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不要向外透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
……
傅宅内
蒋氏母女两人还未等到消息,只听说人鲜血淋漓地昏过去了,至于救治得怎样还不甚清楚,只提着一颗心在家中等着。
相比于还算镇定的蒋氏,傅文瑛显然道行不够,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扭烂了。
好在屋内只剩下自己人,倒也不怕什么,不过傅文瑛还是会被母亲斥责。
忽地,宅子内有了动静,像是有一堆人回来了,隐约还能听见“大小姐”这几个字眼。
傅文瑛如受惊的鸟雀一般抖了起来,双眸惊惧地看向母亲蒋氏。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收住了,不是失忆了吗?事情还没有想象得那么糟,且等等。”
“去,探探那边的消息。”
蒋氏给了身边的李婆婆一个眼神,立即就将人差遣过去了。
母女两人在屋里煎熬地等了好半天,李婆婆终于将消息带了回来。
“确实是大小姐回来了,说是失忆了,还不认得人,让老婆子回来给夫人和二小姐提个醒。”
此话一出,母女两人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傅文瑛,面上的血色都回了大半。
“姐姐不记得就好。”
她喃喃地说了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想要压压惊,由于喝得太快,一进肚子才发觉茶水已经凉透了。
她的身子也凉透了。
第61章 冷落
对于云桑回来这事, 傅家除了傅允外最高兴的便是她的贴身婢女之一照云了。
至于另一个婢女,照雨,她早就死在了江州的桃花山, 尸骨无存。
那时对着爹爹的泪水, 不仅是死里逃生重见亲人的喜极而泣, 也是恢复记忆后对那场唯有她一人生还惨剧的悲伤。
原本不出意外,两个丫头会一同陪她去蜀地的, 年年皆如此。
但今年临出发前照云摔伤了腿,云桑便其留在家里休养, 这一休养恰好让照云躲过了劫难,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当照云听家主说小姐的车队遭遇刺杀, 所有人尸骨无存后,她哭了一夜,自那后天天在菩萨面前念经, 祈祷她家小姐可以活着回来。
这是她仅能做的一点微末事情。
心怀希望归心怀希望,照云见家主暗中搜查了那么久都杳无音讯, 心中也快失去希望了。
没承想在一个普通不过的秋夜, 小姐被家主带回来了,虽然身后还跟着一个奇奇怪怪的江湖少年, 照云也没心思管这点小事, 一门心思全扑小姐身上去了。
本有千言万语要对小姐说,然见到的是头上纱布还沁着血已然睡过去的小姐, 照云管住了自己的嘴,想着小姐定然艰苦,等醒了再说。
等着家主将小姐小心放到拔步床上,照云娴熟地开始照顾人。
江见下意识想跟着一道进去,毕竟以往两人都是住一个屋子, 睡一个床,他习惯了,
然刚到门口,还没踏上台阶,就被门口几个结实的婆子拦在了外面。
“这是小姐的闺阁,公子不能进去。”
几个婆子虽不知这江湖打扮的小公子是何种身份,但小姐的闺房,除了姑爷能来去自如,眼下就是连英王府那位世子也不能够。
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少年?
刚随着娘子回来,江见便领教了到了些苦头。
他心中恼火,还有不被接纳的落寞,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微微握拳,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了,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他懂。
他相信明日娘子醒来会好好对他的,这些人也会好好对他的。
他不知云桑何时会醒,就那么执着地等在院子里的海棠树边,大有等一夜的架势。
这时,换了一身常服的傅允过来了,还带着一个拎药箱的老大夫,江见觉得他很是面熟,
仔细想想正是上官朔的爹,那位在宫里当院判的。
连正在吃儿子喜酒的御医都能拽过来,岳丈也是个有本事的。
路过海棠树时,两人都看见了杵在那里的江见,神色各异。
傅允倒还算淡定,只是虚虚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反而是上官院判,因为在儿子喜宴上这个剑客少年十分惹眼,他记住了江见,看见他在傅家,神情惊异。
估计是在里面细细看诊,江见又在外头等了片刻才等到岳丈带着上官院判出来。
让得力的管家送了上官院判,傅允路过倚着海棠树的江见身边时,嗓音疲惫又低沉。
“跟我过来一趟。”
江见有些不舍地瞥了一眼云桑所在的屋子,扭头跟着傅允走了。
傅允将人带到了书房,自个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刚端起一盏茶,余光瞥到那小子神色自若地自己找了个椅子就要坐下。
傅允神色怪异,一言难尽地低喝了一声:“你站着。”
这声不算严厉,但蕴着威严和庄重,江见下意识停住了动作,罕见地露出了呆愣的神色。
“为何?”
