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神情颇为难堪的女清理员后，感同身受的里昂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右手，安慰性质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要论丢人的话，我们家红毛局长也差不多，王都那些酒馆派来追债的人，要账都已经要到我们处女分局去了……嗯……习惯就好。
然而就在里昂两人共情的关头，裂隙中正在猛舔地面的水瓶局长，似乎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朝里昂两人的方向望了过来。
即便他的瞳孔之中蒙着一抹彩光，眼眸无法直接锁定里昂两人的位置，但仅仅是冷着脸望过来的那一眼，便让里昂两人的心头齐齐一紧，仿佛被某种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盯上了似的。
“叔爷爷！”
被水瓶局长冷厉的眸子吓了一跳，女清理员连忙开口喊人道：
“我是梅莉！你……”
“没用的。”
望了望水瓶局长的耳朵，在耳孔附近隐约望见了一团氤氲的薄雾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摇头道：
“巴尔托局长的听觉和视觉，应该是被他自行封闭了，他听不到咱们的话，还是直接……”
“梅莉？是梅莉吗？”
“？”
看着远处神情陡然和缓下来，从满眼煞气变成了一脸宠溺的蓝发老头儿，里昂不由得愣了愣，而女清理员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旁边解释道：
“和我的鼻子一样，叔爷爷前额的颞叶里，埋着一件感知类异常物，能够用很特殊的方式，隐约观察到距离较近的东西。”
“哦……”
……在里昂两人交谈的时候，蓝发老头已然从地上爬起，快步奔出地幔裂隙，来到了两人身前。
“叔爷爷！”
即便刚刚觉得他的举动有些丢人，但看到蓝发老头儿满是血渍的前襟后，女清理员还是连忙奔了过去，伸手搀住了水瓶局长的胳膊，有些担忧地埋怨道：
“你怎么受伤了啊？哎呀！这么大个洞！”
“呵呵，叔爷爷年纪大了，不管是警惕性还是反应速度，都比年轻的时候差了不少，被人暗算了一把。”
“那你……”
“没事儿，只是心脏爆了而已，而且你如果再晚点儿过来的话，我的心脏估计都快长好了。”
笑呵呵地扯了两句话，并拉过衣服挡住了胸前的创口后，水瓶局长微微眨了眨眼睛，散去了遮蔽在眼前的彩光，随即凝眸望向了一旁的里昂。
“这位就是新任的水瓶董事阁下吧？”
眉心的竖纹微微裂开，里面豆粒大小的黑黄眼珠，迅速地扫了里昂一眼后，水瓶局长微微皱了皱眉，在合拢了第三只眼的同时，亦语带深意地道：
“董事阁下，请问你现在这副模样是？”
“阁下就不必了，您叫我里昂就好，至于我现在这幅模样，是调用魇之王的权能造成的。
戮王会的伪幻与心湖之神，准备借助热河城中近亿生灵的心湖提升力量，而我为了阻止他，只能先一步招来噩梦长河，收走了整个热河城里所有的灵魂……”
简单讲了下自己做了什么后，气质邪魅狷狂的魇之昂，朝着水瓶局长阴暗地笑了笑，随即抬起缭绕着不详黑雾的死白色手臂，朝地幔裂隙的前方指了指。
“巴尔托阁下，刚刚地心深处有异动，我担心戮王会的人准备破开封锁，放出石髓界的地三族，所以咱们要不还是边走边说？”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朝着里昂点了点头后，水瓶局长一脸认真地开口嘱咐道：
“不过咱们如果继续向下的话，一定要小心雪狈……就是那个伪幻与心湖之神设下的假象。他的实力虽然并不算强，但创造出来的幻象太过真实，即便是我也难以分辨真假。
目前我找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凑近了用舌头舔一下。”
“啊？”
女清理员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不解朝里昂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要判断真假，还得用舌头舔吗？”
“严格来讲的话，是用你的味觉去感知。”
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侄孙女的目光，疑惑地看了眼面前神情并不惊讶的里昂后，蓝发老头儿开口解释道：
“伪幻与心湖之神的权能所创造出来的幻象，并不一定全都是虚假的，甚至完全可以拥有实体，所以很难单用五感去判断真假，甚至连直觉都不一定好用。
只不过他全力施展权能的话，需要依靠一定的介质，这个介质应该是他的一小部分身体组织，而这些脱离了他本体的身体组织，就会带上一些他用幻想伪装出来的事物，本身所不该具有的味道……”
“有点儿咸，是吧？”
第759章 坦诚与十裔
“看来你也发现了。”
望着面前一语道破了关键的里昂，蓝发老头儿不由得满眼欣赏地微微颔首，随即开口夸赞道：
“水瓶阁下不愧是千年一遇的天才，我了差不多两天才摸清楚关窍，而你居然只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找到了破解幻象的办法。”
“额……您过奖了，我这只是运气而已。”
“谦虚了，这可不是单靠运气就能解释的。”
看着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但面对比他低半级的自己时，仍旧礼貌而谦虚的里昂，水瓶分局的局长顿时不由得好感大生，开口连声夸赞道：
