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五煞神当初这么嚣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活命。
其实它大概也不知道,当初的胡麻一心要杀它,确实是不太明白它的重要性……
“但没关系,我自己来……”
心里闪过了一些荒唐古怪的念头,胡麻却也只是冷笑一声,便即提缰冲上前去,眼神已是显出了阴森的凶戾。
神魂自七窍而出,自头顶之上凝聚,挟着这镇子上百姓们无数年来的祭拜,以及天公大威将军的狂妄霸道,遥遥的向了那草头七衰神所在的方向挥起了刀来。
斩了一位神位之后,他只觉心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撩了起来,竟是愈发觉得神魂壮大,兴奋至极,血都烧了起来。
而他胯下的马爷,也似乎感觉到了,更加振奋,立时便向了第二个神位冲去。
“好大胆……”
那一处也有人看守,甚至感觉到了异常,可还来不及呵斥,便已看到黑影凶狂冲来。
一刀之下,又是连人带牌位,直接被斩成了两截。
守着牌位之人,或是丫鬟,或是奴仆,但也都是身怀绝技,更何况他们身负神明,更是厉害,哪怕是与镇子上那些有本事的人斗法,都要斗个半天,还有可能稳操胜算。
但守岁人近身,手持凶刀,又哪里管他们身上有什么本事,尽皆都是一刀挥落,便已经丢了这条小命。
“嗤!”“嗤!”“嗤!”“嗤!”
胡麻跨下烈马,愈冲越快,每冲向一道影子,便有一道衰气落在身上。
无穷痛苦,随着它靠近那神位,在它身上翻来覆去的折磨,可以说,胡麻每斩杀一道衰神的过程,都是负着胡麻的它经受一次折磨的过程,但它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更加的期待,已几乎不像是跑在了大地上,而如同四蹄离地,直接飞了起来,迷迷荡荡里,竟是真的有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杀杀杀杀杀……”
胡麻纵横于镇子之外,手里的大刀挥舞,神魂充足,威风凛凛。
身边滚滚煞气,愈攒愈多,犹如身边卷起了黑色的狂风,就连马爷的速度,都仿佛已经超出了常理,眨眼之间,已是连冲了四五处鬼坛。
守岁人手短,但是咱的马快啊,那些抱着牌位的孟家奴仆,都一时只觉天昏地暗,甚至还没有办法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看见阴森恐怖的刀锋,到了眼前来。
再下一刻,人头落地,牌位破碎,受了多少年香火的案上神,于此一刻,竟死的如同游秽怨鬼一般简单。
第466章 孟家人的命数
石马镇子里面,那些百姓,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被草头八衰神影响之时,也确实会心生感应。
但他们并没有看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能力,只能冥冥之中感应到,那位骑着石马的神将,如同真正的神明,游走在石马镇子里面,挥舞着手里的神兵。
一只一只作祟的瘟鬼,在刀下呜呼哀鸣,却无力反抗,被砍下了脑袋来。
每一只被杀死,他们头顶之上的压力,便轻了一分,待到八鬼皆死,已是神清气爽。
声声欢呼,几乎要从镇子里面溢了出来。
而在镇子上的客店里,怀里抱了一杆小旗子,缩在台阶上的老算盘,看着外面的变化,都脸色大变,嘴唇哆哆嗦嗦的,终于忍不住,忽地高高地跳了起来,手里旗子往地上一摔。
“他妈的,算错了!”
“该死的祖师爷居然也不提醒一声,我本该多算他十倍利息才对的啊……”
“……”
“这是什么情况?”
吃惊到的不仅是老算盘,还有着这镇子里面无数的人。
客店里面的孙老爷子等人,能够感觉到这镇子上面惊人的变化,知道何时危险,何时又轻快了,却根本看不明白镇子外面发生的事情。
就属于那种,听到了有人打斗,也知道某些关乎到身家性命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但硬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关注到细节,输的怎么输,赢的怎么赢。
就连孙老爷子引以为傲的“地听”本领,都根本听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又因为胡麻一开始就点上了火盆,遮着自己,所以,他们连出手对付了草头八衰神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难道真是传说里的老将军?
如今心里最不糊涂的,反而是石马镇子里面的百姓,他们反而不想这么多:“就是传说里的老将军嘛……”
“老话都一直说老将军有灵的,如今镇子上有瘟鬼作祟,他老人家又怎么会不出来庇佑百姓?”
“……”
而门道里的人,或是被这动静吓到,或是觉得事态之恐怖,远超了自己想象。
“怎么可能?”
镇子里面,也有戏班的班主,有被爷爷背着看花灯的女娃,有顶大缸的把戏人,有骡马贩子,有赤精着上身背老爷上山的轿夫,有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表情都不知多古怪。
“八个……八个全给杀了?”
