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时候,赵阅志最主要的工作还是整理案牍!作为整个西临县最熟案牍的衙役,他有幸进入那“专班”之中。
在县尉叶轻亲自带队下,整整三日的侦查后,却是得出了此案或为“激情杀人”的初步结论。
排查走访数百人次,却是没了线索!
说来也巧,就是在这众筹莫展之际,当时在“专班”里一直默默无闻,负责归档工作的赵阅志,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整理卷宗案牍时,发现这死者曾在十一年前在北街青楼一伤人案中,担过证人。
而那伤人之人,便是北街一张姓屠户。
赵阅志本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态度,再次去查阅那卷宗,发现那张姓屠户因青楼伤人一案,被羁押了一年。
细心的他觉得,或许这其中有猫腻。
随即他暗中去打听了那张姓屠户的具体情况,却是发现,在那屠户被羁押的一年里,他的妻子竟红杏出墙,留下七岁小儿给其母亲后便跟着一游商私奔而走。
后来,据街坊邻居说,这屠夫出狱后变得寡言好酒起来,但亦是十年来,再也没有过任何越矩之事。
细心的赵阅志通过卷宗发现,那面馆老者被杀之日,就是那张姓屠户出狱得知妻子离家的那一天。随即,他立即将情况向县尉叶轻汇报。
将此人抓捕归案后,几番审讯下来,果然,那凶手就是那屠夫。
原来,那日张姓屠夫深夜大醉后,想起自己出狱十年,那妻子亦是了无音讯了十年,他更是觉得如不是自己入狱,妻子便也不会离走。
张姓屠夫突然间想起早晨去那街头面馆时,那曾经当堂指证过他的面铺老人,竟对他热情欢笑。
“难道他竟然忘了曾指证过我?”
“他凭什么就能忘了啊!十一年来我夜夜煎熬,可你竟忘了。”
莫名的愤怒扑面而来!
张姓屠夫便是觉得,那老人就是一个伪善做作之人,成天就在那里显摆他的善人名声。事发那日,那面馆老人还不是与他一般去青楼寻乐,才恰好撞着他出手伤人么。
可又有谁在乎过他伤人的理由?
最可恨的是,那面馆老人,他凭什么就能忘了啊?
这一切,都是他作证所害。
虽时隔十一年,可在酒醉下,往事今夕同现!
张姓屠夫一时激愤,竟在那夜半三更时,拿着自己的杀猪刀进入面馆,将独自一人居住的老者连刺二十余刀后,将其从楼上抛下,回家便倒头睡去。
事发后,这张姓屠户虽心中最开始有所惧怕,但他却是突然发现,原来杀人与杀猪并无多大区别。
他竟如不知情之人一般,如常日一般继续杀猪卖肉起来。
期间,县尉叶轻通过对死者尸体伤口进行勘验,发现老者脖颈被砍断,为一刀致命而亡!
后续的伤口均为死后补上,那也是刀刀果决,没有丝毫忍力,似是常年用刀之人所致!特别是那刀口不大不小,但刀刀入骨偏深,亦不是寻常刀客或是菜刀等普通刀具所为。
因那张屠夫是北街上常年用刀之人,也曾盘查过他两次,甚至其中有一次是县尉叶轻亲自盘问。
但这张屠夫一切如常,竟均未发现他有半点异常,他依旧每日宰杀卖肉。
此案的告破,完全得益于赵阅志的细心缜密与尽职尽责,也是自那一日起,在县尉叶轻的大力提拔下,赵阅志开启了他亭长、游徼、狱吏之路。
特别是在三年前,在叶轻的帮助下,赵阅志竟然以中年之岁,成功的入境,成为了一名炼体境的一境武者,享天旸朝九品官员俸禄。
在几日前,在那青川郡太守张笃行大人巡察至西临县,县尉叶轻提出辞官后,竟然当场便举荐了他担任这西临县尉。
赵阅志事后得知消息后就有些懵了。
在县衙衙役中,他虽年迈,可资历并不深,六名入境同僚,三大班头哪个不比他厉害。
特别是那三大班头之首中的肖跃,那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且早在十年前便是入境武者,他才是最有资历的县尉人选啊!
然而,三日前,叶轻辞官文书与他的上任文书一并到达。
这一切简直如梦似幻,诚惶诚恐间,这泼天的富贵竟然真的就这么狠狠地向他砸来!赵阅志至今都还未彻底缓过神来,怎么莫名其妙的,他就成为了这天旸朝的一名正九品官员。
昨夜,他的头儿叶轻亲自到他家中找到了他,告诉他明日叶舒来就要到这县衙中兼职衙役了,似是要好好但锻炼一下那小公子。
昨夜赵阅志狠狠地拍着胸脯,让自己老大放心,反复承诺势必要好好调教小公子。
今日,他刚到辰时,便进入了县衙中,就在堂内,等着那小公子登门了。
“小公子啊!我是答应了头儿,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了,你可别怪叔心狠啊!”赵阅志心中默默念叨着。
不经意间,嘴角含笑。
......
第25章 叔伯
辰时二刻,叶舒来已独自来到县衙前!
