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放狠话的女调查员一眼后，红发局长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翻了個身重新躺了回去。
如果换成两个星期之前，她倒是会多少在意一下，但在年底发生了莱恩血夜这么恶劣的事情，局里今年的业务评价几乎必定垫底，那报不报的也就没什么差别了。
反正我已经是倒数第一了，难道还怕你举报我扰乱考场秩序吗？这种时候有没有成绩都无所谓，直接开摆就完事儿了！
可恶！
似乎被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女调查员再次用力咬了咬嘴唇，随即板着脸看向了重获自由的里昂，面无表情地道：
“里昂先生，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么可以配合我们开始调查了吗？”
“好……”
“不可以。”
就在这时，重新躺回桌子上的红发局长背对着几人，语带不满地道：
“你们要调查就去别的地方查，在我办公室里查什么？没见我还要休息吗？赶紧走赶紧走！刚值了一夜的班，我困着呢！”？？？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看着面色白了又白红了又红，面色一片铁青的女调查员，里昂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局长啊！你这是担心我的鞋不合脚，准备让这俩调查员送我一双小号的？
被你硬拱了一波火之后，别说莱恩血夜的事儿真是我干的，就算我真的完全清白，这俩人怕是也得想办法给我泼点儿脏水了吧？
“呵呵，走吧走吧。”
跟旁边一脸怒色的女调查员不同，年长的男调查员似乎是个温和的性子，不仅没有被红发局长不礼貌的驱赶惹恼，反而主动托着她的后背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开口打哈哈道：
“处女局的人数是黄道局里最少的，奥莉薇娅局长平时公务繁忙，熬了一夜后想要休息休息是正常的，咱们确实不该打扰……”
“她休息什么？”
似乎十分看不惯红发局长的做派，女调查员挣开了同事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怒声指斥道：
“看这一地的酒瓶子，你好意思说她是在忙公务？
今天的事我一定要上报！像她这种精神不稳定，还在分局里彻夜酗酒的人，怎么能当黄道分局的局长？更别提……”
“好了！”
听到这里时，神情无奈的老调查员勃然色变，冷着脸呵斥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但我……”
“调查准则第三条是什么？背！”
“一切……一切以事实为基准，个人情绪不得带入调查当中……”
“那你现在该做什么？”
“……”
两名调查员之间的关系，似乎和“师徒”有些类似，挨了一顿训斥后，年轻女调查员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一次咬紧嘴唇，转身朝着桌上的红发局长用力一躬，随即扭过头快步推门离开。
同样朝着红发局长行了个礼后，年老调查员和善地对里昂道：
“里昂先生，既然奥莉薇娅阁下需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去你的办公室吧，另外，也请你不要太过紧张，这只是一次例行询问而已。”
“好的。”
见到两个调查员里，还有一个没被局长惹恼，里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跟着年老调查员，一起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后，正当里昂准备开口聊几句，缓和一下刚刚有些僵硬的气氛时，他却觉得胸口微微一痒。
等里昂低头看去时，发现一根红色的头发正从自己领口中钻出，朝着年老调查员身后飘了过去，紧接着在对方的视野盲区处扭转了两下，变成了一个类似感叹号的记号，静静地贴上了老调查员的后心。
第149章 调查疑云（中）
这是……让我小心他？
得到了来自红发局长的提醒后，里昂顿时不由得神情一凛。
跟昨晚上的“醉酒限定版”不一样，现在的局长已经醒了酒，恢复到了正常时候的状态，这种时候的局长是相当可靠的。
所以她让自己小心这个老调查员，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甚至刚刚的故意“挑事儿”，多半也是有着考量，绝对不能忽视她的提醒！
“对了，里昂先生。”
对自己被上了“标记”的事一无所觉，等了几秒没见到里昂主动攀谈，老调查员便回过头，神态温和地开口询问道：
“我看你的档案，已经入职一个多月了吧？在处女分局呆得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偷偷把【精英表演家】徽章切换出来后，里昂敛住了眼中的警惕之色，笑了笑后回答道：
“局里的人虽然少了些，而且工作内容也比较危险，但不管局长还是前辈们都对我很照顾，局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
局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听到里昂的话后，老调查员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
换成其它调查员的话，可能还不大清楚处女清理局的情况，但这几年没少来调查的他可十分清楚，清理局处女分局的人虽然不算大奸大恶，但跟好人怕是也不怎么沾边儿。
能够狠下心覆灭一国，杀戮过亿的血发姬自不必说，连歹运骰客汤姆、尸枢处刑人艾玛这两位一级灾害处理员，同样也是调查部门的常客。
