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次.

　　怀念地看了眼大门上灿金色的宝瓶纹路后，水瓶董事取出了另一只全新的左手，接在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上，再次朝眼前的巨大门扉按了上去。

　　“射手、极夜、不死者、师长、毒箭、牺牲、人马长弓……”

　　随着水瓶念出的第二组密语，对应的金色纹样再次出现，点亮了另外三分之一的门扉，原本给人的感觉比冻土还要死寂的大门，仿佛陡然活了过来，甚至隐隐渴望起了最后一只手掌的到来。

　　“双鱼、爱欲、水中倒影、母子、绳索、嫉妒、金腰带……”

　　第三只略显苍老的左手，在密语的吟诵声中被大门接纳，最后三分之一的门扉点亮，随即仿若太阳般闪烁了一瞬，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而巨大门扉消失后，出现在水瓶董事面前的，是一间头顶挂着金色灯盏，差不多半明半暗的巨大房间，以及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蚁群。

　　大约数十亿只细小的四足蚂蚁，正按照一种极为怪异的规则，在十一团平摊开的巨大蚁巢中往复出入，处于灯光之下的便活跃些，位于暗处的便沉静些。

　　而其中一团位于暗处的蚁巢里，某个缺失了左前腿的金色蚂蚁，突然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望向了门口的水瓶董事，并轻轻地挥舞了一下头顶的触须。

　　这只蚂蚁就是我么？

　　和抬起头的金色蚂蚁对视了一眼后，水瓶董事捡起掉在地上的左手，重新接回了自己的手腕上，而那只金色的四足蚂蚁，竟然也跟着重新长出了左“手”，随即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国如巢，人如蚁……这东西虽然只是004号异常物，但论危险程度的话，怕是比守望宫还要高得多。

　　微微摇了摇头后，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蚁群，水瓶董事便没有踏入房间，而是站在门口，朝那只代表着自己的金色蚂蚁招了招手，示意它主动向自己走过来，随后仰头朝更高些的地方望了过去。

　　一只同样是金色的小体型雌蚁，正踩在一道无形的阶梯上，吃力地迈动两只后足，不断向着高处前进，而在它的下方，则是一只仰起头望向“星空”，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的金色蚂蚁。

　　已经开始升宫了啊……这估计应该是安德鲁的计划，他确实喜欢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谋算。

　　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只正在仰望星空的蚂蚁后，水瓶董事哼了一声，随即隔着老远用力地朝他吹了口气。

　　而那只正在仰望星空的金色蚂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浑身陡然间金光大盛，想要对抗未知来源的危险。

　　但它即便再不普通，仍旧也只是一只蚂蚁，仅仅抵抗了几秒不到，便被水瓶董事一口气吹飞，直接不知落到哪里去了。然而即便只是吹了一口气，但门口的水瓶董事却不由得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本就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的面色，直接变得比纸还要白上三分。

　　这个消耗可真是……和射手正面较量一场，估计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看来比起直接对目标进行伤害，【十一蚁巢】的正确用法，还是借助这些蚂蚁的“象征”意义，配合其它平时无法生效的异常物一起使用。

　　在扶住门框喘了两口粗气后，门口的水瓶董事总算缓过来了一些，随即俯身捏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只金色蚂蚁，继而取出了金色小刀，抬手朝着正在登宫的金牛董事隔空一划，然而……

　　“汪呜！”

　　伴随着一道奶声奶气的狗叫，一顶造型颇为熟悉的镜面冠冕，居然从金色小刀的侧面中被甩了出来，不仅及时挡住了这一刀，还在水瓶董事的眼前微微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遍地蚂蚁的空旷房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空旷了无数倍的黑暗世界，前后左右包括头顶，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唯有脚下黑色长河中流淌着的噩梦里，方才有着丝丝缕缕不详的光亮。

　　这是？！

　　“这是一场好梦。”

