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毕竟是皇族,而且宣王如今还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皇子,怎可轻怠?
婉若下了楼,快步走到了门口,宣王府的派头极大,已经让下人们竖起了帷幕,将来往的百姓都隔绝开来。
为首的一辆马车上,缓步走下来一个气质略显清冷的女人,身着宫缎素雪绢裙,云髻上斜插着两支步摇,在颊边轻轻摇曳,面容清丽,装扮并不算华丽,却自然彰显尊荣。
婉若当即反应过来,这就是宣王妃了。
她快步走上前,福了福身:“给王妃请安。”
“无需多礼,我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生药铺,什么稀奇东西都有,便凑趣来看看,你是东家?”
“是。”婉若点点头。
“倒是稀奇,难得见女子做这样大的买卖。”
江雪君从后面的马车走下来,笑的讽刺:“寻常的女子自然是做不得这种事的,但凡出身名门的闺秀,谁又能这么无所谓的抛头露面,也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恬不知耻。”
宣王妃轻斥:“又不是人人都能出身名门,世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何必这样作贱人。”
江雪君面色微滞:“姐姐教训的是。”
可看着许婉若的眼神,却更显阴狠了。
婉若笑了笑:“里面请吧。”
婉若迎着宣王妃进去,江雪君脸色难看的盯着许婉若活生生的背影,恨的几乎想要呕血。
就是因为她,她才被谢羡予退婚,这个女人凭什么活着?她就该去死!
身旁却传来一声轻嗤:“瞧你这肚量,和一个商户女都能计较起来,竟也好意思自称京城第一才女。”
说话的人是卓侧妃,她早三年入王府,还诞下了小皇孙,如今在宣王府地位颇高,江雪君入府晚,宣王近日还算新鲜,在她那里留宿的多,卓侧妃自然和她过不去。
江雪君憋闷的要命,她恨不能将许婉若碎尸万段,可偏偏入了宣王府,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等着她出错,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婉若将她们迎上了二楼,卓侧妃对那些珍珠粉养颜膏十分感兴趣,差遣婢女每样都拿了一盒。
宣王妃也正在挑选一些补品药膳。
江雪君走到婉若的身边,冷笑:“听闻你被赶出了谢府,原以为你当真要点脸面,羞愤自尽了,没曾想还真好意思赖活着。”
婉若笑盈盈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比你长命。”
江雪君咬着牙:“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一条被赶出去的落水狗,当初得意至极,谢公子不照样不要你?”
婉若眉梢微挑:“那他要你了?”
“你!”江雪君脸色难看至极,“你信不信我把你当初在谢家做的丑事全都捅出去!我看你怎么活得下去!”
“我做了什么丑事?娘娘怕是得了失心疯,无凭无证的胡言乱语。”
婉若虽说还在笑着,但眼神却凉了许多:“谢家最重清誉,娘娘还是慎言,如今这风口浪尖的,娘娘还故意往谢家泼脏水,就不怕得罪了谢家?”
江雪君脸色僵了一僵。
宣王妃和卓侧妃已经挑选好了,让婢女捧着东西跟在身后。
“江妹妹什么也不挑?”卓侧妃问。
江雪君脸色不善:“不必了。”
卓侧妃阴阳怪气:“也是,江妹妹年轻,大概也是瞧不上这些。”
王妃都赏脸买了补品,她哪敢说不好?
江雪君挤出笑来:“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罢了,既然不买便先回府吧,”
宣王妃端方的脸上都隐隐有了几分不耐,不想再听她们吵,率先走了出去。
江雪君和卓侧妃只好跟上。
婢女们捧着一堆东西也跟在后面,忽然一个小丫鬟脚下不稳,崴了一下,一个锦盒掉落在地,一幅画滚了出来。
“糊涂东西!毛手毛脚的,这东西也摔得!?”大丫鬟喝斥一声。
婉若帮忙将画捡了起来,这是一幅水墨丹青,意境辽阔,大气恢弘。
宣王妃听到这动静,匆忙返回来,接过婉若手里的画,细细查看。
“这幅画是哪位名家所作?画工如此精湛。”婉若忍不住问。
宣王妃清冷的眼睛里难得有了几分生动的笑意:“是我画的。”
婉若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宣王妃眸光又黯然了几分:“不过是之前的画作了,我已经很久不画了。”
宣王妃将画卷重新卷起来,婉若看到画卷落下的那一角,清隽的簪花小楷写着:陈清函。
果真人如其名,婉若心里忍不住道。
送走了宣王府的车队,素月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奴婢都要吓死了,真怕那个江雪君又来找姑娘麻烦!”