前者明显违规无数但行事极其小心，局里就是抓不到证据，后者则手段过于狠戾残忍，完成清理任务后的现场比异常物肆虐都瘆人，屡遭警告却依然死性不改。
剩下胶带佬哈利、下水道帝皇杰瑞、银魔皮奥尼、毒疫药剂师阿米恩……这几个二级也没有一個善茬，在那些跨分局执法的大型联合任务中，都属于人憎狗嫌的存在，基本谁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说实话，这些家伙们之所以能够在处女清理局里一呆好几年，最大的原因恐怕不是血发姬的个人魅力，而是别的分局压根儿就不愿意收他们，离了处女局根本就无处可去。
而能和这么一帮人相处愉快，甚至还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都是好人的家伙……
看着面容俊朗笑容温和，除了身材略显单薄外，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王国公务员的里昂，年老调查员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偷偷感知了一下里昂身上的气息。
魔焰滔天啊……果然能和这帮人处得来的，就不可能是个正常人。
感受着身后与一般恶魔无异，甚至还要更凶狂黑暗的气息，年老的调查员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已经开始琢磨起了这位处女局新员工的绰号。
这人和恶魔类型的异常物相性极高，看着又清清瘦瘦文质彬彬，跟大学里的那些文化人一样，而且还提出了叫做里昂值的异常物衡量方式，似乎在研究方面颇为擅长……
要不……就叫恶魔学者好了！
……
并不知道老调查员正在偷偷给自己起外号，里昂跟在他身后进入自己办公室，先请两名调查员坐在了沙发上，随后自己搬来椅子坐在了对面，相当配合地主动开口道：
“两位，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那我就开始了。”
此时的女调查员已经控制住了情绪，虽然面色依然冷冰冰的，但已经不再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而是取出一沓资料翻了翻，接着一脸公事公办地道：
“第一个问题，你与莱恩家族的人，尤其是掌控野望之心的博比莱恩，是否有私人恩怨。”
“这个……我不清楚算不算……”
里昂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在加入清理局之前，我的妹妹曾经因为炼金工厂的废气泄露患上肺病，因为拿不到应得的赔偿，差点死在医院里。
而那间炼金工厂是莱恩军工名下的产业，路政部负责赔偿事件的人，也和莱恩家有着姻亲，算是莱恩家族的一员。
虽然他们只是莱恩家族的旁支，但如果这么算的话，我应该和莱恩家确实有些仇怨。”
“……”
听到里昂坦诚的回答，女调查员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档案后，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里昂说的这些东西，刚好就是她今天辛苦查到的。
按照明面上的情况，对方在莱恩血夜之前，与莱恩家并没有实质上的交集，所以为了避嫌，多半会直接否认与莱恩家有恩怨。
到时候自己只要说出这些东西，就能戳破他的“谎言”和“遮掩”，进而在后续的询问中，对他的回答进行更多“合理”的质疑。
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直言不讳可能与莱恩家有仇，而莱恩家的摊子铺得那么大，在王都生活的话就难免与他们产生交集，再加上和他有仇的只是些旁系，还远远构不成发动莱恩血夜的动机。
自己费尽心思调查出来的东西，在对方的主动坦诚下，已经变成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纸，最多也只能起到一点佐证的作用了……
可恶，怎么会有人面对调查不甩掉嫌疑，还主动往身上引呢？
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后，女调查员唰唰唰将手里的档案塞到了下面，随即冷着脸道：
“下一个问题，莱恩血夜之后，你是否能够从中获得好处？”
“是的。”
里昂叹了口气道：
“我能力不足，没能阻止博比莱恩的暴行，在莱恩血夜那天，几次差点被他杀死，伤得挺严重的。
然而我似乎是莱恩家的成员，排在我前面的袭爵人都被博比莱恩废掉了，所以我在养病的时候被拖过去，强行被安排成了新的公爵，周二就是袭爵仪式。”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调查员不由得精神一震，扯着嘴角冷笑道：
“所以你等于承认了，你就是莱恩血夜事件后的最大获益人，对不对！”
“不对。”
里昂摇摇头道：
“我对这个爵位没有半点儿兴趣，无论是他代表的财富还是背后的权力，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等袭爵仪式的时候，我就会提出以联姻的方式，把产业全部捐给王室，借此逼迫他们换别人继承这个爵位。
正好明天就是袭爵仪式了，不信的话伱可以多等一天，看看到时候我会不会这么做。”
“……”
该死的……居然连一整个公爵家族的家业也舍得？
见里昂的神情不似作伪，似乎真的准备这么做，女调查员的嘴唇都快咬破了，闭目感知了一下里昂满身的恶魔气息后，她用力地攥了攥拳，终于忍不住开口讥嘲道：
“呵呵，听起来倒是位圣徒……但你什么都不要的话，这身比恶魔还要邪恶的味道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