可还从没人敢这样同他说话,除了师父和娘子,不过一个是小时候凶巴巴的教导,一个是恼火后的扭捏。
傅允一口茶迟迟没喝进嘴,道:“有话问你。”
说完后,傅允浅酌了一口茶。
江见想着虽然这样挺不公平的,说事就说事,怎么就他一个人站?
但想着眼前人不是旁人,开罪了的话也许会在娘子面前给他上眼药,江见觉得还是得捧一下。
于是乎,他没有继续犟嘴,只神情老实回道:“知道了,岳丈。”
“噗~”
傅允刚喝进嘴的茶水不受控地喷了出来,失态地寻着帕子擦拭。
江见讶异地看过来,不晓得岳丈怎么一口茶都没含住。
傅允那边,连着咳了几下,胡乱将身上水渍擦了擦,脸色精彩极了。
“你乱喊什么,谁是你岳丈?”
别说女儿和这小子关系如何还不确定,英王那头的婚约还在,哪里轮的到他乱喊!
对于傅允明晃晃否认的态度,江见顿生危机感,不服气道:“娘子亲口答应的,说会跟我成亲,只喜欢我一个人,你不是岳丈是什么?”
傅允本还想教训这少年几句,被这话一噎,黑着脸道:“仪君答应了我可没答应,可别想当然。”
这也是江见最担心的事,就像师父说的,若是娘子的亲人不同意,到时说不定还会出岔子。
“那岳丈怎样才肯答应?”
少年满眼都是诚恳,傅允在里面看到了纯澈与认真,除了那句犟着不愿改的岳丈,显得他十分贪心。
至少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一颗真心,那便是好的。
小心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傅允问道:“唤什么名,哪里人氏,家中几口人,家里田宅几许,日后有何打算?”
傅允按部就班地问着少年的基本情况,只不过越问脸色越不好。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名姓都是即地取的,在山野中长大,田宅是分毫没有,更是个在江湖中讨生活的,这如何能配他的囡囡。
江见不是个不会撒谎的,而且他也不觉得这些话是什么羞耻不能言说的,老老实实地答了出来。
但好像不太让岳丈满意呢。
“岳丈你别生气,虽然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但是我有钱的,绝不会让娘子过苦日子的。”
江见莫名弱势,但仍旧倔强地给自己说着好话,除了他这个人,他好像只有钱了。
钱不钱的傅允没有听进去,那声娘子让他又是一气。
“又乱喊什么,没有婚约没有婚仪,谁是你娘子?”
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放,傅允快被这小子气死了。
江见见岳丈又不高兴了,心中有些无奈,嘟囔道:“我都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有点心虚地瞥了眼岳丈,江见心里突突的。
怎么这么小气,这也不许叫那也不许叫的。
傅允深呼了几口气平息了心绪,干脆先不去计较这些了,他得问问囡囡坠崖后的一切。
怎么被救下的,这段时间又是在哪里,过得什么日子,又是怎么回来的。
书房灯火明亮,傅允问,江见答。
江见留了个心眼,关于他与娘子那些足够亲密的事情,尤其是夜深人静时肌肤厮磨,江见只字未提,只一板一眼将大概说了出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说了岳丈保不齐要打他,若换做旁人江见定是要跟他对打的,但岳丈似乎不行。
还是藏着掖着吧。
等两人聊完,已过了子时,傅允让人给江见安排了房间。
“不用,我跟……”
一听到岳丈还要多此一举,江见立即就想拒绝,话还没说完,一对上岳丈凌厉的双目,江见后知后觉又将话咽下去了。
这话突然提醒了傅允,他还有桩要紧的事忘了问。
快速行到江见身侧,傅允低声道:“你可曾坏我女儿清白?”
江见其实有些分不清岳丈口中的清白到底是什么程度,是简单的拉手和亲亲,还是夜里他们衣衫凌乱时的亲昵,亦或者是……
生小娃娃的事?
江见瞥了一眼岳丈在夜色里严肃到极点的脸,心里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