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累了,陈朝环住她的腰肢带她往软榻走,同时蹙眉道:“我明日就送她进宫。”
把任兰嘉安置在软榻上,陈朝也坐到了她身侧。
“有表妹在,府里都热闹多了。就让她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吧。皇嫂也可以安心养病。她与昭儿也处得来。我便想着让昭儿也在府里住几日,她们俩可以做个伴。表妹刚失了母亲,宫中又无同龄人,万一憋出什么来,你也不好同母亲交代。”
任兰嘉面上带笑,看着确实挺喜欢叶芙蓉的模样。陈朝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
“她若不老实,你同我说 。宫里也不送了,索性送她回凉州。姨夫自会收拾她,”
任兰嘉垂眸,真舍得收拾,还能把叶芙蓉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叶芙蓉回到院子还是忐忑不安,以至于晚膳都没用几口。夜深,没等来表哥,等来了面无表情的黑衣侍卫。
“表姑娘,王爷让我来取您从凉州偷运来的物件。王爷说了,表姑娘若交出来,王爷饶您这一回。表姑娘若不交,便让我敲晕您送回凉州。”
这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叶芙蓉还不想回凉州。她果断选择坦白。
“我放在城外了。”
侍卫:“劳烦表姑娘指个明路,属下自会去取。”
侍卫深夜出府时,任兰嘉正被人环在怀里。明明肚子还未显怀,但他的手却一直在她小腹流连。任兰嘉的手搭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摩挲着他小臂上微凸的青色筋络。
“夫君想要小女郎还是小郎君。”
温热的身躯在怀,鼻尖是淡雅的檀香,陈朝抚着她的青丝:“都好。”
话落片刻,陈朝又补了一句:“只要不像芙蓉那般怎么都好。”
言语中既幽怨又无奈,堂堂摄政王偏偏拿自己的表妹没法子。打不得,想骂还有夫人拦着。
任兰嘉轻笑一声,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在戏宴上发生的意外,因为事关一个女郎的声誉,所以参宴回府的女郎都三缄其口。沈莫如的事没传出去,但摄政王的嫡亲表妹进了京的消息却散了出去。众人都不免好奇这摄政王的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惹众人好奇的人正老老实实呆在长公主府内。刚惹了表哥不快,叶芙蓉还是觉得安分些为好。可在府里呆了两日,和任兰昭只能在园子里玩。她憋不住了。找了任兰嘉提了想出去逛逛。
任兰嘉应下,传来了观海:“她们出府多派些人跟着。”
观海:“郡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任兰嘉点头,随即想起什么,问道:“江南的那如何,找到人了吗?”
吴悠和观南在漳州消失,观海在漳州还有附近城镇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多日来依旧找不到任何踪迹。
“还没有消息。我想亲自下江南一趟。”
观南原本就是侍卫首领,吴悠又掌管长公主府这么多年。长公主府侍卫的能耐和路数,二人一清二楚。
任兰嘉沉吟片刻:“罢了,如今朝堂混乱。府里离不开你。他们真是隐居过小日子就也罢了,若不是,又生了其他念头,自然会再出现。”
观海垂着头,所以任兰嘉没有见到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不知是多年情感,还是因为如今她怀了身孕,对于吴悠和观南她终归是心软了。
观海沉默着退下了。
宫中的太后和陈朝对于叶芙蓉留住在长公主府的事本还有疑虑,但陈朝眼见着自己夫人脸上的笑意日渐增多,而府里也确实热闹了不少。便终于放下疑虑,对叶芙蓉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而就在叶芙蓉感受上京繁华之际,久病在床的太尉终于病愈了。上了朝,众人原以为的针锋相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朝堂上孙太尉颇为沉默。而摄政王一党也颇为低调,在明面上朝堂迎来了短暂的平静。至于暗地里……
“金银、权势、美人、暗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魏棕的手上捏着一纸信,那是盛钧行写来的信。信纸薄薄一页,却将他南下巡查不过月余就遇到的境况写的一清二楚。
魏棕的对面坐着陈朝,身侧坐着任和郎,魏棕把信递给任和郎后,凑到了陈朝面前。
“前两日你和中书令在上书房闭门聊了一刻,聊什么?难不成他想弃暗投明?”
