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深青色的眸子全部睁开，望着某位满脸烦躁的马头小姐和她身边纠缠不休的驴头人，看起来心情不错的万物天蝉笑道：

　　“他们没被选上，那我帮他们一下不就好了？别做的太明显就没问题，只要稍微找个由头……嗯……”

　　再次闭目观察了一会儿后，注意到了驴马组合身后不远处，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的牛头人，万物天蝉笑着开口道：

　　“就它吧！能给两位伟大的主宰带去启示，用自己的命救下无数牧者之原的同族，这头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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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这头新来的驴也是根源遗民，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位仅次于1号的悬星主宰。

　　瞥了眼前方正在纠缠的驴马二主宰后，混在一众情绪低落的兽类和半兽人中，正跟着队伍前往哺育之巢的里昂，顿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事情陡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按照老黄牛提供的情报，主宰和对应的位面大概可以分成三个类别，1号到4号的根源最完整也最包容，以神明、星界生物、生者、死者为主的四个位面，几乎能够完美囊括其它所有位面的全部根源。

　　5号和6号的善与恶，8号、9号、10号的天空、海洋、大地则次之，它们同样有包容所有根源的潜力，并且“专长”很突出，只不过上限要稍低一些。

　　而剩下的主宰之中，7号憩梦主宰的梦境相对完整，但仅能包容部分“梦与虚假”含义的根源，剩下11号到14则几乎没有包容性可言，除开自身“专长”的根源外，对其它类目的根源包容性极差。

　　至于为什么“包容性”这么重要……因为包容性就等于根源的“容量”，也是击杀其它主宰，吞掉对应根源时的吸收效率。

　　以疑似万灵主宰的马头女士为例，如果1号夺走了现世的根源，必然能够十成十地完美吸收，而如果她夺走了现世的根源，估计只能吸收五成左右。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会有一半的根源被浪费掉，这些剩余的根源会被加到她的“专长”上，也就是与【意志】和【灵魂】有关的那部分根源。

　　而要是再把她换成纯白圣母的话，那就是吸收掉现世七成的根源，然后再将剩下的三成加持到【善】、【纯净】之类的根源上。

第1203章 危与主宰的实力划分（下）

　　因此三个档次的主宰们虽然实力有强弱，但具体的“上限”反而差别不大，只不过各有偏重，1-4号更倾向平衡，第三档次更倾向“专长”，中间的5、6、8、9、10号则兼而有之，但又都差上一些。

　　如果只算硬碰硬的话，整体更强的1234必然完胜，可如果被拖到对应的“专长”上比拼，譬如像憩梦主宰那样躲进梦境中不肯出来，那就算是1号也同样拿它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瞥了眼正像个小蜜蜂一样，围在马头女士身边献殷勤的驴头人，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些许。

　　驴头主宰的排名仅次于1号，实力必然极强，如果它是抱着恶意潜入纯白净土的话，那自己和纯白圣母加起来，应该勉强能够把它击退，但再加上马头女士这个变量就不好说了。

　　如果前方的“驴马”都带着恶意潜入，并最后选择了联手的话，那自己跟纯白圣母的“母牛”组合必定落在下风，就算不至于彻底落败，但纯白净土肯定会遭到极为严重的破坏。

　　所以自己的进度必须加快进度，要么赶紧摸清“驴马”的来意，要么尽快确定纯白圣母是否可信，否则就会失去决定结果的机会，只能碰运气了。

　　而比起摸清这两名根源遗民的来意，显然还是确认纯白圣母是否可信更容易些。

　　“米娅女士。”

　　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后，里昂暂时放弃了跟在“驴马”组合身后浑水摸鱼的想法，转而找到了“护送”自己等人前往哺育之巢的女性天使，抬起自己的牛蹄一脸忧心忡忡地道：

　　“我们不光不是天使，甚至连手掌都和你们不一样，请问我们真的能适应哺育之巢的工作吗？”

　　“没关系，别人不太清楚，但你一定是可以的。”

