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颠了颠腰上挂的另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两朵绸子绢花。
“嘿嘿,高不高兴,快戴上,这绢花可好看了。”
叶果最近越发活泼了,可能是和她混熟了,就不在她面前端着了。
“来来来,我帮你整理衣服,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大厨房吃晚饭。”
都不等沈瑾反应,叶果就推着她往屋里去。
······
折腾了一下午,又和叶果一起去了大厨房领晚食,这一天总算是快结束了,沈瑾呼了一口长气,看着手里的月钱,对着天空往上抛了抛钱袋子。
得嘞。
去吧。
她是个守信的人,说到做到,既然说了把月钱都给金嬷嬷,那就给吧。
打定了主意,沈瑾从椅子上翻身坐起,把钱袋子往怀里一揣,便赶在院子落锁前,朝东角屋走去。
“娘,我来给您送月钱了。”
沈瑾推开东角屋的门,看见院里点着油灯,就知道金嬷嬷已经回来了。
“月钱?好女儿诶,快来,给我给我。”
金嬷嬷本来还纳闷沈瑾怎么回东角屋了,该不会是被主子赶回来了吧。
结果一听,月钱,哎呀那个笑的啊,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
“小姐看重我,特意提前支给我这个月的银钱,不过下一次就要再等等了。”
沈瑾捏着钱袋子,故意拿出三个大银锭在金嬷嬷眼前晃来晃去。
先说二小姐欣赏她,是为了抬高自己在养母心中的印象,让她潜意识里不敢轻易再欺压自己。
再强调提前预支月钱,让金嬷嬷知晓这个月的银子已经主动给她了。最后再拿着银锭在养母眼前晃荡,故意勾住她贪财的心,让她舍不得这条长线,以后自当为了银钱对瑾姐儿客气。
预料的没错,金嬷嬷的眼睛都看直了,整个人随着晃动的银锭子转来转去,张开的嘴巴里还可以隐约看到口水。
“好女儿,好女儿,快,快把银子给娘。”
金嬷嬷急不可耐地吞了吞口水。
也不等沈瑾给了,直接伸手夺了下来。
沈瑾不跟她一般见识,银子送完了,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趁着天还没黑透,她还得赶紧回去整理洗漱。
“娘,银钱送到了,我就先回去小姐院子了,二小姐还在等我。”
话说完,沈瑾转身就走。
金嬷嬷也没拦她,只自顾自地摸着银锭,嘿嘿地笑。
次日一早,王府外便传来了疾跑的马蹄声。
哒,哒,哒————
“吁———,请问可是楚王府?”
王府外一个骑着军马的兵士,利落地翻身下马,向王府门房抱拳行李,然后高声问道:
“我是国公府派来传信的,有封信要交给楚王爷,请代为通传。”
原来是国公府的人带来了结亲的信件。
前些日子,薛嬷嬷来楚州城考察二小姐的风评,回去后便如实禀告给了国公夫人徐二娘。
徐二娘估摸着觉得还算合格,便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找了都城里厉害的道长起卦算了两人的八字,测算出没啥毛病,还算了结亲的良辰吉日,才新起了一封信,叫人送去楚王府。
信里写的,结亲的日子在立春。
新年的第一个节气,寓意万物新生,好日子,好兆头。
景朝上下,都挺迷信,徐二娘虽然不太信,但为了低调不惹眼,还是定了道长算的那一天作为结亲的吉日。
既然都迷信,国公府会找人算,别的高门贵户也会找人算啊。
大姑娘未来婆家,侯府也是找人起卦,拿两人八字算了结亲的日子,就在二小姐出嫁日子的前一天。
大女儿今天出阁,二女儿明天出阁。
一天一个,节奏紧凑,快得很。
这种情况在景朝是很丢脸的,让人瞧不起,大家都会猜测结亲的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急需接盘或者掩盖。
联姻的两个亲家都不知道对方测算的好日子,都城离楚州遥远,也没及时的得到新消息,就这么荒谬地撞上了。
楚王府接到这封信,也很头疼。
不过,头疼的是大夫人,这事闹出去,要侯府怎么看待她宝贝春娘,莫不是要猜测春娘出了什么岔子,才急着嫁人。
但偏偏这两家都不能得罪,不存在让哪一家换日子这一说,都是按照八字合的好日子定的。
按照爵位高低,侯府得主动换,但人家退让,心里万一有芥蒂怎么办?八字合的日子,这一天是最好的,换一个,婚姻不幸福怎么办?再说了,哪有姐姐退让妹妹的,她的宝贝春娘就应该按最好的日子出嫁。
那让国公府换,更不行啊,人家地位高着呢,这不明摆着得罪人吗?
