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你在做什么!”
由于跑得太快, 云桑停在溪边时气喘吁吁, 面颊泛红, 神情发急。
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江见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手脚麻利地拧干粉色衣裙上的水,神情自若答道:“当然是在洗衣裳, 娘子难道看不出来?”
江见无一处不坦然,完全感受不到云桑内心隐秘的羞耻, 听到云桑问他话神情自若的。
“不是,你干嘛把我的也洗了,我的不用你洗, 我自己来就行。”
“你都洗完了啊?”
想抢救一下小衣,然眼睛往竹筐里一看, 所有都被洗了个彻彻底底, 包括她最在意的贴身衣物。
再无法维持住镇定了,云桑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嘭一声传来, 是江见将她刚被拧干的衣裙扔进竹筐里的声音, 紧接着是他继续搓洗衣裳的动静。
“这有什么,我起得早, 横竖也要洗我自己的,顺带将娘子的洗了,又不麻烦,怎么样,我洗得是不是很快?”
邀功似的说着, 那副灿烂得意的眉眼,使得云桑都不好意思说什么重话。
洗都洗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呵呵,快,你洗得可太快了。”
想着一会洗漱过后抢着把晾衣服的活揽了,云桑忙不迭蹲在溪边忙活了起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见的动作太快了,齿刷还在嘴里,云桑还一嘴的青盐味,就见人一身轻地直起腰来,拎着竹筐就欲走。
“唔~”
情急之下想说什么,出口的是含糊不清的唔唔声,只剩下一双明澈的眼睛可以传达情绪。
但可惜江见像是个睁眼瞎,完全看不懂云桑的意思,甚至还回头说了些其他的。
“娘子放心,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晾你的衣裳,师父那边做了早饭,是虾肉馄饨,你洗漱完应该就差不多了,直接过去,待我晾好衣裳也过去。”
说完,江见拎着竹筐就离了溪边,往她们竹屋东边去了。
云桑含着齿刷,瞪着两眼看着江见越走越远。
扭头,云桑刷得飞快,势必要追上江见,亲自把自己的衣裳给晾了。
三两下洁完齿,拿帕子将脸抹了抹,飞一般将东西放回屋子里就往竹屋东边去。
期间还远远听见师父喊她吃早饭,云桑回了句马上提裙跑开了,看得凌沧海纳闷摇头。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江见优先将她的衣裳先晒了,待云桑来了,看到的便是晾衣架上云桑从里到外的大小衣裳,一旁的江
见在晾他自己的亵裤,云桑满腔的情绪都哽在了嗓子眼。
“娘子是来叫我一道吃饭的吗?你真好,我师父都不会专门跑来唤我的~”
显然,江见误会了云桑的来意,且很好的脑补了一番,从里到外都透着欢喜。
云桑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努力扯出笑将错就错道:“没错,早饭好了,师父叫我们吃饭了。”
江见一听更起劲了,也不管形状好看与否,囫囵就将自己的衣裳往晾衣杆上一甩,拎着竹筐就朝云桑奔来了。
虾肉本就是极鲜美的食材,又是长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中,经由本就手艺上佳的师父作出来,味道更是绝美。
云桑化羞愤为力量,将江见专门给她盛的满满一大碗馄饨吃得一干二净。
结果就是她又去散步消食了。
……
吃过头一遭的亏,云桑第二日浴身完将脏衣服藏到了床下,心想着江见这下就找不到了。
晚上熟练又难捱地遭了江见一通缠磨,云桑想着床底被她藏起来的衣裳,安全感满满地睡了。
然翌日还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云桑起床后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藏在床底的衣裳,而是推开门,远眺了一下河谷苍翠欲滴的美景。
然后就看到一模一样的场景,溪边闲肆溜达的白马,还有蹲在溪边哼哧洗衣裳的江见。
云桑心里头先是咯噔一下,但又想起自己昨晚上的小动作,复而将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还没放热乎,眼神往江见那里一瞥,眼见着他拧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云桑刚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
云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要不然她藏得好好的衣裙怎么能出现在江见那?
不信邪的她立马扭头去翻看了一下床底,入眼一片空空如也。
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云桑看了看溪边哼着小曲洗衣裳的江见,一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跟手段。
江见是老鼠吗?藏在床下都能被他翻出来,云桑打心眼里佩服他。
木然地走到溪边,再次在竹筐里看见了与昨日一般已经洗好拧干的小衣,云桑已经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了。
察觉到她过来,江见又像昨日一般快活地与她搭着话,不过多了几句埋怨。
“娘子你昨天怎么乱放衣裳,害得我大清早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好在我细心,把床底都翻了一遍,要不然娘子今早就得自己洗衣裳了~”
“下次记得不要再放错了,娘子。”
云桑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让江见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被江见反过来说了一通,虽然没有任何疾言厉色,是他一惯笑呵呵的模样。
“哦。”
人麻了好半天,心里抓狂的小人直接躺平睡在了地上,安详地认栽了。
他要洗就洗吧,就像他说的那样,晚上四下无人的时候摸都摸过了,又有什么不能洗的。
她应当学会放宽心才是,云桑努力说服自己,尽量让自己的内心平和一些。
她远望着四面青翠幽美,耳畔是溪水潺潺,鼻翼间是若隐若现的饭香,双目落定时是江见那双清凌含笑的晶亮双目。
波动起伏的心慢慢就平复了下来,变得宁静美好。
她轻声应道,忽然之间脸皮就变厚了,看着竹筐中自己的小衣也没那么害臊了。
今日的早饭是鲜鱼羹和酥脆油香的葱油饼,云桑又吃得肚子圆圆。
……
河谷隐世而居,草木葳蕤,风景如画,灵秀如诗赋,云桑认为此地堪比先贤幻想中的世外之地,于是称它为桃源谷。
说与江见听的时候,江见罕见地没有赞同她的想法,而是满脸认真道:“桃源谷很好听,但是我觉得有个名字更适合它。”
“什么名字?”