“……”
“……”
最为兴奋的,倒是胡麻手里的刀了,这刀凶性十足,出炉即杀人,只是被胡麻喝止,但却没想到,跟了他出来之后,竟是立时便得了血祭。
杀了第一个孟家负灵人时,还只是邪气十足,异常的兴奋,渴望着更多,然后便跟着胡麻,杀了第二个负灵人,更加的兴奋了。
但紧接着,便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不是……
刀都懵了,日子已经这么好过了吗?
每一位负灵人,都是入府的级别,与做人烛的时候不一样,身上已经是有了道行的,最关键的是,他们正抱着那一个个的牌位,而每一个牌位里面,还寄存着一位草头八衰神。
那滚烫鲜血泼洒在了刀上,再连同着斩碎了牌位之后,汹涌散溢的滚滚阴气,尽皆加身。
啥叫祭刀啊?
传说中最妖邪的祭刀方法,便是以活人祭刀,人命数越高,刀便越凶。
但这话是认真说的?
活人?
狗都看不上!
咱直接是拿案上客来祭刀啊,而且是八个!
在这微妙的变化之中,这柄刀也在无形之中,生出了无形的变化,杀第一个人时,还鲜血洒了一地,第二个时,鲜血洒出了好看的形状,第三个时,鲜血喷涌出了几丈之高。
但杀到了第八个时,明显看到血花炸裂,但胡麻抬刀来看,却见刀上无半点血迹。
那杀人砍出来的鲜血,直接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偷偷地吸去了……
“这样倒不错,以后省了杀人之后洗刀了……”
在连杀八人之后,胡麻渐渐放缓了马缰,深呼一口气,也已豪气骤生,神魂都仿佛在鼓鼓荡荡,有种根本不曾尽兴的感觉。
……
……
“怎么可能?”
“那……那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法?”
同样也见得那镇子之上,一片杀气纵横,孟家二公子整个表情都有些扭曲,厉声呵斥,如今已分明可见他整个人都在发毛,手掌都颤抖了起来,满眼血丝。
变化太快,而他身在二十里外,甚至都没有看得太清楚,他只是从第一只案上客被斩开始,便已心慌,忙忙的便要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冷不丁,忽然滚滚煞气溢起,卷了半边天空。
就连他的目光,都忽然被那煞气冲击,只觉双眼发酸,如同阵阵阴风,不停的自镇子方向追了过来,想要看清楚,便要承受这股子阴风才行。
但等他终于看了过去时,便见到了那边石马镇子上,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草头八衰神,竟是已经一个都不剩。
可对于此时的孟家二公子而言,这个结果甚至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个结果出现在了面前,但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又怎么可能会发生?
这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里,本身就已经有了太多意外的事情,让人琢磨不明白,心里有着深深不安。
早先那镇子里面,便有人受了自己一拜,于他而言,便是不可能接受之事,但那件事,还可以解释于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无反无天,忤逆叛乱,所以才敢受这一拜。
毕竟,若真是那等试图造反,不尊皇权的逆匪,反而有可能受了这一拜……
也不是真的受下,只是后患埋下,需要时间,才会反噬而已。
但如今可不一样,那镇子里面,居然真有这么厉害的存在,引来了那滔天的煞气,甚至在顷刻之间,便已出手,斩了草头八衰神?
不可能,这些妖人,哪里来的这么重的煞气?
这等煞气,怕是已经达到了镇祟胡家那五煞神的程度,但就连五煞神,都在之前的明州,被胡家人自己杀掉了啊……
“呵……”
而听着身边的孟家二公子怒喝,脾气大到旁边的人都瑟瑟发抖,反而旁边盘坐在了地上的守岁大堂官铁骏却只是冷笑,睁开一线眼睛,看了眼身前插在地上的计时香,便又闭上了。
香火还剩了一点,距离子时,还有一点点的时间。
自己还需要守着,继续等着。
孟家人以负灵立业,崛起于卑贱烧香之身,倒是意外占了大气运,成就了尊贵的十姓地位,但通阴孟家这个十姓,在其他十姓眼里又算什么?另外九家,尊重孟家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没有任何一家,会说自己不尊重孟家。
但人人都尊重孟家,却也不会与孟家通婚,早先前,孟家也曾经有出色子弟,想要求娶养命周家三房的四小姐。
结果那位性情刚烈的四小姐,直接放火烧屋,还想一把火将祖祠点了,周家族人也都纷纷来拦,大惊失色,那位四小姐也只是瞪起了眼睛,质问自己的爹娘:
“你们活着享福,倒要将我送进阴府受罪?”
“……”
自那之后,养命周家,也无人敢再提这一茬,孟家丢尽了脸面,也不敢登门了。
自己是守岁门道大堂官,对孟家也只有敬着,就在刚刚,听说了孟家准备的对付胡家的那些手段,对他们的本事,也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忌惮,只是,这身本事,自是不小了。
可就这份养气功夫……
他心头抱以了冷笑,略一睁眼,便又闭上,懒得再看了。
孟家二公子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守岁人给轻视了,但周围人见自己发火,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开口劝他,反而使得他心里更加的难熬,一张脸阴瘆瘆的,怒火几要从胸膛里挤压了出来:
“取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