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只是简单的关上,木栓并没有派上用场,很明显是人从外头离开时留下的痕迹。
江见眸中闪过厉色,隐隐带着暴风雨来临的迹象。
“人是从窗户被带走的,快瞧瞧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独孤羽如今哪里敢置身事外,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人家丢了媳妇,看着江见愈发狂乱的模样,独孤羽根本不好意思回去躺着。
说完话,就见江见抽空睨了他一眼,那一眼里的刀子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过江见此刻应当是没工夫理自己,就见他看着下面,径直跳了下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点高度根本不放在眼里。
独孤羽也跟着跳了下去,下去的两人皆看到了被人为践踏踩过的杂草,猜测再度被印证了。
江见胸口起伏不定,一颗心如油煎一般疼痛滚烫,望着早已四下无人的环境,独孤羽的跟来正好激发了江见汹涌的怒火,转身就给了他一拳。
“都怪你!”
歹人早已逃之夭夭,江见无从得知娘子被带往了何处,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去找。
就算是将这武都郡翻过来他也要找到人!
就在江见动身的一刹,又被揍了一拳的独孤羽直起身子,一边擦拭着嘴角溢出来的血,一边喊住了江见。
“等等,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武都郡这么大,你这样找无疑于大海捞针,就算最后真找到了怕是也晚了。”
独孤羽也算是浸淫江湖多年,一个长相出众的姑娘被劫走可能会发生什么大致上还是很好猜的。
江见的情绪更绷不住了,回头又想揍他一拳时,独孤羽随后的话让他生生松开了。
“我或许有法子将人寻到。”
仿佛有一捧清凉的水浇在江见被焚烧得分外灼痛的心上,他长呼了一口气,急切中掺着些许轻颤。
“什么法子?”
独孤羽也知事态紧急,丝毫不含糊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竹筒,同江见解释道:“这是我曾经从苗疆控蛊人那里得到的引路蜂,可以用来找人,只需……”
话没说完,竹筒就被江见一把捞了过去,目光似火。
“怎么用?”
江见倒是听过苗疆那边有这个稀奇的玩意,但一直没见过,如今在这遇见,江见如获至宝。
独孤羽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梗了一瞬继续道:“很简单,只需让蜂子接收所寻之人的气息,它便能主动去找人。”
话音刚落,江见人又顺着墙从窗户爬了回去,独孤羽只能叹气跟上。
压根不用独孤羽教,蜂子一被放出来,江见便用云桑的衣裙将其盖得严严实实,无处遁形,看得独孤羽一阵欲言又止。
也不怕将蜂子捂死了。
“应当可以了,快放出来吧,再闷死了。”
在捂了片刻过后,独孤羽忍不住开口,江见虽没应声,但还是将衣裙掀开了。
就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圆胖蜜蜂颤颤巍巍飞了出来,没有立即飞走,而是又在衣裙上嗡了几息,才慢悠悠地往外飞去。
仍是走的窗户,但两人二话不说跳窗跟了上去。
……
云桑醒来的时候,已是黎明,她脑袋昏沉,浑身也总带着酸软无力。
身边仍是空空的,她刚想叹一声江见怎么还没回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客栈的房间,她是还在做梦吗?
这是一间绮丽又风雅的房间,不仅燃着馥郁甜香,房间里还有许多飘飘荡荡的纱幔,一切看上去都很不正常。
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尖锐的痛感向云桑证实了这不是梦境,云桑变了脸色。
江见压根就没有回来,而她一夜之间从客栈到了这个陌生而古怪的地方,绝对有猫腻。
身上还是昨夜入睡时穿的白色里衣,一件没少,她也不趿鞋了,直接赤着脚奔到门口,意欲开门。
但门是上了锁的,她晃了半天完全打不开,反而引起了外面守着的两个汉子注意。
“这丫头醒了,快去告诉翠娘~”
只听这么一句后,其中一个人影离开,云桑脸色发白地喊了几声。
“放我出去,你们是什么人!”
“告诉你们,若是我夫君找来了你们可没好果子吃,快放了我!”
虚张声势
地喊了几句,发现人家根本就不理她,云桑气得踢了一脚房门,给自己疼了一下气冲冲走开了。
刚才那声翠娘她没有错过,这个人大概就是将自己弄来的主谋了。
虽然不能出去,但云桑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不仅有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还有男男女女的放肆嬉笑声。
云桑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但这样的环境真的很难不让她往秦楼楚馆那种地方去猜测。
神情严肃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待会该如何应对他们口中的翠娘。
其中那个守门的汉子寻到翠娘时,翠娘正听着小厮从郡守府带来的消息。
“翠妈妈,贵人的车马往红袖招来了,怕是来看新花魁的,快准备着吧!”
翠娘一听乐了,嗳了一声,忙招呼人手去外头准备迎接了。
这贵人就是个不问自来的性子,上次突袭过来提前将蕊仙给瞧了,还没瞧上,翠娘便与费大年换了个说法,说蕊仙并非真正的花魁,又将真花魁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才将人又勾起了心思。
听守门汉子说那天仙绝色的小丫头醒了,翠娘即刻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过去了。
翠娘带着一堆衣裙首饰进来的时候,云桑正探查完了房间里可能出逃的生路,发现目前只有门这一条,因为窗子都被封死了。
房门嘎吱一声响动,云桑慌忙拿起屋里摆放的长颈花瓶,一脸防备地看着来人。
当那个一身绫罗华裳的妇人走进来时,云桑立即认出那是昨日在□□遇到的人。
房门打开后,外面的声音更清晰了,也让云桑愈发确定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花楼?”
