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红灯娘娘,就是威风啊……”
胡麻正在坛上,能够看到的也不仅是红灯笼的光。
隐约能够看到红灯娘娘正撸起袖子,披头散发与四只恶鬼厮打的模样。
心里先是一惊,旋即又满是感慨:“什么时候,小红棠也能学到这本事就好了……”
“小红棠还有的学啊,打只猫鬼这么费劲。”
“……”
可心里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太久,鼻端便已嗅得一阵腐臭气息,忙抬眼向前一看,便看到那几丈外一身腐臭气息的青骡,已经径直向了坛上奔来,不多时便要冲到坛前。
这发了狂的牲口瞧着也挺吓人,更何况那牲口看着就有问题?
“掌柜小哥,莫让那牲口跑过来……”
旁边的张阿姑看着,已是吃了一惊,急声道:“对方这是种病法,最下三滥的玩意儿,那牲口过来,不仅可是冲了咱的坛,还会让咱染病。”
“歪门邪道啊……”
胡麻心里谨慎了起来,听着张阿姑的吩咐,口中念咒,随手从旁边拔了根稻草,向前一丢。
“扑通……”
此时坛上法力正盛,胡麻只是随手丢出,稻草落在了坛边,但那狂奔过来的牲口,却是忽地脚下一绊,仿佛被绳子绑了蹄子,竟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但那牲口已经发了狂,只是在地上一跪,便又挣着爬了起来,向着法坛的方向,瞪着惨白的眼睛,却是越跑越快,越冲越急。
胡麻也忍住了守岁人提刀上去干的冲动,而是依了张阿姑教的法,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口中念着咒,越过了法坛,直接扔在了地上。
“呯!”
这比刚刚扔出去的稻草还要厉害,那青骡子已经快要冲到了跟前,却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猛得就摔了下来。
它跑得太快,这一下却是直接连脖子也撞断了。
“厉害……”
虽然是经由自己的手做的,但胡麻也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深深赞叹。
殊不知,他身边帮着护坛的张阿姑,这会子看着他的模样,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
“这可是头一次起坛的人啊,咋这么会呢?”
……
“对方的坛难破啊……”
同样也在这时,林子里面,崔干娘等人,也已急的红了眼。
牲口被拦下了,还是小事,左右也只是想污了对方的法坛,让他施法别扭一些,但对方请来的红灯笼,却着实厉害。
坛上压力压了过来,这四坛兵马,居然才撑了片刻,便忽听得一个坛子爆开,里面的骨头,居然挣扎着,仿佛想要爬出坛子来一样,但只爬出来了一半,便一点点融化成了黑水。
剩下的三个坛子,也明显在剧烈地晃动,被无尽的压力压着,仿佛随时会爆开。
这究竟遇着了个什么人,坛正鬼凶,如此不好应付……
第255章 压箱底绝活
不仅是崔干娘,在场的几个过来帮手的,也都意识到了对方厉害。
除了脸上带了疤的老头,带着冷淡的笑容,站在当场,无论是眼睛被钉子戳瞎了一只的工匠,还是那个驱蛇人,都已经心生退意,对着林子外面,那盏飘在了半空的红灯笼,大感忌惮……
他们可不知那红灯笼出现的时间有限,只知道来了这么个厉害邪祟,太过棘手。
这种拼命的活,实在不是能随随便便接过来的。
“还等着干什么?”
崔干娘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动,猛得转头,向了他们嘶哑大喝:“到这时候了,还想跑?”
“晚啦!”
说着也不管身前三个剧烈晃动的坛子,表情森然如鬼,向了几人喝道:“老哥几个,别怂喽,你们想我为啥一定要除了这几个行子,你们知道他们那棺材里的是谁?”
“那是看守鬼门的洞子李家大小姐,若是真让她回去了,洞子李家能饶了我们?”
“不出半个月,有一个算一个,我们都会被抓去填鬼洞子!”
“……”
“什么?”
这几个人本就处于惊慌之中,如今更是惊上加惊,几乎要吓晕了过去。
完全顾不上脸面,向了崔干娘破口大骂:“你疯了?为什么要招惹这样的人家?为什么要拉我们下水?”
“……”
“拉你们下水?”
崔干娘咬紧了牙关,看着像鬼多过像人,阴惨惨地道:“什么叫拉你们下水?从你们入这江湖道的一天,就已经下了水。”
“老娘被卷进这事的头一天,就准备好了你们的罪证,我若出事,你们谁也别想好。”
“这么多年,你们从我手里捞了多少好处,如今还想推干净?”