昨日,在与卓先生商议后,他自今日起,一个礼拜中,三日在县衙当差,三日在学堂上学,两者轮换,最后一日则为休息。
看着县衙前这一对并不陌生的威武石狮,虽说过往曾因父亲在此当差缘故来过很多次,但今天终究是不同。
叶舒来整理了下昨日父亲专门为他准备的衙役差服,挺直了身子,走向那大门。
刚入大门,却是恰好遇见了,好友季知行的父亲县丞季文渊。
叶舒来快速反应,立即行了一个官礼,道:“季大人好。”
季文渊一愣,对于叶舒来未唤他伯父很是满意,笑而抚须道:“不错!好好学学你父亲!当一天差,就要敬好一天职。”
随即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正殿走去。
衙役办公之地,在县衙正殿左侧二十余丈处的偏堂,叶舒来正欲经过那正殿,却是县令苏明远似早知他要来此,喜笑着向他走来。
走近后,苏明远在其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继而哈哈笑道:“贤侄啊!昨日我便听瑾茹说起,你要到县衙当差历练!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觉悟。”
叶舒来被这苏明远这般亲昵姿态弄得一愣,想起刚才遇到季县丞,才喊过那长辈“大人”,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唤这苏县令是大人好,还是伯父好了。
唯有连忙行礼,表示敬意,并表示一定努力当差,不辜负长辈期望。
好在几番寒暄后,似这苏县令有事欲与季县丞商议,又交代叶舒来几句后,便也进入正殿而去。
叶舒来长舒一口气,向着那左侧的偏堂走去。
......
当叶舒来步入那专属衙役的偏堂一刻,屋内二十余人或坐或立,均向他看来。
虽几乎都是相熟面孔,但被众人这么盯着,叶舒来还是有了一丝紧张的感觉。
端坐在正北面的,自然就是新任县尉赵阅志赵叔了,他端坐在上首的枣木椅上,玄色官袍绣着獬豸纹样,腰间悬着的一把银制佩刀。
赵阅志赵叔,虽长得浓眉方脸,但却并未给人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他和蔼中又给人一种厚重踏实之感。近两年来,他是父亲最常带回家的一位叔伯了。
左侧靠墙处,那满脸络腮胡长得极为彪悍一脸横肉的,自然是那杜磊杜叔了!他亦是这衙役里为数不多的一境武夫,乃是游徼中的班头,是父亲过往的左膀右臂。
别看他长得凶狠,对待罪犯个毫不留情,却是一个妥妥的女儿奴。
这杜磊与叶舒来算是自己父亲同行里最相熟之人,他对待叶舒来也是极好。
在叶舒来还年幼时,很多时候这杜磊出差归来,都会带上一些孩童把玩的小物件,每每都是双份。一份自然是留给他的爱女,一份则是通过叶轻之手转交给了叶舒来。
杜磊身边的一精瘦男子,名为肖跃。
叶舒来不但见过他多次,亦是时常听父亲提起他乃是这县衙里最善剖析案情与线索追踪之人,是这县衙衙役中三大班头之首,在这衙役中的地位,仅次于县尉。
其余的二十来人,或多或少叶舒来都是见过的。
整个西临县衙役,人数约在六十人左右,各小镇亭长及狱吏等通常情况下是都各自坚守岗位,不会到这县衙当值。
此刻,在县衙当值的衙役们几乎都到齐了,虽然早在叶舒来到来之前,这新任的赵阅志赵县尉就反复交代过,要对叶舒来一视同仁,不能特殊照顾,并反复强调,这是“头儿”的意思,让大家一定要牢记。
可是此刻,似乎在场的“叔伯”们,完全是没将那前任与现任县尉的话,放在心里了。
“哈哈哈!大侄子。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与我一同当差!改天我把我家杜花带来,你们好好相熟相熟,你们亦是好几年没见着了吧。”
“是啊!小舒来,你还记得黄叔不?三年前,我可是随着头儿一起过去你家,一转眼你这孩子都长大了。”
“舒来啊!我是你王伯,你父亲初来这县衙当差时,还是我带的他呢!要不你也跟着我吧!”
“呵呵,这一转眼以前瓷娃娃一般的小屁孩,都长成粉嫩小哥了,长得啊,可比你爹好看多了。跟着你赵姐我吧!我教你剖尸......”
......
叶舒来亦是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包围,面对叔叔伯伯们的真心关切,唯有不停的咧嘴欢笑、点头哈腰。
“成何体统!”一声冷呵传来,却是三大班头之首的肖跃自椅子上起身,向叶舒来走来。
众人忌于这班首的威势,亦是一时安静了下来,转头向他看去。
却见着肖跃三两步间,便走到了叶舒来面前。
突然他面色一转,刹那间竟慈眉善目起来,一把握住叶舒来的手,笑道:“舒来啊!前几日里,因头儿辞官一事我还悲伤不已,可转眼间,头儿竟把你给送来这县衙当差,你肖叔叔我是一下子高兴起来了啊!
早就听头儿说起过你头脑聪慧、天资过人。那就这样吧!你且跟着我,跟着这一群莽夫能学到什么?就让你肖叔叔我好好教导你,真正让你智珠心中盘,断案如有神了。”
“呸~不要脸啊!”
一时间,在场二十来人或是在心中默念,或是与肖跃相熟之人直接发出声来。
赵阅志见着肖跃竟带头如此,却是不好对他说上什么。
在此之前,若不是头儿向太守张大人直接举荐他担任这西临县尉,按资历来讲,这县尉一职,或该是他。
“好了,这舒来跟谁一事暂且放后,按照惯例,我们先对他进行入门考教吧!”赵阅志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纷纷饶有兴致的向叶舒来看来。
虽说这虎父无犬子,但究竟如何,也得拉出来晾上一晾了。
叶舒来亦是一愣,心中暗自道:“竟然还有这入门考教?父亲也不提及,他是故意坑我啊!”
......
在赵阅志告知叶舒来,这入门考教分为文考与武考,问他先文还是先武后,叶来选择了先进行文考。
这文考的结果! !!!
众人心中唯有叹息:“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