云桑既怒又怕,像她这样一个姑娘身陷这样的囹圄,说不准下一刻便遭殃了。
翠娘看着只着一身简单素色里衣依旧光艳夺目的少女,心里愈发满意,说话的同时动作也不慢,示意婢女将捧来的衣裙首饰给人穿戴。
“没错,这里是武都郡最大的风月地,红袖招,你应该感谢你有这么一张漂亮脸蛋,要不然就真的只能跟着一个江湖草莽了,如今我给你个机会,把你送去给长安来的皇孙当妾,日后的荣华富贵自不用担心,不好吗?”
已经将这小丫头控制在手里了,眼看着也要送出去,翠娘也不怕多说几句。
一堆人七手八脚地凑上来要将轻薄暧昧的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云桑剧烈反抗,但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强行按住了。
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云桑气得眼眶发热,恨自己没有什么绝世武功,能将这些黑心肝的人收拾了。
“你们这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目无王法,等我夫君找来你们就完了!”
身上还算体面的里衣被扒下来,就连小衣都被换成了艳红色的桃蕊初绽。
被如此折辱,云桑强忍着自己不掉下眼泪,飞快想着脱身的法子。
“呵呵,小姑娘是外地人吧,在武都郡这个地界,谁人不知我红袖招的翠娘便是什么地位,你那夫君会两下拳脚功夫又如何,来了也是没有,你最好乖一点,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少女莹润白腻的皮肤让翠娘这个妇人看得都眼热欢喜,她已经能想到贵人会如何为这个小丫头侧目了。
翠娘的话也说动了云桑几分,她如今正是负隅顽抗,没有任何用处,再加上她有了个粗糙惊险的法子,云桑安静了许多,呆呆地任由红袖招的婢女摆弄。
余光瞥见梳发的婢女为她簪上一支金雀长簪,云桑眸光闪烁,配合着她们站了起来。
在翠娘看来,不过是小丫头绝望无助之后的颓败罢了。
最后一支花钗簪上,焕然一新的少女愈发容色逼人,只木木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那副光艳明媚的模样也足以打动任何男子的心。
极度满意之下,翠娘不由走近了些,在云桑身边前后环绕着不住品评,露出满意的笑。
“不辜负我耗费心机把你弄来,瞧这水灵灵的模样,我看着都喜欢,何况那群蠢物?”
翠娘看得心花怒放,也不在意云桑冷淡恼怒的眉眼,只自言自语嘀咕着。
就在翠娘伸手,似乎是想捏一捏云桑的脸颊时,云桑终于等到了绝佳的机会。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她一手拔簪,一手将翠娘扯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箍住了翠娘,将看着锋利无比的金簪抵在她喉咙处。
“都给我退后,要不然我手里的簪子可就要刺穿她的喉咙了!”
一朝得逞,云桑拿出自己最凶恶的姿态呵斥着众人。
这一瞬的转变实在太快,众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东家娘子落在了那个看着弱质纤纤的姑娘手里,贵重的金簪也成了凶物。
作为直面生死的翠娘,惊吓过后,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个小丫头给挟持了,想反抗但脖颈正被死死箍住,且脖子还抵着个冷凉的能刺穿她咽喉的利器,翠娘也不敢乱来了。
“你个死丫头,这里可是老娘的地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桑才不管翠娘的叫嚣,既做了这样的事便没有回头路,她只能咬着牙拼尽全力。
“少废话,让她们都快点滚出去,要不然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云桑想着江见生气时候的模样,装得凶神恶煞,嘴里也说着不要命的狠话,希望能吓唬到这些人。
虽然还是头一遭做这等唬人的事,但云桑装得还算像样,翠娘听着那句垫背立即就退让了。
她还有许多荣华富贵未享,她可不能死!
翠娘仿佛都感受到了皮肉绽开的痛楚,她心神大乱,也不继续放狠话了,忙不迭听话叱喝起了一众仆从。
“听到没有,快滚出去,要不然老娘命都没有了,快点!”
从十几岁奋斗到现在,摸爬滚打了几十载,现在好不容易过得富贵安逸,若是今日为了个小丫头将命丢在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值。
于是乎,在自己的小命跟前,其他的,什么老相好仕途,长安贵人都不值一提了。
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脸色惊惶地退出去,外头守着的两个汉子自然也看清了里头的情形,刚想上去,云桑狠下心,簪尾在翠娘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立即惊得翠娘惊叫起来。
“两个蠢物快给老娘滚远点!”
脖子上的疼痛和湿濡让翠娘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紧张地喝退那两个想要上前来的汉子,颤声道:“有话好好说,别下这么重的手,都依你都依你~”
一步步挟持着翠娘走出房门,迎来了众多客人惊异的目光,云桑不敢掉以轻心,将一颗心提着,尽管胳膊已经酸疼得厉害也不敢有丝毫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