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的将她转了个方向,收了托举的手让她自己趴着玉璧。
“我想回去。”她要哭了,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再沉下去了,只得用力的攀着沿璧,偏生泉水浮动的剧烈,汉白玉璧很滑,她手指痉挛,要脱力抓不住了。
“乖,听话,再坚持一会。”
又被转了个方向,她眼睫眨动,眼皮低垂,清澈到底的水面折出一双长衫下修长比直的腿,以及--
好恐怖!
她没勇气看第二眼,慌张的闭上眼,她只到他下巴,这个情况下,她感觉到落在头顶的呼吸好热,要将她头皮都烫化了。
他不满意她闭上眼睛,他越哭,他心中恶念越重,就喜欢看她哭的愈发厉害。
宋知枝躺到床上的时候总算找到自己腿的控制权,抱着被子总算找到一丝落在实处的感觉,将被子拉过头盖上,能睡觉真好!
忽的,床凹陷下去,感觉到床榻上的重量,宋知枝惊的睁开眼抱着被子坐起来,果然看见储司寒又又又趟到了她的床上!
“王爷,”她嗓子嘶哑,声都劈了,说的很费力,“您的床铺在那边。”
储司寒大手一伸将她摁在怀里,“你不是说要到床上来的,本王一言九鼎应了你岂能不做到。”
宋知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回床上睡觉。”
储司寒:“你没说清楚,本王是王爷,总不能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宋知枝想哭死,她能不能只做宫娥啊!
“是我嘴笨,没说清楚,让王爷误会了,可是我真的不行了,”她仰起脑袋,眼尾红红的,吸吸鼻子,“您让我睡觉吧。”
“你叫本王一声‘情哥哥’,本王可以不作数一回。”
“……”这多难为情啊!
宋知枝攥着被角,她想睡觉,可是也很难为情啊!
“我,我,”她十指盖上脸,“我叫不出来。”
“那你亲本王一下。”
宋知枝一指指缝露出一点点缝隙,细细的声:“哪里。”
储司寒抬起手,摊开五指:“手吧。”
这个行。
宋知枝慢吞吞放下手,脑袋小幅度的探过去,舌尖伸出去,贴在他掌心。
温热柔软的舌,沾着呼吸,落在掌心,小姑娘的脸和手掌一般大,匆匆一下,那手掌随之有微凉的触感,心脏也跟着潮湿了一块似的。
他挽着她,将她笼在怀里。
宋知枝挣扎着往外:“您说了放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睡觉。”他闭上眼睛,脸埋在她发间,“一起。”
脖子下面枕着一条手臂,男人的胸膛好热,呼吸能喷在耳朵上,宋知枝不太习惯,莫名的,心里又有一点欢喜,安定。
舷窗外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上。
如果他知道节制一点,再温柔一点,别那么霸道过分就好了,稍微有一丢丢像爹爹就很完美了。
她喜欢这个安静抱着他的王爷。
忽的,他又出声:“给本王讲故事。”
“您,想听什么故事?”
“都可以。”黑暗中,他指尖忍不住玩玩她小巧的耳垂。
宋知枝指尖忍不住小心点了点圈在自己脖颈的手背,很快的两下就满足,看着天上的月亮,“我给您讲夸父追日吧。”
“可。”
“……夸父越接近太阳越渴的厉害,捧光了湖里的水来喝也不解渴,可他还是鼓励自己,要追上太阳,追上太阳,人们就有幸福的生活……他追了九天九夜,终于,把太阳抱进了怀里,可是太阳好热,他喝干了黄河水,喝干了渭水,还是渴的厉害,只有大泽的水能解他的口渴,可他跑不到了,渴死在半路上,他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族人……”
月亮渐渐西移,被云层隐去,悄然消失,红日破开浓云,又披洒下来金光。
阳光折进窗内,细细的光束里浮尘游离,莫无忧手半遮在脑门上,地府还有阳光?
紧接着,感觉到胸前的刺痛,他手摁在伤处摸了摸,一张脸沉下来。
被耍了!
明琴正在廊下懒洋洋晒着太阳,听闻内官来报,莫无忧醒了,又砸了药碗砸了羹粥,在发脾气。
明琴挥挥手,“先晾着他,叫他砸吧,不必管。”
内官:“这事王爷挺看重的,若是出了差子……”
明琴瞪过来,“那你自己去勾?”
内官被堵的吞了吞口水,舔着脸认错,哄了好几句才道:“这件事事关重要,若真出了差子,你我都不好交代,娘子心中还是有个成算才好。”
明琴:“你只管先叫他发着脾气,再去找个脸生,看着呆的小太监,冒充他那边的人,夜里给他送个‘毒酒’过去。”
她就不信,十次八次的整下来莫无忧还能再想死。
内官:“这能行?”
