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被问的忽然警铃大作,“不会是有人对王爷的药下手脚吧?我得查查!”
袁太医:“……肯定是你这边出了疏漏,药有问题。”
张宝将药材药渣药罐子到连人都查了一遍,“我这边确实没问题。”
袁太医瞪圆了眼,“我的药还能连个风寒也治不好?”
“这不可能!”
“你当我是个庸医?!”
张宝就甩起佛尘,“现在看来,是你的方子有问题。”
袁太医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质疑:“我连个风寒也治不好了?”
张宝揶揄:“某些人啊,自封为太医院医术第一,连个风寒都治不好,还越治越重。”
袁太医决定一会回去不补十本医术不睡觉,他就还不信了,自己治不好王爷的风寒:“王爷什么时辰回来,我要诊脉。”
莲花漏更漏指上了亥时两刻。
张宝:“不确定,可能子时,可能也不回来。”
袁太医:“朝廷如今在告假,王爷怎么还忙起来了?”
张宝摇摇头,他也不知,他只知道王爷不怎么回来,就算回来,也很晚。
不怎么回王府的储司寒巡视一圈军防下来,军营的将领们正围着篝火吃汤圆。
“王爷,刚煮好的汤圆,来一碗,暖暖身。”
细白瓷的汤圆,一只黑色,一只白色,两只汤圆连在一起,又有一抹青色装饰,袅袅白烟,看着很有食欲。
“本王不喜吃甜食。”
“王爷,这汤圆叫比翼双飞圆,吃了这个,象征着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储司寒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
不当值的时候储司寒这个人对下属还是宽容的,将士就笑话起来:“屠将军这是想女人了,还非得逼着伙夫想办法,弄两只颜色不一样,连在一块的汤圆,他自己还上手搓了好几个。”
“滚一边去,说的好像你就不想是的,你们一个个的,谁敢说不想,老子大过年的不能陪老婆孩子逛灯市,跟你们这群臭男人一起,当然想老婆孩子,再说,我老婆可是出了名的美人,我闺女更漂亮,又香又软,抱着可好玩了。”
“我明日询假,可以带女儿去逛灯市。”
“跟谁没去过是的,我娘给我订了亲事,除夕夜里就和未婚妻去逛了灯市了,我还牵她小手了。”
“王爷,今儿个初八,吃一碗图个好兆头。”
储司寒抵着拳头咳了好一会,没有用那汤圆,离开军营,又去巡视巡防营,年节才过一半,到处还张灯结彩,经过四岔路口,轿内,储司寒忽的吩咐一声,“落轿。”
储司寒下了轿子,拄着手杖忽的转了方向,往灯市的方向走进去,灯市依河而立,两岸皆是白皮松,没有杂树,河灯树影落在湖水里,像漫天星河压下来。
年虽已过半,年的热闹丝毫不减,岸上都是人,湖里的花船漂亮精致,丝竹声漫漫。
储司寒漫步其中,停在一个灯笼店前,仰起脖颈盯着其中一只宫灯,“这位客观,要买灯笼?这盏宫灯吗?”
穆让:“不买,你可有贸易凭证?我们主子按例巡查,抽查贸易,请速速配合。”
店主:“!”
捧了贸易执照上来,储司寒接过来一看,“这贸易凭证花了多少钱办的?”
店主:“前前后有花了有二两,监市,提举、同提举、副提举,执鞭武士,哪一个不得伺候……”
储司寒听完大概也就知晓监市如今的油水,一指那盏宫灯,“要那一盏。”
店主眼珠子就转了一圈,不确定对方是想直接拿,还是给钱的,听见这位贵气的人又落了句,“付银子。”
穆让从腰间拿了二两银子搁在案几上,店主笑:“贵了贵了,三十文。”
“不必找钱。”
穆让就伸手接摊主取下来的宫灯,储司寒的手快了他一步,拿过了宫灯。
“?”
储司寒提了提宫灯,“试一下这灯笼质量。”
在往前走就更喧闹,喧闹声,叫卖的摊贩吆喝声,还有孩童的哭声,母亲的温柔安抚,青年夫妻的笑闹似语交杂。
“王爷--”
熟悉的声灌在耳膜,储司寒回头,红色细线坠着的宫灯在夜风里摇晃,灯影浆声里,灯火澜衫处,粉裙娇艳,笑颜娇嫩,像花儿一样颤颤浮动。
如梦似幻。
第33章 耀玲珑
灯火虚幻模糊成不真实的奶黄色, 一切的喧嚣听不见,人流成了背景,灯火的尽头, 是那张熟悉的脸, 如阳光一样耀眼。
少女雀跃着飞奔跑过来, 风鼓起她的裙摆,万千灯火汇聚成细小的点点映在稀薄明亮的瞳孔里, 很是惹人。
一瞬间,他的手臂张开, 那身影却惊鸿一闪,穿过他,往后而去。
映在瞳孔上的脸, 惊鸿一现, 又如春日的妖怪一样散了。
转过身,娇嫩粉裙落定在一年轻公子旁边,微微喘伏:“王烨,你什么时候到的?”
