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瓜问道:“大龙、二龙,你俩怎么会成这副样子?那湖底到底有什么?”
刘占海苦笑一声,“香瓜妹子,那湖底有什么,咱哥俩怕是没法弄明白喽!”
余人一怔,“为什么?”
刘占川道:“因为这湖……简直就是个无底深渊啊!”
“无底深渊?”
“对!”刘占川接着道:“不是我们夸口,凭咱哥俩的水性,一口气潜下百余尺都不成问题。可刚才我拿出了看家本事,都没能探着底,要不是大哥拉着我拼命上浮,我八成就回不来了……”
刘占海也道:“方才的确是凶险,这湖四边阔,中间渐渐收窄,好似一口巨锅。可从我们最终潜到的地方看,下面依旧是黑黝黝的一片,以我的估计,八成还有个几百尺深!”
余人一惊,“下面还有几百尺深?”
刘占海将头一点,笃定道:“至少!”
冯慎自语道:“几百尺深的湖底,应该不会用来沉物匿宝……难不成那所谓的‘龙脉’,真是指这深不见底的布勒瑚里湖?”
“啊?”香瓜向湖中看看,犯愁道,“要真指这湖,咱们可怎么断啊?总不能把湖水全舀光吧?”
冯慎摆摆手,“且让我想想……若视这湖为龙脉,当年他们还会挖空心思去制作那几张绢帕吗?既然如此的大费周章,就说明他们定是将什么重要的东西,封于此处秘藏!”
“言之有理!”唐子浚点点头,向冯慎道,“冯兄,你那张龙脉图,可否借我一观?”
“好!”冯慎从怀中摸出龙图,递与唐子浚。“唐兄请看!”
唐子浚接来展开,向图上仔细观瞧。图中的满字,皆被冯慎从旁以汉字标出,故而唐子浚看起来,便可一目了然。
看了一阵,唐子浚将图移近,手指一点。“冯兄,这里便咱们所处的湖岸了。”
冯慎颔首道:“正是。”
唐子浚把手指在图上一圈,“这些就是环湖诸峰?”
冯慎又道:“不错。”
唐子浚复在图上点了几点,“冯兄你且看,这环湖诸峰不下十余座,可为何除了北面这一座有名字外,其他皆无注名?”
冯慎心中一动,“唐兄之意是……”
唐子浚接着道:“依图所注,北面这峰唤作‘龙门壁’,其周还有‘通天河’与‘承天池’,这一峰二水单独标列在湖旁,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极是!”冯慎茅塞顿开。“图中单注了那一峰二水,确实是有些蹊跷,看来咱们应从那里着手去查!”
说完,冯慎便将龙图收好。众人又围着篝火,吃了些干粮。待吃饱喝足,被淋湿泡透的衣物也已经烤干,几人抖擞起精神,又沿着湖岸,向北方绕行。
这由南至北,看着没多少脚程,可真要走起来,也着实花费了不少工夫。
快到北面山峰时,隐隐有“轰隆”的响声传来,霸海双蛟侧耳一听,不由得奇道:“这什么动静?越往前走动静就越大了。”
香瓜向湖中一指,“你们快瞧,湖水好像在流呀!”
冯慎扭头望去,心下已是了然。“前面是这湖的泄水口,底下应该会有个瀑布,越过这道山梁,八成就可以看到那‘龙门壁’了!”
“那还等啥?俺先绕过去瞧瞧!”香瓜说着,又当先冲出。
余人相对一笑,也慢慢地翻岭而下。
等转下山梁时,那瀑流之声愈发的震耳欲聋。众人寻声望去,果见一大一小两道白练,如蛟龙倒海,又似万马奔腾,翻滚咆哮着,从数十丈高的峰顶上喷涌直下,冲入谷底的积潭中,激溅起无数无计的雪沫珠花。
瀑流滔滔不绝,皆灌入下方水潭,潭水满积涨溢,又汇聚成河,顺着山势奔流,拍岸凿岩,直抵数里之外。
立于此处,仰望瀑源,被那水雾浪珠一衬,真好似见水穿云,直通天际。
观这等浩荡的壮景,冯慎不禁赞道:“真不愧是叫‘通天河’!”
“是啊!”唐子浚道,“那瀑底之潭,应该就是那‘承天池’了。”
香瓜四下张望一眼,道:“通天河、承天池都找到了,可那‘龙门壁’又在哪儿呀?”
“那不是吗?”冯慎扬手一点,指向那瀑布后面的高崖峭壁。
那峭壁被瀑流长年累月的冲刷,露出来的地方,已然是光洁如镜。
“龙门壁、龙门壁……”唐子浚叨念几声,复又叹道,“唉,只可惜有壁无门啊!”
