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在疑心病这方面,你永远都不需要怀疑他,我甚至隐隐有种感觉,里昂他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另外,从我们被‘回收’到现在的时间其实不长,应该只过去了两天多一点。”
啊?才刚到第三天吗?我怎么感觉好像起码俩星期了呢?
“因为时间并不真的存在,只是通过对比得出来的,而在这座一无所有的监牢里,缺少用来判断时间流逝的参照物,你对于时间的估算自然很容易出现误差。”
“没懂……”
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后,白裙芙困惑地追问道:
“既然没有那什么参照物,你又是怎么确定过了多少时间的?”
“这里只是缺少参照物,但并不是没有参照物。”
纠正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的说法后,始终闭目的黑袍芙伸手在自己的心口按了按,随即声线平和地解释道:
“虽然看不到日升日落,但从被回收到现在,我的心脏跳动了大概十九万零七百下,排除最开始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导致节奏乱掉的那部分,算下来刚好在第三天凌晨,日月开始交替的时候。”
“……”
还可以这样的?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另一个自己的计时方式,白裙芙不由得下意识地跟着摸向了自己的心口,想要尝试一下这个计时的办法,然而……
貌似我心脏上还插着把刀啊!!!
摸到了自己胸前扎着的刀柄后,转职计时芙失败的白裙芙不由得一黑,随即耷拉着脸瞪了另一个自己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
“喂!咱们都要被人给‘回收’了,你为什么还不把仪刀拔出去?”
“既然咱们都要被人给‘回收’了,那拔不拔它又有什么区别呢?”
“……”
可恶,未来的我怎么这么烦人啊!!!
(〃>皿<)
“不拔算了!”
和黑袍芙在一起躺了半个月……躺了两天多之后,白裙芙心头对“自己”的惧怕消散了不少,再加上这一片虚无中也没有别人能搭话,如果大家都不出声的话又怪难受的。
因此在转过身闹了会儿别扭后,她又忍不住把头扭了过来,抬手轻轻地捅了捅另一个自己,开口小声追问道:
“喂,你说里昂真的能来得及救咱们吗?”
“……”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主要他能是那些怪人的对手吗?”
回想根源种族们稀奇古怪的能力和情况,白裙芙不由得满眼不安地道:
“里昂和咱们一样只是人类,但这些根源遗民里面最弱的那些,估计也要比柱神更强吧?他就算真的发现了情况不对,也跟着那个‘梦’找到了这边,但会不会打不过那些怪人?”
“应该不会……”
听到另一个自己的询问后,黑裙芙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里昂最近的态度比较奇怪,他对于根源种族们的防备心似乎太低了,甚至能够容忍那些根源种族无处不在的窥探……
以我对里昂性格的了解,他手里应该捏着一张非常厉害的底牌,足以让他面对绝大多数根源遗民的时候,都能够取得碾压式的胜利,否则他不会表现得这么放松。”
白裙芙疑惑道:
“他还有底牌?什么底牌?”
“底牌的意思,就是轻易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牌,如果连我这个敌人都知道的底牌,那还能叫做底牌么?”
瞥了傻fufu的自己一眼后,黑裙芙摇头道:
“总之你等着就是了,里昂这个人做事的时候心很硬,但又远比看起来更心软,他不一定会来救我,但一定会过来救你的。”
我也这么觉得……他应该是挺在乎我的?
回想里昂对自己细心的照顾,白裙芙不由得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有那么点儿“甜蜜”地傻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太合适,连忙重新绷住脸道:
“不不不,不只是我,他也一定会来救你的!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啊哈哈!”
“……”
这可真是……我以前居然这么傻的吗?
(ーー゛)
颇为嫌弃地看了眼另一个自己后,黑袍芙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要再叮嘱几句。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那张蒙在小罐子上两天多的“黑布”突然被人扯了下去,大量炽白而刺目的光彩疯狂地涌了进来。
“很好,可以尝试把‘芙’抽离出来了。”
辨识了一下小罐子里黑芙和白芙的状态,确认所有不属于‘芙’的物质,都随着这两天的静置过程,被虚无沉淀分解得差不多了,‘生存’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旁边的女人吩咐道:
“赶紧准备仪轨吧,我已经跟‘恶’要来了合适的载体,如果你动作够快的话,说不定大后天的‘日’再次升起来之前,我们就能直接完成下一次投放。”
“好……”
听到‘生存’的命令后,女人咬了咬嘴唇,随即在黑白芙一惊慌一平静的目光中,双手将小罐子捧了起来,摆到了绘满大量无色纹印的巨型桌台上,继而伸手抵住桌台边缘的环形纹印,神色犹豫地闭上了眼睛。
“嗡……”
颇有节律感的奇怪嗡鸣响起,从被女人手指点住的那枚纹印开始,桌台上的无色纹印走马灯般依次点亮,随后带着整个桌台飞速扩张了起来。
而随着桌台的膨胀,被摆在大量环形纹印中央的小罐子,也跟着急剧膨胀了起来,并像是落入雪地中的烧红铁球一般,将石制桌台的核心迅速熔穿,深入且牢固地嵌了进去。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呀!