很奇怪,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双眼无神连衣服的颜色也不一样, 为什么会认成是她呢?
蓦的闪过一幕幕,她也曾是这样含着笑, 蹦跑的喘伏。
灯火如昼,热闹喧嚣到拥挤的灯市骤然失色,荒凉又清冷
漫天孤寂一瞬间侵袭而来。
“王爷, 您怎么了?”穆让问。
“无事。”
储司寒收回视线, 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只是攥着宫灯提杆的手发紧, 手腕绷的笔挺。
“福娃娃,好看可爱的福娃,女娃最喜欢的福娃,家里有闺女的都来买上一只,保证你闺女笑哈哈。”
储司寒就停住,红袄胖福娃娃,大红的嘴唇翘的高高的,憨态可爱。
“客官,要买福娃娃吗?送给夫人还是哄孩子?这福娃最是可爱了,不管是孩子还是夫人都是很喜欢的。”
穆让就说:“查贸易凭证的。”
店主:“……”
储司寒捧着娃娃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然后叫穆让付钱。
店主见他出手大方,又给储司寒赠送一只男娃娃:“贵人将这只娃娃也带上,凑成一对寓意才好,和夫人就像这对福娃娃,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男娃娃也是憨憨笑容,女娃和她有点像,男娃却一点也不像他,储司寒想。
他捧着娃娃,一路又买了布老虎,七巧板,拨浪鼓,竹蜻蜓,小人书,蝈蝈笼。
“王爷--”
刘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眼睛用力眨巴两下,灯火勾出男人沉默的侧影,确实是储司寒没错了。
储司寒站在一个奇巧玩具的摊子前,一只手里亲自提着宫灯,一只手拿着陶响球,陶响球在他手里转出鼓鼓的响声,眼神有点温柔是怎么回事?
郢王爷难不成还喜欢玩小孩子玩具?
再看过去,他身后,穆让怀里堆的全是小孩子玩具,
刘最大步走近:“王爷--”
储司寒转过脸,黑黑的眼珠像冻了三尺的冰,果然是自己的错觉,郢王也怎么可能有温柔这种情绪呢。
“您这是给谁买东西呢?”郢王府也没孩子呀。
储司寒:“搜刮点民脂民膏。”
刘最:“……”
储司寒:“好好当值。”
刘最:“……”
储司寒转着陶响球,提着宫灯,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又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吸引。
小小的脑袋上扎满了花苞,坠着两个小红灯笼头饰,一张脸肉嘟嘟的,抱在爹爹的胳膊上,指着宫灯,非要哭到一盏,阿娘温声哄着,“已经买了好几个玩具了,下次再买灯好不好?”
他并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无非是从其中窥见一点她童年的影子。
那是同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他将这些玩具全都送给了小女孩,将这喧闹,灯市一并留在身后。
他不知,她真的在这条集市上,隔着几千个人的距离。
她仰着脖颈,一盏一盏的灯火映在她瞳孔,星亮的眸子如黑濯石,闪着明晃晃的光。
她盯着最廉价的一盏灯,很是渴望,却又懂事的摇摇头,“不喜欢。”
“我吃一份炉果吧。”
宋知枝最后还是短暂拥有了一只宫灯,孙扬“偶遇”了他的上峰张大人,他出手阔绰,买了两只最华丽的宫灯,“你们两个,一人一只。”
宋知枝和孙佳莹都齐齐看向王巧慧,等着她的指示。
王巧慧迈进一步,替两个孩子接过宫灯,“多谢大人。”
“不妨事,不妨事,”张大人摸摸黑乎乎的胡子,一指前头最华美的酒楼:“本官在前头的月满楼订了一间房,最是好赏这灯市盛景,孙扬,不如一道去?”
月满楼是上京最负盛名的酒楼,达官贵人也以订到这里的房间为荣,孙扬只远远看过,听过它的繁华奢靡,还未出入过,眼睛就一亮,“不会打扰上峰吗?”
“不打扰,不打扰扰。”
王巧慧却是忽的摸着脑袋,往宋知枝身上半倒:“知枝,舅母的头忽然晕起来,你送我去司药铺看看。”
“舅母,你怎么了?”
“娘,你怎么了?”
王巧慧:“我头晕,你们快扶我去看看,夫君,你陪着张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