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已经确定威利是被这把枪所射杀，以克里斯的伤口来看，应该也是这把枪造成的伤害。因为子弹贯穿，技术人员还要确认子弹上残留的身体组织是否属于锤石，才能做出最后结论。推测两名匪徒被距离超过五百米的.50穿甲弹射杀，目前还没有找到.50狙击手潜伏位置。

　　贝克道：“匪徒A是前德国陆军装甲侦察营士兵，五年前加入法国外籍军团，三个月前退役。一周前进入英国。从他们履历和现场设备分析，这对匪徒是双狙人，一名专业狙击手，一名专业观察手。”

　　贝克将手机递给梁袭，上面上两名匪徒的资料。梁袭问：“孤儿？”又是孤儿？资料中匪徒A是波兰人，被德国人收养。这个德国人是常驻波兰的德国企业工作人员，匪徒虽然是德国国籍，但一直在波兰生活。到了十六岁前往德国生活与求学。中学毕业后申请加入了德国陆军。匪徒B是阿尔巴尼亚人，资料上显示，匪徒B从小在阿尔巴尼亚的孤儿院长大，18岁加入阿尔巴尼亚军。

　　这两名匪徒都在同一年加入法国外籍军团，服役五年之后退役，因此服役匪徒B拿到了法国身份。暂时还无法确定两名匪徒在外籍军团中是否认识，不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梁袭道：“查匪徒A的养父，一定会有发现。”

　　梁袭告诉贝克孤老会的情况，梁袭认为现代孤老会是一个以慈善为目标或者借口的犯罪团伙。和普通犯罪团伙不同，这些人从小接受训练，被灌输思想，具备很强的凝聚力和忠诚度。梁袭推测他们不是在孤儿院或者利福院长大，而是生活在一个小规模的群体中。

　　梁袭还没有搞明白孤老会。孤老会存在与否还是个问题。怎么分配盈利？谁统筹管辖？结构如何？等等都不清楚。最关键这些孤儿成长中接受的是哪种价值观。太清晰的价值观会导致在未来社会生活后出现矛盾与碰撞。

　　比如孤老会给孤儿从小灌输理念是奉献自我，扶助慈善。小孩子没问题，很好忽悠。在部分人长大之后离开孤儿院出社会，接触到各种人和事与信息之后，他们的自我意识就会开始苏醒，具备立独人格的人会开始质疑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社会多元化，黄金和狗屎遍地都有，人一旦思考，价值观就会出现矛盾，从而形成一个新的价值观。

　　孤老会怎么控制这些人呢？

　　挟持型，如同某国间谍。你家人都在国内，你必须出去卖命。你如果背叛，把你家人送进监狱或者处死。

　　雇工型，你干多少活，我给你多少钱。你在做慈善好事的同时，也可以为自己赚取金钱，获得道德和利益的双丰收。类似雇佣军，区别在于，你做所有坏事的目标是为了慈善好事。

　　报恩型：我养活你十五年，教会你各种技能，你需要帮我做几件事，或者为我工作几年。

　　还有很多很多可能。

　　从骷髅会情报中可以发现，欧洲很多国家警方已经注意到了所谓孤老会，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太多的信息与情报，甚至无法勾勒出孤老会的框架。梁袭认为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凝聚力和忠诚度。一个原因是人员不多，容易管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可能让每只鸟都有凝聚力和忠诚度。

　　变色龙团队中有一人是缉粉队的酒鬼，在梁袭的协助下被抓获，但是酒鬼是变色龙团队中的雇佣型人员。他是收了钱的黑警，并非团队正式成员，他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他主要工作提供物资与情报。英拉是团队正式成员，但因为英拉案件曾经闹的沸沸扬扬，现在没有机构敢在没有证据情况下拘捕英拉。

　　梁袭从他们资料与英拉资料相似度推测，这两名匪徒应该是孤老会的成员，并非临时雇佣人员。

　　贝克听梁袭解释后恍然大悟：“难怪MI5派人监督办案。”也就是说高层在本案中发现孤老会的存在。如果不是梁袭说明，自己连孤老会都不知道。

　　梁袭道：“无论如何，他们应该属于雇佣兵，受雇于某人刺杀波比。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谁刺杀波比，而不是雇了什么人刺杀波比。”

　　贝克道：“这个案子我们会持续跟进，不过派遣到波比家的探员吃了闭门羹。我新老大尝试联系上波比父亲的助理和波比的姐姐，他们的态度出奇一致，什么都不回答，连客套都不客套。只会很僵硬的用不知道一个词回答所有问题。”

　　梁袭问：“克莱门特家族不太欢迎警察？即使是在波比有杀生之祸的情况下？”