望着桌台上活物般飘扬而起,蠕动着向“监牢”外壁爬来的纹印,感受着四周虚空暴增的“抽吸力”,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白裙芙,想抵抗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朝旁边的黑袍芙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咱们……”
“别动,也什么都别说,听我说就行了。”
提前打断了白裙芙的求助,黑袍芙有些遗憾地轻叹了一声,随即神色平和地叮嘱道:
“看来里昂还是赶不及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将组成‘芙’的一切抽离的过程,应该还要两天多的时间,足够你撑到里昂过来救你的时候了。”
所以还有机会?
听到黑袍芙的话后,加之察觉到被“抽取”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隐隐还有某些奇怪的力量,正在不断对自己进行“修补”,白裙芙紧张的神情顿时微微一松,但她很快又察觉到了什么,忙不迭地追问道:
“等等!为什么你一直都只说救我?你呢?”
“我会护着你的。”
望了望明明说话做事一身傻气,但却让人止不住羡慕的另一个自己后,黑袍芙闭目道:
“之前你和里昂抱怨的那些话是对的,你确实还什么事都没做,真正做错了事的人是我,我不该打算通过杀掉你的方式,来抹除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所以算我欠你的,这次干脆都还你。”
还我?还我是什么意思?
有些茫然地听完另一个自己的话后,白裙芙猛然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心口……无数乌色的光粒正从刀柄之中涌出,一点一点地沁入自己的身体。
每当监牢周围的虚空发力,将组成自己的物质吸走一些,仪刀内部便会涌出一蓬乌色的光粒,将自己失去的物质重新填补完满……所以你是打算这么“还”我?你坚持不肯拔刀就是因为这个?
“别费劲了,你拔不出来的。”
透明了不少的手掌伸出,按住了想要拔刀的另一个自己后,黑袍芙神态释然地微笑道:
“你虽然又笨又烦人,但归根结底还是比现在的我要好得多,让你留下比让我留下更合适。”
“可是你不就是我吗?我们就不能……”
“我虽然是你,但也早就不是你了,而且你也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值得惦念的人在,但我惦念的人,一部分被我亲手融入了根源,至于另一部分……不说也罢。”
瞥了外面手臂不住颤抖,眼中满是愧疚的女人一眼后,黑袍芙闭目叮嘱道:
“总之记好你那天和里昂说的话,无论最终你是被里昂救走了,还是没能幸免于难,被抽走了全部的物质,都绝对不要再成为我了,你……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
小青蛙一样翻着腿游了过来,把满眼惊讶的黑袍芙搂在了怀里,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吸力”后,身体不住发抖的白裙芙咬牙道:
“你捅我的我自己可以捅回来!不用你这么还!”
“……”
你是不是傻啊……你这么干虽然帮我“挡”住了吸力,但你身上流失的物质,不还是得从我这儿补么?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望着明明十分害怕,但还是努力挡住了虚蚀仪轨的自己,黑袍芙不由得无奈摇头,想要提醒她这么做其实并没多少意义,但犹豫了一下后却又没有开口,而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另一个自己的脑袋。
“行,那你就抱着吧!”
这么做虽然保不住自己,但起码能减少物质流失的速度,万一她再多撑上一会儿的话,说不定就能等到里昂过来了,可惜我只是无数‘芙’中的一个,力量再强也无法一直抵挡仪轨,估计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然而就在黑袍芙反搂住年轻而天真的自己,眸光平静地准备迎接自己的末路时,四周源自虚蚀仪轨的吸力却猛然停滞了下来。
两芙惊讶地抬头望去时,发现“监牢”外面主持仪轨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松开了手指,主动断开了仪轨的运行。
“你清醒一点。”
看着眼圈儿和鼻尖微微泛红,满眼执拗地望向了自己的‘情感’,两只眼眸微微抖动的‘生存’蹙眉道:
“身为‘情绪’的你,确实很容易被这种东西感染,但你不妨好好思考一下,这里面的两个‘芙’终究是一个人,这只能算是她在自救而已,你没有必要……”
“我不干了!”
抬手在桌台上用力抹了一把,蹭掉了自己亲手刻上去的部分仪轨后,身上不断冒出各色纹印的女人咬牙道:
“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我已经做了太多违心的事了!我现在……”
“是啊,你不是已经做过那么多不想做的事了么?”
抬手在女人肩上拍了拍,将她的手重新按回了桌台上后,‘生存’神情淡漠地道:
“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过去那些事不就白做了?一次次被我们回收后抹除一切,再重新投放到未来的‘芙’又成了什么?她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不是一回事!她……”
“这就是一回事,我们做的事也绝对是有意义的!”
按着女人的手掌在桌台上反向抹过,将之前被蹭掉的仪轨尽数复原后,‘生存’神情沉静地开口道:
“生存高于一切!任何道德、情感、理性的约束,都不应当被加诸于生存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宁愿放弃生存也要……”
“有的!”
女人一边抵抗身上愈发繁密的仪轨,一边挣扎着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