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舅母也记得休息。”扶萤说过一句,便与人出了门。
走出去没多远,她想起手帕落在了祖母那儿,又回头去取,却听见几个长辈在厅里说话。
“事已如此,不若便按老夫人说的办,叫扶萤和你们家老三早些成亲,老夫人若见他们成了亲,说不准心情一好,病便全好了。”方琼华道。
“我倒是也想,只当是也信冲喜之说,可母亲病着,先前又未准备,如此操劳起来,恐怕只会更影响到她老人家休养。”向氏推阻。
方琼华笑着道:“刚才操持过二姐儿的婚事,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也熟悉婚宴流程了,若是想办,二弟妹交给我,我自然能快速办出个像样的婚礼来。”
“大姐一向能干,我哪儿有什么可担心的?其实我早看过了,要与他们八字相和,又要是成亲的吉日,还真不好寻。若是寻错了日子,日后留下什么灾祸更是要命。”
……
扶萤垂了垂眼,转身悄声走了。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不过倒也和她没关系了,她早不做指望了,但李砚禧来,她免不了还是要多说几句。
她双臂搭在人肩上,边让人抹着香膏边道:“我今日不慎听见她们几个说话了。”
“那几个?”李砚禧抹完一坨,又挖一坨在手中抹开,在她腰间抹开。
“还有哪个?那几个舅母姨母呗。”扶萤往前一靠,脑袋放在了他肩上,“我果然猜的不错,姨母提起要提前成亲的事,大姨母果然不许,也亏得我聪明,早为自己做了打算,否则将来还不知往哪儿哭去。”
“什么打算?”
扶萤得意在他耳旁道:“我先前与陶裕确认过了,他愿意娶我。”
李砚禧手一顿,推开了她。
“你推我做什么?”她不解问一句,又靠过去,双臂将他的脖颈缠得更紧了些。
李砚禧又去掰她的胳膊,倒是未用力,只是语气冷淡得很:“待你成亲了,便将我打发走算了。”
她又缠过去,脸都跟他的挨着一块儿,带着点儿花香的气息全洒在他脸上,指尖点点他的鼻尖,轻声道:“为何要打发你走?你要跟我一辈子的。”
李砚禧心中有些得意,压住嘴角,又道:“你若是成亲了,还和我这样,姑爷不生气?”
“生什么气?难道他陶裕有权有势后便不纳妾,不碰别的女人了?我们不叫他知晓就好了。”扶萤在他脸颊的小痣上亲了下,“为何男人不像女人那般呢?若是可以,待我成了亲,便要抬你做姨娘,让你管家。”
只是个“姨娘”,已将李砚禧哄得云里雾里飘飘然不知所以了,就是如何也做不出生气的模样了,抱着她亲:“青青以后给他生了孩子,也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嗯?”她已在他腿上坐好,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扭来扭去,“你想要孩子?若是你表现得好,可以考虑。”
“我表现得好,我一定表现得好。”李砚禧掐住她的腰帮她扭。
她受不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弯了腰,垂首抵在他肩上止不住地喘气,细白的指尖抓住他坚硬的臂膀早失了颜色。
李砚禧咬着她的耳朵,故意道:“小声些,千万莫被姑爷听见了。”
她羞得在他肩上捶几下,死死咬住了唇。
早上,念着还要去看祖母,昨夜她睡前便叮嘱过李砚禧早起要唤她,这会儿被叫醒了,却闭着眼半晌清醒不了,只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小禧哥哥,好困。”
李砚禧抱着她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没什么用,便抱起她又要弄,低声只道:“弄过一回便能醒了。”
她瘪着嘴用拳头砸了砸他,立即清醒不少:“才不要,我得起了。”
李砚禧拿来小衣给她穿上,连后头的带子都给她系好。
前一夜晚上若是有过,他们便是如何也不会再穿上衣裳,就这样赤条裸.体地抱在一块儿,这会儿李砚禧给她系完衣带,手又伸进去了。
她隔着小衣拍他一下:“不许乱摸!”