霸海双蛟笑道:“要真在那瀑布后面凿个门出来,那岂不是成了孙猴子的水帘洞啦?哈哈哈……”
“水帘洞?”冯慎闻言,又向那瀑布处眯眼打量。
见冯慎一本正经的样子,唐子淇不禁好笑道:“怎么了冯慎?他们两个随口一说,你该不会当真了吧?这里又不是花果山,哪里来的什么水帘洞?”
香瓜也打趣道:“要不俺去凿个洞出来,让冯大哥也过过当齐天大圣的瘾呀!”
冯慎不加理会,朝那瀑布方向又走了几步。“龙脉、龙门……这二者之间,定是有什么关联!不行,这里距离太远,我得去那瀑后的峭壁上打探一番!”
霸海双蛟道:“冯老弟,咱哥俩方才真是在开玩笑,那瀑布后面,怎么可能会有洞啊?”
冯慎道:“那龙脉事关大清气运,满人定会将其藏得无比巧妙。而这通天瀑布,正是一处天然的屏障。受瀑流遮掩,从外头根本无法得知那后面石壁的状况,并且水急崖高,亦可当作天险。”
唐子浚道:“如此说来,那瀑布下藏着入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慎道:“这也仅是我的猜测,究竟是否这样,还需看了才知。你们在此稍候,我这便过去瞧瞧!”
余人又纷纷道:“咱们一起去吧!”
“不必,人多不便,我一人足矣!”冯慎说完,脚下一点,便向那瀑布所在奔去。
只见冯慎在凸岩上七跳八跃,转眼就到了那龙门壁下。来在近前,瀑声如雷,水雾激溅,因急流冲坠所带起的疾风,直吹得冯慎衣衫鼓荡。
冯慎气运手足,使出“壁虎游墙功”扒住山隙岩缝,便慢慢朝龙门壁上攀去。
余人远远望去,却见冯慎整个人已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想喊几句“当心”,奈何皆被瀑声盖过无法传递,只有立在原处,继续焦急地观望。
冯慎一面爬高,一面渐渐贴近了那道稍小的瀑流。不经意间朝下一瞥,脚底的“承天池”,已如碗口大小。
又攀出几丈,那小瀑流后面,豁然出现了一道一人多宽的裂缝。冯慎心知有异,于是便腰腹一收,身子一摆,飞跃进那道裂缝之中。
然这道裂缝,并非是朝山体内纵入,而是往那道大瀑位置横向延伸。见通路未断,冯慎也不顾缝中寒苔湿滑,便急急向前走去。
待从另一端出来后,身侧已是白幕飞罩,冯慎回头一算距离,便知这定是到了那大瀑后面。大瀑之后再无岩缝,可却藏着一道短短的石梁。那石梁虽短,但足有一丈多宽,上面十分平整,还残留着斧痕锤迹,显然是经历过人为的修凿。
冯慎大喜,忙踏上了那道石梁。果然还未走出两步,便在那瀑后的石壁上,发现了异样。那石壁上有四道凹线,虽然细得不易察觉,但两横两竖,明显是个门的形状。
“难道这便是那真正的‘龙门’?莫非那‘龙脉’就在这‘龙门’之后?”
想到这里,冯慎周身血液一阵阵沸腾。当下双掌拍出,猛的向那“石门”上推去。连推数下,那“石门”却纹丝未动。
冯慎以为是力道不够,索性用出十成全力。“砰砰”几声大响后,手掌已在隐隐作痛,那“石门”竟一如之前,仿佛与周围硬岩本就是浑然一体。
以冯慎如今的功夫,轻轻一掌,便可开碑断柱。若非看到石梁、峭壁上有人工雕琢的印迹,必会以为这“石门”,只是在崖岩上刻出的浅痕。
冯慎心里很清楚,在这高崖瀑后开山凿壁,绝非易事,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冒着天大的危险,仅为划四道细线出来。
这“石门”越是难开,冯慎便越是怀疑这就是“龙脉”入口,想到此门的开合,或许是由机关控制,冯慎又于石梁、峭壁上摸查打量。
虑及此节,冯慎便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可峭壁上除去那四道细线,其他一切如常。石梁上也差不多,就连梁底冯慎也探身望了,仍然没有找到有什么机阀。
机阀寻不见,推又推不开,空耗下去也是无果。冯慎又在“石门”前徘徊了半晌,这才决定先下崖去,与余人商量后再图打算。
按着之前道路,冯慎返回了崖壁之下。见冯慎归来,余人皆匆匆迎上。
不等诸人问询,冯慎便将瀑后所见尽数道出。听到真有扇“龙门”后,大伙皆声称奇。然再闻那“龙门”暂时无法开启,各人又陷入了沉思。
刘占川想了一阵,摇头叹道:“大哥,若是爷爷在这里就好了,他老人家精通机关之术,就那什么‘龙门’,肯定能一眼瞧出门道儿在哪儿。”
“是啊!”刘占海道,“早知今日用得上,之前就应该跟着爷爷多学上两手。”
冯慎道:“刘老爷子鬼手神工,两位大哥长随他老人家身侧,耳濡目染下,想必亦能通晓些门道吧?”
