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空气中被红色小叉子划过的地方豁然绽裂，露出了一道明明清晰可见，但又让人觉得好像不存在似的小小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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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能回家了……

　　透过那小小的裂口，感受到了梦界那熟悉的气息后，雪女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自己这一晚上，过得实在是太惨了！

　　先被人强行从伴生梦境里拽了出来，后面又被捏碎噩梦核心开除魇籍，再然后被人用奇怪的契约买了下来，坐骑一样驮着对方在噩梦里到处跑。

　　而更离谱的是，自己本来以为，这些就已经是倒霉的极限了，结果后面居然还有更大的！

　　等被降临的魇之王打昏醒来后，魇之王居然和大半个梦界一起没了！自己还被一个笑眯眯的坏女人逼着，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条约，还背上了一個危险得不行的任务。

　　呜……这破地方，再不来了！！！

　　迫不及待地穿过梦界与现世之间的裂口，回到了令人安心的老家后，倒霉透顶的雪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梦界好啊……虽然正在闹虫灾，但起码不会被……嗯？

　　在空荡荡的噩梦长河之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后，雪女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眉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绿涛海怪、疾疫少女、沼王蛇……还有沙丘巨虫！居然一个都没少！

　　“太好了！你们都还没死！”

　　发现相处了好多年的老同事们，这次都成功幸存了下来，雪女顿时激动地赶了过去。

　　同为魇之王麾下的噩梦使者，七名精英梦魇之间还是有那么几分香火情的，毕竟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有同一个讨厌的人。

　　而大家同为被魇之王抓捕并拿走噩梦核心，被迫成为噩梦使者的梦魇，对魇之王简直恨到了骨子里，头顶有着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老板在，同事关系自然不会太差。

　　你居然也活着回来了啊！

　　见到雪女的身影后，其余六名满身是伤的噩梦使者，顿时也激动地围了过来。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由于黑金甲虫正在疯狂增殖，七名劫后余生的老同事，实在不敢太过深入梦界，只得在梦界与现实的夹缝间围坐在一起，满脸后怕地闲唠道：

　　“清理局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尤其是血发姬，今天被她干掉的梦魇，比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梦魇都多！噩梦长河都被染红了！”

　　“不不不，她虽然可怕，但还是那个扔虫子的更吓人！”

　　“我也觉得，还是那个扔虫子的更疯，看这情况，大半个梦界怕是都要被啃光了！”

　　“是啊，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一发狠就想让咱们死啊！也不知道魇之王到底怎么惹着他了。”

　　七嘴八舌地唠了一会儿后，沼王蛇吐了吐黑色的信子，一张蛇脸上满是放松地道：

　　“不过幸好魇之王也被弄死了，这回咱们应该能有几十年轻松日子了。”

　　“是啊是啊。”

　　“咝……说到魇之王……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害怕呢？”

　　“你怕什么？它还得几十年……咝……我怎么也开始抖了？”

　　“我……我……我也是……有点……有点打颤……”

　　仿佛会传染一样，除开雪女之外的六名噩梦使者，一个接一个地抖了起来，而且似乎靠她越近的人抖得越狠，坐在她旁边的疾疫少女，上下牙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架。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开始发抖了？”

　　不不不，不是我们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啊！

　　哆嗦着从雪女身边爬开后，稍微好受了一点的疾疫少女，眼神微带惊恐地道：

　　“你……你的身上，有……有很吓人的……味道！”

　　很吓人的味道？

　　雪女闻言微微一怔，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随即满眼困惑地道：

　　“我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啊？”

　　“有……有……”

　　再往远处挪了挪后，感受着那股令人不自觉地发抖的危险气息，疾疫少女牙齿发颤地道：

　　“坠！坠子！你坠子上的味道，比……比魇之王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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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感受着自己灵魂深处，原本属于魇之王的印记正在飞速消散，受到束缚的灵魂正在重获自由，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袍的年轻男人不由得笑了笑，随即抬起手中的玻璃提灯，吹灭了里面亮了整整一夜的灯火。

　　“妮可，你拿着游梦提灯，去梦界跑一趟吧。”

　　把手里的提灯递给了身后的女记者后，站在钟楼上的水瓶董事，眯眼看着远处正在跃出地平线的太阳，一脸淡然地嘱咐道：

　　“动作记得快一点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奥莉薇娅应该已经在想办法，去找在梦界里沉睡的那个我了。