婉若收回了视线:“我看她自己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现在大概是没这个胆子来整我的。”
“那倒也是,宣王侧妃听着风光,但到底也只是侧妃,在宣王妃跟前还不是照样得伏小做低,还有那位生下小皇孙的卓侧妃,也够踩她了。”
“宣王府姬妾数十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如今江雪君最着急的应该是生孩子,否则地位不稳,她哪儿腾的出手来对付姑娘?”
婉若有些厌烦的皱眉。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去祥瑞楼了。”素月突然想起来提醒。
婉若抬头一看天都快黑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迟了。
她解下了身上的围裙,辫子都懒得散开了,直接出了门:“你照顾着店里,我去去就回。”
“是。”
婉若到祥瑞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被店小二引着上了三楼,便看到谢羡予已经阴着脸在坐等了。
“你怎么不明年再来?”
第82章 好久没抱她了
“我有些事耽误了。”婉若道。
他看一眼她身上的打扮,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裙,发髻上就一根破银簪子,甚至连胸前的那根方便干活儿的大辫子都没散开。
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是半点没把今日的中秋之约放心上,她甚至都没换身衣裳。
婉若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只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又没惹他。
怕不是他今日心情正好不好,然后又让她撞上了。
婉若可懒得伺候,直接问:“京兆府查出什么来了?”
他阴沉沉的盯着她:“许婉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婉若拧着眉,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不是他让她来当面讲案子的进程的吗?
能不能就事论事?
她看一眼他森然的眼神,到底还是放软了几分语气:“我今日店里生意太忙了,一时忙忘了时辰。”
他眸底的阴郁消散了几分:“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是会服软的。”
婉若磨了磨牙,这人不找事是不能活吗?
她深吸一口气:“那京兆府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自然是查到了你的头上。”谢羡予毫不客气。
婉若眸光一紧,又立即道:“那查到我也不怕,本来就不是我策划的,我最多只是路过!”
“那个被你指派的小尼姑可不这么说。”
婉若梗了一梗,气焰再次弱了下来:“她招了?”
谢羡予眉梢微挑:“进了诏狱,几鞭子下去什么招不出来?你当真以为刑讯审问是过家家呢?”
“那若是打点一下京兆尹……”
谢羡予冷声道:“贿赂官员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那怎么办?”
“你问我?”
婉若被他堵的没话说,她简直就是自找罪受来找他,还不如多准备点银子去打点一下京兆尹看能不能通通路子。
“那我先走了。”她起身就要走。
“我也没说办不成。”他话锋一转。
婉若再次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怎么办?”
“京兆尹那边,我再去说和说和,看看他能不能把你去过净心庙的事儿掩下去。”
婉若终于听到了一句像样的人话,神色和缓了几分:“那要不要打点些银子?我早做准备。”
“回头再说。”
婉若拧着眉,什么叫回头再说?
她正要再问,谢羡予却抬了抬下巴:“这个给你。”
婉若转头看去,却见旁边的窗口挂着一盏做工精巧的兔子灯。
他们坐在窗边,往窗外看去,正好能看到燕京城浸没在火树银花的灯火之下,随着夜幕的降临,早已经沿街妆点好的各色花灯已经点亮,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杂耍和舞龙都被人群包裹,热闹欢庆。
她才想起来,今日是中秋。
她拿着那兔子灯看了看,一不小心按到它的耳朵,那兔子灯竟还吐出了舌头,把她吓一跳。
她有些稀奇的又按了两下,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唇角微扬,眸底积压的阴郁也消散了干净:“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