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死分界的鸿沟。
许元他曾感觉到同源,并非是来自于自身曾融合过的鬼柳阴源,而是更高一层的东西。
他的存在本身。
那由生向死,又由死向生存在本身。
牧糯一旦吞掉他,便能够越过那条生死的分界线。
在嘈杂的低语中,许元莫名想到了天苑的那个劫难预言,然后有些想笑。
若非那次刺杀,他不会得到由死向生的机会,牧糯也便没有能够补全自身的条件。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就是不知牧糯若真的将他吞噬掉,迈过生死界限过后,其的存在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许元觉得应该会亮血条。
真不知道牧糯是怎么想的,这世上居然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削弱自己。
由死向生难,由生向死易。
只需要外人小小的一点帮助。
没亮血条,外边的那群BOSS打不死你,你敢亮血条再厚他们都能给捅穿了。
不过当许元垂眸看见自己躯体上那散逸金芒之时,忽然又理解了这小鬼的动机。
生死分界对于任何存在都代表着绝望。
他现在能在耳畔那令人发疯的低语保有思绪,是因为衍天神魂在护佑他的本心。
虽然随着在灰雾中的时间拉长,衍天神魂的护佑之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减,但它却是依旧存在。
看起来,他许元应当并非是这世间第一个跨越生死的人。
最起码,
创立衍天决之人也曾进入过这生死分界。
想到这,许元忽地一愣。
方才的思绪让他捕捉了一些东西,脑海点点滴滴信息开始被串联。
等等,
监天阁.
劫难
牧糯那受本能驱使想要越过生死界限而吞噬众生的行为
如果他死在了那场秋雨的夜里,牧糯妥妥的就是劫难模版。
天夜不会从琼华秘境中出来,没有鬼柳阴源作为支撑,莞诞下牧糯的时间会往后推上数年乃至十数年。
待到其降世,得不到补全自身的条件,受本能驱使吞噬众生,创造生灵死域之时,人族大概恰好因为内战而变得极其虚弱.
但若牧糯真的是劫难本身,
那么这场劫的诞生过程中人为因素是否显得太重了一些?
让莞拥有人族意识的那个女人。
牧兴义作为虫圣之子诞生的过程。
莞与牧兴义那一见钟情的爱。
以及,
二者结合诞下牧糯那一夜的记忆中骤然出现的未知闪烁。
劫难应由天生,但牧糯的诞生似乎处处都有人为.
思绪至此,
许元感觉到像是抓到了某种尾巴,但也正是这时,环绕在他周身金芒消散,衍天神魂被死亡低语搅碎,耳畔那些低喃逐渐变大,翻涌的负面情绪激荡汹涌。
瞬时之间,
死亡分界线上的恶意如潮水般包裹住了许元。
他开始向着死亡沉沦,坠入炼狱。
在这个过程中,
有那么一瞬,许元想和牧糯talk一下。
讲讲自己的发现,讲讲那可能存在的因果关系。
但这个想法在许元看到牧糯那眼中怨毒后,便直接放弃了。
这小鬼已经没有了牵挂,压根不是能交流的主。
有些无奈。
许元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
作为导致其父母死亡的黑手,
无论原因如何,
他与牧糯之间只剩了你死我亡。
二人现在都站在生死的分界线上,许元暂时没有向着另一侧迈步的意思,他还想要搞清楚方才意识到的东西,所以也便只能请这小鬼赴死了。
但在此之前,
他得先让它生,才能让其死。
感受着生死分界的嘈杂癫狂,回忆着另一侧那永享的安宁,许元于魂痕中凝聚的躯干,开始疯狂吸纳这伴随牧糯降世的诅咒灰雾。
第688章 破茧
血茧横空,天幕笼罩的鬼城已然没有了阳光,痛苦嘶鸣自鳞次栉比的街区中此起彼伏,其中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
活人因死人的再度离去而哭嚎。
死人因骤然降临痛苦而尖啸。
它们开始支付复生的代价。
黑色的烟气自他们的躯体被抽出,形成纤细的丝线飘向天空的血茧。
从远处望去,层层叠叠,无数连向血茧的黑线让天幕都变晦涩阴暗。
“你在担心什么?”
望着天穹下这诡异的一幕,天夜一双金眸璀璨,仿佛自语,又仿佛与谁对话:
“留下来打赢这场战争本来就是许元他自己的选择,为自己决定负责,这种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你这圣女不会不懂吧?”
“你问为何我不帮他?”
天夜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了勾:
“这一路上我帮他做的事情还少么?我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干预这场劫难的进程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去干预这场融合。”
“而且我觉得你似乎没资格说我吧?虽然目的不纯,但不是我给予他吞噬牧糯的筹码,现在的许元已经是个死人了。
“倒是你天衍,除了在这身体里装死以外,在这场战争中做了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呵~刚说两句就急了?”
“别叫我老妖婆,从心理岁数上来讲,你其实还要比我大上一些。”
天夜金瞳紧盯着血茧的变化,语气幽幽的笑道:
“两万年太长,长到很多很多的记忆都已经被磨灭,所以比起两万年前我所经历的现实,幻境中的世界反而更像是我的一生。”
“.事实扯不过就开始论感情么?
“我确实不太喜欢直言说爱,但告诉你也无妨,我天夜对那家伙的感情比你这个丫头深多了。
“要知道在那个虚假的幻境中,他可是我的全世界,而你呢?”
“.”
沉默了少许,天衍似乎说了些什么。
天夜闻言后挑了挑眉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爱他与杀他之间有任何的冲突么?若他真是劫难,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然后在其死后自绝。”
说到这,
天夜盯着血茧,金瞳之中迷离着丝丝冷意:
“我与你不同,我生在监天阁的鼎盛年代,知道监天阁这三个字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而不是像你这种生活在断代年岁中的圣女一般只知情爱。
“而且天衍,你是监天阁的圣女,而非许长天的某个妻妾,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情。”
说到最后,天夜的话语中带上了丝丝的厌恶,不过转而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揶揄:
“罢了,最后那段话当我没说,此番应劫是你这位‘天衍’的事情,献身应劫也不失一种办法,不是么?”
“.”天衍。
横空血茧在黑气的滋养下不断的膨胀着,但却始终没有人从中破茧而出。
时间点滴而过,城外属于监天阁主与大炎剑圣的战场依旧如火如荼。
天夜对于赐名天苑的监天阁主很满意。
除了‘天衍’以外,监天阁每一任的阁主虽不一定是当世最强,但绝对也属于最强者之一。
天苑的实力背得其阁主之名。
等待是漫长的,大漠残阳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