　　贝克点头：“没错。我们老大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克莱门特家族在怀疑某人或者某个机构是元凶，他们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我老大鉴于我和你认识，你和波比是朋友，希望你有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信息能和我们共享。”

　　梁袭笑问：“你认为呢？”你认为我需要与你共享信息吗？

　　贝克无所谓道：“我随意。如果你认为你保密对朋友更好，你就保密。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主张与看法，我尊重的选择。”

　　梁袭接口道：“同时成年人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再者如你所说，问题十有八九出在克莱门特家族的内部，作为一位外人，我恐怕很难获得有用的信息。”

　　贝克道：“我们更担心歹徒不会罢休。能雇佣这样刺客的雇主，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天不把雇主找出来，波比就一天有危险。”

　　是啊！克莱门特家族真的知道谁是雇主吗？未必，如果克莱门特家族能确定雇主的身份，那雇主就不敢派刺客。即使杀掉波比，他也会被其他人雇凶杀掉。因为雇主破坏了基本游戏规则。梁袭隐约猜到，这件事很可能与波比见鬼有关。

　　贝克接电话，在挂断电话后对梁袭道：“克里斯醒了。”

　　“醒了就醒了。”梁袭道：“我们先吃早餐。”克里斯醒来一定会问很多问题，梁袭可不想回答啰嗦的克里斯的问题。因此回答问题的任务就交给了警察。

　　早餐过后，丹麦领馆来人，克里斯的陪护工作，与家人的联系就由他们负责。梁袭搭乘顺风车回到了伦敦。在车上梁袭打开手机看同城新闻，还未发现与昨晚袭击有关的任何新闻报道。

　　虽然遭遇了袭击，虽然威利殉职，虽然锤石中枪，梁袭还是有信用的梁袭，他在下午六点准时出现在玛丽亚医院的正门。身穿便衣的卡琳见到梁袭有些惊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在等梁袭的电话，没想到梁袭如约出现。

　　好在卡琳天生丽质不用化妆，用手梳理一下头发就足够美丽。本着关心心情上前拥抱了一下梁袭，问：“你没事吧？”这句话不是废话，有没有事问的不是梁袭的身体，而是梁袭的精神。卡琳很担心梁袭这只弱鸡遭受视觉冲击后的心理状态。

　　梁袭自从认识约翰后，约翰经常带梁袭出去见识世界。其中有灭门世界，粉碎机世界，没有道具，没有化妆，甚至有第一手最直接的视觉冲击现场。通常侦探不会直接接触这样的世界，因为别人会先报警，警方会先对现场进行处理。而梁袭见识的修罗地狱是约翰挖掘出来的警方没有发现的现场。

　　去约翰法医朋友看现场解剖，学习法医学知识也算是梁袭的日常。单纯的血腥画面很难摧毁梁袭的神经。梁袭神经很正常，很清晰，完全能感受到卡琳拥抱自己时，自己身体因为接触带来的快乐之感。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凶（中）

　　在伦敦生活二十多年，梁袭吃过很多国家的菜系。他最讨厌是泰国菜，超级无敌巨难吃。印度菜好吃不好看，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接受糊糊。意大利菜太讲究，份量欠缺。英国街头的烤牛排是梁袭认为最好吃的英国菜。法国菜处理方式很怪异，口味特别独特，喜欢的喜欢，不喜欢的会说服自己喜欢，毕竟是法餐。墨西哥则菜是让人吃的最爽的菜色。

　　墨西哥菜分量足，以辣为主，以酸为辅，主菜味道下的重，吃起来倍爽。不仅有黑椒大牛排这样的硬菜，即使仙人掌清淡食物也能让梁袭大快朵颐。墨西哥吉他带着浓浓的南美情调，让食客热情满满。与法式西餐的浪漫形成鲜明的对比。

　　食物好，但话题有些沉重，波比遇袭是不能不聊的事。卡琳也希望梁袭能说出来，她不想梁袭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心理学角度来说，说出来等同释放了一半压力。不过这不耽误拿起纸巾拭去对方口边的酱汁的亲昵动作。

　　隔壁桌的女孩已经伴随节奏摇摆，卡琳稳如泰山，完全不受音乐的影响。安静的她更合适法餐的环境。卡琳认为梁袭会喜欢墨西哥菜才选择这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梁袭道：“我现在不方便打听和问。昨晚遇袭时，我还留在汽车附近。从行为来说，我是有嫌疑的。另外，从贝克的描述中我认为克莱门特家族对警方调查有一定抵触，他们对幕后元凶有一定的判断，不希望警方介入太深。”

　　卡琳摇头：“他们不至于怀疑你，你的底细太简单……”

