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日来临,辰时三刻。
果然,周媛迎面来了。
叶舒来叹了口气,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片刻后。
“什么?你不去,叶舒来我告诉你,我可是为你着想,明年你就学考了,张祖师可灵了,你必须得去拜拜。”
“别给我装病,你身体好不好我难道不知道?你反了天了是不,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你约好了与季知行去看书?少来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还看书?不行就把季知行也约着,我们一起去。”
......
“不行不行,叶舒来,你今天说什么都必须去,我昨晚可是梦到我爹,他叫我去张祖师庙拜拜呢!说只有拜了,才能保我平安。”
叶舒来闻此突然心中一愣,连忙问道:“什么!周媛姐,昨晚你梦到要去这张祖师庙?”
周媛气愤,双手叉腰狠狠道:“对啊!昨晚我梦到我那短命的爹,他告诉我今天要去张祖师庙拜拜呢!我爹虽然死得早,可向来都是最疼我的,他的话我总不能不听是吧?可我一个人也不想去,拉着崔白那木头也没意思。”
听到周媛说起昨夜她梦到死去的父亲投梦告诉她要去张祖师庙祭拜一事后,叶舒来陷入了纠结中。
“难道我那预见之能的梦境,还与周媛姐所做之梦有了某种关联?”
叶舒来心中不禁疑问。
他眉头紧皱,心中道:不行,我已经决定了不去了,我看不见就心不烦呢!去见着了我又不救,岂不会心中遭罪?
周媛见着叶舒来似是发起呆来,不满催促道:“喂,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今日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固执着不答应我,你还在真不陪我去啊?”
叶舒来不再犹豫,坚定道:“周媛姐,我不去了。”
周媛见他竟没给出任何理由,便知道叶舒来是下定决心了不去,也就不再缠闹,嘴里嘀嘀咕咕的转身离去,她是准备早膳后便叫上崔白陪同了。
早膳后,果然周媛带了些香烛,便带着崔白离开了医馆。
叶舒来亦是一反常态的在这难得的休息之日随口吃了些早饭后便早早上楼了,弄得一旁的叶轻夫妇以为儿子与周媛可能在斗气呢!
不过他们向来不管这些,却也是早膳后在医馆忙碌起来。
巳时,叶舒来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发起呆来,他本打算看书的,可是心烦意乱如何都看不进去,又因心中有事不愿出门去找季知行等好友玩耍。
此刻,他脑袋中不断的重复着谌桑野在自己眼前被巨石砸死的场景,任他如何分心,可随着时辰越发临近,那画面却是越来越清晰。
叶舒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起来,明明今日还算清凉,有清风透过梨枝席卷微香袭来,可是他却是觉得越发的燥热不安。
又是一小会后,叶舒来却是“砰”一拳敲在了窗边的桌上。
“罢了,我还是去瞧瞧,就当是好奇这梦境与周媛姐父亲托梦是否相关,我就远远看着,就当是为他送行!”
心中有了决断,叶舒来不再犹豫,匆忙的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叶舒来走得很快,不断在行人中穿行,他只觉得今日这西街上的行人似乎格外的多。终于,沿着西街、北街离开人群后,他小跑起来。
叶舒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越来越急切,脚下的步子也就越来越快了。
终于,在接近巳时三刻时,他于临近北山山腰那处凉亭前约一里处,追上了拿着香烛慢慢悠悠的周媛与崔白。
第6章 明日之忧,明日再论
周媛与崔白见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叶舒来,也是一时愣住!
周媛疑惑不解道:“小子,你不是不来么?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怎么,难道医馆有什么急事?”
叶舒来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后,才对着周媛勉强一笑,气喘吁吁道:“周媛姐,我就是一个人在家待着觉得无趣了,就突然想来了呢!快走吧,我们到前面的凉亭去休息休息!”
周媛没多想,却是开心起来:“不错嘛!算你小子有良心,姐姐我没白疼你。”
随即却是诧异道:“咦,这张祖师庙我记得你没去过啊,以前也是我与主母去过,你怎么知道前面不远处有凉亭?”
叶舒来一愣,却是立即道:“我听季知行谈起过山腰有凉亭呢!快走,快走,这天热死了,我们快去乘凉。”
周媛释然,一行三人也就没多时便到了那山腰的凉亭中。
果然,在这凉亭里有一老者正弹着古琴,嘴里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山歌。
那山歌明明曲调温婉流畅,老者的声音也是沧桑中又带有些许轻快温柔,周媛与崔白亦是觉得在这凉亭中乘凉间,不仅有清风徐来感觉凉爽,更是觉得这山歌亦是能抚平世间烦躁。
可不知为何,叶舒来却是觉得这山歌就是催命曲一般,没有了昨夜在梦中听着那种悠然之感。
叶舒来明明在凉亭内,却坐立不安起来,心中更是非常奇怪。
“这一路赶来,怎么会没有遇着谌桑野,是梦境出了纰漏他根本就没来?还是他没有沿着这山路,走得其它山野小道?”