魏棕带领着千牛卫,宫城中的事都躲不过他的眼。当日他就知道了陈朝和中书令闭门密谈的事。
陈朝眯了眯眼眸。朝堂中,哪有什么明暗之说。不过一方是暮气沉沉的老臣,而另一方是势头正盛的新贵罢了。
而中书令找他,提出了一个可笑至极的想法,说他的孙女有意与他,他若娶他孙女为侧妃,他必然如虎添翼,从此朝堂中,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话无人敢驳。
陈朝只觉着可笑,当他是什么,青楼小倌吗?当皇帝,要平衡前朝才娶了那么多后妃,但他不用。他陈朝,便代表前朝。这群老不死的,他让他们三分,他们便有了他们还能把控朝政的错觉,真是愚昧。
“让盛钧行不要拖,遇到阻拦,杀了便是。”
任和郎放下信纸。
如今刑部和大理寺的大牢都被金吾卫转交的官员塞满了。那些官员在金吾卫时还好好的,到了刑部大牢却莫名死了几人。
其中的蹊跷,不必言说。
而这样的杀戮,才刚开始罢了。
朝堂的沉疴积弊,已有多年。先祖在重病时匆忙托付了朝政,先帝生性又温和,世家伺机把持了朝政。如果不是陈朝,那如今的明丰帝必然又是世家手中的一个傀儡。
当年先祖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情,放着满上京城的贵女不要,选了偏远凉州的武将之女做太子妃,只怕那时就有了自己的考量。只是奈何还未好好筹划,就撒手人寰。
但最早的一步棋走对了。那个从偏远凉州来的太子妃的弟弟,如今成了众世家的梦魇。
几人在书房中一坐便是两个时辰,任和郎出书房后,跟在陈朝身后往后院走。
任兰嘉早就知道任和郎进府了,她弯了弯眉眼:“二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任和郎:“来看看你,顺道把昭儿接回去。她在你这都呆了快一月了,三叔母天天在家里念叨,说她恐怕都不记得她还有家了。”
任兰嘉不拘着任兰昭,长公主府内景致好,又有好吃好喝的,任兰嘉又给了她许多银子派了侍卫随意她出府闲逛,叶芙蓉还会教她习武还和她说了许多边关的趣事,不过几日,任兰昭就乐不思蜀了。
只是,长公主府毕竟不是自己家,终究有回去的一日。任兰昭得知了二哥哥来接她,就耷拉了脸,叶芙蓉也不舍。
“无事,我去任府寻你玩便是了。”
只能如此了,任兰昭来时,只是一个人。回任府时,又装了满满一车。
没有任兰昭在,叶芙蓉也有些提不起劲,她只能每日去寻自己的嫂嫂,这才发觉,她嫂嫂真厉害,坐那抄佛经,一抄便是一下午。
叶芙蓉也跟着抄了一回,但她那狗爬般的字迹,她自己见了都觉得会玷污佛祖。索性放弃了。
任兰嘉也不是每日都抄录佛经,身子过了三月后,她没那么嗜睡了,想找些事做做。只是,不管做什么,多了许多空闲时间呆在府里的男人都会制止她。想看书,他怕伤眼睛,会念与她听。想抄佛经,他怕累着她,会替她抄。
他忙于朝政不在府里时,任兰嘉不觉着,他闲下来,任兰嘉才发觉他非但不是什么冷情之人,反而还爱管教人。而任兰嘉只是笑笑而过,毕竟已经许久没人因为担忧她而管着她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月,任兰嘉的怀胎也有六月了,身子已经显怀。府里的侍女开始缝制小主子的衣裳还有小布偶,任兰嘉也得了新的乐趣。
而这平静祥和的日子在旧年之终,新年之始被打乱了。
南下巡查的盛钧行回京了。
第57章
寒风呼啸,风雪漫卷,廊檐下的红灯笼随风摆动着,有些的灯烛早已被吹灭,整个长公主府中忽暗忽明。
而正房内,炭盆中炭火红暗相交,烘热了整个屋子。摇曳的烛光映射下,两具身躯交织在一处。
任兰嘉仰着头,双腿交叠,因为一个个如同星火燎原般的轻吻,她逐渐变得炙热。
