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笑道:“你娘跟着颐园大厨房严婶子做的柳叶鲊,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下次若做了新,给我捎一盘,我也爱这口臭臭鲜鲜的东西。”
又拿出个蓝宝石戒指给了红霞,“你喜欢蓝色,这个就给你。”
红霞也立刻戴上手指上欣赏。
花椒拿出一个胭脂色的宝石戒指,给了胭脂,“胭脂当然最配胭脂啦。”
胭脂接过了,花椒把最后一个绿宝石戒指给自己戴上,“好了,这下我们都有了。”
月光下,宝石熠熠生辉。
四个少女互相欣赏对方的戒指,赞这个宝石大,那个宝石光泽好,那个宝石切割的形状漂亮云云。
说了一会戒指,花椒问如意:“明天就是你十六岁的生日,想怎么过?”
花椒今天送的四个戒指其实上个月就做好了,到今晚才送出去,就是为了等如意的生日,当生日礼物送。
因如意的生日七月十六就是父亲刚子的祭日,从小到大,就没有庆祝过生日,就是简单的吃一碗长寿面。
如意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生日礼物我已经收到了,挺满足的。明天大家都各有各的差事要做,你们若得空来承恩阁纳凉,我就请你们吃碗面,简简单单过一过。”
红霞神神秘秘的笑道:“你猜我和胭脂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你总是让人猜猜猜的,我偏不猜。”如意本还想说“像个帚儿似的”,但忍住了,“反正不是穿的就是玩的。”
每一年胭脂和红霞都是凑在一起送一份大礼。
胭脂待要开口,被红霞用扇子捂住了嘴巴,“别告诉她,明天就没有惊喜了。”
四人正说笑着,突然看见山下有上夜的女人们一路小跑着,看灯笼的方向,是去了松鹤堂和梅园。
如意眉头一紧,说道:“这大热天晚上的,大家不是洗澡就是纳凉,上夜的女人走的如此之快,还兵分两路,到松鹤堂都和梅园,我瞧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
看到灯笼去了梅园,胭脂红霞连忙告辞,“我们要回梅园了,怕是有事情吩咐。”
花椒也告辞,“我回松鹤堂瞧瞧去,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哗啦啦四人聚在一起,又哗啦啦的散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意就把剩下来的西瓜全部吃完——不吃完还得装进食盒里下五层楼提下去,还不如装进肚子里省事呢!
这个年纪正是能吃能喝的,如意吃了个肚儿圆,把西瓜皮收拾干净,下了楼,遇到上夜的女人们来巡逻,就问了一嘴,“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去了梅园和松鹤堂报信?”
上夜的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东府大少奶奶的二姐、魏国公夫人殁了。”
“恰好今天是七月半,鬼门大开,有出来的鬼,也有来人间勾魂的黑白无常,魏国公夫人的魂就被勾走了。”
“唉,年纪轻轻的,才二十出头就是国公夫人,就这么没了。”
“魏国公府来报丧,咱们大少奶奶都哭成泪人了,当场就换了素服,和大少爷一起,连夜先去了魏国公府。”
魏国公夫人过年的时候曾经卧病不起,夏皇后下懿旨,免二妹妹进宫朝贺。
后来正月的时候,传说好了些,可以下床走路,连饭都可以吃一整碗。
但之后病情开始反复,这半年,吃药就像吃饭的似的,长姐夏皇后心急如焚,隔三差五派太医瞧病开药,各种宫廷秘方都吃遍了,终究还是没能熬得过疾病,消香玉陨了。
松鹤堂里,听到亲戚家的噩耗,老祖宗很是伤感,说道:“好好准备吊唁的礼物,赶紧把大老爷叫回来,明天一早就和周氏一起去魏国公府登门吊唁。西府也是一样的,要二老爷和崔氏一道去吊唁魏国公夫人。”
梅园里,听到报信后,二小姐张言华就哭着去了东府正房,跟母亲周夫人说道:“娘,我明天也要跟着你们去吊唁魏国公夫人。夏皇后对我可好了,大嫂子也是个好的,怎么她们夏家三姐妹就魏国公夫人如此命苦,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周夫人满口答应下来,“好,我带你去,明天穿那件素服呢?我来给你挑一挑。”
女儿哭的梨花带雨,周夫人一滴眼泪都没有,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机会终于来了!我女儿也能当上国公夫人!
