&&
梅蜜看着葛兰离开,而后精灵凯瑞本与伯德温走到距离海水较远的某个地方,“宽海豚”带来的用具里有着一只折叠后只有成年男性打开的两只手掌那么大的金属器具,凯瑞本把它一层又一层地打开。让它变成一个有着膝盖那么高,长宽约三尺见方的烤架。
“侏儒的作品?”李奥娜说,她提着一兜肥壮的牡蛎。小屋位于环形暗礁之内。周围全都是生机勃勃,色彩绚丽的活珊瑚丛,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的洞穴触目皆是,各种各样你所能想到与想不到的生物都能在此找到一席之地,李奥娜在此之前从未见到过大海,也没有见过如此丰沛的财富,来到这里后,她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被一片无垠的碧蓝色迷惑住了。有时她的头发能够一整日都是湿漉漉的。
梅蜜的视线在王女的头发上一掠而过,自从离开了多灵。王女就将长及膝盖的头发剪短到了仅至肩膀,既是为了便于清理也是为了减少累赘。到了炎热的龙火列岛后,她更是在施法者的帮助下将头发缩短到了就像是个男孩子的程度,在这片大陆上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人类总是热衷于保留他们的头发,就算是冒险者,女性也会将头发编成辫子而不是随意剪掉,有些贵族女性如果因为某个意外事故失去了长发会终日郁郁不见欢颜,精灵们的头发甚至会被用来捻作保卫自己与族人的弓弦,并作为献给唯一伴侣的表记;但必须要说的是,剪掉长发后的李奥娜反而更加的英姿勃勃,荣光焕发,原先如同一个男性般深刻的五官在缺失了长发的遮掩与衬托后,反而就像是一块失掉了黄金基座的宝石那样凸显出来,在她脱掉长裙,穿上皮甲、紧身裤,踏上长靴,肩头露出样式古怪的焰形剑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时候,除了男人们,就连女人们也会时不时地向她撅嘴,眨眼睛,挥动手帕。
——梅蜜大概不知道在另一个位面有个发型叫做赫本头。
“是的。”凯瑞本将烤架略微提起一点,让李奥娜抚摸一个不显眼的凹陷,“侏儒们会在他们的作品上留下名字。”
“矮人也会。”
“矮人会留在最显眼的地方,”凯瑞本说:“像是盾牌的表面,剑柄的握手处,或是链甲的铭牌上面,但侏儒只会留在不起眼的地方,有时候不是文字,而是他们用来代替自己名字的符号。”
李奥娜摸到了,那是一只锤子,她的眼神变得犹豫不定:“侏儒也用锤子来代表自己?”
凯瑞本看上去也像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不,我见到过的侏儒符号只有齿轮、轴承或是尺子,侏儒们和矮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们是不会用矮人们的通用符号来代表自己的。”
但翻开那只烤架后,他们确实看到了留在烤架内侧的一只锤子符号。
“这有可能是矮人的作品吗?”李奥娜问。
“矮人不为普通人制作用具,”精灵说:“出自与矮人之手的不是武器,就是盾牌,又或是盔甲,他们偶尔也会打造珠宝,但那些珠宝通常都是有魔力的。”
“好吧,”王女把烤架翻过来,“这或许是个希望能够成为一个矮人的侏儒。”
精灵笑着摇摇头,这简直就是在说一个矮人想要成为一个精灵。
“如果我们询问那个游商,”李奥娜又说:“她会告诉我们打造这个架子的侏儒住在那儿吗?”