李砚禧又咬她的耳垂:“青青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回眸瞅他一眼,自个儿穿了寝衣起身:“我得起了,你也快走。”
李砚禧还惦记着她昨夜说的话,这会儿还开心着,让走,穿上衣裳便走,一句多的话也没。
人走了,扶萤叫来丫鬟,收拾妥当了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老夫人昨个儿好了些,今日虽还卧床,但醒了也能用些东西了,
扶萤进了门,接过丫鬟手里的碗勺:“我来吧。”
老夫人有些浑浊的目光盯着她,待用完了,牵着她的手又道:“这几个孩子里,便数你和你二姐最有孝心。如今你二姐出嫁了,也就只剩你一个了,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啊。”
“如何放心不下?三小姐是要嫁给三少爷的,往后啊,您想见了,前脚刚派人去唤,后脚人便来了。更不用说,三小姐孝顺,不必您叫人去喊,三小姐自个儿便来了。”丫鬟笑着劝。
“她们说得是理,只怕我日日来,祖母看着还嫌烦。”扶萤笑着应和,扶着老夫人躺下,“祖母歇着吧,我见祖母睡了再走。”
往日方兰芸在,有她领着头,大家总是勤勉些,女红课一个不少,现如今,方兰芸出嫁了,这府里倒是没有个可以领头的了,两日三日连着不去也是有的,扶萤也跟着偷起懒来。
她先前答应了方兰漳要绣腰封,一直落了这些日子,眼见着人要生辰了,才又捡起来,将最后的一点儿绣完。
方兰漳生辰,陶裕说不定也要来,扶萤给方兰漳送了物件,自然不能少了陶裕的,她终归还是想与陶裕成亲的,到时得处置妥当些。
两条腰封一并放在床头矮柜上,李砚禧看得酸溜溜的:“我也想要。”
“这两条都够我绣的了,你还要?你要个屁。”扶萤瞥他一眼,没好气怼一句。
他脸垮下了:“他们都有,为何我没有?”
扶萤整日对着针线,心里早有不痛快,便道:“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去去去,你若想要,我给你几个铜板,你出去买一条算了。”
李砚禧气得牙痒痒,前几日还跟他小禧哥哥来、小禧哥哥去的,今日真要做些什么了,翻脸便不认人了。
不过是一条腰封,都不愿意给他做,更别说是什么“姨娘”“管家”了,准是心情好,随口一说的,也怪他自己被哄得昏了头了,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了。
他一下扑过去,便将人困住欺负。
扶萤可不怕这什么欺负,只要莫将她弄疼了,她比他还乐在其中,否则也不能冒着被抓住的风险,夜夜寻欢。
不过多少日子便是方兰漳生辰,上回因着方兰芸成亲,他休沐未归,这回并着休沐一块儿请了几日的假,也好在祖母身旁多伺候几日。
扶萤与他许久未见,偶然在花园中碰见,他却不如以往热情,扶萤早已料到,心中不觉沮丧,与从前一般上前行礼:“表兄。”
“表妹。”方兰漳微微垂眼。
“表兄可是有何急事?表兄去忙吧,扶萤便先告辞了。”扶萤又行了礼,转头便走了。
“表妹!”方兰漳将她喊住,快步到了她跟前,“并非我不愿见表妹,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见。”
她未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那日表妹与我说,祖母有意叫我们提前成亲,我心里欢喜极了,转头便去寻母亲,可母亲再三推脱,最后终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我便不转述给表妹了。只有一点,她心中并不愿我与表妹成亲,我与她据理力争,她却是将我骂了一顿。因此事,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表妹。”
“扶萤自知配不上表兄,与表兄相识一场已是缘分,至于其余的事,扶萤不愿强求,表兄也不必强求。”
“扶萤……”方兰漳走近一步,“我若是真应了母亲的要求,又何苦还躲着你呢?我便是两下为难,才不好见你。”
扶萤后退两步:“扶萤知晓表兄的心意,这便够了,想来是这辈子没缘分做夫妻,就此,也很好。”
“很好?好什么?”方兰漳又进,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如何也不会听母亲的,我定会娶你过门。只是若祖母不在,母亲管家,若不如她的意,我怕我平日不在家,她会为难你,你又一向懂事孝顺,我怕你受了委屈。”
懂事?孝顺?若真要嫁,若真被磋磨了,看她不撕了那个老婆子的嘴!