　　安慰了对未来满是担忧的牛牛一声后，注意到了里昂胸前湛蓝色的吊牌，名为米娅的女性天使便友善地笑了笑，随着指着里昂胸前的吊牌道：

　　“哺育之巢里并没有多复杂的工作，只需要照顾一下那些刚刚诞生，还没有完全觉醒自我意志的小天使，别让它们伤到自己就足够了。

　　而能在非常挑剔的奥罗亚手里，拿到这枚代很少见的蓝色吊牌，已经证明了你的温柔和善良，照顾孩子对你来说不会是什么困难的工作。”

　　“呼……那我就放心多了。”

　　神情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后，里昂一边窥探着女性天使的心湖，一边把所有能加好感的徽章都换上，满眼诚恳地感谢道：

　　“谢谢您米娅小姐，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其实在病房里这几天，我一直都很……很担忧自己的未来，怕会被你们嫌弃来着。

　　您知道的，我是一名没有记忆和过去的迷失者，甚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运气好才被你们救了下来，如果净土不需要我的话，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这样啊……”

　　看着面前因为对未来的彷徨，主动朝自己吐露了内心的牛头人，女性天使的面容顿时更温柔了几分，随即神情亲切地开口道：

　　“放心吧，你是这批迷失者里面，性格最好也最令人放心的几位了，在圣母大人庇佑下的纯白净土，可能会拒绝很多东西，但唯独不会拒绝善良。

　　即便你很不幸地遗失了自己的过去和故乡，但纯白净土可以成为你新的家园，你一定会在这里过得很好的。”

　　“谢谢，米娅女士，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天使。”

　　三言两语间便塑造好了自己的人……牛设，拉近了和女性天使之间的距离后，里昂感知了一下驴马组合的位置，确认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极隐蔽地稍微拨动了一下女性天使的心湖。

　　“米娅女士，我还有个问题……”

　　将女天使心头“同情”与“怜悯”的部分挑了起来，轻柔地覆在了心湖之上后，里昂一双水汪汪的牛眼凝视着她，神情不安又满是好奇地道：

　　“您刚才提到了纯白圣母大人，我这几天养病的时候，听奥罗亚医师说您似乎见过圣母大人，请问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她严厉吗？像她那样伟大的人会不会很凶？”

　　“怎么会呢？”

　　出于对面前可怜牛牛的同情，以及他对圣母大人不太合适的猜想，原本没想聊这么多的女性天使犹豫了一下后，便稍微放下了护送的工作，神情中满是孺慕地道：

　　“圣母大人一点儿都不严厉，我从没见过比她脾气更好的人，她就像我们的母亲一样，无条件地包容着我们，爱着、养育着我们所有人，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比圣母大人更好的人了。”

　　这样么？

　　女天使的心湖和灵魂都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被“污染”或者“操控”的迹象，判断她应该没有被控制，而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里昂的眉头顿时微微舒展了一些。

　　在病房里养病这几天，由于身边几米开外就躺着两名根源遗民，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实力在自己之上，里昂一直没有太好的调查机会，只能借助每日一次的身体检查，和那位明显过劳的牛马医师稍微攀谈几句。

　　而面前这位负责护送迷失者前往哺育之巢，并且曾经得到过纯白圣母接见的米娅小姐，就是里昂在攀谈中获得的最有意义的一条情报。

　　虽然她的话也不能全信，但如果她的灵魂和心湖一切正常，并没有受到某种影响的话，那纯白圣母的可靠程度就能再提一个档次，起码证明了她确实能够得到天使们发自内心的敬爱。

　　“真的！圣母大人真的非常非常好！”

　　自己的对圣母大人的赞扬，并没有立刻得到回馈和认同，女天使似乎有些着急，琢磨了一下后搜肠刮肚地举例道：

　　“圣母大人做了很多好事的，不光是你们这些迷失者，甚至连那些极度凶残的恶魔，有很多都能得到她的拯救！”

　　拯救恶魔？

　　里昂闻言眉梢微微一扬，随即隐蔽地抹掉了两人的交谈声，试探着开口道：

　　“拯救具体指的是什么？把心头还留存着善意的恶魔转化成天使吗？”

　　“怎么可能！”

