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叶景龙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他心里清楚,凶手是故意伪造现场,想把他们引入歧途。他和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每一次都功亏一篑,一直到现在,他所知道的有关这个人的所有讯息也只不过是他喜欢戴一张扭曲的铁面。如果不能把这个人揪出来的话,这件案子就一定会被再一次压下。
“听说前段时间那个跳楼的大四学生的家长又来学校闹事了,学校来人想让我们去处理一下……”
“让他们滚!”叶景龙吼道。
沉默了片刻,他朝林枫红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叶景龙掏出腰上的手枪,在灯光下仔细把玩,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就能要人的命,想想还真是讽刺!这时他忽然想起《阅微草堂笔记》里的那段话:“……凡阴邪之气,遇阳刚之气则消。遣数军士于月夜伏铳击之,应手散灭……”原来枪不但可以杀人,古代还用它消灭过鬼,这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叶景龙不像唐春明那么固执,对于鬼神之类的东西,他并不排斥。
他已经在审讯室呆了一天,没有去事故现场,也没有带任何人回来问讯。事实上问了也没用,唐春明最近这段日子独来独往,有事都是直接和他请示的,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呢?这个傻孩子,临死前到底有没有发现真相呢?恐怕他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
这个一心想成为福尔摩斯的孩子,从此便幽明两隔,再也见不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能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呢?叶景龙把两只手捂在眼睛上,呜呜地哭起来。
“局长,这个案子你看一下。”小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把一叠资料放在他的面前。
“知道了,你出去吧。”叶景龙尽量控制自己的声调不要颤抖。
“局长,这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作案工具。”小张说着把一柄用塑料袋封存的匕首放在叶景龙跟前,匕首的形状怪异,锯齿样的刃口上带着倒刺和血槽,刀身上还留着尚未干掉的斑斑血迹。
“出去。”叶景龙头也不抬地说。
“局长,我……”小张嗫嚅着还想说什么。
“滚!”
一直等房门带上,叶景龙才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看到了那叠资料上触目惊心的内容:“……连日来有六名女子无故失踪,年龄大小不一,在一处现场发现一柄带有血迹的匕首,怀疑遭人绑架或谋杀,具体资料见附页……”
叶景龙一页页翻过去,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2、阴尸狂魔
唐春明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这天晚上寝室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房间里没有开灯,正中间的桌子上供着唐春明的遗像,遗像前面是一盘水果,两边则是静静燃着的蜡烛,桌子下面的脸盆里火光摇曳,烧纸的灰烬在空气里翻滚飞舞。寝室里的几个兄弟给他设了简单的灵堂,苏鹊和何晓依也一起来祭奠他。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眨眼间就没了,无论是谁也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几个男生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苏鹊和何晓依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害得这个寝室的人提心吊胆,生怕把管理员给招来。
几个人傻愣愣的一直站到后半夜,谁也没有心情睡觉,于是柳君临提议说大家一起出去走走。现在毕竟溽热未消,他们做贼心虚又关着窗户,寝室里闷得不行。大家都挺赞同这个提议,只有苏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春明的遗像道:“你们去吧,我身体不大舒服,想在这儿再呆一会儿。”
大家知道苏鹊和唐春明是好朋友,他的死对她打击一定很大,于是也不勉强她,一伙人嘁嘁喳喳说着话出去了。寝室里只剩下苏鹊一个人。
苏鹊在唐春明的床铺上坐下来,看着他的遗像发呆。这张照片是在一次出去逛街的时候拍的,那时唐春明嫌这张照片的脑袋拍得太大了,有损他的光辉形象,说苏鹊拍得跟遗照一样,没想到一语成谶。
她对着那张照片又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感觉唐春明的模样渐渐模糊了,仿佛相框上覆着一层稀薄的水汽,她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照片上眼睛的部分有两行细细的鲜血缓缓得淌了下来。寝室里凭空吹过一阵阴风,苏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蜡烛熄灭了。窗前倏忽掠过一个黑影。
“春明,是你吗?”苏鹊大气不敢出。
没有人说话,只是那个影子渐渐徘徊在窗前不肯离去。