只是,何必如此,既有更好的去处,何必日日对着一个老婆子,天天勾心斗角,也是累人。
“表兄看我可怜,自是不忍心,可婆媳不和,定会给表兄带来麻烦,长此以往,再深的感情也要磨没了,最后只能沦为一对怨偶,倒不如现下便一别两宽,各自心中的情分还能留住。”
她越这样说,方兰漳越是心疼,牵了她的手,竟道:“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家里的家业也指不上我,自有大哥担着,我们不如早早分了家,搬出去住。”
“这……”扶萤有些惊讶,若真能搬出去单独住,嫁给方兰漳也不是不行,只是男人这时候的话都是不能信的,待大舅母一闹过,定是又不成了,“父母在,不分家,表兄如何能说这样的话?若是真为我闹得分了家,我心里这辈子都过意不去了,我和表兄还是到此为止吧。”
扶萤挣脱了手,转身便要走,方兰漳急急去追:“表妹表妹,我和表妹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今日若是因母亲一句话便舍弃表妹,我又成了什么人了呢?”
“表兄!”扶萤抚开他的手,眼泪便落了下来,“表兄的心意我知晓,我的心意表兄也知晓,只可惜天意弄人,只恨我出身不好,不能配得上表兄。先前的事并非表兄强迫,皆是扶萤自愿,表兄今日所选,亦不是表兄自愿,乃是无奈,扶萤并不觉得委屈,还请表兄莫要再纠缠了。”
她说罢又走,方兰漳还想再追,可见她满脸眼泪,一时惭愧,不好再追,只能就此停步。
扶萤也知晓他不会再追,扭头便抹了眼泪走了,只等他生辰那日,将那条腰封送了,此事便算完结了,既不得罪人,还能落个好,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夜里,她又与李砚禧商量:“后日表兄生辰宴,若是陶裕来了,我要与他单独在园子里走走,届时你去替我守着,免得被人瞧见。”
李砚禧瞪着她,一句话没说。
她今日心情又好了,抱着他的脖子笑:“你又生什么气呢?又不是有了他便不要你了。你不就是想要我?来吧。”
第44章
李砚禧气得推开她的手, 便要硬气一回不碰她,可一想,他就是不碰又能如何?后日还不是要替她办事?还不如今夜好好罚她一顿, 出出气。
她也不恼,一口一个小禧哥哥唤着, 不知是罚还是赏。
后日, 日头正好着, 一早方兰漳那边便来了人吩咐, 请她过去玩, 中午过去吃午膳。她没多收拾,只是略微抹了些香膏便去了。
写春跟着送她过去, 写春心细, 免不了又要叮嘱一番:“按着日子算,小姐的月事又要到了,今日不知会不会饮酒,小姐定少饮些,莫喝多了, 免得过几日又要腹痛。”
若不提起此事还好,一提起她便觉得心烦。
她的小日子本是这两日便要到的,不知为何又是没来,她一想起便觉得心慌,生怕是肚子里有了。
“我知晓了, 不会多饮的。”她摆了摆手,随意应付了一句。
到了院门,写春便走了, 她一人往方兰漳院里走。
她挑着时辰来的,正是要开席, 人都来了,正在院子里说话谈天,她没去凑热闹,一人在角落里坐着了,待丫鬟来请开席时,才跟着入了座。
此回请了些外男,分成了男女两座,隔着个屏风,方兰漳在上道:“祖母还病着,不好大办宴席,只邀了亲近的来坐坐,诸位不必多礼,吃好玩好才是。”
席间便聊开了,扶萤一直未言,只想当做自己不在,可刚吃完饭,刚拿起手帕,便有丫鬟来叫,说是方兰漳寻她去书房。
她擦了擦嘴,低声推脱:“你去与表兄说,今日人多,我便不过去了,让人知晓了说闲话。”
“三少爷便知您会这般说。少爷说了,您现下不去,他便等晚上宴会散了,去寻您去。”
扶萤深吸一口气,忍下脾气:“表兄这是何苦?那日不是已说明白了?罢了,我去了便是。”
书房里只有方兰漳一日,他今日没少喝酒,扶萤还是有些怕。
若放了从前便算了,如今她可是有去处了,若真是闹出些什么不清不白的,不是只能被困在这儿了?
“表兄。”她就站在门后,未往里走。
方兰漳抬眸,笑容苦涩:“前日刚说起,表妹今日便与我生分了,表妹真是好狠的心。”
“若表兄以为扶萤心狠,那便这样以为吧。”
“扶萤……”方兰漳上前又要牵她。
她立即避开了:“我以为那日便说明白了,你与我之间不必再做纠缠了,表兄为何还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