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容诀直接挥散水雾。
徒留在司命洲的流光仙长满脸古怪。
洛秋水安静地听这个老头子骂了许久,才笑道:“可这不是很好么?你本来也想叫他来司命洲的。”
洛秋水知道,对于当年没有出手护住容清珩一事,流光压抑多年,一直心怀愧疚。
他本以为,容家不会如此绝情。
“不是‘容清珩’了,他现在叫容诀,特意告诉我们,让我们可别记错了。”
洛秋水抿唇一笑:“这是好事。”
能放下过往,拥有新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流光仙长也如此想。
他对着面前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碎碎念道,“阿萝,我听他说还会有人一起来,估计是还没和对方说过自己的情况,怕我们暴露。”
想起这个小辈,洛秋水也觉得心酸:“容仙君的经历过于特殊,这八百年来,只有第一个百年联系过你一次,可惜那时候我还未能回来。本以为之后还有机会……”
洛秋水骤然止住口。
她倏地转过头,和老头子流光面面相觑。
洛秋水迟疑道:“容仙君的经历,应当轻易不会告诉旁人?”
不止不告诉旁人,容仙君更不会轻易将旁人带来。
流光仙长抽了下脸,似有些牙疼:“他凡是做下的决定,从来没有反悔的。即便最后那次被他亲生父母一同背叛,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玉容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从没有联系过我这个朋友。”
甚至这些画面,都是他强行从溯洄镜上所得。
由此可得——
“这个友人,身份不一般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只不过一个是感叹,一个是若有所思。
后者正是流光仙长。
他摸着下巴,眼神越来越亮。
那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倘若到时候他看那小友有眼缘,不如就顺势收为徒弟?
嘿嘿,流光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若是这样,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容清珩——压那容诀一头了!
只是——
流光仙长眉头一皱:“阿萝,我怎么总觉得‘容诀’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洛秋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并排坐着,双手撑着头,一起苦思冥想了许久,而后灵光乍现,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这不是先前那个沸沸扬扬的‘真假公子’案里,‘假公子’的名讳么?!”
容清珩——容诀他在搞什么!
第43章
青龙峰上, 风霜雪雨。
“我师父现在如何?!”
阴之淮一把揪住了一个明堂洲弟子的衣领,高声质问。
那弟子显然被他双目赤红的模样吓得不轻,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端着药汤的手都抖了起来:“我、我不知……”
“好了, 左师兄,你就别为难一个小弟子了。”
景夜扬上前挥开了阴之淮的手, 示意那明堂洲的小弟子赶紧离开,随后故弄玄虚地长叹一声:“容长老此番倒得突然,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应声而倒,根本来不及遮掩。看起来不像生病,到有点像是走火入魔、邪祟入体……”
左仪水倏地扭过头看向他,“铮”的一声,剑已出鞘。
“好了好了!左师兄你别生气。”景夜扬慌乱地摆了摆手, “我也是担心容长老、我是说,我也是在担心师父嘛!一会儿我家那儿就会派人过来查看了!”
当然, 景夜扬也就是嘴上说说。
他对容长老压根儿没什么感情。
不过显然, 阴之淮也没有空计较这些了。
“不好!这是、这是怨气入体!”
不知是谁高声尖叫起来, 室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阴之淮心头一紧, 下意识要冲进去,却被惩戒堂的长老阻拦。
“阴师侄。”惩戒堂的长老摇了摇头,“你且留下。”
阴之淮双手紧握:“敢问我师父现在如何?”
惩戒堂长老皱了下眉, 显然是不想回答, 但是看着阴之淮坚决的神情,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向周围布下了一道隔音咒,叹息一声:“容长老此刻情形不容乐观, 有沈家少家主和组内长老在,只愿容长老吉人自有天相吧。”
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景夜扬霎时缩起了脖子。
沈家少家主?
好家伙, 这不就是他亲姐么!
众所周知,他姐姐沈素心在医道上极有天赋,以后要接管偌大的一个青林沈家。
至于他么,就只有一条路——被赶去练剑,然后继承父亲的衣钵。
明明他父母都是剑修,可偏偏景夜扬一点也不喜欢练剑。
景夜扬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说起姐姐,他倒是想念另外一位姐姐了。
另一边,阴之淮还在不依不饶地质问道:“张长老此话可有依据?又为何不敢让我进去看我师父一眼?”
自然是怕吓着你。
容长老此刻浑身上下黑纹密布,根本就是怨气入体之相!
怕不是连沈家少家主和族内长老都无计可施。
阴之淮:“你——”
“二师兄。”
面色惨白的容明晟从屋内走了出来,哆嗦着道:“您、您别问了,张长老说得都是真的。”
张长老苦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容明晟的肩。
无需多言,感受到对方的安慰之意,容明晟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凭什么他刚成了容家大少爷就要遭遇这等事?!凭什么他就要这般命苦?!
阴之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名觉得十分刺眼。
何曾几时,情形也是如此。
他人站在屋内欢声笑语,但所有的热闹与喧嚣却都与他毫无干系。
就因为一分血缘,他天然被排挤在外。
阴之淮扭过头,径直离去。
景夜扬看着阴之淮,难得从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二师兄身上品出了几分落寞。
他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搞事的本性,加之也想避开沈素心,于是鬼鬼祟祟地跟上了阴之淮。
“说起来,二师兄,我一直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桑云惜师妹这样好?”
为什么?
阴之淮眼前闪了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春日雨夜。
无人在乎的落魄小公子独自坐在屋檐下,却被沿途路过的小姑娘塞了一朵鲜花。
因着这件事,哪怕他如今已是意识到桑云惜身上有诸多毛病,甚至在某些问题上,他更是莫名其妙的,会在桑宁宁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
但纵然桑云惜有千万问题,在岁月里的那朵枯败的玉容花面前,都一败涂地。
“她——”
“二师兄!三师兄!”
一个弟子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台阶,扑在了他们身前。
他颤颤巍巍道:“桑、桑云惜仙长的左臂,被、被砍断了!”
“你说什么?!”
……
第二日,清晨。
桑宁宁醒得比往日都要更早。
她随手披了件衣服,第一反应是要去练剑,抬手一摸,撞到了雕花床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在青龙峰了。
以及……
经过昨晚跌宕起伏的一夜,她竟然无缝金丹了?
就在离开青龙峰后的第一晚就能铸成金丹,对于桑宁宁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桑宁宁缓了会儿神,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她要求告诉大师兄这个消息!
桑宁宁起身胡乱地披了件衣服,就往外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