叶舒来忍不住时不时就抬头往山下看去,明明已经没有爬山了,可是额头上却是浮起了细小汗珠。
老者还在弹唱,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周媛却是发现了叶舒来的异常。
她沿着叶舒来抬头的方向看去,也没见这山间小路上有什么。
“喂,你神神叨叨的看什么呢?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周媛不解问道。
叶舒来神思被打断,回过神来见着周媛与崔白都盯着自己,也是随意作答糊弄了过去。
约半炷香后,在凉亭下方的转角处,果然,谌桑野出现在了那里。
原本坐在凉亭木凳上的叶舒来眼见着他出现,险些惊得站了起来。还好,周媛与崔白两人专心听曲去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眼见着谌桑野越走越近,就要路过这凉亭,叶舒来看着他那面如刀削,浓眉大眼,神采奕奕面孔,却都是在片刻后,他被砸得面容尽毁,满脸血污的样子!
谌桑野瞧见了在凉亭里乘凉的几人,特别是见着正背对着他认真听曲的周媛,眼睛一亮。
果然,那一段嬉笑对话来了。
“哈哈,周媛姐,你真漂亮啊!今儿能遇到你,我心情都好了不少。”
周媛闻声而转,见着调戏自己的竟然是同街的谌桑野,她也不生气,也是笑脸如花。
周媛仰着脸鄙视道:“去去去,谌小鬼你少来,少给我人小鬼大的,你懂什么姑娘家漂不漂亮?”
“哈哈哈,周媛姐你可是我们西街第一美人,我怎会不知道你最漂亮,要是能娶到你就好了?”
“哎呀,我可是听你爹说,你是想娶一个县令千金,甚至郡守千金呢?怎么,看上我这西街第一千金了?”
“哈哈哈,周媛姐别听我爹瞎说,我走了,改天我把上次欠医馆的银钱,给你送来补上。”
言毕,却是不管周媛的笑骂,又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叶舒来冷汗直流,心中狂跳,果然,一模一样,连对话中的一字一句都未曾出错!
六十米处的峭壁转角小径,那里将是他生命的归处。
周媛与崔白已经转身,继续看着那弹唱的老者听起曲来,叶舒来死死盯住谌桑野越来越远的背影。
五米,十米!
叶舒来只觉得心中似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
二十米!
叶舒来回想起谌桑野因放荡不羁时常语出惊人,作风轻浮又没个显赫身世,让他在西街上风评极差。
“或许,他那样奇怪的人就该被老天砸死!”
三十米!
叶舒来突然想起周媛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其实谌桑野他很孝顺,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别听街口那些人瞎说!”
四十米!
不知为何,叶舒来突然想起自己在街口救过的那一只猫,一年后的秋天里它又生了一窝小猫,时常看到那一群狸花猫在街口屋巷穿梭的情景。
五十米!
叶舒来想起五六年前的一个飞雪冬夜,如他一般年幼的谌桑野,本该是得父母宠爱的年纪,却是在寒冬深夜独自敲开了他家医馆的门!
叶舒来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八九岁的小小身影那一晚格外的脏兮兮,谌桑野那被冻得通红双手还带着些细小伤口。他个子小小的,却抱着很大一捆草药,到他家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那个时候,那个场景里的谌桑野明明该是很可怜的。
可是,他却是笑着对自的母亲讲起他父亲因风寒已经昏厥过去,他想用采摘的那些草药作为交换,为父亲治病。
五十五米!
叶舒来突然就觉得,那个或许表面上看起来轻浮而不羁的少年,在与自己一样的年龄里,本不该死去的。
刹那间,一股热血于心间喷涌而起,化为一道洪钟般的呐喊。
五十七米!
一声暴吼传来。
“谌桑野!你给我站住,有种你再调戏周媛姐一句试试?”
正阔步向前的谌桑野闻声停步,然后疑惑的转身回头。
正听曲的周媛与崔白两人亦是一脸诧异的转身看向叶舒来。
即便是一直沉醉于自己世界里弹奏唱歌的老者亦是被这一声爆吼给惊住,那蜿蜒流畅的曲调停息。
再然后!
“簌簌簌簌,砰!轰隆~”接连的声响传来,惊醒了在诧异中的人们。
一块马车大小的巨石于谌桑野身边两米处左右砸落。
反应过来的谌桑野连忙向一侧跳开,努力避开巨石碎块溅起的碎石。
一块飞溅而起的鸽卵大小碎石溅擦过谌桑野的眉骨,他眉骨处冒起鲜血来,痛呵一声后,谌桑野捂面蹲下。
与此同时,自那砸落迸裂的巨石上一块约半截手指大小的金色碎段飞溅入了他的体内。
可奇怪的是,谌桑野及在场众人并未察觉,他的身上也并没有出现除眉骨处以外的其它伤口!
叶舒来远远见着谌桑野已避开那巨石,他整个人心中堵塞之气一泻千里,他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只是这一刻,他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