刘占川摆手道:“我可是一窍不通,大哥八成是稍微懂些。”
刘占海苦笑道:“你大哥懂的,不比你多到哪里去啊,也就是会背几句‘机关要诀’什么的……”
“机关要诀?”冯慎忙道,“占海大哥,你可否念上几句让我听听?”
“我先想想啊,都差不多忘光啦!”刘占海抓抓脑袋,道:“好像是什么‘法自术起,机由心生;立于关窍,补以精构;衔阴抱阳,承启呼应;牵其一发,动其周身’……嗯……嗯……下面的,着实是记不起来了……”
香瓜笑道:“难为你了大龙,能记得这些,俺就感觉很不容易啦!”
冯慎将刘占海所述念了几遍,又问道:“占海大哥,那‘衔阴抱阳’、‘承启呼应’当作何解?”
刘占海道:“老爷子当时是说,那种高明的机关术,也得分阴阳,特别是设制陷阱杀阵时,若触发点在头,那就将杀伤点放在尾;要是杀伤点在水里,则把触发点藏在山上。这样才能指东打西、神出鬼没,让人应对不及……再深了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冯慎点了点头,沉吟道:“阴阳、头尾、东西、山上……水里!?”
唐子浚眼神也是一亮,骤然叫道:“对啊,水里!”
“看来唐兄也想到了!”冯慎说完,便与唐子浚哈哈大笑。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颇为不解。见冯慎与唐子浚笑个不停,香瓜好奇道:“什么山里、水里的?俺都快让你们给笑糊涂啦!”
霸海双蛟也道:“是啊是啊,你俩别光顾着自己乐,究竟想到了什么,也快跟咱们哥俩说说啊!”
唐子浚道:“按那龙图上所标,附近除了‘通天河’、‘龙门壁’外,还有那‘承天池’。现在咱们已知:那龙门壁上凿石为门,通天双瀑倒悬遮掩,若那承天池没有半点儿作用,怎会无缘无故的起名注出?”
唐子淇急道:“哥,你别卖关子,有话一口气都说了成不成?”
冯慎笑笑,接口道:“唐姑娘,令兄的意思是说,开启瀑后龙门的机关,十有八九,就是浸在那‘承天池’中!”
“在那承天池中?”唐子淇向那积潭中望了一眼,“这池子总不会跟山顶那湖一样,也是深不见底吧?”
霸海双蛟又自告奋勇道:“咱哥俩下去探探!”
香瓜道:“你俩行不行呀?可别再像刚才那样逞能啦!”
“没事!”霸海双蛟道,“量它一个小潭子能有多深?他奶奶的!若这次再探不出什么来,咱哥俩也甭叫‘双蛟’了,直接改称‘一对旱鸭子’算啦!”
趁着霸海双蛟收拾着下潭,香瓜与唐子淇先抱来些树枝点燃,以备不时之需。冯慎又嘱咐了几句,霸海双蛟便除衣去裤,齐齐跳入潭中。
没用多长时间,霸海双蛟便浮上头来。“冯老弟!这底下果然有机关!”
冯慎大喜,“是什么样的机关?”
霸海双蛟道:“像是个大绞盘模样,上头有个横柄,底端嵌在壁岩中。咱哥俩推着那横柄转了几下,里头哗哗直响,八成是扯着铁锁铁链什么的。”
冯慎道:“那些锁链,必是与龙门壁上的石门相连了。二位大哥,你们这就将那横柄转到底吧!”
“行啊!”霸海双蛟答应着,又潜沉到潭下。
那壁上“龙门”藏于瀑后,在下面无法瞧到它是否开启。于是冯慎打算再度登顶察看,若是“龙门”已开,便于显眼处挥衣示意,而后余人再攀岩而上。
几人议定后,冯慎便先行。霸海双蛟趁这空隙,急急就火驱寒。等冯慎爬至那小瀑的裂缝处时,剩下的人也都抵达龙门壁下,数双眼睛直直朝高崖上望着,只待那“龙门”开启的消息。
冯慎亦是心潮澎湃,方穿过小瀑后那条裂缝,就一下跃至大瀑后那道石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