“春明,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苏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那天在西凉山上的时候薛正虎说得很对,任何一个会法术的人都必须承担一定的责任和使命,这是我们的宿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对不起,我明知道你那天晚上可能有事,却没有办法赶去救你,因为一旦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个影子依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春明,你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告诉我吗?你是不是发现真相了?”苏鹊对着那个影子问,却没有人回答她,只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再去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打开了,苏鹊扭头一看,发现柳君临几个骂骂咧咧地回来了。原来最近接连发生命案,外面的风声比较紧,保险起见学校在十一点之后把所有的校门都关闭了,所以这个时候根本出不去,几个人在学校里随便走了一圈就回来了。
“喂,你没事吧?”柳君临看她脸色惨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没事。”苏鹊看了他一眼,从床上跳了下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吧。”柳君临刚要往外走,何晓依却气冲冲地抢先一步擦着他的肩膀出去了。
“喂,你去哪里?”柳君临只好扔下苏鹊,三步并作两步地追出去,他追得急,何晓依跑得也急,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何晓依“哒哒”的鞋跟声忽然不见了。柳君临茫然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朝一个分岔路口继续追了过去。
何晓依躺在路旁的草丛里,感觉一肚子委屈。柳君临这个坏蛋,又请人家吃饭,又和人家一起去古墓,又那么关心人家,还那么听人家的话,都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好过。何晓依越想越生气,把柳君临十恶不赦的罪状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她忽然意识到周围太过安静了,刚才只顾着生气,竟然没有感觉到害怕。在这个黑漆漆的校园里,前后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万一遇到坏人连求救都不会有人听到。
就在她心里直发毛的时候,一阵“嗡嗡”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来,她慌忙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竟然是一个背着割草机的工人,他头戴斗笠,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破旧的袍子,割草机“嗡嗡”的在他手里颤抖着。何晓依一看他这个造型,忽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恐怖片《电锯杀人狂》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小姑娘,你哭什么?”那个工人一动不动地说。
“谁……谁哭了?”何晓依用手抹了把脸嘴硬道。
“是不是男朋友惹你生气了?”那个人继续用那种令人讨厌的口吻说道。
“要你管!”
“呵呵,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惹你生气。”割草机下草叶纷飞。
“不……不用了。”何晓依忽然看见他的口罩下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具森然的铁面,她“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脚底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帮你收拾了她,这次你又欠我个人情。”那个工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那件肮脏的袍子后面却有人用尖利的嗓音回答了他:“少来这套!这笔买卖,你比我更想做!”
“你真的以为凭那些破头发就能成功?”工人扭曲的铁面上看不出表情。
“就差最后这一步了。”
何晓依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昨晚那个扛着割草机的“电锯杀人狂”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女。她翻了个身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都被捆住了。这时候是晚上,她往后一看,发现在几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下还站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农村人,看样子是本家的亲戚。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原来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周围这些人,看样子没有一个打算帮她。好在耳朵还是好的,能听得清周围嘁嘁喳喳的声音。
“哟,怎么还是活的呢?”
“听说是为了拜堂方便,等到了坟地再弄死。”
“啧啧,瞧这模样,给他的死鬼儿子做‘鬼妻’,真是浪费了。”
“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都念大四了,前些日子跳了楼,这几天一直在学校闹事呢,这不怕儿子在地下寂寞,特地找个人去陪陪他。”
“把人弄死恐怕要偿命吧?”