　　如果沉睡在噩梦长河里的我，被她先一步找到了的话，那我这一趟可就白折腾了！”

第415章 好人坏人

　　“好的。”

　　听到水瓶董事的吩咐后，女记者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玻璃提灯，但却并没有立刻启程去梦界，而是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地道：

　　“局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当然可以。”

　　听到女记者的话后，容貌显得十分年轻，但眼眸却暮气难掩的水瓶董事回过头，温和地笑了笑，神情和蔼地道：

　　“妮可，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另外，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你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够更信任我一些。”

　　“好的……”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女记者的神态略微放松了一些，随即轻声询问道：

　　“局长，处女分局的人屡次破坏了您的计划，甚至害得您灵魂受损，不得不跟魇之王虚与委蛇……您就没有怨气吗？”

　　“你想问的恐怕不是我有没有怨气，而是我刚刚为什么不趁机动手，解决掉血发姬或者那个里昂吧？”

　　“嗯……”

　　点破了女记者真正想问的东西后，水瓶董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

　　“妮可，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伱眼里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女记者不由得一怔，随即微微垂下头去低声道：

　　“您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七岁那年就死了，是您把我从赛奥王国的私掠船里救了出来，给了我报仇的能力和机会……”

　　“妮可，你知道的，我问的问题不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而是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打断了女记者顾左右而言它的回答后，水瓶董事忍不住失笑道：

　　“算啦……你虽然选择避而不谈，但也算是变相回答我的问题了。

　　在你眼里的我，应该是個痴迷异常创生秘术，为了一偿宿愿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坏人，属于死有余辜的邪恶疯子……对吧？”

　　“不是的！”

　　女记者闻言不由急道：

　　“局长您……您虽然手段有点偏激，但也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您其实……”

　　“我其实就是个坏人。”

　　开口给自己下了个定义后，水瓶董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随即神色平静地道：

　　“对你而言我是恩人，但对更多的人而言，我的的确确是该死的。”

　　“……”

　　“虽然因我而死的人，远远没有我这一百多年庇护过的人多，甚至可能连零头都不到。

　　但我在研究异常创生秘术的过程中，实实在在地做了很多坏事，为了创造异常物或者弄到秘术素材，对陷入绝境的人放任不管、反而暗中助推、甚至于亲手造成了毁掉其一生的悲剧。

　　就连把年幼的你从赛奥王国的私掠船里救出来，也不是因为发了什么善心，而是察觉到了你出色的天赋，认为你是个能孕育出顶尖异常物的好苗子。

　　妮可，虽然你一直不想承认，但我的的确确是个坏人。”

　　“……”

　　看着沉默了下来的女记者，水瓶董事笑了笑道：

　　“我问你，前些年柯罗克王国的智械软禁了王室，连带着封锁双子分局，悄悄控制了所有清理员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救了你一个吗？”

　　女记者闻言犹豫了一下道：

　　“因为……我是一级清理员？也是局里最强的？”

　　“不是。”

　　水瓶董事摇头道：

　　“因为你是个好人。”

　　“？？？”

　　“呵呵，你和局里其它愿意跟随我的人都不一样，虽然他们也听从我的命令，甚至也可以站在我这边，隐瞒我的各种违规行为，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认可我。

　　那些人要么是习惯了服从、要么是畏惧我的力量、要么是想要获得更强的异常物，唯有你不同，你跟随我的原因，是很单纯的感激，感激我救了你的命，感激我给了你报仇的能力。”

　　“……”

　　“一旦我的事情暴露，习惯了服从我的人，一样会毫无挂碍地服从清理局；畏惧我力量的人，自然也会畏惧更强大的清理局，想要从我身上获得好处的人，理所当然地会被我给不出的好处打动。

　　妮可，唯独你，你跟随我的目的比所有人都单纯，你只是想报恩。”

　　看着沉默不语的女记者，水瓶董事笑了笑，随即掰着手指计算道：

　　“虽然你非常讨厌我的行为，总是偷偷破坏我的实验，毁掉了不少本来可能诞生的异常物，甚至私下里还向局里举报过几次，希望能有人拦住我。

　　包括这次也是，你去偷血发姬钱包的时候，明明可以完全不露面，但却偏偏过去了一趟，还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算是特意在提醒他们，除了魇之王以外还要小心我，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