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就暖了。”
任兰嘉眉头虽然还微蹙,但她到底没再说什么。困意上头让她很快窝在陈朝怀里又阖上了眼。
夫人在怀,儿子平安,陈朝也卸下心中重压,难得很快就入了眠。
第二日,早早入睡的任兰嘉先醒来了,一睁眼便看到眼前如墙一般的结实胸膛。不只是结实胸膛,与她紧紧相贴的身躯下的那炙热也很明显。
昨晚的模糊记忆缓缓忆起,任兰嘉有些懊恼蹙了蹙眉,真是睡迷糊了。可再懊恼,任兰嘉也没有贸贸然就把他推醒,虽不知他何时回帐的,但必然也是深夜了。罢了,让他睡着吧。
任兰嘉的体贴让陈朝难得睡到了天明,大帐不如屋子,没有床帐也挡不住日光。帐内渐渐明亮,陈朝也在光亮的刺激下睁开眼,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水眸。
眸光清澈,一看便清醒有一会了。
陈朝慵懒一笑:“何时醒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面对他的亲昵语调,任兰嘉有些别扭。昨日让哥儿一事,她被刺激到有些迷了心智,观海走后,她心里也只有一个执念,那便是找到他。
也正是如此,让任兰嘉在清醒后清晰意识到,他在自己心里其实还占据着一些位置,以至于她在迷茫时下意识把他当作了支撑。
任兰嘉久久未回应他,陈朝也不在意,只是许久未见她愣神的模样,陈朝有些怀念。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轻吻下她的额头。
“听莫桑说你昨夜晚膳都没用多少,如今也该饿了。我陪你用个早膳再去议事,可好?”
任兰嘉点点头,陈朝一笑。
军营中的吃食大多都是大锅饭,就算是给几位将领单独开小灶做的,也都简单。毕竟在外行军打仗,填饱肚子是首要的。
所以待膳食端上来,任兰嘉看到那如她面庞一样大的白面馒头时也是被惊到瞪大了眼。陈朝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陈朝伸手,拿起馒头掰下一小块放到她碗中,又给她夹了些小菜。
“看着粗俗,味道还是不错的。试试?”
任兰嘉夹着馒头,咬了一口。
馒头没有添加多的佐料,入口只有白面的淡淡香气。虽然比不上任兰嘉以往吃的那些精细吃食,但味道也不算差。
任兰嘉又咬了一口,一旁的陈朝见她吃了,才拿着少了一角的馒头往自己嘴里塞。
早膳虽然简陋,但陈朝吃的很香。比起原来府中那些膳食,这白面馒头和小菜似乎更合他的胃口,见他吃的香,任兰嘉不由自由也多用了两口。
用过膳后,莫桑进来取走了餐盘,陈朝给任兰嘉倒了一杯茶清口。
“这两日前方战事随时会起,战事一起,我只怕顾不上你。我在沂州城内寻了一处庄园,景致也好,等我议完事,我送你进城。你就住在庄园里安心养伤,等着让哥儿来如何?”
任兰嘉狐疑偏头,昨日要她留下来养伤的是他,如今要送她走的也是他。再者说了,她留下来也不是为了养伤。
任兰嘉固执摇头:“我要见安王。”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未曾见到之前她不会进城的。
见她固执劲又起来,陈朝也没有勉强。他只是给她多个选择,毕竟她进了城,他也不方便见到她了。
私心一回吧,到让哥儿来之前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吧。待让哥儿来了,为了保证他们母子安危他再不舍她也得送她走。
陈朝:“那便留下吧,我让莫桑给你寻些书。你若是无趣,让莫桑陪你在军营中转转。只是军营中大多都是些不识字的大老粗,行为大多不拘小节,见到你只怕也不懂许多规矩,你也别同他们计较。”
陈朝在军营中长大,太了解军中这些大老粗的性子。如今听说王妃亲临军营,私下都已经闹疯了,再见到人,又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但陈朝也不想为此就拘着她,让她困在这大帐中寸步出不得,只能先说好话。
任兰嘉没进过军营,眼下还不理解陈朝的话,但陈朝既然说了,她也就应下了。
陈朝叮嘱完,外头日头也已高了,他真得离开了。离开前他还问了一句:“赵泰德何时会到?”
任兰嘉:“午后吧。”
当日出京,任兰嘉并不是独自出来,赵泰德也被带出了京。但押送赵泰德的一行人都不是任兰嘉惯用的,都是观海新调教出来的。行踪隐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正是因为这样,任兰嘉自己行踪泄露了,赵泰德那处却顺顺利利。
本以为不会这么早就用上赵泰德,没想到安王自己非要作死。好在让哥儿安然无恙,不然安王就要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血溅青州城下了。
心里有了预期,陈朝点点头,朝着帐外走去。
陈朝出大帐时,大军正在军营外集结。高行止一身甲胄站在大帐外蹙眉沉思,见到陈朝来才松了松眉头。
“你来了,可要随我一同去振奋振奋军心?”
今日只为劝降叫阵,打打口水战,不会动真格。但越是如此,情绪越要激昂。面对高行止的邀请,陈朝摇了摇头。若在凉州军中,他的话许有效果,但在定北军中,他多少句话都比不
上高行止的一句。
陈朝虽身居高位,但也没被权势迷了眼,觉得自己是摄政王就有高高在上有多了不起。军中人从不认这些,而他一向看得清也拎得清。
陈朝虽没有发言,但他还是站在了高台上站在了高行止身侧。高行止发话,他就在一侧默默点头。陈朝代表了朝堂,代表了明丰帝,他当下的态度也侧面说了朝堂和明丰帝都在全力支持这一役。而面对陈朝,士兵们也暗自默许,这一役必然要胜的漂亮,要让朝堂知道他们定北军都是好样的。
高行止一番情绪激昂的战前动员后,士兵们雄风大振,已是副将的王五翻身上马,看着一众士兵们大喊:“弟兄们,准备好接青州军的弟兄们回家了吗?”