“恐怕不行,”凯瑞本:“侏儒们基本都在领主的控制下,少数脱离在外的都有着极高的警惕心,他们不会制作这种普通用具,这是成批次的,”他的手指在铁架上滑动,果不其然摸到了几个小点,侏儒们用这个来代表数字。
“我不在乎侏儒们怎么样,”伯德温说:“但我真的已经很饿了。”
李奥娜莞尔一笑,她走到伯德温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自然地轻轻一吻:“你可以先吃些牡蛎,亲爱的。”她说,正在坠入海中的阳光在她凸起的颧骨上留下了一抹朱红色的浮痕。
感到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伯德温,尤其在他被刮干净脸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太容易被遮掩住了,“我来开。”他说,从身边拔出短刀。
牡蛎在异界灵魂的位面里也是一道美味的菜肴,只是他不太习惯吃生的,他把它放在烤架上——侏儒做的折叠烤架十分精巧,烤架面不是条状而是网格状,牡蛎青黑的外壳中残留的海水迅速地沸腾起来,黑发的施法者快速地在里面塞上一些大蒜的碎末,倒上一点冬酒,蛎肉在贝壳里吱吱作响,浓郁的香味儿一下子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奥娜尝了一个生牡蛎,又尝了一个烤牡蛎,有点后悔自己弄来的牡蛎太少了,伯德温还拿走了几个。
“给葛兰留着,”他用只要是男人都能明白的戏谑语调说:“他今晚有个美好的约会。”他又拿了一个给克瑞玛尔:“今晚或许我得到你们那儿借宿了。”
梅蜜嘴里的牡蛎瞬间变得味如嚼蜡,她之前也算是给盗贼出了一个小小的难题,但她真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直接告诉了伯德温,而伯德温……毫不在意。
“蟹呢?”克瑞玛尔问,他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毕竟他的位面,他的国家里对这种事情总是讳莫如深,如果都是男性也就算啦,但这里还有梅蜜和李奥娜。
“给他留些奶油炖蟹肉。”精灵说。
&&&
第213章 红喉港【4】两章合一
葛兰回到“空屋”时,璀璨的魔法星河已向西侧倾斜了约有三分之一,盗贼虽然看不见魔法星河,但仍能从天光的明暗与普通星辰的亮度大略分辨出现在的时刻——原先在他尖颚港的住所里,也有着一只与黑发施法者所有的计时器相仿的小玩意儿,只是它和其他东西一样,自从他被“银指”作为替罪羊交出去之后,就不知落入了那个杂种的手里【很有可能就是公会的法师,精准的计时器向来就是施法者们的心头好】,不过葛兰并不十分怀念它,一是它对老练到可以用呼吸与心跳计数的盗贼来说并非必需,二是他总还能弄到这么一个的,就像之前他积聚起那笔可观的财富那样。
他们所租借的三个“空屋”链接在一起,呈一个不对称的三角形分布,其中只有葛兰与伯德温所共享的小屋是黑暗的,其他的两间都透出了微弱的灯光,不得不说,位于暗蓝色的天穹与深黑色的海水之间的空屋就像是某种精致而美丽的玩具,因为它的主体结构是珊瑚的关系,周身有着细密的小孔,光从这些小孔里投射与折射出来,就像是在白色的雪花石上镶嵌着数以百万计的砂砾般的透明坚石,一如繁星般璀璨,又一如海水般的温柔,就连水中的倒影也是那么纯净无暇,完美无缺。
这个景象令得从不关心这些的盗贼也不禁为之短暂地驻足欣赏了一会,然后把他的注意力带走的是一股鲜美而甜蜜的芳香。