楚王府地处偏远,封地落魄,没有实权,更没有地位,现在就是求着两个亲家拉他们一把,要不然也不会卖女儿。
面上,皇亲国戚更尊贵,但实际上,这两家,楚王府,谁都得罪不起。
楚王他倒是无所谓,两个女儿前后脚就前后呗,嫁就嫁,刚好连着两天,还省事了。
婚礼送亲的场地只用布置一次,两女儿共用。春娘先出嫁,装饰东西什么的都不用换拆,直接给秋娘接着用。
至于那轿子、送亲婆子啊、车马啊什么的,更是顺着用就完事了,多方便啊。
而且来往的宾客可以一次性出席两场婚宴,省得他一个一个地写请帖,还得写两回。
那么多人呢,写得他多累啊,手腕疼。
第41章 第 41 章
楚王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在他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根弦。
王爷都发话了,大夫人也不好强烈反驳,只得随他去了, 两位姑娘的婚期就这么定了。
都在开春,一前一后。
楚王嫁女, 不仅仅只是一场婚礼,所以排场筹备起来可不简单, 王府上下忙得团团转。
人一忙, 时间就过得快。
俗话说过了二八就是年,临近大年三十,楚王府的喜庆年味也多了起来。
今年王府的喜事儿多, 年味也喜气洋洋的。
王府门口挂上了两盏圆肚的大红灯笼,白天也往里点着油灯, 亮堂堂的, 墙上还环绕着挂了一圈灯笼。
府里的婆子小厮,都被喊去扫院子、泼水、修花园。
就连向来清闲的金嬷嬷也被拉去干活, 打开旧库房,去旧换新, 在各院穿梭,给主子们送去新一年的摆件, 还要挑喜庆的布料首饰送到各个屋里。
今年王府里热闹,大抵是楚王即将得到不少好处, 整天乐哈哈的。
主子心情好, 下人们也跟着沾光。
王氏放话了, 给每家赏一桌席面吃, 庆贺过年。
大厨房因着这话,也忙碌起来, 不仅做主子的年夜饭,还要给所有下人都做一桌。
现在大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就在撸起袖子炸肉丸子,这丸子是很多大菜的配菜,得提前弄好。
而且炸好的肉丸子,在冬天里易保存,也是下人们年夜席面上的重头戏。
还有那外头买来的羊肉、牛肉、鲜鱼、新鲜绿菜,都要提前备好,等到三十那天,就不会手忙脚乱、脚打后脑勺了,只需按照流程把菜一热,炒炒就行。
主子的席面隆重得很,有蜜腊烧肉、羊肉十八件、炙牛肉、烧鹅烧鸭等等。
下人的席面就没几个菜了,唯一的大菜就是从外头屠户家收来的肘子。
大厨房切吧切吧做成了卤肘子,粘稠的卤汁挂在上头,味道又浓又香。再配上一碟炸肉丸子,馋得金嬷嬷直流口水。
王氏还说要给每桌席面添一壶酒。
往年下人也是有席面吃的,另外还有赏钱,大家一年到头都在盼着那点银子。
但今年不一样了,或许是席面比以前好得多,赏钱就没有份了。
大年三十这天,沈瑾一早就醒了,简单洗漱,梳通了头发,从柜子里抽出对联和窗花,再揣上昨晚弄好的浆糊,直奔房门口。
贴春联、贴窗花。
春联是北市小铺子里买来的,说是读书人写的字迹,贵些,五文钱才买一对儿。别的春联一文钱就能包圆。
窗花就是沈瑾自个儿剪的,现代熊猫的模样,不复杂,图个喜庆。
叶果也起了,睡眼蒙眬的,看着沈瑾在外头朝气蓬勃地贴窗花,她也想起来是应该整一个。
觉得熊猫窗花可爱,便找沈瑾要了两个,也贴上。
打算待会寻沈瑾一起去东市看唱戏,过年前东市的瓦肆很是热闹,各种花灯、耍杂戏的,街上吃的也很多,还有不少炸酥,只有这时候才能吃到呢。
三十夜里,丫鬟们早早就收了工。
因着沈瑾已经归到二小姐院里,所以年夜的席面就送到了二小姐那儿。
沈瑾、叶果和二小姐关上院门,围坐在房里,一起庆祝过年。
桌上羊肉锅子咕噜咕噜煮开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香的人犯迷糊。
二小姐性子好,直接叫沈瑾叶果一起上桌坐着吃主子的席面,俩丫鬟自己的菜,可以随心意想咋吃就咋吃。
“今年我们一起风雨同舟,谢谢你们,希望大家明年还在一起。”
二小姐难得爽利一回,端起小酒盏,一口喝了。
沈瑾、叶果心里也感触颇深,跟着端起酒盏碰杯。
几人眼里都有隐约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