喘息声,摩擦声……
掌中是与他十指相扣的小手,眼里是细嫩又嫣红的肌肤,鼻息间是熟悉的沁香,男人挺弄着腰腹,花蕊无需绽放,在这寒冬腊月他亦能带她见到春光。
灯烛虚晃了下,床榻上终于歇了动静。在这寒冷天,床榻上的两人额间都冒了薄汗,任兰嘉神色还有些恍惚,眼神虚空时,修长的手指攥着一方巾帕贴上了她的额迹。
有力的手,在给她擦拭薄汗时却动作轻柔。眼神也格外专注。任兰嘉渐渐回神,因为方才那番胡闹,渐渐赤红了脸。
任兰嘉身子四个月时,府医就说,可以行房的,小心些便是。可即便府医这么说了,在同寝一榻时,他也甚少起念头,只在她粘他
粘得发紧或者她偶尔又起坏心思作弄他时才会赤着眼借用她的手或者双腿。
如今天冷了,他也甚少让侍女再进房带她沐浴了。都是自己给她清理,有时她累极了,在他给她擦拭时,就会陷入沉睡。
今日午后他揽着她睡过一觉了,所以眼下任兰嘉精神甚好。在简单清理后,任兰嘉揽着他的窄腰,把头窝在他的肩胛处,他一手搭在她的背脊上,另一只手轻缓抚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雪这么大,也不知道给母亲送的年货到凉州没有。母亲年后等雪小一些会便回吗?”
“嗯,你生产时,母亲总要在的。母亲也总记挂着。本想着年前就回,只是姨母逝世头年,有许多讲究,姨夫一个粗人不懂那些规矩。”
任兰嘉其实并不在意陈国夫人回不回京,她身侧有他在便可。但他却会解释许多,生怕她觉着陈国夫人对她这个儿媳不上心。
夫妻两说着小话,门被人叩响。不是熟悉的侍女,而是一道低沉的男声:“王爷。”
来人只叫了一句王爷,什么也没说。但这说明了一切,没有急事,陈朝手下的人是不会进内院,更不会深夜叩响正房门。
陈朝垂眸看,任兰嘉已经松开他的腰,眉眼柔和。
“去吧,定然有急事寻你。”
衣裳方才褪下就堆在榻尾,伸手可得。陈朝套上中衣,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你先睡。我一会便回。”
“嗯。好。”
撩开幔帐,套上靴子,从屏风架上拿下外袍,边套边往外走。任兰嘉目送着他,看着他拉开房门。
“何事?”
凛冽的风还来不及钻进房,房门就被人阖上。
忽暗忽明的连廊下,黑衣侍卫拎着灯笼走在前方,照耀着前头的路。
一路向前院书房走去,本该寂静的院落此时灯火通明。青云打开偏房的门,就看到自己的主子在风雪中走来。
没有撑伞,雪白的雪飘落在黑色大氅上,格外醒目。
“人呢?”
青云让了让身子:“回主子,在里头呢。”
陈朝迈进偏房,本只有一张软榻的偏房如今放置了一张紫檀雕花大榻。是任兰嘉嘱咐人放的,上回小小的冷落,他在书房软榻睡了一夜。第二日她寻他时才感受到了那张软榻的单薄。他替她挡箭,从广阳侯府回府后,任兰嘉便让人在书房偏房放了一张榻。方便他在处理政事乏了的时候也有地可以小憩下。
如今这张特地为他准备的榻上躺着一人。凌乱的头发,赤红的双颊,微红的脸庞。还有一双肿胀发紫甚至有些溃烂的双手。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出,这人被冻坏了。
府医从睡梦中被人匆匆唤醒,见到榻上的情形也不由蹙了蹙眉。
把脉,开方,施针,府医行云流水。
针施到一半,榻上昏迷的人幽幽转醒。他的眼神初始有些迷离,在视线落到陈朝身上时又重新聚焦。
“王爷……”
一张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但他顾不得许多。撑着身子就要起身,但被人一把按住。
府医不满:“施针呢,动什么动。本来就只有半条命了,剩下半条也不要了是吗?”