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很多人。
任兰嘉:“你和皇嫂聊过了吗?”
陈朝自己都沉默不语了两日,更何况太后。
陈朝摇摇头:“一切有我。你就静心在府里陪着让哥儿。我会调禁军过去,你的三百亲兵还在城外吗?”
任兰嘉偏头:“在……”
陈朝;“禁军也不全然可信,让观海把那三百亲兵调进府吧,我也会把暗卫都留在府上。待一切落定前,你和让哥儿都先不要出府。”
让哥儿能坐上皇位,除了他母亲是皇家郡主外,还因为他父亲是当朝摄政王。他不会以为明丰帝驾崩消息放出去,危险的只有他们母子吧。若没有他这个父亲护驾,让哥儿坐不上那个位置。所以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危险的不只是让哥儿,还有他。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肃清朝野,但谁知道呢,毕竟他们都在赵泰德身上看走了眼。
任兰嘉:“暗卫留在你身侧,刺客既然能在宫中行刺成功,那这宫中也不全然安全。”
说到此,任兰嘉想到她此行进宫的正事。
“大姐夫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问话后,陈朝带任兰嘉见到了魏棕。只不过见的是依旧昏迷不醒的魏棕,任兰嘉进去时,曾老也在殿内。
看着昏睡不醒的魏棕,任兰嘉真的想赵泰德刨出来了。要知道魏棕若出了事,她大姐姐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曾老见到任兰嘉和陈朝一同进殿,有也些惊讶。
“郡主怎么来了?”
任兰嘉:“大姐夫如何?”
曾老:“魏将军常年习武,底子康健,伤势虽重,但最危险的关头已经挺过去了。”
听到曾老这么说,任兰嘉长吁一口气。而曾老则看向任兰嘉:“郡主既然来了,我给您把把脉吧。这两日,药可有准时用?”
有素念在,药怎么可能会落下一餐,素念餐餐盯着她都快恨不得替她喝了。
曾老给任兰嘉把脉,陈朝走到床榻旁看魏棕,此时殿门被人推开。
禁军首领匆匆进殿,看到殿内的陌生身影也是愣了一瞬。随后他感受到一双锋利的视线,顺着看去,对上了一双深沉的双眸。
禁军首领心头一紧,急忙低头。
“王爷,中书令和一众老阁老们在外头闹开了,嚷着要见圣上。”
陈朝眼眸一沉,作势就要出殿,刚走两步被任兰嘉唤住。
“你要不先净个面,更个衣吧。”
他如今这样出去,谁都能看出来宫里出大事了。
陈朝顿住,应了声“好”,随后出了殿。
看着他出殿,任兰嘉收回视线,然后她就看到曾老还把着她的脉,而且面色稍稍有些怪异。
任兰嘉蹙眉:“怎么了?”
曾老抬头:“郡主这月月事可曾来过了……”
任兰嘉:“……”
她的月事按例来说,十日前就应该来了。那时她被观南关在那小院子里,身侧没有素念她们在,也没人提醒她这事。待她回京,日子也过了,素念她们也没放在心上。
任兰嘉:“你是说我怀了身子?那两日前你怎么没把出来?”
任兰嘉明显质问的语气让曾老沉默了一瞬:“……这……两日前您脉象太乱了,日子又尚浅,今日我也只是把到了微弱的浮脉。”
曾老既然说把到了浮脉,那十之八九便是定了。任兰嘉抿着唇,收回了手。
看着任兰嘉面色紧绷,曾老心中不解。
这有喜了难道不是喜事吗?
曾老正思腹着,任兰嘉伸手就将几案上的杯盏全部拂落了地。
杯盏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夹杂着茶水瞬间四分五裂。曾老瞪着眼睛,只听身侧之人烦躁道:“烦死了……”
曾老懵住了,他身侧的任兰嘉径直起了身,然后盯着他:“这事憋心里,谁都不许说。”
任兰嘉鲜少情绪这么外露,曾老也懵了,听到任兰嘉的话他拼命点着头。
任兰嘉见曾老点头后,就去了外间透气。
她贪恋任家兄弟姊妹间的温情,所以一心想着给让哥儿也添个兄弟姊妹,可这是任兰嘉决定去益州时定下的念头。
如果眼下她要带着让哥儿去益州了,那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她定然会十分欣喜。可偏偏眼下是这样的境况,这宫墙要困住让哥儿也就算了,还要再困住她的一个孩子吗?任兰嘉很是郁燥。
陈朝全然不知自己另一个孩子的到来,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让他的夫人变得狂躁,他正在忙着应付中书令为首的一众老臣。而几人的难缠程度也让他彻底脱离了悲伤,也让他意识到想让让哥儿承袭皇位,只怕得动武了。
陈朝再折回紫宸殿时,就发觉他夫人已经不在了,问曾老,曾老也只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回去了。陈朝问哪里不适,曾老却支支吾吾,陈朝看曾老那模样,只以为她是月事来了。想起她今日莫名发了火,又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陈朝暂且放下对夫人的关切,问曾老:“曾老可有法子让子山醒来?”