　　靠着【镜中狗】完成了一次偷袭，成功将水瓶董事拖进了梦里后，身周缠绕着灰色雾气的里昂，迈步跨入了冠冕创造的噩梦之中，在一脸惊讶的水瓶董事面前缓缓站定。

　　“但对你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他这是……和魇之王彻底合一了吗？

　　看着脚踏噩梦长河，在无边的黑暗中站定的里昂，水瓶董事不由得沉吟了一瞬，随即微笑着开口道：

　　“原来你选择了放弃做人，主动拥抱噩梦啊，怪不得鸫鸦会输得那么快……不过这样真的好么？成为梦魇之主后，你也会成为被守望宫驱逐的一员，再想回这个世界恐怕难了啊。”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理所当然地不会和水瓶解释，自己这个“变身”只是临时的，堕魂黑渊一退就会失效，在黑暗中触发了“邪魅”buff的里昂，直接一脸邪恶地开口道：

　　“水瓶，清理局的支援马上就会到，你的谋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里昂先生，骗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水瓶董事闻言笑了笑，随即抬手轻轻一捏，便直接摧毁了眼前这个粗糙且稚嫩的噩梦，重新回到了处女分局的六层。

　　随即不等里昂动作，直接激活【时间之隙】，将自己的动作加速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刀斩向了正在登宫的金色蚂蚁。

第659章 条件

　　“嗯？”

　　在水瓶董事诧异的目光中，在被他斩了一刀后，那只代表金牛董事的蚂蚁身上，并没有出现熟悉的金色怀表刻痕，而是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瞬间破碎。

　　紧接着，存放【十一蚁巢】的房间，跟着那只金色的蚂蚁一同碎裂，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个完全相同的房间。

　　同样半亮半暗的房间，同样巨大的十一只蚁巢，同样正在登宫的金色蚂蚁……所有的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房间黑暗的角落内，多了一名凝望着他的灰袍青年，正一脸邪魅狷狂地朝着他冷笑。

　　“水瓶，清理局的支援马上就会到，你的谋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

　　居然连这个里昂也是假的？

　　一刀砍碎了满脸邪恶的里昂，成功堕入更“下”一层梦境中后，看着再次从黑暗中步出，朝着自己邪魅一笑的新里昂，水瓶董事不由得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涨得生疼。

　　真清醒啊……

　　这小子明明刚刚成为真神，实力得到了暴涨，但却没有半点儿仰仗力量的念头，反倒一开始就是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思来的。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自己所处的这层噩梦之外，不断地铺设一层又一层梦境，弄不好已经铺好几百层了，而这恰巧就是自己最担心的。

　　他即便借助魇之王的残渣，一举破开了人神之隔，拥有了和现在的自己相仿，甚至还要更胜两分的力量，但“真神”一级的较量里，力量的强弱反而没那么重要。

　　如果里昂真的膨胀了，想要和自己一较高下的话，就算不会被自己轻易杀死，也会立刻被自己找到破绽，从梦境之中挣脱出去，完成替换金牛的目标。

　　但他现在甚至都不跟自己接触，反而直接上来就开始拼消耗，这就让人有些难受了。

　　自己之前把堕魂黑渊拖来的时候，就已经了不少力气，后面打开【三首铜扉】的封印时又消耗了不少、并且还和代表射手的蚂蚁“硬拼”了一记，现在的状态可以说奇差无比。

　　而更要命的是，就连这仅剩不多的力量，也不能完全用来和里昂拼斗，如果自己在他身上，消耗了太多力量的话，后面恐怕举行仪式，也不一定能把金牛挤下来，更别提走完那一万多级登宫的阶梯了。

　　“来谈谈吧！”

　　检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后，水瓶董事果断放弃了继续和里昂拼消耗，转而收起了金色小刀，朝角落里的里昂开口道：

　　“我承认，你确实能够一直困住我，拖到清理局的支援赶来，但如果继续困着我的话，你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