“我之前还觉得，董事阁下加入清理局时间不长，经历过的任务数量也不够多，可能只是天赋上很出色，但细节方面估计多有欠缺。
但现在看来，你出色的可不止是秘术和异常方面的天赋，在其它方面上同样天赋惊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如此隐蔽的破绽，你已经比绝大多数清理员都老练了。”
“……”
这老……老前辈，说话还挺好听的哈？
偷着摸了摸黑山羊的角，发现居然全是真心话后，里昂的神情顿时也热切了不少。
而在你来我往地互相恭维了几句，飞快地拉近了关系之后，水瓶局长望了眼被梦魇驮在背上，现在还没醒过来的蓝发青年，随即神情温和地开口道：
“董事阁下，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您说。”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分出一部分噩梦长河，把这两个孩子都送回上面去，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
“叔爷爷！”
还没等里昂回答，一旁的女清理员便先瞪大了眼睛，神情微带不满地道：
“哈维上去也就算了，我可是水瓶分局的清理员！你……”
“你只是个‘三级’清理员！”
“我还是董事！”
“预备役董事！”
侧头瞪了女清理员一眼后，水瓶局长面色一沉，微带不满地呵斥道：
“你知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和董事阁下这趟下去，能碰见的最好的结果，也是面对戮王会的两名真神！
而如果最差的情况，甚至可能同时面对戮王会的真神、地三族近百万的族人，以及三个黄道级的大地裔首！这种级别的任务是你能参加的吗？”
“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女清理员闻言急道：
“就算打不了那什么一手二手，我也可以打那些普通的地三族啊！叔爷爷！我想和你们一起……”
“听话！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对女清理员的神态一直十分温和的蓝发老头儿，闻言不由得皱眉怒斥道：
“守望宫的事你忘了吗？你和哈维的血脉这么重要，本来就不该下来冒险！如果只为了换掉几个大地苗裔，就把你们折在了下面，你让我怎么跟局里交待？怎么跟整个人类交待？”
“我……”……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头儿是拿话点我呢！
听着水瓶局长表面上在训斥梅莉，但实则句句都在跟自己讲理的话后，里昂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了然之色。
估计他是看到自己把身为“普通人”的蓝发国王也带了下来，于是怀疑自己已经知道了“父母之仇”的真相，准备把女清理员兄妹都带进下面的大战场里，然后找个理由把他们都送掉，好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可眼下自己什么都还没干，他不好直接点明自己的“心怀鬼胎”，而且眼下即将面临守卫人类的大战，实在不能在这时候内讧，于是只得选了个旁敲侧击的方式，试图让自己放弃干掉女清理员兄妹的打算。
问题是我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啊……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里昂抬手制止了这对爷孙的交谈，随即把黑山羊掏出来，递给了神情有些紧绷的蓝发老头儿。
“巴尔托阁下，我特意把梅莉和她哥哥带下来，确实是有其它打算，但绝对不是您猜的那种，而是为了确保能够完成这次任务，守护北境乃至整个世界的人类。”
抬手指了指自己稳定依旧，明显不是在撒谎的灵魂后，里昂神情诚恳地开口道：
“您放心，待会儿下面如果真的十分危险的话，我会立刻安排一头梦魇使者，把梅莉兄妹两个都吞下去，然后直接躲到最远的位置，尽可能地确保他们的安全……或者我直接把他们吃了？”
“额……那倒也不必……”
看着里昂毫无任何伪饰，坦诚而又真挚的灵魂，蓝发老头儿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愧色，随即将一脸嫌弃的羊头还了回来，继而神情庄重地微微欠身，朝面前的里昂鞠了一躬。
“抱歉，董事阁下，是我把您想得太坏了。”
“没关系，我做的事确实有些奇怪，您会这么想是非常正常的。”
“但我没有直接和您讲，而是……唉！”
羞惭地叹了口气后，水瓶局长摇头自嘲道：
“人老了，心思多，还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我已经被你们年轻人彻底比下去了。”
“……”
(＠_＠;)？？？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巴尔托阁下，咱们还是聊些任务上的事儿吧！”
瞥了眼对面一头雾水的真·年轻人后，里昂开口询问道：
“我成为董事的时间还短，很多卷宗和隐秘都没看过，关于那些过去的事更是完全不知道，所以能不能请您给我讲讲地三族的情况？”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