“……”
其他几人听着,都已心间惊怒,杀心大起,但瞧着崔干娘寸步不让,硬顶到底的模样,反而又忽地心虚,毕竟大家确实都有对方的底在自己手里。
一旦真捅了出去,官府是不管事,但有的是能管事,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人。
惊怒之间,还是那疤脸的老头低声道:“干娘你平时也不是个没数的,为什么要招惹这种邪性的人家?”
“我也是没得选。”
崔干娘立时借坡下驴,低声道:“老娘在这平南道上,做了多少生意,也招惹了不少厉害的人哩!”
“我本就做好了准备,平时旁人想找我住处都找不到,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刚到了一个新的宅子,谁也不知道,可睡到半夜,却冷不丁有个坐了黑轿子的人找到了我。”
“我朝他使了多少法,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对方也不说别的,只让我去拐一个人。”
“我没见过这么妖异的法,又见对方知道我不少根脚,也只能照做,还好对方也没提任何多余的事情,就只是让我拐了那人,送了出去。”
“拐的时候极为轻易便得了手,发卖出去也没什么意外,那顶黑轿子也没再过来找我,倒是后来有一天,我枕头上,一下子多了一包血食丸,想必是报酬了。”
“……”
那王赖子已急道:“这种事,听着就诡异,干娘你竟不摸索清楚?”
“摸索什么?”
崔干娘低声道:“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要了我的小命,我只能照办,越做多余的事,死的越快。”
“你们也是老江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
一时众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试想换了自己,真面对那么个神秘而古怪的人,也确实没有招,只能道:“然后呢?你怎么知道那是洞子李家的人?”
“我提心吊胆了几个月,一直没有别的动静,了解了一下,得知那丫早已被卖到南方去了,不知转了几道手,我这心也踏实了。”
崔干娘咬紧了牙,仿佛在说着什么离奇之事:“可这件事过去了几个月,却冷不丁的,那顶黑轿子,又半夜找到了我,只是冷冷扔给了我一句话,说那小姐,被人救了,很快要送回家来。”
“还说了一句……”
“……”
她说到这里,都顿了一下,才低声道:“说,我拐的那个人,是洞子李家的小姐。”
言语之间,提到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有着说不出的烦躁与惊怖:“我哪知道那会是洞子李家的人,我当时拐她,也只是顺手而为,顺手给卖了出去。”
“但那人却只扔给了我一句话,说那李家的小姐,被破了身子也就罢了。”
“若是她清清白白地回到了鬼洞子,别说是我,咱们平南道上混的乞儿帮,都要被阴差索命。”
“我也是没了法子,这才赶了上来补救。”
“……”
一行人听得她这么说了,已是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尤其是那得了七伽刑官木的工匠,更是一下子便瞪起那只仅剩的眼睛,狠狠地看向了崔干娘:“老东西,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会舍得把这件宝贝送给了我?”
他是知道的,以前崔干娘绑了人,尤其是有来历的人,为了怕麻烦,照例都要往脑袋里砸颗钉子。
这是钉子,是为了让她们记不起以前的事,省得平添了麻烦,也会让她们变得听话,干娘说什么,那也就是什么。
这样的宝贝,她等闲怎肯送人?
如今倒是明白了,她这是担心,一旦洞子李家知道,顺着那颗钉子,找到这七枷刑官木,顺着找到了她,所以想把这烫手山芋送出来啊!
急切间,在场的人,包括了那疤脸的胖子,都恨不得直接把崔干娘给宰了。
可崔干娘却光棍起来,冷笑着看向众人:“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于我是无妄之灾,哥几个也已经进来了。”
“若真让她回去了,事情闹了起来,别说洞子李家怎么样,便是那顶黑轿子里的老爷,怕也不会留下咱们的小命了……”
“事已至此,诸位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
听着她胡搅蛮缠,在这里嘴硬,在场的众人已是人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洞子李家,洞子李家……
既然这事真跟洞子李家有关系,那不插手也插手了。
如今都被拉了进来,先得解决了这个麻烦,再一点点跟崔干娘算账!
“留不得手啦,那几个一个也不能留!”
那赶蛇的人一咬牙,从自己的车上,摸出了一个灰色的皮袋子,里面时不时有东西鼓起,看起来极为诡异。
而他在这一刻,已经露出了罕见的狠劲,猛一扯开袋子口,将手伸了进去,下一刻,便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还是一点一点,把这袋子里的东西给扯了出来。
众人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同时避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