葛兰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曾被梅蜜拿在手里的锅子,它被半埋在木炭的灰烬里,保持着滚热的温度,里面不但有一大块蟹肉,还有好几只已经敲碎过以便入味的蟹脚。考虑到盗贼可能回来很晚的关系,凯瑞本给他留的是用红咖喱烹制的那部分——异界的灵魂在本位面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擅长烹饪的人,但他有个长处就是不会吝啬香料和糖【虽然他差点就放多了咖喱】。雪白的蟹肉浸没在红彤彤的粘稠汤汁里,香味浓郁就像是你一伸手就能抓住。就算是个已经饱足的人也未必能够受得了这份诱惑,何况葛兰早就饥肠辘辘了。
一整个黄昏与小半个夜晚他都在忙于周旋与买卖,血红酒与朗姆酒在黑黝油亮的桌子上推来推去,桌面上确实有佐酒的小餐点,但都是些红喉港的特色食物——海星、海参、水母还有一种很小的尖头螺,根本吃不出什么味儿,除了大小与肉质可以说是毫无区别,都有着那么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如果能让葛兰找到第一个想得出把这些东西拿来吃的家伙他准会一刀子一刀子地捅死他。颜色艳丽的海星被成盘地蒸熟端上来,翻开外皮就能看到又像是凝固的脓疱又像是赘生物的暗绿色的东西,当然,你可以把它叫做海星肉,当地的人把它撒上盐,浇上烈酒来吃,而葛兰尝过第一只就差点把它以及胃里所有的东西贡献给了旅店的地板。
为了逃开海星他吃了水母,据说是水母的皮然后经过腌制而炮制出来的,对了,某个经过红喉港的法师给了它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海月亮,但对葛兰来说,无论是海太阳还是海月亮又或者是海星星都无法改变这种东西就像是一块无味无色牛皮的最终结果。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既然已经有了前面两样,又怎么能少掉海参呢,说实话,这种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褐色的大蛆虫,吃起来也一样,它还被整条地放在汤里,竖着它的尖刺。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是谁先把这些东西放上了桌子,一个同行告诉他这些原本都是奴隶的食物,直到某个领主觉得即便给它们吃这些也太浪费了。
“吃惯了还是不错的。”那个人说。一边呼里呼噜地喝着他的海参汤。
凯瑞本交给葛兰的皮囊里不但有着上百枚金币,还有着十几颗未经打磨的宝石——这种石头在混乱地带也是可以作为硬通货使用的。旅店里不是没有好东西,最起码的。新鲜鱼肉、龙虾、羊肉或是鸡肉还是有的,问题是葛兰并不准备让自己变得太过显眼,请人喝上一杯廉价的麦酒或是朗姆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你愿意在食物上花费太多那么你想要其他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得拿出两倍或是三倍的代价来。
“但你的主人似乎不是个那么吝啬的人。”那个人说,他是红喉港的一个盗贼,没有工会,在龙火列岛这种情况很常见,领主不允许有任何人掌握着超越自己的权柄,牧师与盗贼于他们而言都是想要谋夺列岛的一丘之貉。
“你也说了那是我主人。”葛兰喝了一口朗姆酒,借着烈酒的味儿将海星肉的腥臭冲淡——他没说自己与施法者是同伴关系,这只会带来多余的警惕,只说自己被他雇佣。
“但这些东西——有些只有施法者才会需要……这是你主人要的吧?”
“问题是我不想白干。”
“你可以把价钱抬高些。”
“你是说让我对一个施法者说谎?”
“不是一样从里面弄钱?”
“不,不一样,一只狗只想吃块骨头的时候你当然不会介意,如果它想要吃你汤里的肉呢?”
“这个价钱我们弄不到你要的东西。”
“红喉港并不止这一家旅店或是酒馆对吗?”