　　在里昂警惕的神情中，水瓶董事缓缓摊开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上面一大两小三只蚂蚁，随即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做个交易吧！你放我离开，我把她们三个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你？！

　　注意到水瓶董事手上的三只小蚂蚁后，里昂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随即整个灵魂，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瞬间绷紧。

　　既然能被水瓶董事拿出来威胁自己，那这三只蚂蚁的身份，自然不做他想，可……

　　“我不信。”

　　略微停顿了一下后，里昂一边继续不断堆叠噩梦，一边冷着脸道：

　　“水瓶，我不认为你能预料到眼下的情况，这三只蚂蚁不可能是她们，你绝对是哄我！”

　　“不是的，我确实预料不到眼下的情况，但我知道怎么做才能登上守望宫。”

　　水瓶董事笑了笑，随即开口询问道：

　　“里昂，你知道【祈愿轮盘】吗？”祈愿轮盘？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里昂略微回忆了一下，发现局长似乎曾经向金牛董事请求，暂时解封那件东西，给自己用一次，但最后被金牛董事拒绝了。

　　“你说的是……编号005，排在【十二蚁巢】后面的那件？”

　　“对，就是那个。”

　　微微点了点头后，水瓶董事神色平和地道：

　　“既然你知道这东西，那就好说了……

　　祈愿轮盘是无可争议的万能许愿机，每名成功继任了董事之位的清理员，都有资格使用一次祈愿轮盘，达成自己愿望的资格，而我当初许下的愿望，就是成功登上守望宫。”

　　什么？！

　　听到这里时，里昂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惊。

　　按照自己从局长那儿了解的情况，祈愿轮盘的结果几乎是“绝对性”的，只要按照它给出的条件，一项一项地全部做完，几乎必定能够实现自身的愿望。

　　如果水瓶真的用了这个东西，并且许下了登宫的愿望的话，那他替代金牛阁下登宫这件事，几乎就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

　　“一套用于替换目标存在的异常物、一组善恶两分并互不接触的复杂灵魂、一次最为彻底的极致死亡、一次甩掉所有过去的洁净新生。”

　　抬起刚刚接下没多久的左手，掌心对着里昂，依次按下了四根手指后，水瓶董事淡然道：

　　“这四项，就是祈愿轮盘给出的，能够让我登上守望宫的先决条件，我已经全部都做到了，而至于具体的办法，现在应该也算成功了。”

　　说到这里时，在里昂眉头紧锁的注视下，水瓶董事翻转左手，将掌心对准自己，继续掰着手指计数道：

　　“在夜色最深之时招来黑潮、为拦路的血色长发坠上重物、取得十二分之三的手掌与密语、找到游离在命运之外的男人、向他提出一项不会被拒绝的交易……”

　　水瓶董事的手指每合拢一根，里昂的面色便沉上一分，而等到最后的小拇指，也扣回了掌心后，阴影之中的里昂沉默了数秒，随即主动撤掉了自己布设好的层层梦境，将水瓶董事放回了现实。

　　“谢谢。”

　　拿出金色小刀，朝着正在登宫的金色蚂蚁轻轻一斩后，水瓶董事将手里的三只小蚂蚁，顺手丢回了房间之中，随即嘴角微微翘起，朝着面无表情的里昂，露出了一副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微带戏谑地道：

　　“抱歉，这三只蚂蚁确实不是你的家人，只是我之前随手抓的……不过我倒也不算骗你，毕竟你根本不敢赌我说的是真是假，对不对？”

　　“……”

　　“永别了。”

　　朝面颊微微抽动的里昂笑了笑后，一脸愉悦的水瓶董事，微笑着摆手道别道：

　　“虽然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所以……”

　　“所以，你到底用没用【祈愿轮盘】？”

　　我用没用祈愿轮盘？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面对里昂的询问，水瓶董事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

　　“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