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们来了……”
而同样也在滕州边界,两座大山之前,胡麻让小红棠给杨弓递了那封信后,便也不操心了,只是留在这山里,与二锅头一起,对座饮茶,问些吴禾妹子这几年来的境遇。
吴禾本就心间感念恩情,如今自然也是殷勤侍奉,别说胡麻了,二锅头如今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却也如此,直等到了第三天头上,便见得明王手下,宣旨的人已经到了。
大队人马,簇拥着不食牛军师铁嘴子来到了山前,手里捧起了王旨,面向这巍峨高山,沉声大喝:“吾奉明王之命,前来叱山!”
“吾保粮大军,兵起明州,只见天下妖祟横行,生民涂炭,自领天命,消兵灾,镇邪怪,王旗所至,万民生欢,何处竟有野神,阻我去路?”
“今有王旨到此,命尔一夜之间,挪山让位,铺路就兵,免误了保粮大军讨贼大计。”
“但有不从,便上告镇祟府,破山伐庙,毁你金身!”
“……”
这一番话直喝得四下里声音回荡,山谷空鸣。
因着这两座大山一夜之间出现,本就不知引来了多少门道里人,前来探查。
如今这王旨一宣,更是将诸人惊动,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已。
“喊了我们过来帮忙,你们倒是躲在了这里喝茶,轻松啊!”
却也在这四下里众人皆寂,不明白明州保粮军哪里来的底气,直接向山宣旨之时,却也在山腰里,有人拾阶而上,见到了松树底下喝着茶等待的胡麻与二锅头两人,笑了起来。
胡麻定盯看去,便见来者大都见过,为首一人,身材轩昂,极为俊秀,臂下挟着一柄伞,正是转生者晖州小队长,代号花雕酒。
而跟在了他身后之人,自然便是其他几位晖州转生者了,他径直来到了茶案之前,便将手里的伞放下,看着,如今心里已是有了成竹对策。
“你有移山之法?”
胡麻亲自端了茶给他,心里倒也好奇。
本以为要破把戏门的法,来的会同样也是把戏门的人。
毕竟都说守岁克把戏,但这两座山实实在在,自己这身守岁的本事,确实克不了,便只能指望把戏门的人。
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殿神负灵。
“其实,若非上京城里传出了你是转生者里面卧底的消息,我早就该去见你了。”
花雕酒喝了茶,将杯盏放在了一边,正色望着胡麻,道:“我是转生者,却也是负灵人,此前你在老阴山里,祭山请香,还神于民,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
“在那时起,作为转生者,我信你绝非奸邪,作为殿神跟前的烧香,则甚至对你生出了感激,因为你感动了那些老家伙。”
“自从祖坛破碎,世间殿神凋零,残骨葬于枉死城底,漏网之鱼躲在天下各个角落,苟延残喘,甚至已渐渐忘了自身的来处,担当。”
“是你那一炷香,让它们有了再度回到世间的想法!”
“这一趟,我便是代他们来的。”
“……”
说着,竟是大笑了起来:“把戏门假借神名,放了两座大山在这里。”
“他们的法蹊跷,我看不懂,但他们既然九假一真,那我们便干脆弄假成真。”
“不管这山是不是真是神明担来的,但今天夜里,我们都要请来真神,给他们移走,让这天下人也开一番眼界。”
“两位,看着吧!”
“……”
“请神移山?”
就连胡麻,也没想到他会想出了这种方法,一时心间有些震撼,便即恭静的起身,看他如何施法。
花雕酒喝完了茶,便将茶碗放下,来到了山脚处,撑开了自己的伞,立在一边,然后身后人便从车上,取下各种事物,摆开了香案,烧起了三炷青香来。
他于香案之前,口中呢喃,手舞足蹈,念念有辞,不多时,便将三炷香取在手中,向了天地四方,各处拜了一拜,口中悠悠长吟:“香火起心间,神自四方来,请神喽……”
天地之间,便不知何时,开始升腾起了浓浓的雾气,大雾笼罩了两座大山,隐约自雾气深处,可以看到道道高大的身影,自四面八方而来。
胡麻只觉那每一道影子,都分量沉重,神圣尊贵,甚至看到了其中一道影子,身形有些熟悉,仿佛便是老阴山山君的模样。
神自民心生,司掌天地山海,香火信念去处,移山填海,也皆在一念之间。
胡麻此前在老阴山里做的,乃是还神于民,让这些天地香火正神,重新回到百姓的身边,让百姓有人护佑,也让这些正神,可以得到香火。
但殿神负灵花雕酒,却像是另外一个方向,他们虽然也是负灵,但却主在可以祭祷神明,传递民心。
这一夜,位于这两座大山周围百里之地内,所有的百姓,都仿佛做了一个梦,看到了两座大山,搁在地上,旁边一位腰间缠蛇的神明,正倚在山上瞌睡。
但冷不丁的,有人向了瞌睡神明喝斥,只是声音太弱,却唤不醒他,但四面八方,却来了许多其他神明。
有脾气暴躁的,上去一巴掌将这腰间缠蛇的神明抽醒了,指着他的鼻子叱骂。
这腰间缠蛇的神明,原本还有些不服气,但见指责他的神明越来越多,便缩起了脑袋,诚心悔改,慌忙担起了身边的两座山,灰溜溜的离去。
只在这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大一小,两只石质的秤砣。
……
……
“我的天,明王下旨,命山移位,居然……”
待到第二天,那弥漫于天地之间的雾气,开始缓缓散去,也不知多少过来探查究竟的兵马探子,与门道里的人,都彻底的惊住了。
两座大山已经消失,滕州之路,就此大开,仿佛敞开了大门。
那明王下旨叱山,本来看着像笑话,但那两座大山真的听了话,一夜之间移走,倒成了难以置信的神迹。
谁也无法想象,当此事传开,这天底下人会怎么想,各路能人,又怎么看待保粮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各地能人,又会有多少拼了命的过来投了。
天命所归,谁不服气?