　　梁袭看卡琳，卡琳挤出点笑容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别说底细，你的底裤我都一清二楚。

　　打又打不过，梁袭只能翻白眼以对。

　　卡琳继续道：“既然克莱门特家族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会处理好。”

　　梁袭道：“不，我担心克莱门特家族没问题。”

　　卡琳不解。

　　梁袭解释道：“布置陷阱，远距离狙杀，说明雇主或者凶手知道波比有见鬼的习惯。假设雇主是克莱门特家族成员，我认为有很多更好的攻击手段。比如偶遇，在总夜会或者大街上偶遇，我摔倒或者刮车，作为亲戚你不能不问，你过来查看我，枪手近距离攻击。有很多办法可以将波比从保镖圈钓出来。”

　　梁袭道：“波比有不少富二代朋友，经常参加派对，保镖只负责围外的安保情况下，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我们退一步来假设，雇主非要使用狙击射杀波比。波比喜欢打高尔夫球，作为亲戚想知道波比去哪打球问题不大，高尔夫球场四面开阔，特别适合狙杀。”

　　“但也存在有一个可能，雇主买凶之后，为了自身利益，他不给凶手提供任何线索。”梁袭道：“我们还得考虑一个问题，波比死亡，雇主怎么应对自己被怀疑的局面呢？”

　　梁袭道：“就目前情况，我下不了结论，不能排除任何可能。”

　　卡琳慢慢点头：“你对.50怎么看？”

　　梁袭道：“这是最诡异的情况。从警方说明来看，.50是在保护波比。我相信波比没有暗藏的狙击手保镖。我更不可能有了，唯一有可能的是克里斯这位偏门王子。但克里斯这王子不值钱，怎么会有这么专业的杀手型保镖在暗中保护他？除非是克里斯知道有危险，特意安排狙击手保护自己。”

　　梁袭道：“但是，如果克里斯真的有这样的觉悟，他不会中枪。我又想，是不是苦肉计呢？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克里斯是站起来后被击中腹部，如果克里斯没有站起来，那现在就只能躺在太平间。”

　　梁袭道：“如果.50狙击手属于克里斯，那么只有一个很生硬的解释：克里斯担心我们谋害他。拜托，我和波比都是明面人和干净人，保镖虽然很忠诚，但也不至于为了波比犯罪杀人。这个理论是建立在克里斯脑残的基础上，所以基本不成立。因此我想破头也没明白.50狙击手到底是谁。”

　　卡琳提出自己看法：“会不会有人在跟踪你们，恰巧遇见你们遭袭，出手救援呢？”

　　梁袭抿嘴看了卡琳一秒，卡琳自己忍不住一笑，拍了一下梁袭的手臂。当然不可能，没有人会带一把重型狙击枪去跟踪一个人。

　　梁袭道：“最重要是保护，.50狙击手在保护我们。比较荒唐的想法：.50狙击手是克莱门特家族雇佣的暗哨保镖。或者克莱门特家族认为近期波比有危险，特意雇佣了一名……杀手？”.50的做法太杀手了，一点都不保镖。

　　“想不通。”梁袭道：“我已经让刘真的反恐办公室调查匪徒A的养父。两位匪徒都是孤儿，不是偶然。”

　　卡琳提醒：“克里斯也是孤儿。”

　　梁袭道：“之前我因为克里斯是孤儿对他有所怀疑，但一来我也是孤儿，二来克里斯真的中枪。除非他们内讧。假设匪徒攻击目标是克里斯，那么匪徒脑子一半先知一半进水。匪徒预测到克里斯会认识波比，一起见鬼。同时匪徒还挑选周边有十多名武装保镖情况下攻击克里斯，而不是选其他时间和地点攻击没有保镖的克里斯。”

　　卡琳深有同感：“我也觉得克里斯没有问题。.50的谜题看来暂时是解不开了。”

　　梁袭道：“.50对警察来说是大事，对我来说是小事。无论什么原因，.50肯定不是敌人，否则昨晚加上.50，不，只要.50不救援，大家都得躺下。”

　　卡琳道：“你担心刺杀没有结束。”

　　梁袭点头：“要将波比当成目标，雇佣专业人氏进行刺杀，必然是下了很大决心。杀手只是消耗品，雇主才是源头。对了，在和贝克吃早饭时，我借用了贝克手机拨打了伊莎电话。”

　　卡琳疑问：“为什么？”

　　梁袭回答：“为了印证之前我的推测。”

　　卡琳问：“然后呢？”

　　梁袭道：“贝克存了伊莎的电话，伊莎没有使用正常声音接电话，比如哈喽，你好。哪位等。伊莎接电话有点小心说了一句：嗨。嗨字很简短，声音不大。伊莎在知道是我借用贝克打电话后，竟然有一丝慌乱。”