士兵们齐声回应:“准备好了。”
青州军八万将士,大多都是附近几个州府的。有沂州的,兖州的,也有棣州的。王五所说的接他们回家,其实也没说错。
众士兵的呐喊声,远在帐中的任兰嘉也听到了,那声音整齐,激昂,有着任兰嘉认知外的一种力量。
任兰嘉不由自主起身,头一回掀开大帐走了出去。帐外零零散散站着不少士兵,所有人看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一脸向往。
任兰嘉也是头一回有了实质感,她养尊处优的日子,是多少意志坚定的士兵用生命和信仰堆出来的。
任兰嘉招来了莫桑,和她低语了两句。低语后,任兰嘉转回了大帐。
而那些大大咧咧的士兵在大军开拔后才恍惚回过神。
“刚刚王妃是不是从帐中出来了?”
“有吗?你们谁看到了?”
“我没看到。”
“我余光中似乎看到了。”
虽然只是余光,但那士兵还是被包围了。
“王妃长什么模样?”
“没看清!哎~你打我做什么?”
“打得就是你这个傻子。”
“你们连看都没看到呢,怎么不打你们自己。”
第110章
帐外士兵们的热闹,都被耳力极佳的莫桑收入耳中。莫桑静静立在帐中,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伺候了这几日,莫桑至今看不懂自己这个女主子。虽是个皇家郡主,摄政王妃,但似乎没什么架子,也不注重什么规矩。但说她是个心慈心软之人吧,瞧着也不像。
如今帐外那些士兵的嬉闹,莫桑估摸着自己这位女主子也不会太在意,否则她早就出去喝止那些士兵了。
想她一介暗卫,如今却要干着侍女的活。莫桑闷坏了,但谁让暗卫中女子不多,她已经算最能上台面的了。但这活计属实无趣。
莫桑心中的默念念到一半时被打断,因为观心端着汤药进了帐。
任兰嘉喝着汤药,观心蹲下身子给她换药。观心给任兰嘉用的药都是曾老亲自调配的,效果极好,如今再看,伤口已有了愈合的迹象。但伤口愈合得再好,也是受了一番罪的。
这点伤对于观心而言不算什么,但她看到这伤在任兰嘉身上却皱了皱眉。观心不知道的是,任兰嘉受过比这重的多的伤,只不过如今已经看不出来了。
上着药,外头突然有了大动静。观心在专心给任兰嘉上药,任兰嘉便看向莫桑。
“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按时辰,还不是赵泰德来的时候。而且押送赵泰德一事很隐蔽,不应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莫桑依命掀帐出去,出去不过一刻便回来了。回来时还是一脸木然表情。
“回王妃,执掌幽州军的徐将军到了。”
幽州军?徐将军?徐弘?
任兰嘉垂眸看向正在给她包扎的观心,观心一脸平静,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任兰嘉也没说什么,对着莫桑只是轻轻点头只当自己知道了。
一主一仆,一坐一蹲,任兰嘉一言不发,而观心在给任兰嘉包扎好后,默默阖上了药匣。
“郡主无他事的话,我先回药帐。午膳后我再送药来。”
观心一脸平静,任兰嘉也就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世上什么都能说清楚,唯有情字一事只能靠自己。任兰嘉自己都一头糊涂账,又怎能管得了旁人。她都已经将观心的奴籍消了,往后如何,只看他们自己了。
当初得知观心和徐弘的事的时候,其实任兰嘉也有些惊讶。让观心去将军府做医女,不过是想罚观心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可谁能知道观心居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起初也许真是为了报复,解恨,可后头又抱着什么念头藕断丝连,只怕只有观心自己知道了。
观心出帐的时候,看到了隔壁大帐外站着许多士兵,那些士兵身上的穿着和定北军并不同。想来就是幽州军了。
拿着药匣,路过站满了士兵的大帐时,观心余光都未给一个。
幽州军中都是男子,哪曾在军营过见过女子,如今见到观心从眼前路过,眼睛都瞪直了。
“你们这居然还有女子。”
值守大帐的定北军士兵顺着幽州军士兵的视线看去,待看清人后,士兵露出骄傲的小表情。
“那是医帐的医女,医术高超,是王爷特地派来教我们的军医的。”
幽州军士兵有些艳羡:“我们医帐里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头,若我们医帐里也有个医女便好了。大家治伤都有劲了。”
定北军士兵翻了个白眼:“想要医女,你得和你们将军说。”
幽州军士兵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大帐。想到他们那位自到幽州军营后就全身散着寒意,手腕铁血的大将军,就不由缩瑟了下身子。
这话他也只敢在外头说说,到大将军面前说不是找死吗?
诚惶诚恐的幽州军士兵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印象中一贯铁血冷面的大将军如今在大帐中笑的一脸灿烂。
面对徐弘的笑脸,陈朝没什么反应,高行止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高行止:“你笑的这么瘆人做甚?”
徐弘淡淡道:“心情好想笑不成吗?”
陈朝淡淡瞥了徐弘一眼:“不是说要将功折罪吗?那别再说废话了,议事吧。早些议完事,你也可以早些去见你的心上人。”
听到将功折罪,徐弘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当初隐瞒了太尉府失火的真像,他一直心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