云桑既好奇又忐忑,她是领教过江见的取名水平的,生怕他取个什么青青谷或者暖暖谷这样的肤浅名字。
“云桑谷。”
忐忑褪去,江见清浅含笑的声音让云桑一颗心跳了跳。
无需她多问,江见便开始抒发起了他的观点。
“这谷中有许多外头没有的云桑花,还有娘子,我觉得叫这个名再适合不过了。”
“我说得对不对啊娘子~”
似乎是想让云桑也赞同他的提议,江见这一句话的尾音拖得长长的,颇有些甜腻,弄得云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左右江见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云桑花确实是这河谷独有,而且叫云桑谷也不难听,云桑扭捏点头赞同了。
云桑谷的生活美好而快乐,时常让云桑抛却一切杂念与烦恼。
江见满足了她先前没能感受到的快乐,比如那群毛茸茸的小鸡崽。
因为有凶残母鸡的存在,云桑一直没能碰到那群小鸡崽一根汗毛,这让被鸡崽可爱到的云桑手心都发痒。
看出了云桑蠢蠢欲动的心思,江见拉着她一脸狡诈地采取了行动。
江见自然不怕那只凶残的护犊子母鸡,勇敢地去打了头阵,趁着母鸡飞起来啄他的时候一把薅住了鸡脖子,紧接着一把将母鸡的眼睛捂住了。
其实就是一把将鸡头攥在了手心,以便母鸡看不见有人蹂躏她的鸡崽子们。
江见做完这些,很快递给了云桑一个下手的眼神,云桑激动得脸一红,立即偷摸凑近了失去母亲在原地乱转的毛绒小黄球们。
蓬松绵软,圆墩墩的小身子,一对小巧乱扑扇的肉翅,还会摊在她的掌心眨眼间睡死过去,云桑过足了瘾。
“真可爱啊~”
玩够了,两人去溪边洗手,云桑感叹了一句,江见一贯殷勤地接话,只不过多少有些煞风景。
“没错,小时候倒是可爱,不过长大就没那么可爱了,不过胜在可口,是一种很不错的生物。”
说着,江见还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午饭吃的那只葱油焖鸡,引得云桑也跟着回味了起来,舌尖似乎又涌动了午间那股熟悉的咸香滑嫩,下意识也跟着砸吧了下嘴。
江见是跟着师父学的一手厨艺,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谷中的这些日子云桑没少吃江见做的饭。
煎炒焖炖,他几乎样样拿手,云桑的胃口完全挑剔不起来,狠狠被满足了口腹之欲。
虽然云桑谷像是世外之地,但为了满足于师徒两的口腹之欲,十多年来谷中能种的都种了,菜圃中几乎可以看见外面所售卖的大部分菜,而且因为土壤环境好,这里的菜口感更鲜嫩,模样也是健壮水灵,生长速度也快,吃了一茬又长一茬。
肉类除了鸡鱼虾这类外,江见说洞窟外面的雪地里还被冷藏着不少肉类,有的是雪山中的野味,有的是外头买来的新鲜肉,太多一时吃不完都被埋在了厚厚的雪中,可以存放很久。
甚至还挂着几十串风干的腊肉和一堆熏鸡熏鱼,都是多年来的积蓄,云桑大为吃惊。
真真是一处可以躺到老死的世外桃源啊。
云桑谷中还有许多果树,比如江见带她摘过的樱桃,还有桃树、梨树、枇杷树、橘子树。
这里的橘子也不同凡响,皮薄瓤甜,没有一丝酸涩,怪不得能留在这处河谷中,因为江见就是个爱吃甜食的,若是酸不叽歪的橘子,怕是早被他清出去了。
不过这里倒是没有提子树,这是云桑喜欢吃的,也很甜。
向江见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想法后,江见爽快地应下了,说过几天出去买种子,回来将提子树种上。
至于为何是过几天,则是因为江见正在做新的家具。
放衣裳的柜子,还有长榻,可以供人躺上去小憩歇息,是十分必要的东西。
前几日将柜子做出来了,洗得干干净净晾干了放在屋子里盛衣裳,这几日又砍了许多竹子做竹榻。
也好在师徒两有远见种了一大片竹子,完全经得起折腾。
是日,江见又泡在一堆竹子前认真做事,云桑左右也没事带着她最新买的九连环坐过去。
谷中除了她就江见和师父,她又不好时刻粘着师父,自然与时常相伴的江见更亲近些。
河
谷温暖,阳光也好,江见是个阳气足火力高的,干了一会额头上便能看见汗珠了,云桑想着要关心一二,掏出帕子凑上去给他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