若非天命所归,又岂能一道王旨,便号令天地鬼神?
“我将去往保粮军中,为他们出出主意,至于这门道里面的事,便还是只能靠你了。”
而在大山被移走之后的晨间,花雕酒也自雾中现身,将两只秤砣递给了胡麻,道:“赵家倒是讲究的,只要能破了他们的法,便也舍得将这赌注彩头交给我们。”
“这两只秤砣,便是那两座山的真身,你自留在手中,不仅将来罗天大祭用得着,战阵之上,若用好了,也是大宝贝的,天下门道物件,怕是再没有比这些秤砣,更厉害的了。”
第824章 五只石砣
“秤砣?”
看着花雕酒放到了自己身前来的两只秤砣,就连胡麻,都觉得大为好奇。
“那两座巍峨大山,居然是这玩意儿所化?”
要说把戏门这九假一真的说法,还真没冤枉了他们,这两座大山,已经是胡麻见过的把戏门手段里面,最真之物,反正以自己与二锅头的眼力,没有瞧出破绽来。
但没想到,强行给他拆了之后,居然也是假的,只是以两只称砣,化出了大山,才引发了这么一场动静。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称砣,自己也有一只,如今还在血食矿上放着。
但自己就不懂得怎么用,在他眼里,那称砣,也只是一块普通人搬不动的石头罢了。
这两只称砣,大的如篮球大小的,小的一只却只如鸡蛋,还不如自己那块大。
“尿泡虽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
花雕酒叹着,道:“这玩意儿是都夷消亡之前,那位被剥了皮的皇帝打造出来的,理论上可以用其称量天下。”
“既是可以称量天下,当然也就有着无尽的分量。”
“所以,很多术法门道,都可以借此物施展厉害法门,而其本身的神妙,也可以借此镇压不少邪门外道,让人头疼的术法。”
“只可惜,这称砣当年应该是一共打造了五只,凑齐了,才有称量这一方天地重量的神妙,但其他几块,早已流失于天下,想要凑齐,还要费一番手脚。”
“……”
“五只?”
胡麻点了点头。
铁观音当初跟自己讲了,若要做这场罗天大祭,便需要凑齐这天地之间的五镇物。
宝印,秤砣,长生果,将军令,皇帝皮。
如今自己以保粮军为剑,斩天下草头王,便是为了炼成这一方宝印。
但随着自己起兵,倒是其他几种镇物的线索也都出来了。
“当年接手了都夷遗产的便是十姓,这二十年来,也是十姓各自壮大,天下间的异宝,说不得,便皆在十姓手中。”
如今最为清晰明了的,一是宝印,知道该怎样才能炼成,二是皇帝皮,知道被当成了账本,如今便在石亭之中,其他几物,却需要稍微留心一下了。
胡麻也是因为这称砣的出现,心里忽地明白了过来,五镇之中,宝印最难,需要斩尽草头王,斗败了天下奇人异士,总得了天命,才能炼成,所以自己现在最在意的也是它。
但要做罗天大祭,五镇缺一不可,其他几路镇物,其实也很重要,只可惜自己如今还腾不出手来。
想着,便将石砣放在了那里,旁边的二锅头则是打量了一下这两块黑糊糊的东西,似乎对花雕酒说的神异有些怀疑,便凑了过去,仔细研究着。
胡麻则眼神尊重地看着花雕酒,道:“那现在,老兄准备往保粮军中去了?”
此番拿下了这两个秤砣,可以说是大功一件,若论起来,山是这位老兄请了神明过来搬走的,把戏门的法自然也是他破掉的,这两个称砣等于是他的战利品,却交到了自己手上。
前前后后,也只是吃了保粮军一桌席面,喝了自己一杯清茶而已……
清茶还是吴禾妹子泡的,自己只是借花献佛。
想来这位花雕酒老兄也是个实在人,之前与其他转生者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少被坑。
但他已经立下了这番大功,还愿意往保粮军中去效力,倒让人意外又惊喜了。
“是。”
花雕酒笑道:“当然不是为了讨个官做,我是要去那军中,帮他们侍奉着香火,重聚这天下香火。”
“还神于民是大工程,也是于此天地生民极为有利的大事,这个头是你开的,但我看你开了这个头之后,便去了上京,又来争天命,麻烦一直不断,倒是扔给了不食牛里的妖人。”
“那些人自然也是懂一些的,但我瞧着,水平也未必有那么高,如今保粮军出了明州,香火也一样要出明州,各地督造庙宇神案,都需要有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