提到关于医术的事,曾老正了脸色。
“这七日还是勉强靠用生机支撑着的。想醒也是能醒,但必定会消耗更多生机,一旦醒来,这时日可就更短了。”
陈朝沉默了足足一刻时辰,最后他道:
“如果醒来,至多还能有几日?”
曾老:“三日!”
陈朝:“知道了。”
从偏殿踏出,陈朝向着寝殿走去。寝殿内,太后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她抱着明丰帝,神情恍惚,双眼涣散。
陈朝走到榻前,蹲下:“阿姐!”
陈朝唤了一声,太后并无反应。
这两日陈朝除了自己沉默不语外,太后也不愿和他说话,甚至都不愿看他一眼。
陈朝伸手,覆住了太后握着明丰帝手背的手。
“阿姐……我有话
有和你说。”
冰冷的手心触到冰冷的手背,太后双眼渐渐聚神。
“阿姐,我方才问过曾老了,他说能让子山醒来。只是代价就是子山剩下的时日会更短……阿姐,你想和子山说说话吗?”
说话?
太后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动。
“几日?”
时隔两日,太后终于张口,她声音暗哑的厉害。
陈朝掩住眼中沉痛:“三日……”
五日昏沉换得三日苏醒,太后眼眸颤颤。
“好,我想和子山说说话。”
曾老给明丰帝施针,太后回到偏殿坐在梳妆台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然后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替本宫把白发都染上,不能让圣上看到本宫这副模样。”
站在太后身后的宫女红了眼眶:“是,太后娘娘。”
宫中曾老施针之时,任兰嘉正在广阳侯府和任兰宜叙话。
任兰嘉:“大姐姐不用担心,我去宫里看过了,大姐夫无事。只是公务上出了点差错,这几日留在宫中收拾烂摊子呢。”
任兰宜瞪大眼睛:“你大姐夫公务上出了什么岔子……”
任兰嘉:“奉先殿又烧了……”
这回可真是烧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泰德的意思,赵氏皇族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个都没留下。
奉先殿的对于皇室的意义重大,烧一次便也罢,又烧一次,还是在千牛卫的值守下。任兰宜面露担忧:“这可如何是好……你大姐夫不会有事吧……”
如果只是奉先殿失火那只是小事,可如今明丰帝命不久矣,虽说魏棕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他身为千牛卫将军,担护卫宫城之职,这失职之罪,即便是陈朝也保不下他。
看着任兰宜隆起的肚子,任兰嘉其实本来都可以全瞒,但她还是透了点底,毕竟这事瞒不久,同时她也宽慰任兰宜:“没事的。有王爷在呢。”
大不了卸下官职罢了,有她在,怎么都会保住魏棕的性命。
任兰宜没有被任兰嘉的话宽慰到,她还是有些忧心,而任兰嘉则看向粘在任兰宜身侧的源哥儿。
“源哥儿,告诉姨母,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源哥儿顶着虎头虎脑的圆脸,认真答:“都喜欢!”
源哥儿长得像魏棕,这性子却像任家人。任兰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不知她那性子跳跃的儿子会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逗了会源哥儿,任兰嘉回了府,刚到府外她就发现整座府邸已经被禁军包围了。而观海也正候在二门处等着她神情严肃。
任兰嘉下了马车,观海陪在她身侧向内院走去:“王爷让暗卫传消息出来了,曾老给小皇帝施了针,小皇帝已经醒了。但余下的日子只有三日了。我已经让齐与带人进城了。剩下的人,也让他们乔装混在商队里进城了。”
三日……
这日子比预计的又少了两日。
任兰嘉:“去任府让二哥哥来一趟。”
任兰嘉自己做准备的同时,也在期望着她那个夫君这三日不要只顾着与他的外甥悲情道别,而是能真正做好一个该父亲该做的事,替她的让哥儿铺好路。
陈朝也确实和明丰帝悲情叙话了,也确实在做一个好父亲替让哥儿谋划。以至于太后舍弃了和明丰帝难得的最后的相处时光,把他拉出了殿,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陈朝,你好啊。你真好。原来你让子山醒来,是想给你儿子铺路是吗?子山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太后目眦欲裂,颤抖着手,看着陈朝的眼神宛如一个仇人。
陈朝顶着脸上的红痕,面无表情:“阿姐,对不住,你只当我私心一回吧!”
太后难以置信瞪着眼流着泪,她先是哭,哭着哭着又笑了。
“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你以为你就能护住让哥儿吗?陈朝,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凭什么还要用子山给让哥儿铺路……”
前两日沉默不语的太后如今发了疯式质问陈朝,而陈朝垂着头没有回应。太后见他不回应,上前捶打他:“你说话啊……”
陈朝没有说话,太后身后传来声音。
“母后!”
陈朝和太后齐齐回头,明丰帝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