明琴轻轻拍拍自己肚子,心里有了好主意,“放心吧,本花魁保准叫他咬着牙也不敢再去死。”
第50章 耀玲珑
晃人眼的虚白光束漫天铺散下来, 折进窗牖内,借着半透的光亮,储司寒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小姑娘睡的正香, 脑袋埋在他脖颈, 规律的呼吸喷在他胸口,薄薄的一层细麻被喷的微微潮湿, 贴在身上让人微微发痒。
额头上一撮呆毛翘着,眼睫闭的紧紧的, 一只腿不老实的翘在他月要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腰肢,小小的一只, 又轻又香。
更乖了。
醒着的她活泼可爱, 睡着的她更乖了,怎么会有人睡像也这样乖。
难以想象,她父母养这样一个小呆瓜得多好玩。
他忍不住往后轻轻挪了挪,指尖描她饱满的额头,描她眼睛的轮廓, 鼻子, 烟粉的唇瓣,大小薄厚都恰到好处, 显的嘟嘟的,红红的,鲜嫩的像六月枝头的樱桃, 滋味更是旖旎奇妙, 每一处都长在他心尖上。
睡的迷糊的小姑娘不满意抱枕跑了,腿蹭了蹭, 不满的朝他怀里蹭了蹭,像抱了个小猫似的,他勾唇。
外头,主子少见的晚起,张宝带头歪靠着柱子打盹,下头几个小内官有样学样的打着盹,只剩海棠树上不知名的鸟雀瞪着眼睛觑巡虫子,一串脚步声响起,鸟儿惊的扑腾着翅膀飞走。
寻影问:“王爷呢?有军情。”
张宝就醒了,揉揉眼睛,看一眼日晷,辰时一刻,“可急?”
“不算太急。”寻影道。
张宝:“那你先去珥房等着,王爷醒了老奴叫内官去叫你。”
寻影就诧异,“王爷还没醒?时辰已经不早了。”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张宝耸耸肩,笑的暧昧,“等你娶了媳妇就懂了,这时辰不算晚。”
寻影低头十分宝贝的摸了摸剑:“女人影响我练箭。”
张宝从鼻腔里喷出轻蔑笑意,上一个有这种想法的是王爷,昨儿个闹到半夜。
等寻影娶了媳妇,他非要笑话一番不可!
张宝靠过去,勾着寻影的肩,打了个呵欠,“走,去珥房,王爷怕是要到睡中午。”
寻影:“这不可能。”
张宝:“老奴跟你打赌,你输了给老奴一百两,老奴输了给你二百两。”
二百两,又可以买一柄上好的剑了,寻影:“一言为定。”
张宝手伸出来:“掏钱吧。”
话音落下,门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进来伺候。”
张宝:“!”怪道人家是王爷!
张宝推开门进去,储司寒已经大步出了内室,不耐的揉着眉心,冰冷的凉意从脚底心起,张宝莫名心就一虚,腿都发软。
“王爷--”
储司寒展开双臂,微微仰起脖颈,垂下眼帘:“替本王更完衣自己领罚去。”
“唉。”
张宝起身,繁复罗衣,蹀躞带,冠冕,绶佩,张宝又跪下来,将衣摆也垂直拉一拉一一抚平好,总算穿戴齐整,没有一丝折痕。
“她醒了去前殿告知本王。”
储司寒拿了手杖,留下这句话跨出门槛。
宋知枝这一觉依旧睡到中午,打着呵欠醒过来,宫人不敢耽搁,第一时间跑去前殿,彼时储司寒正立在沙盘前,除了寻影,还有卫松和几名武将,皆是为了百济军队在购买精铁之事。
内官在储司寒耳边耳语几乎,储司寒将棋子插回去,“百济地形复杂,山野毒瘴多,你们议,拟个章程出来。”
撩了这句话,他带头先走了。
战术才议一半,卫松自不愿离开,问寻影:“是朝廷有异动?王爷走的这样匆忙。”
寻影:“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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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第一时间掀了帐子伺候她宋知枝洗漱。
“我自己来吧。”宋知枝偏头避开温热的帕子,手撑在床上下床,另一个宫娥跪在她腿边拿着罗袜,宋知枝也表示要自己来。
青儿和那宫娥就一道跪下来,“娘子,可是我等伺候的不好?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们改。”
“不是啊,”宋知枝很是不解,“你们挺好的,我就是想自己做,我不能自己做吗?”
青儿:“奴没有想限制娘子的意思。”
“你们起来吧,不用跪我,给我梳头发就行。”
宋知枝的头发又长又密,她总是梳不好,拿了罗袜自己穿上,洗漱好,又去衣柜里找了自己宫娥的衣裳来穿,梳了个简单的发誓,只耳上选了一对珍珠珥珰,青儿和梳妆发的姑姑皆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