　　卡琳立刻道：“你不许进行任何联想。”

　　梁袭道：“我是侦探，联想……”

　　卡琳态度坚决：“不行。”

　　梁袭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收住了眼神。卡琳这么敏感，说明卡琳感觉到一些苗头。这话题确实不能再说，开玩笑都不行。梁袭道：“我知道了。”

　　“纯粹是贝克和伊莎的事，与其他无关。”卡琳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转移话题：“威利的事怎么办？”

　　梁袭道：“保镖都购买有保险，克莱门特家族不小气，遗孀和孩子未来的生活肯定没有问题。对于威利的死，保镖长很愤怒，也很自责。因为威利的死，在事情解决之前，波比要离家的难度就会很高。锤石？我发个信息。”

　　梁袭发邮件给锤石：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次锤石并没有很快回复梁袭的邮件，梁袭等待一会无果，也没在意。卡琳道：“你把昨晚详细情况和我说一说，说不准我能从战术角度发现一些事。”

　　梁袭就开始说了，当说到克里斯一直打断梁袭的思考时，卡琳愠怒：“这人真讨厌。”

　　没错，如果不是克里斯自作聪明巴拉巴拉没完，梁袭在路上就会察觉到本次见鬼风险很大。英雄所见略同。梁袭突然想到什么，寻思一会。见梁袭进入发呆状态，卡琳没有打扰，并且让靠近的吉他手暂时离开。

　　梁袭拨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梁袭不等贝克回应，就立刻道：“贝克，波比约我去汽车餐厅是前天晚上，前天晚上我临时有事改期到昨天晚上。从匪徒们的准备看，他们是在蹲守波比。他们很可能已经蹲守了一定时间。他们不可能住在伦敦，收到消息后再赶往诺兰汽车旅馆进行伏击。”

　　梁袭道：“他们既然布置了鬼局，枪手必然是藏身在附近。他们无法确定波比哪天会来，所以他们需要储备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资。最佳藏身地点是四公里远的诺兰镇，可以遮风避雨和休息。带人去找一找，说不准能找到蛛丝马迹。”

　　梁袭补充道：“保镖长安排AC两车拉开，任何从高速下来前往汽车餐厅的车辆都会被A车拦截。以此说明歹徒肯定潜伏了不短的时间。”

　　梁袭：“贝克？”

　　伊莎声音传来：“梁袭，我是伊莎，贝克把手机落在我这里。我会转告他的。”

　　梁袭道：“贝克就是粗心大意，有结果或者没结果都让他给我打电话。”

　　伊莎道：“好的。”

　　梁袭和伊莎通话时已经间接向卡琳说明了情况，虽然卡琳急起来很可爱，但梁袭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梁袭本不会这样冒失在未确认对方身份前直接说话，但是思绪如潮涌，不快速说出来生怕自己忘记了某个片段和细节。记住教训，下次打电话一定要先确认对方声音。

　　卡琳也没想说这话题，卷好饼递过去，梁袭本想手接，卡琳朝上抬了一点，梁袭知趣的咬了一口。这一口很有代表性。在几次吃饭中梁袭发现卡琳吃东西不算快，但是吃的挺多。如同这份卷饼，自己吃三分一，剩余三分二食物都由卡琳解决。

　　卡琳拿回卷饼，警惕看梁袭目光游动：“想什么？”

　　梁袭立刻摇头，但又想到卡琳怀疑自己想贝克的事，于是解释道：“你的食量很好。”

　　卡琳皮笑肉不笑：“这句话有两种解释。”

　　梁袭认真回答：“好的那一种。”

　　卡琳反问：“那坏的是哪一种？”

　　梁袭回答：“我食量不好。”

　　卡琳笑，解释道：“谗！我接受训练时，身体正处于发育期间，但每个人的食物摄入量都有严格的规定。几点吃什么，必须吃完，同时不能多吃。因为我身体指标有些数值偏高，淀粉类、油炸类、脂肪类、高胆固醇类食品都不能碰。在训练营毕业之后，我发现自己胃口非常好，特别喜欢淀粉类，油炸类和肉类食物。”

　　梁袭卷好一个墨西哥饼递了过去，卡琳摇头：“要克制。”眼神犹豫。

　　卡琳是医生，同时是专业人士，她能一眼判断出食物内蕴含的脂肪和热量。作为一位专业的馋鬼，她尽可能将食欲消化在能获得最大快乐的食物上。

　　卡琳看面前卷饼：“要适当克制。”伸头咬了一口，然后自己不好意思的轻遮脸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