二月张德华风光出嫁,三朝回门,就是定国公夫人的诰命,这让周夫人眼热不已,心想着我的女儿要是也能当上国公夫人就好了。
没想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魏国公夫人一死,我的女儿就有机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尸骨寒又闻新人笑,远征军偶得一福将
二小姐张言华并不知道母亲的盘算,她只是单纯的为年轻的魏国公夫人之死伤心难过。
次日,去魏国公府吊唁之后,张言华的眼睛哭的红红的回到了梅园,周夫人则在门口拦住了换下素服、打算去温柔乡的丈夫,“老爷,我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关于言华的婚事。”
东府侯爷只得坐下来听。
周夫人说道:“魏国公才二十出头,且无任何子嗣,顶多守一年,必定是要续弦的,我瞧着,咱们家言华和魏国公十分相配。年纪、容貌、家世,皆是门当户对。何况我们的大儿媳妇夏氏还是魏国公夫人的亲妹妹,我们张家和魏国公本来就是亲戚,亲上加亲,知根知底,这样的好姻缘去那里找去?”
东府侯爷没想到周夫人“下手如此之快”,那魏国公夫人还尸骨未寒呢,就已经惦记上了。
不过,周夫人的提议很诱人,他的长女张德华已经定国公夫人了,如果二女儿张言华也能成为国公夫人,将来有两个国公夫人拉拔娘家,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东府侯爷说道:“这门婚事若能成,于张家是有利的。但你我说了都没用,还是得需老祖宗出面,还有咱们家太后娘娘和夏皇后说和,这婚事才有着落。”
东府侯爷难得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两口子都是废物点心,私底下关起门来做做白日梦还可以,但要成事,必须得请老祖宗出马。
周夫人和东府侯爷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如你和——”
然后都同时不说话了,原来两人都指望对方和老祖宗开口呢!
不愧为是多年夫妻,这都有默契了!
周夫人说道:“你说吧,婚姻大事,还得你这个当家做主的人说出来。我如今都不管家了,都是大儿媳妇主持中馈。”
东府侯爷说道:“还是你说。老祖宗最近不太待见我,自从老祖宗昏厥之后,就没有见我了。”
周夫人说道:“不只是没见过侯爷,也没有见过我啊。”
老祖宗那次昏厥之后,一直静养,就没有踏出颐园半步,东府侯爷和周夫人当然没有机会见到老祖宗。
昨天七月半祭祀,依然是周夫人代为老祖宗在祠堂里带着张家族人们祭祀。
夫妻两个在老祖宗那里都没脸,只得相对无言枯坐着。
良久,到底是周夫人更着急张言华的婚事——侯爷反正有大女儿张德华这个定国公夫人了嘛
于是,周夫人说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佳节终究要团聚一下的嘛,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找老祖宗开口了。”
为今之计,只能再等等了。
东府侯爷正要离开,周夫人说道:“咱们今天去魏国公府的时候,只看见定国公一个人来吊唁,没有带着咱家德华一起,这是什么意思嘛,连咱们一把老骨头都亲自登门吊唁了,德华为什么不去呢?我问了定国公,为什么德华没来,定国公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周夫人本来只是想抱怨一下张德华不知礼数,摆国公夫人的臭架子。
但是,她话音刚落,就有定国公府派的人过来了。
正是张德华的陪嫁丫鬟姚黄,姚黄如今嫁给了定国公的书童,已经是百年定国公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子了,帮助定国公夫人主持中馈,地位就和东府的魏紫差不多。
姚黄梳起了妇人头,穿戴体面,就像大户人家的夫人似的。
她先给侯爷和周夫人行了礼,说道:“定国公回家的时候说,侯爷和夫人在魏国公府吊唁时问咱们家大小姐为何没来。当时人多,又是在办丧事,定国公不方便和侯爷与夫人直说。”
“实则我们家大小姐诊出了喜脉,孕妇要忌三房(注:产房,新房,灵房),就没跟着定国公一起去吊唁。”
东府侯爷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德华真是争气——几个月了?”