　　有些不满地看了里昂一眼后，女性天使满眼敬仰地开口纠正道：

　　“当然是杀死它们！抱着最善良的心将恶魔们全部处死，在血肉被融化、骨头被碾碎、灵魂也被焚烧殆尽之后，它们自然会从中得到最温柔的拯救！”

第1204章 真假圣母？

　　这……恐怕不太对吧？

　　看着面前一脸理所当然地表达着恶意，扬言应当将所有恶魔全数杀死的天使，里昂的眼睛不由得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天使对恶魔有这个态度很正常，认为被彻底消灭是恶魔最好的结局也很正常，但她提起这件事时的态度却十分的耐人寻味。

　　如果自己的理解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她想表达的并不是正义消灭邪恶、用好的替代掉不好的，而是类似“只要抱着善良的心，哪怕用最严酷的手段，将恶魔全部屠杀殆尽也没问题”的偏激观念。

　　哪怕从事实而言，绝大多数恶魔确实值得这个下场，但这位天使小姐的表述方式，却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盲从，一股与“拯救”这个落点差异甚大的、观感令人不适的狂热和残忍。

　　“米娅小姐。”

　　看了眼女天使仍旧毫无异常的心湖后，里昂并没有对她的言论多做评价，而是温声提醒道：

　　“但您之前说的是拯救吧？拯救的含义应该是通过提供帮助，使别人脱离眼前的危险，或者某种不好的状态，如果直接将对方彻底杀死的话……”

　　“那也是拯救。”

　　女天使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圣母大人是一切【善】的源头，是旧土乃至于更多世界之中，最善良最仁慈最伟大的存在，她所有的行为都会从自身的善念出发，自然都是正确的。

　　救下你们这些迷失者，让你们获得新的人生是拯救，消灭那些诞生于邪恶的恶魔，彻底终结它们罪恶的一生，用痛苦净化它们犯下的罪业，同样也是一种拯救。”

　　好吧……

　　望着女天使洁白依旧的灵魂，里昂点点头后没有说什么，而是眸光闪烁地询问道：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圣母大人没有消灭恶魔，而是选择宽恕了它们的罪孽，将它们转化成了和您一样的天使，那……”

　　“你在胡说什么！！！”

　　明显被里昂的假设激怒了，之前的温和与亲切，迅速从女天使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可见的愤怒与敌视。

　　“圣母大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可是……”

　　“但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一切【善】的源头，圣母大人的所有行为都从善念出发，所以一定都是正确的。”

　　里昂眨了眨自己的牛眼，满脸不解地反问道：

　　“按照这个逻辑，如果纯白圣母大人真的这么做了，那也一定是正确的，不是么？”

　　“这……”

　　被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逻辑问题绕住，女天使脸上的怒火迅速褪去，先是满眼茫然地张了张嘴，随即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厉声斥责道：

　　“但这只是你的假设！圣母大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恶魔是邪恶的化身，而天使则诞生于善念，她是……”

　　“她已经这么做了。”

　　打断了女天使的话后，顶着牛头的里昂凝视着她的眼睛，渡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梦境过去，内容正是纯白圣母在十万恶渊之中，挨个儿拥抱那些天使恶魔的场景。

　　‘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样的……现在的你们都已经成为了我的孩子……母亲与孩子之间……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要害怕，不要担忧，更不要悔恨，那并不是你的错，生为恶魔也不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不是在拯救你们，更不是想要赐予你们什么启迪，我只是想要抱抱你们……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吗？’

　　这……这……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部分的意识被拽入了梦境之中后，看着一边怜悯地柔声安抚，一边慈爱地与恶魔们拥抱的纯白圣母，女天使的信念立时便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即便她一再告诫自己，这只是某种虚假的幻象，是潜入纯白净土的敌人，为了破坏自己的信念所施展的手段，但眼前的纯白圣母实在太真实了，无论样貌气质还是神态声线，都和自己记忆中一般无二。

　　甚至连拥抱并安抚恶魔时的动作，都带着自己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的慈爱，而一个个肮脏又污秽的恶魔，也真的在圣母大人温柔的拥抱下，生出了独属于天使的洁白羽翼。

　　“你看到的是一场梦境，但也是我真实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