“别太得寸进尺。”
“你觉得……”
人们突然的喧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葛兰从诸多身体的缝隙间瞟了一眼,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性奴隶正被拖入旅店的前厅,很明显,今天这儿又能开赌局了。
葛兰将自己的匕首放在桌面上——不是那柄精金匕首,而是从考伯特的船员之一那儿弄来的,精钢质地,鲨鱼皮的鞘。他将匕首拔出一点,匕首的刃上闪烁着浅淡的光芒,这是他请克瑞玛尔做的魔法效果。事实上这只是一个戏法,但如果只是用来警告或是欺骗的话这点就足够了。
“好吧……好吧。”那个人举起双手,沮丧不已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施法者们总是很慷慨的。”
“我不是施法者。”葛兰说。
那个人起身离座,但他的酒杯还放在原处,杯子里还有大约两三盎司分量的朗姆酒,这表示他还是要回来的——在一个强壮的男性——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枚下方交叉陈列着两柄细弯刀的骷髅,表明他是海盗船上的一个重要人物。在女性奴隶干瘪的胸部上留下第十五道伤口的时候,那个人就回来了,他打开拎来的皮囊让葛兰看货,里面的东西十分驳杂,但成色确实不差——有些上面还带着不祥的血迹。
就像盗贼公会一样,海盗船上也有法师,他们会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其他的就拿出来换成金币,还有一些施法者,往往会因为麻痹大意而被盗贼偷去次元袋或被刺客窃去性命。
葛兰飞速地点选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被他牢牢地挤在了心里,然后依照之前说好的价钱——虽然那个人一直在不甘不愿地叽叽咕咕,但葛兰并不是一个新手。他知道那个人就像他一样满意于这次交易,黑暗中的买卖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总是干净利索,某些时候他们比街头小贩更热衷于讨价还价,对金币表现的一无所谓甚至会让他们误以为你将他们当做乞丐看待——他们会万分恼火,而你永远也不会想要知道像这样一个小人物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
盗贼离开他们的桌子时,那个人也站了起来,既是护送也是监视,他们需要经过的地方包括被人群簇拥着的前厅,银币与金币投入木桶里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在那个人设法挪开一个酩酊大醉的半兽人时。葛兰稍稍停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女性奴隶身上。她浑身不着一物,没有受到捆绑。但就算是刀子落在她身上她也一动不动。
旅店的火把照亮了那个区域,因为失血,她的深褐色皮肤泛起一层死灰般的白色,盗贼注意到她的背部有着一个很大的方形烙印,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脊背,最上面用约有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端正字体写着“我是龙火列岛的奴隶”,下面详细地“写”明了她是属于哪个领主的,又归属于哪个地区,哪个官员,哪个管事,干过什么活儿,配种几次,生育几次,不夸张的说,你只要看看那些新旧不一的烙印,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完她的一生。
“怎么样?”那个人说:“你想要下注吗?”
“不。”葛兰说。
当第一口蟹肉被送入嘴里的时候,盗贼就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那个奴隶抛到了脑后。
在看到伯德温留给他的牡蛎时葛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用自己的匕首把它们一个个地撬开吃掉了,生牡蛎的滋味很难形容,但无论如何也要比海星肉好得多了。
&&&
“这是阿尔瓦给你的法术书?”
“是的。”异界的灵魂说,这本法术书和部分施法材料被放在一个次元袋里,它并不是阿尔瓦亲手抄写的,他的法术书未必能够适合现在的黑发施法者使用,所以这本是他弟子的备用法术书,在知道克瑞玛尔的次元袋被小魔怪偷抢走了之后,三个法师就商量了一下,阿尔瓦拿出了他的次元袋,他的弟子献出了他的备用法术书,而安东尼奥补充了一部分材料,所以黑发的施法者才不至于如同大富翁游戏中被迫卖掉了所有卡片道具的玩家两手空空地度过一段尴尬又危险的时光。
阿尔瓦法师的弟子所用的法术书上所抄写的法术最高六级,但已经足够巫妖应付过现今的大部分局面,只是无论是阿尔瓦还是安东尼奥,又或是阿尔瓦的弟子,他们谁也没在次元袋里装上抄写卷轴用的纸张与墨水,还有一些施法材料——每个施法者的施法习惯都是不相同的,他们所擅长与倾向的法术更是各有春秋——凯瑞本觉察到克瑞玛尔正在逐渐形成自己的小型体系,不,应该说……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框架,而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不过是在加强与固实他的体系,这和凯瑞本见过的施法者都有所不同——就算是精灵,他们在成为法师的初期也会三心二意。犹豫不定,或许有个阶段他们会非常喜欢使用雷电系法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又开始更多地驾驭火焰,但最后他们可能固定在力场、音波甚至是幻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