“他们已经疯了。”
“真的要弄死她啊?”又一个人小声插嘴道。
“嘘!小心别让外人听见。”
……
后面说些什么何晓依已经听不到了。她忽然记起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则通告,是以警察局长叶景龙的名义发出来的。通告说最近有数名妇女无故失踪,年龄大小不一,怀疑被人恶意杀死,卖给横死的单身男人配阴婚做“鬼妻”,犯罪嫌疑人目前正在追捕中。
阴婚也叫冥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无非是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实际上亡者已矣,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和财物来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只不过作为一种传承了几千年的陋习,这些事情也是屡禁不止。
然而最近有些不法之徒为了牟取暴利,专门去盗那些古墓,取出尸骨来卖给有横死的单身男子的家族做“鬼妻”,当货物买卖,这些尸骨称之为“干货”,更有甚者,为了卖一个好价钱铤而走险,采用杀人的方式来做“阴婚”的生意,这些刚死不久的女子尸体则称之为“湿货”。这几年更是有“鬼中介”、“鬼媒人”这些地下行业兴起,专门做死人生意。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人轻呼一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话音未落,录音机里的唢呐声滴滴答答地传了出来,声音半是欢快半是凄厉,听不出到底是在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因为怕外人听见,整个过程显得沉闷而压抑。在黑魆魆的屋子里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对中年男女的脸上仿佛有了一点活力,他们煞有介事地端坐在房子正中间略显昏暗的“喜”字两边,充满爱怜地看着何晓依。这时早有人捧着死者的遗照上来了,另有一个人过来按着何晓依跪在地上,逼她拜堂,何晓依拼命地乱踢乱撞,可是无济于事。在行“夫妻对拜”的大礼的时候,何晓依终于从正面看到了死者的照片。那张照片她在档案馆做勤工助学的时候特地查找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跳楼的大四师兄。
洞房里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红花,红烛,就连帐子和被褥也都是红的,只是挂在床头的放大的黑白遗照,眉目生动,宛如生前,看得何晓依心里一阵阵发毛。这时候人群早已经散去,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蜡烛轻微的噼里啪啦,听不见一点声音。刚进来的时候她还大吵大闹,四处乱撞,可是发现周围毫无动静之后,她也就渐渐安静下来,在这种气氛里,即使是自己的声音也会让人毛骨悚然。据说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呆上一夜,死者的冤魂就会自然而然地附在她身上,这样三天后再把她带到坟地里勒死,两个人就能在地下作伴了。
自从这个唯一的儿子死掉,夫妻二人的精神便已经崩溃了,因而除了去学校蛮不讲理地闹事、四处乱发传单诋毁学校的制度外,他们也没忘了给死去的儿子找个“鬼妻”,可怜的何晓依无意中成了他们的祭品。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买这样一件“湿货”,两口子几乎把全部家当都变卖了。
万籁俱寂。只剩下何晓依和那张神情肃穆的黑白照片,门是反锁的,窗户也被封死了,空气闷热而潮湿,何晓依爬到里照片最远的那个墙角,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她不该和柳君临赌气,更不该偷偷跑出来不让他找到,现在被关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死了都没人知道,她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感觉天昏地暗,一种无力感让她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君临啊君临,这个时候你在哪里啊?何晓依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需要那个宽阔的胸膛。
她忽然发现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里面鼓鼓的塞着什么东西。何晓依用手抹了把眼泪,大着胆子走过去,每走一步心跳都会加快,透过被子的形状,她隐隐约约分辨出里面好像一个人,难道是……
床头忽然“噗”的一声,何晓依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抬头看时,黑白照片的眼睛里缓缓地躺下两行鲜血,顺着脸颊一路蔓延……
被子被拉开了,一个蜡人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生硬的线条勾划出那个师兄的大概样貌。他们想必是怕何晓依寂寞,做一个假人来和她入洞房。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仿佛她一说话,就会把这个蜡人吵醒。
可当何晓依想到这个师兄跳楼时的惨状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她拼命地扑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她使劲推窗户,可是推不动。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对面窗户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两间房子隔得不远,何晓依把脸贴到玻璃上想看得仔细些,这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猛地扑到那边的玻璃上,也朝何晓依看,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血,两只手拼命地在玻璃上扒着,留下一片狼藉的血手印,苍白的嘴唇哆嗦着,似乎在向她求救。可没等何晓依反应过来,里面好像有什么人使劲把她从窗户上往下拖,她一边挣扎一边用两只血手拼命拍打着玻璃,发出惊心动魄的“啪啪”声。何晓依再想看的时候,一张扭曲的铁面在窗户上一闪而没。
何晓依感觉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四肢无力,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铁面人一定是幕后真凶,女子恐怕是要被杀死,然后作为“湿货”卖出去。想到三天后自己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何晓依脑袋里“嗡”的一声,顺着墙壁缓缓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3、玄机道人