姚黄说道:“应该是四个月,之前没说出去,是怕胎儿不稳,如今已经满四个月了,咱们家大小姐能吃能睡,面色红润,大夫说胎相稳固,现在说出去想必也无碍了。”
都四个月了,这么说,张德华二月份出嫁,三月就怀上了,居然如此的顺利。
周夫人心里醋海翻波,酸酸的,心道:这世上怎么有人运气这么好啊!做什么都称心如意。
不过,周夫人短暂的酸了一下之后,立刻找到了机会,她赶紧跟侯爷说道:“这么好的事情,咱们得去跟老祖宗报喜啊!”
周夫人性格虽愚,但在亲生女儿的婚事上,她脑子灵光的很!
东侯侯爷眉毛一挑: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老祖宗不想见我们夫妻,是因为见了心烦,现在我们去报喜,看在德华的面子上,老祖宗定会见我们的,就不用等到八月十五了。
免得夜长梦多,魏国公这么好的金龟婿,不知多少人家想抢回去当女婿呢。
东府侯爷说道:“夫人好主意,姚黄,你跟我们一起去颐园报喜。”
于是,东府侯爷和周夫人喜气洋洋的去了颐园松鹤堂。
松鹤堂里,老祖宗昨夜得知魏国公夫人去世的消息,心下有些难过,年老之人,对丧事是十分敏感的。
不过,魏国公夫人毕竟只是辗转的亲戚关系,不是血亲,难过的有限,故,老祖宗听说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一起来报喜,身边还跟着姚黄,就猜出了应该是张德华有喜了。
老祖宗一高兴,就准了东府侯爷和周夫人进来说话。
时隔半年,侯爷第一次见到母亲,面色比晕厥的时候红润了些,也养胖了些,就是头发已经全都白了,满头银丝,连一根黑发都没有了,简单梳成一个圆髻,簪着一根云头的乌木钗,就再无插戴别的首饰了。
不孝子寿宁侯见到母亲这个样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了,“母亲……你何时变得满头白发……连首饰都不戴了,咱们家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啊。”
大儿子不孝,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且是头一个儿子,说老实话,这两个儿子小时候,老祖宗还更疼大儿子一些。
看到大儿子一见面就哭成这样,老祖宗不禁心软了,跟来寿家的说道:“快把大老爷扶起来,地上没有铺蒲团,别把膝盖跪坏了。”
又道:“我的首饰多的都快从妆奁里溢出来了,是我年纪大了,一戴那些金的银的宝石的就觉得头沉,压着脖子不舒服,还不如轻飘飘的乌木簪子。”
“再说插戴全套的头面首饰要把头发梳的很紧,我的头发轻轻一拽就掉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变成秃子,还不如简简单单的,横竖又不见外客,就不用打扮了。”
东府侯爷哽咽的对周夫人说道:“你来说吧。”
周夫人笑道:“老祖宗,我们是来给您报喜的,德华已有孕四个月,胎相稳固。”
老祖宗心里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已经有了四个月,再过五六个月就能抱到重外孙了!
这么快!
老祖宗朝着姚黄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坐的近一些,仔细跟我说说,我如今耳朵也不太好了。”
姚黄当然不敢坐,只是站着,花椒就搬了个脚踏,要姚黄坐下了。
这姚黄是王嬷嬷调教出来的,口齿伶俐,会察言观色,眉飞色舞的讲老祖宗爱听的话。
比如定国公和张德华举案齐眉啦、夫妻恩爱,张德华的风筝掉在树上了,定国公爬树去取;张德华怀孕第二个月的时候闻不得荤腥,只吃素,定国公也跟着吃素。
老祖宗听到这里,忙问道:“德华现在还是闻不得荤腥吗?”
姚黄说道:“也就那一阵害喜,现在什么都能吃了,吃什么都香的很。”
老祖宗听了,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这就好。”
一旁周夫人听了,又是一阵泛酸:唉,怎么就有人干啥都顺风顺水的,嫁人也是,怀孕也是。
老祖宗心情愉悦,要芙蓉打点上好的补品,要姚黄捎带回定国公府,甚至中午还留着东府侯爷和周夫人吃了饭。
吃了饭,老祖宗要午睡,来寿家的赶紧催促侯爷和周夫人走,委婉的说道:“天气热,外头是大毒日头,我让人预备了轿子在外头,轿子里头有冰盆,清清凉凉的。”
这意思是要这对夫妻那凉快去那待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