三天里何晓依睡了醒醒了睡,没有人来送饭也没有人来送水,房子周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那张血迹纵横交错的黑白照片与她作伴。后来她饿得动弹不了了,索性直接爬到床上去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到后来她的神智也渐渐迷糊了,嘴里喃喃自语,全都是柳君临的名字。
她不知道这时候柳君临正坐在叶景龙的警车上在城市里四处寻找。柳君临在第二天就迅速报了案,叶景龙低眉沉思之后立刻派出警员四处调查,问题是当晚谁也没有再见过何晓依的踪影,只是在草坪上发现一架被随意搁置的割草机和何晓依耳朵上的一个吊坠,寻人工作举步维艰。叶景龙分析之后隐隐觉得这起事故和最近的女子失踪案有莫大关联,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告诉柳君临。
苏鹊和薛正虎他们做了大大小小几千份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里到处张贴,只是两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何晓依仿佛一股水汽,在人间凭空蒸发。
那一天晚上柳君临心力交瘁,他去超市买了一包烟,然后坐在操场上一根接一根地抽。他并不怎么会抽烟,几根下去呛得他眼泪直流,不住地咳嗽。等到二十根都抽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烟劲上来,脑袋里一阵发晕。他身子往后一倒,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星空下。
月圆之夜,该是群妖出动的日子了吧,柳君临迷迷糊糊地想,最好那个“电锯杀人狂”今晚把他也带走,这样就能找到晓依的线索了,只是不知道那家伙对男人有没有兴趣。
夜深了,困意袭来,他慢慢地睡着了。
梦中隐隐听到一个小孩在耳边哭泣:“哥哥,你压住我的红棉袄了……”
“哥哥,你压住我的红棉袄了……”
……
柳君临猛地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夜凉如水,远处的路灯隐隐照过来,感觉空旷的操场上黑影幢幢。这时候他忽然感到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推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翻了个身,险些“啊”的一声叫出来。一只青黑色的婴儿小手从泥土里钻出来,握着一张血迹斑斑的布条在空气中摇啊摇,仿佛一杆招魂幡。
他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柳君临很想立刻撒开双脚迅速跑掉,只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说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关联的,那么这只婴儿的小手未必不是找到晓依的关键。事到如今,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错过,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手摇了一会儿,忽然定在空中不动了,夜风吹得那张烂布条左右摇摆。柳君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竟然一步步朝小手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他很怕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钻出来掐住他的脖子,可当他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截单独的手臂,下面并没有连着身体。柳君临犹豫了一下,把布条从小手的指缝里抽了出来。
布条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串符号,此外一个字也没有。柳君临刚要把它扔掉,忽然想起薛正虎可能认识这些符号,也许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截手臂,感到脊背上一阵阵发凉,他不敢耽搁,小跑着离开了操场。
管理员大叔显然不愿意这个时候被打扰,柳君临在门口喊了半天才看见他只穿一条内裤摇摇摆摆地开门,嘴里嘟嘟囔囔地用当地话骂着些什么。
就在柳君临将要抬脚闯进去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呼啦啦的风声,他抬头一看,一个雪白的身影从楼顶一跃而下,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急速下坠。柳君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听“啊”的一声,那个坠楼的人不偏不倚地骑在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管理员大叔的脖子上。
“啊呀呀,一尸两命啊,一尸两命啊……”管理员大叔吓得口不择言,躺在地上哇哇大叫。
“喂,你没事吧。”柳君临感到很奇怪,按说从8楼跳下来的人就算不摔成肉酱也一定是血肉模糊,可是不光是那个跳楼的人,连躺在地上打滚的管理员大叔都没有流一滴血。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才发现那个掉下来的学生其实不过是个真人大小的布偶。
这么晚了,谁还躲在楼顶恶作剧?看来下次走到楼底下的时候还真得小心着点。柳君临抬起头,除了那根长长的天线,什么也没看到。他无计可施,扔下胡乱挣扎的管理员,径直奔寝室而去。
这张布条上果然藏有玄机。据薛正虎辨认说,这些符号称之为“鬼体”,说白了也就是法术界的符号,翻译过来便是:“明日午夜时分速至青山坟场救人,早一分不可,晚一分不得。”
青山村是在郊区,坐车大概要三四个小时。
柳君临一听立马从凳子上跳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薛正虎一把把他扯住:“你猴急什么啊?没看上面写的,早一分不可。”
“这又是什么道理?”柳君临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天机——不可泄漏!”薛正虎腆着他那张肥脸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柳君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真想扁他一顿。
“好了好了,”薛正虎赶紧赔笑脸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上面又没写。不过人家既然肯给你提供线索,自然就有人家的道理……”薛正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住了话头。
柳君临却忽然两眼发直地看着薛正虎的头顶,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喂,看什么啊?”薛正虎心里一阵发毛,“我今天很帅吗?”
“不是,”柳君临揉揉眼,又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